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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 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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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淩看到一張和小公主相似卻又不同的臉。◎

各國國都的取名都帶著暗喻的意思,例如蕭國國都鈞天、衛國國都廣樂、楚國國都清都、韓國國都九重、燕國國都雲衢、夏國國都瓊宇……羌國自然也遵循了這樣的習慣,羌國的國都名為銀闕,別稱明月城。

如今,祝淩站在一個合適的位置,正在觀察銀闕城門口來來往往的百姓。

羌王樂蕪出事的消息或許沒有擴散得太開,但以銀闕為中心,附近幾座城池應該都知道了,來往百姓臉上雖有憂色卻無驚慌,這說明百姓的生活並沒有受到太大影響。按理來說這是好事,但這也意味著,樂蕪病重瀕死的事並沒有影響到樂珩,沒有影響到樂珩在百姓心中的地位,樂珩作為羌國的繼承人,相當得民心。

祝淩垂下眼睫思索了一會兒,在郊外將兀鷲放了下來:“如果晚上我還沒有出來,你就暫時在城外生活。”

兀鷲成為寵物後,不僅智商會提高,雙方還能進行最基礎的溝通,能大致感知到對方的意思。

祝淩看了看兀鷲那一身雪白的羽毛,想了想還是不放心地囑咐:

“你註意安全,別被人捕了去。”

“嘶!嘶嘶———”雪白的兀鷲拍著翅膀,脖子倔強地彎了過去,如果它會寫字,此時腦門上估計得戳著一行[我不可能那麽蠢]的字,並附帶一大串感嘆號。

祝淩拍了拍兀鷲的腦袋,『改頭換面』的技能同步開啟,丹闕的臉與身形都開始發生變化,皮膚變得粗糙,容貌變得普通,看起來就像一個平平常常、再普通不過的人家。帶著這副改變好的容貌,祝淩踏進了銀闕城。

一進城,祝淩便感覺到了不一樣———沿街叫賣吃食的女子,竟比男子還多一些!

祝淩先前在其他國家時,也曾去過街上閑逛,街上叫賣的大部分是男子,鮮少有女子,偶爾遇到兩個,都是了維持生計,迫不得已出來做生意的寡婦,或是家裏的男人實在不中用,為了能活下來咬牙出來拋頭露面的苦命人。即使是這樣,偶爾還能聽到點風言風語,言談之中都有些瞧不上的意味。這種風氣在燕國尤其嚴重,嫁了人的婦人還好些,若是未出閣的小娘子在街上做些小生意,先不說地痞流氓會如何,光是街坊鄰居的唾沫都能將人砸得擡不起頭來。

但“男主外女主內”這條在六國之間通行的鐵律,在羌國好像失了效———

“糖飲子!香甜可口的糖飲子!”

“餛飩!剛出鍋的新鮮餛飩,皮薄餡大,一碗只要九文錢———”

“賣胡餅嘍!羊肉胡餅!七文錢一個嘞!”

……

主道路兩旁此起彼伏的叫賣聲,女子的聲音甚至蓋過了男子的聲音,清清脆脆的,帶著一股讓人聽了就舒服的爽利勁兒。

因為羌國對女子不加束縛,對禮法與三綱五常也沒那麽在意,所以在其他六國之中,被隱隱視作“蠻夷”。

祝淩尋了個小攤坐下來,點了一碗油潑面,手腳麻利的攤主做好了油潑面給祝淩端上來,她的頭發用布巾包著,臉上笑起來便帶出幾條細紋:“小娘子瞧著面生,怕不是我們銀闕的人吧。”

“我是第一次來這兒呢。”祝淩看著面前的面碗,扁長的面條上臥著些許腌菜,腌菜旁有著一大勺紅艷艷的辣椒醬,白的面,紅的醬,看起來讓人食欲大增,“一直聽說羌國的銀闕熱鬧得緊,就想著過來看看。”

“哎呦,小娘子你要是提前半月來就好了!”攤主臉上露出惋惜的神色,“半月前的歲節那才叫熱鬧呢,那冰燈,那場面———”

她一邊說一邊比劃著,試圖讓她面前這位沒有來過銀闕城的小姑娘身臨其境:“我們每年的歲節都熱鬧,尤其是今年!我家孩子說什麽樹什麽花———嗨呀,反正漂亮得很,你明年若還來,可千萬別錯過了!”

攤主在講著,祝淩便也耐心地聽著,意識空間裏玩家面板上的系統地圖還在加載,她用箸不緊不慢地攪著面條,腌菜與辣椒醬便被均勻地拌到了面裏,她冷不丁地問:“陛下出了事兒,您就不擔心以後嗎?”

攤主眉飛色舞的表情收了收,忽地嘆了的一口氣:“這閻王爺要收人,我們老百姓有啥法子?陛下對我們好我們都知道,也有不少人給陛下私下立了長生牌位,日日燒香供奉,祈求陛下長命百歲。要是陛下……”

她又嘆了一口氣,臉上露出難過來:“反正他是位好皇帝,在地府論起功來,陛下說不定還能在天上封個官當當哩!”

她說著說著擦了擦眼角,轉身去給祝淩拿了碟醬黃豆放到她桌上:“這不是還有太子殿下嗎?太子殿下聰明又平易近人,我們以後還是有安穩日子過,又有什麽好怕的呢?”

對於普通的百姓來說,只要頂頭的皇帝不昏庸,日子總能過下去,日子只要能過下去,人活著就有奔頭,這就夠了。

祝淩又引著她多說了些,直到把她想知道的東西都問完後,面也剛好見了底。她在桌上放下個銀角子,在攤主連連擺手說“多了多了”時,她將銀角子往前推了推:“收著吧,多謝您和我說了這麽多。”

面的味道雖然一般,但用料紮實,能看的出來攤主是個實誠人。

在攤主的道謝聲中,祝淩走出了小攤,按著系統地圖的指引,找到了周太傅周嘯坤的住所———一座氣派的四進宅院。

宅院門口守著的小廝本來無所事事地四處張望,忽然見著這條街的拐角處走出來一個女子,正向他的方向過來,那女子越走越近,能看到她身上穿的是羌國的尋常布料,手上有繭,容貌也平平無奇,看起來就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人。

但她近前時小廝與她對上視線,卻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問話裏的稱呼也不知不覺變成了尊稱:“你……您有什麽事兒嗎?”

祝淩道:“我找太傅。”

“您可有拜貼?”那小廝彎著腰,態度恭敬極了,見祝淩臉上露出點遲疑,又補充道,“您若是有能證明身份的憑證也可以。”

屬於樂珩的那塊白澤玉佩祝淩早就交給周嘯坤讓他帶回去給樂珩了,明光令也塞進了梅花妝臺的暗格裏一並帶回,所以現在的祝淩身上,沒有任何可以證明身份的物件,但……也不是全無辦法。

“勞煩你去傳個話———”祝淩道,“就說‘雪鹽’。”

———這是她在秋狝時與周太傅周嘯坤約定好的,用蓬萊秘法制作出來的鹽,統一稱為雪鹽。

太子放出羌王樂蕪病重瀕死的消息後,各國的探子便如雨後春筍源源不絕,周嘯坤一邊要和其他人一起應付這些暗樁,一邊要準備春耕等各種各樣的事物章程,忙得腳不沾地,聽見小廝傳話的時候他甚至短暫地懵了一瞬,差點脫口而出“什麽東西”,幸好他的理智快過他的嘴,讓他在頭昏腦脹中勉強尋回了幾絲理智。

遲鈍的腦子在這刻終於開始運轉,剛剛好像說的是……雪鹽?

雪鹽……雪鹽!!

周嘯坤這下徹底清醒了,他一甩袖子疾步向府門口走去,不算短的路程走得他火急火燎,各種念頭在他腦海裏不斷浮現又隱沒———直到他看到了站在府門口的人。

是一位面容陌生的女子。

失望之情瞬間襲上他的心頭,但他面上不顯,拱手一揖:“閣下裏面請。”

那面容陌生的女子在聽到他的邀請後便毫不客氣地邁進了太傅府,周嘯坤跟在她身邊,在往裏走了好一段,確認身邊沒有不可信的人之後,周嘯坤才壓低了聲音問:“閣下可是蓬萊的人?”

聽到他的聲音,那面容陌生的女子偏過頭去看他,眼裏帶著促狹笑意:“是呀。”

話語裏的輕快讓周嘯坤怔然,他開始認真地打量這女子的容貌,五官身形確實陌生,但那雙有神的眼睛卻讓他越看越熟悉,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浮上他的心尖———

“……公主?”

他小聲又難以置信地問。

“太傅好眼力。”那陌生的女子也壓低了聲音回他,前面半句還在裝模作樣,後面便換成了他熟悉的聲音,“好久不見呀!”

周嘯坤:“……”

周嘯坤:“!!!”

他們公主真是每次都能帶給他不同的驚嚇!

在周嘯坤的恍惚中,他們走到了待客的廳堂,周嘯坤屏退了侍候的人後,又走到門邊關緊了大門,隨後難以置信中帶了點不可思議:“公主啊……您這是怎麽弄的?”

“哎呀,在師門裏學了幾手嘛!”被他問話的人笑著回答他,是那股熟悉的調皮勁兒。

從府門到待客廳這一路上,周嘯坤已經用各種問題隱晦地確認過了面前的人就是小公主,但面對面的時候,他還是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太傅別看啦。”他面前的人嘆了一口氣,從隨身帶著的包袱裏拿了點什麽東西在臉上塗塗抹抹,在他驚訝的目光裏,漸漸變成一張熟悉的臉。

這張熟悉的臉看著他,笑得很是開心:“太傅!別來無恙!”

“再無恙也遲早被您嚇出毛病!”周嘯坤嘴上雖然不留情地抱怨著,但臉上已經露出了慈祥的笑容,“這段時間孤身在外,公主怕是吃了不少苦吧?”

“沒怎麽吃苦,我們師門的人都挺照顧我的!”祝淩變回樂凝的臉後,性格也開始無限貼近小公主本尊,她坐在椅子上仰著頭,眼睛彎成月牙,“制雪鹽的法子,我可是給您帶回來了!”

“辛苦公主了。”周嘯坤捋了捋自己的胡子,眼裏閃過心疼,“這人看著都累瘦了,哪裏不苦啊!”

這就是典型的長輩視角,只要孩子出門一段時間後回來,那就肯定瘦了。

祝淩和周嘯坤不過聊了盞茶時間,緊閉著的門外忽然傳來敲門聲,祝淩楞了楞,下意識地去看周嘯坤,周嘯坤卻只是捋著胡子笑。

敲門聲不過敲了幾聲後便消失,隨後,門被由外向內推開,一道清瘦的人影逆著光出現:“凝凝。”

那道人影疾步向前,行走間帶起來的風送來了一點微不可聞的藥香。

那人影停在她眼前,祝淩看到一張和小公主相似卻又不同的臉,那張臉的主人看著她,然後喚:

“阿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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