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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晉江獨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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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話一落, 空氣瞬間安靜。

本來隱隱動怒的卡所裏也怔楞住了,他沒想到喻江心居然這麽容易就示了弱。嘴皮無聲動了動,他冷硬的眼神漸漸融化, 露出了眼底盈盈的柔軟, 嘆息一般。

“……你怎會弄得這種局面。”

他本來以為喻江行真的只是為了保住明芮, 才將他納入自己名下,沒想到……

喻江行頭腦一片混亂, 他本就沒有什麽可以交心的蟲, 滿打滿算只有一個。方燁算半個,但對方一向不靠譜, 喝個酒解個悶可以, 但要出什麽主意他就是個啞巴。

至於剩下半個當然是卡所裏,喻江行前十幾年裏與對方的聯系最多,但他不願拿自己的糟心事去擾對方, 也不想在對方面前暴露自己的軟弱。

他以為他無所不能, 可是明芮輕飄飄的一句話便讓他走入死局, 無法可解。

不自覺將臉深深埋入合攏的手掌中, 因為他知道如果不是卡所裏一個電話恰巧打來,那麽現在他已經妥協, 然後……親手打掉他的血脈……肩上一重, 隔著衣物傳來略高的體溫, 頭頂似是傳來一聲嘆息。

“……你也不想要嗎?”

喻江行身體一僵, 拿開橫在臉上的手, 沒有神采的眼神有些難掩的狼狽,明明衣著整齊、五官出眾, 卻恍若流浪。

他眼底出現星星點點的赤紅, 只一瞬又消退, 仿佛是錯覺。

“當然不可能。”他閉了閉眼,收斂了眼裏流露的軟弱,再睜眼時依然衣袂不染風塵,冷靜無比。

卡所裏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笑意。

“你沒讓我失望。”

喻江行不解看向他,雄蟲站得筆直,白色的研究服妥帖穿在他的身上,身形比喻江行還要小上一些。年近中年,臉上的眉眼出現些細細的皺紋,但可以說得到了歲月的優待,配上憂郁的神情,有種別樣的魅力。

其實他這些年並不缺少優秀的追求者,但往往還沒開始就沒了下落。

喻江行其實有偷偷揣測過,但都覺得和對方的形象並不相符。

“他其實不盡然不想要蟲蛋,只是對這條意料之外的生命沒有什麽概念。”卡所裏看著和當年處境相仿的雄蟲,同樣的年紀,只是對方幸運了一些。

他看得出來,他們兩個並非全無感情。

喻江行微微楞住了,對卡所裏說的話有些感觸,明芮之前的表現的確如此,像是被新鞋子絆住不能下河和夥伴玩耍的蟲崽,只好舍棄新鞋子。

卡所裏神情平靜,帶著久經世事的通透:“去吧,其實你知道怎麽做的。”

喻江心恍如打通了任通二脈,那些雜亂纏繞的煩心事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他起身朝卡所裏鞠了一躬,打算退出去,剛轉身卻聽見卡所裏的話。

“非婭要結婚了。”

“以後,他不會再纏著你。”

喻江行腳步一頓,也只是一秒鐘的事情很快就恢覆了正常,淡淡回道:“我知道了,到時候我會到場的。”語罷,沒有任何留戀出去。

他知道這是卡所裏的意思,對方向來說一不二、行動果決,決不會拖泥帶水,算是變相給他一個交代。

非婭如何想,不在他的關心範圍內。

門關上。

還站在原地的卡所裏面色覆雜,輕輕搖了搖頭,也不知道是在為誰嘆息。

有些事會重覆上演,但不是誰都會重蹈覆轍。

這樣也許很好。

他緩緩閉上眼,撲天的黑暗一齊湧來。

……

開門聲一響,沒骨頭般倚在椅子上的明芮很快看過來,表情不很自然,眼神都沒和喻江行對上。

“你叔叔說什麽了。”

“沒什麽,問了一些事。”喻江行沒打算多說,有些敷衍地答覆,說完後就捏著酸痛的鼻梁坐到辦公桌裏準備開始工作。

明芮看到雄蟲的臉色不是很好,眼瞼下還有那天因為他半夜幹擾沒睡好留下的陰翳,心裏突然就生出了那麽點惻隱之心。

“餵,真沒事啊?他沒說你什麽?”他皺著鼻子,眉毛飛快地眨。

喻江行手上一頓,頭也不擡嗯了一聲。

明芮越發覺得因為自己那通話,讓對方受了一頓罵,因此有些自閉不想理蟲了。

他無所事事反坐在椅子上,雙手搭在靠背上方,抵著下巴,那雙大長腿委屈折著,就這麽不吵不鬧看著雄蟲工作。

喻江行被那全神貫註的目光盯地神經緊繃,微蹙眉倒沒有開口制止對方,他知道他們得冷靜冷靜,才好再聊一次。

明芮趴著趴著頭就開始釣魚,勉強睜眼望著對面的雄蟲,終於撐不住陷入了睡夢。

不知不覺喻江行已經可以忽視掉明芮的目光,那種不適感也漸漸消失,等他想起來看過去時,那憋著的悶氣一下子就洩光了。他起身撈過掛在一邊落地衣架的外套,小心翼翼蓋在身體微微起伏的雌蟲身上。

此時,辦公桌上突然彈出一個光屏,他忙看過去,下意識將外放的聲音連接到腦電波。

不知道那邊說了什麽,他微瞇起眼,冷冷淡淡的表情也有了些不大不小的波動。

垂眼看著睡的正打著輕鼾的雌蟲,收回眼,擡腳放輕聲音出去。

明芮迷迷糊糊醒了,睜開那雙惺忪的眼,突然意識到身上的什麽東西往下滑,本能抓住,然後盯著手裏的外套發呆。

他望向四周,都沒有雄蟲的身影。

“嘶嘶。”

明芮打算起身,結果因為姿勢不舒服靠著硬邦邦的椅子上睡著,此時全身都要散架了,特別是脖子這一塊。他扭曲著表情,捂著脖子,手放在脖子扭動幾圈後發出嘎嘣嘎嘣的聲響,晃了晃頭,覺得舒服了些才放下手。

開門出去準備去找喻江行,等他意識過來後發現自己已經到了隔離區,啞然失笑。

也是,畢竟喻江行十次有八次都是在這處理各種各樣的爛攤子。

明芮走到半路就被驚呆了,因為不只是他,從各個方向來的蟲都往這條走廊來,數不清的頭起伏,唯一不同的大概是只有明芮慢吞吞像只烏龜走著。

只見一道道狂奔的身影掠過,間或傳來一些夾雜著興奮的低語。

明芮也被勾起了興致,加快步伐,離隔離區越近躁動聲越明顯。看著不遠處圍得水洩不通的蟲,明芮右眼直跳,意識到什麽三步作兩步過去。

看著那些蟲都看熱鬧般伸長脖子往裏探,你擠擠我我推推你一時間混亂。

明芮憑著自己優越的身高優勢伸直了脖子,以同樣好奇的眼神看過去,墻邊突然落了簾子遮住了裏面的場景,反而看見了那個墨發中的發旋。

下一秒印證他心裏的猜測般,響起了一道冷淡嚴肅的聲線。

“沒事做了,都擠在這裏?”

“除了負責的研究員其他蟲立馬散了。”

研究員見是冷著臉的喻江行從裏面走出,瞬間樹倒猢猻散,紛紛頭皮一麻,裝糊塗的找借口離開。

烏泱泱的蟲群瞬間就空了。

然後,本來隔著一大群蟲的喻江行和明芮就猝不及防坦誠相見,相接的視線膠著,可是很快又紛紛移開。

明芮撓了撓頭,正臉上那不正常的燥熱消退後,那種難為情的感受也沒有了才看過去。他眼裏閃過驚訝,剛才沒註意,現在發現他正站在塔安吉的隔離室面前,想到什麽他正想開口。

喻江行就對他點了下頭。

明芮也是挺感慨的吧,都好幾個月過去了,可算要生了。他看著對方一天天過來,早生早解脫。

他看著喻江行又看了眼隔離室的大門:“你不進去嗎?”

氣氛有些淡淡的尷尬。

喻江行臉一僵,也是保持了冷靜沈重的形象,淡淡開口:“裏面有專業的醫生,不需要我。”

明芮聞言眼裏閃過戲謔,存心想逗雄蟲,促狹道:“喻大首席還沒給蟲接生過?”

喻江行臉沈得滴水,冷冷道:“我不是醫生。”這樣說沒錯,他雖然是學醫的,但他主要集中在科研方向,很少看病救蟲,叫他科研員更貼切一些。

“好吧。”明芮佯裝失望,長長嘆了口氣,餘光見雄蟲額角的青筋都在跳他才有分寸閉嘴。

在塔安吉生產過程中,他們倆安靜站在門口,有一搭沒一搭聊著。

“喻江行。”

“嗯。”

“你說生蛋疼不疼啊?”

“自然是疼的,但據研究表明,遠比雌蟲被摘除骨翼好受得多。”喻江行是秉承著科研員的身份給對方科普。

明芮聽了撇了撇嘴,心下有些失望,原來還沒有他在雌奴交易所受的那些傷疼。

喻江行以為他是感興趣了,或者說是害怕了,又補充道:“放心,雌蟲生產風險很小,中度疼痛後很快就生了。”

明芮哦了一聲,意識到雄蟲的目光落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他擡頭瞪了他一眼。

他還沒和他算賬呢,還敢這麽看他!

喻江行對他的憤恨視而不見,不同於明芮粗神經的想法,他倒是在認真思考明芮生產的情景。中間走神看了一眼雌蟲的臉,想必是無所畏懼進去然後又風風火火出來。

明芮第一次碰到雌蟲生產倒是挺新奇的,被這麽一耗新鮮感也沒多少了。

雙手抱著肩頭,手指輕輕敲打著,突然扭頭問一邊沈思的雄蟲。

“餵。”他頓了一下,沒怎麽認真,“如果我真要生,你會親手給我做手術嗎?”

喻江行的思緒被迫中斷,一擡頭就聽到了這句重量不輕的話,即使知道雌蟲只是好奇,心中也難免波動。

他猶豫了幾秒,緩慢點頭:“……如果你想,不是不可以。”

聽到他的回答後,明芮還挺意外的,那圓大的眸子一眨一眨,十分透徹,不生氣的明芮還是挺人畜無害的。嘖了一聲,欠揍地聳了聳肩。

“那你是沒機會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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