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青鋒心裏又是替大哥難過，又是把韓雨曦當成小草人，紮了一百八十遍。

“她能有什麽事，”穆青鋒壓抑不住語氣裏的厭惡與憤憤不平，“餓不死又凍不著的。”

“青鋒！”穆青明微微皺眉，不滿三弟的這個態度。青鋒便撓撓頭，不說話了。

“好，你們都不告訴我。”穆青明默了默道，“我自己去韓府拜訪。”

青明說著就推開穆青鋒的攙扶，一疊聲叫著人要往外走。

穆青鋒眼看事情已經瞞不住，又不能強把大哥按在家裏。他跟在後邊死活勸不回青明，終於忍不住脫口而出：“韓雨曦……她已經被皇上賜婚了！”

穆青明的第一反應竟然是欣喜的。知道從青鋒口中聽見了“顧意塵”這個名字。

青明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那是國公府的世子。可是……他與韓姑娘有什麽關系？

“大哥，韓雨曦的本性就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她與顧意塵現在好的日日黏在一起，哪裏還記得……”

穆青鋒的話嗡嗡回蕩在青明耳邊。什麽？她要嫁人了？

青明只覺得腦子懵懵地發痛。好像又回到了從戰馬上跌下來的那一天。像是天翻地覆，周遭有朔風呼嘯。

穆青明隱約有些惡心反胃。青鋒關切的面容在他眼前搖晃，口型像是在叫他大哥。

要去問一問她。皇上怎麽會忽然賜婚？自己走了還不到一個月……穆青明仍要往韓府走，他沒有走出家門，終於眼前一黑。

穆青明再睜開雙眼時，窗外已是黃昏。他還記得陽光正好時，同三弟在院中散步。三弟說得話如同一場夢，他此時希望這不過是一場夢魘。

可是穆青鋒帶著歉意與悲傷的眼神，讓青明知道一切都是真實發生過的。

“大哥，”穆青鋒小心翼翼看著青明，“你不要動氣，為了那種女人不值得。”

穆青明咳了兩下，讓青鋒把自己扶起來，兄弟兩人在燈下談了許久。

青明並不是為了小情小愛要死要活的性子，他今日的失態，一則是傷痛初愈，二來是事發突然。

此時青明清醒過來，緩慢接受了現實，便要向青鋒問清楚，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穆府外，青菱正帶著大夫趕回府中。她聽說青鋒說漏了嘴，把大哥氣到了，忙與青鋒一起將大哥安置妥帖了。

待看青明的情況穩定下來以後，穆青菱才親自出門，去請曾為青明診斷過的那位名醫來，再做一番檢查。

穆青菱帶著老大夫趕回來時，卻在門外看見了一個穆府上下最厭惡的人。

“穆姐姐！”韓雨曦被丫鬟扶著，披著件鬥篷站在穆府門外。門房得了青菱的囑咐，不僅不放她進去，也不為她通傳。

“穆姐姐，青明他……他到底怎麽樣了！”韓雨曦滿臉的關切之色，“我今天總算見到姐姐了！門房他們……他們欺負人，總也不肯放我進去。”

韓雨曦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不受穆府的歡迎。可是她當著青菱的面這麽說，不過是覺得青菱抹不開面子當面拒絕她。

又聽說穆青明已經醒來了，韓雨曦就更加有底氣了。是以她並沒有像前幾次那樣，碰了一鼻子灰就馬上離開。

韓雨曦打定了主意，今日一定要見到穆青明。得了金龜婿，也不能放過備胎啊！何況這個備胎還又癡情又好騙呢？

“妹妹可知，不放你進去實在不是門房的決定。”穆青菱帶著點冷笑。如今你卻青明、青明叫得如此親切了。不是在顧意塵面前一口一個穆公子，撇開關系的時候了？

韓雨曦心裏一驚。穆青菱這麽說，恐怕是沒那麽容易蒙混過關了。

“姐姐說得哪裏話，”韓雨曦勉強扯出一個笑臉來，“快讓我見見他吧，青明知道我來過嗎？”

韓雨曦又想擡出穆青明來壓人。

“巧了。不讓你進去的人，正是我大哥！”穆青菱面上滿是嘲諷，“說到這，我倒想問妹妹一句。你三番五次來穆府，與我大哥糾纏不清，世子爺又知道嗎？”

“這……這不可能！”韓雨曦脫口而出，“他不會不見我的。穆姐姐，你就讓我見他一面……”

“怎麽不可能！”穆青菱冷哼一聲，“我大哥能吃能喝，樣樣都好。唯獨有一樣，就是再也不願意見你。”

穆青菱說完這幾句話，就再也不理會韓雨曦，帶著大夫匆匆進了門。

走進青明的房門時，他正閉目倚在床榻上久久不語。

穆青鋒已經將近日的事原原本本告訴了他。

韓雨曦是如何因為一支歌博得了世子的青眼，又是如何矢口否認青明的玉佩。

在穆青鋒欲追回玉佩時，她又是如何縮在顧意塵身後，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又挑唆顧意塵動手。

青明只覺得暗暗心驚。只因他也聽過韓雨曦那不同尋常的歌謠，擋在她身前的也曾是自己。

他送玉佩給韓雨曦時，她也曾說過，這些歌只為了他一個人唱。

如果青鋒說得這些都是真的……穆青明不敢想象自己愛上了一個怎麽樣的人。

穆青菱摸了一把青明的額頭，殷切望著大夫：“快為我大哥把脈，他傷情可有反覆？”

穆青明終於睜開了眼睛。他想起小妹先前就與自己說過，韓雨曦不可信。

“大公子的傷情已經大好了，”老大夫仔細探了一回脈，“像這樣從戰馬上跌落，又能恢覆成這樣的，老夫也是從未見過。”

青菱便松了一口氣。若是因為韓雨曦，而讓大哥的身體有什麽損傷，只怕是把韓雨曦的骨頭拆了都不夠贖罪。

“大公子中箭的地方靠近胸膛，氣血原本有些郁結，”大夫一邊在偏廂開方子，一邊與穆青菱交談，“今日一看，竟不知為何疏解開了許多……”

穆青菱心裏一動。莫非是青鋒誤打誤撞，反而給大哥下了一劑猛藥嗎？

再三向大夫確定了青明身體無礙後，穆青菱心中有了一個計較。

毒瘡理性下刀剜去，才能長出健康的新皮肉。此中過程雖然鮮血淋漓，卻總好過看著毒瘤越長越大。

這廂送走了大夫，穆青鋒已經為大哥端來了新熬好的藥。

穆青菱卻走進來，告訴了青明一件事：“大哥，未來的顧夫人來看你了，現等在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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