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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破碗都能成藝術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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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早上,天上飄著濛濛細雨,劉嘉掀開窗簾,往外看了一眼,路上不得不出門工作的人們都縮著脖子弓著腰,將大衣緊緊裹在身上。

雖然劉嘉有車,但是昨天停車沒停好位置,從下樓到走到停車位,還要長途跋涉五十米之遙!!!

這可是冬天,還下雨。

只要在暖氣覆蓋範圍之外的地方,都叫遠方。

五十米,那麽遠,跟到中國差不多!

所以,劉嘉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今天不去辦公室了。

當打工人的時候不得不去辦公室,現在都已經當老板了,手下有那麽多主管經理管事,錦兒也可以總攬全局,統領各方事務,沒事還去辦公室幹嘛啊。

悠閑的一天開始了,劉嘉找出茶具,打算煮一壺紅茶,做成奶茶。

中國的紅茶是很講究的,講究紅茶就必須有紅茶味兒,什麽加奶加糖,都是異端□□。

因此無論是金峻眉還是正山小種,祁紅或是滇紅,用來泡奶茶總是不對勁。

英國人則自由奔放許多,劉嘉曾去過一家英國知名下午茶餐廳,拿上來的茶單裏不僅有正山小種,甚至還有大紅袍和白牡丹。

白牡丹,那是白茶,味道淡得很,做奶茶就只有糖和奶的味道了。

由白茶做奶茶,又讓劉嘉想到自己的一位好朋友,是一位福建三明人,平時看著大大咧咧,一說到茶,那叫一個講究。

有一回,她送給劉嘉一包很好的凍頂烏龍,劉嘉隨手拿了一次性紙杯泡了一點,這位三明人士差點跳起來,為凍頂烏龍遇上這麽一個渣女而惋惜。

劉嘉看看手裏的那包斯裏蘭卡紅茶,又想起了那位朋友。

此前江南那邊為劉嘉送來的那一大船裏,除了有雲錦織架、織錦師傅,還有許多生漆,以及幾個會做漆器的工匠,現在跟在阿牙手下做事。

雨越下越大,劉嘉看著路上行人欲斷魂,再想到自己不用上班,心情十分愉悅。

然後,電話來了,是錦兒:“小姐,安其拉夫人來了,她要見你。”

“有什麽事?”

“她說只跟你說,我這就回來接你?”

唉,雖然,車停在樓下,但是也要踩在有積水的地面上走五步,希望安其拉夫人來找她是有十分重要的事情,比如她的女兒要嫁給英國皇太子了,希望劉嘉給女兒做一套婚紗之類的。

實在不行,嫁給希臘皇太子、荷蘭皇太子……哦,荷蘭沒有皇太子,是皇太女。

如果她女兒嫁荷蘭皇太女,劉嘉甚至願意免費做一套,這轟動效應,能轟動一百年。

想歸想,安其拉夫人每次來找劉嘉都是一些無足輕重的小事,比如去她家打牌,比如專門來說某位貴婦的八卦,比如打聽打聽某位貴婦又買什麽款式的衣服了。

腦子裏亂七八糟地吐槽,劉嘉回到辦公室,看見總是滿面春風的安其拉夫人一反常態,她皺著眉毛,嘴角都要垂到胸口。

“啊,Emma,我的朋友!”見到劉嘉,安其拉夫人馬上站起來,幾乎是向劉嘉撲來的姿勢閃現在劉嘉面前。

“親愛的安其拉夫人,怎麽了,是什麽讓您在這樣糟糕的天氣裏燃起對我的熊熊思念?”

安其拉夫人指了指放在桌上的一個包。

包裏裝著一個盤子一個碗一個杯子的碎片,杯子碎成了六片,碗碎成了三片,杯子碎成了四塊,奇妙的是最容易脫落的杯把居然還在一塊碎片上好好的,真夠堅強。

這套瓷器質量非常好,是中國的白瓷。

中國瓷器會出現在歐洲的原因有兩種:通過南宋時的泉州海上絲綢之路飄洋過海的外銷瓷;一種是1840年之後,列強入侵,從中國搶回去的。

外銷瓷的瓷質一般都比較垃圾,肉眼可見的粗糙。

畫風比較奇怪,稍微懂行一點的中國人,一眼就能看出外銷瓷的畫風和中國國內瓷器畫風的區別。

安其拉夫人手上的這一套瓷器的畫風就是標準的“外銷瓷”,劉嘉看見瓷盤底部的文字,猜測是明朝萬歷年間某個瓷窯的產品。

當時景德鎮根據外國人在中國選購的中國風格的瓷器品種,來倒推外國客戶到底喜歡什麽,新開發的瓷器品種,記得這種瓷器都由葡萄牙“克拉克”三桅帆船運輸往歐洲,所以這種瓷器被稱為“克拉克瓷器。”

難得這個克拉克瓷器的釉質和瓷面都不錯,摔成這樣,確實可惜。

劉嘉問道:“怎麽了?是勞爾又惹你生氣了?”

勞爾是安其拉夫人的情夫,比她小很多,今年才十八歲,人生得帥,脾氣也大,時不時搞出點動靜。

安其拉夫人嘆了口氣:“不,他今天想給我表演一個魔術,可是失敗了。”

所謂的魔術,就是在杯子碗碟都在桌上的時候,迅速抽走桌布,而杯碗碟都好好的留在原地。

劉嘉秒懂,這不是魔術,是物理的慣性實驗失手了。

“本來我家也不缺這幾樣瓷器,可這瓷器是我母親最親近的妹妹的遺產,我的母親把它給了我,她下周就要到我家來住幾天,如果讓她發現瓷器被弄壞了,她一定會傷心的。”安其拉夫人滿懷著希望看著劉嘉。

劉嘉心中感慨:安其拉夫人是一個為人處世非常隨心所欲的人,很少聽說她在乎誰的想法,丈夫也好,情夫也好,社交場上的種種非議也好,你們說你們的,她玩她的。

難得她也有在意的人。

“你們中國古代皇帝肯定也有不小心弄壞瓷器的時候吧,一定有修補的方法,你不是中國公主嗎?一定知道應該怎麽做。”

安其拉夫人著急地拉著劉嘉的手,希望她一口答應,輕松地告訴自己:“這不算什麽,很容易就能解決。”

劉嘉也很絕望,中國皇帝不小心弄壞瓷器了怎麽辦?扔啊!

皇帝還能缺碗用?想啥呢!

皇帝又不怕被媽媽叨叨。

公主……劉嘉想告訴她:“前朝的劍不能斬本朝的官,漢朝的公主不能修明朝的瓷器。”

劉嘉不想接單,安其拉夫人不肯走,她堅信劉嘉一定是因為嫌麻煩才不願意幫她想辦法。

她開出了一個讓劉嘉無法拒絕的高價。

劉嘉動搖了,她記得以前看過一部電影,叫《我的父親母親》,裏面有一個橋段,是女主抱著摔碎後又補好的碗,天天戴著紅披巾抱著碗去山坡上等男主。

那個技術,好像是叫鋦瓷!

於是,劉嘉讓安其拉夫人先在接待室裏等著,然後自己前往阿牙的工作間。

此時阿牙和幾個工人正在為情人節禮盒而奮鬥,見劉嘉進來,阿牙在心中又寫起了咯噔文學,他先發制人:“距離情人節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如果現在需要研發新的款式,可能會出現已有款式來不及做,新款式開發不出來的情況。”

“我說阿牙,我是這種人嗎,怎麽會動不動就讓你們開發新款式呢?我今天來,是想問問,你會不會鋦碗?”

“瞧你說的……”阿牙一昂首,“我有什麽不會的。”

然後他又開玩笑:“可是,買個新的比鋦瓷省事吧?您老不會是昨天喝醉了砸了十個八個汝窯哥窯玩,今天想起來心疼?”

後面說的是扯蛋,第一句話說得沒錯,鋦瓷很麻煩,而且還得有好工具,所謂“沒有金剛鉆,別攬瓷器活”,指的就是鋦瓷。

劉嘉把阿牙帶去接待室,讓他看看安其拉夫人的瓷器。

阿牙的臉上露出嚴肅的表情,他拿起了幾片瓷,對劉嘉說:“這個不能用鋦瓷。”

他一邊比劃一邊說:“鋦瓷就是在這幾條裂縫兩邊,用金剛鉆打上孔,孔裏打上銅釘,鋦完之後,銅釘就會留在上面,像被縫過針的傷口一樣。”

以安其拉夫人這些瓷器的損壞程度,要是用鋦瓷手法,那這些瓷器就會滿身傷疤……可能安其拉夫人的母親,還是不會原諒她。

安其拉夫人看著劉嘉帶進來一個看起來很有藝術家氣質的男人,那個男人又認真看了半天,在她心中,藝術大師都長阿牙這樣,頭發半長不短,胡子拉拉雜雜。

不羈、隨性、不與平凡的俗人相同。

修好瓷器一定沒有問題的!

可是,緊接著,他和劉嘉兩人當著她的面“加密通話”,嘀嘀咕咕半天,她也不知道兩人在說什麽,只看出劉嘉的表情比剛進門的時候還要嚴肅,不由得心裏更加緊張:

“怎麽樣?能修好嗎?”安其拉夫人問道。

劉嘉擰著眉頭:“請等一下。”

阿牙出去了,過了一會兒,領進來一個看起來長得非常憨厚老實的男人,頭發花白,跟路上隨便一個什麽乞討的老人一樣。

安其拉夫人滿腹狐疑地打量著他:“他能行嗎?”

他看到屋裏的安其拉夫人,緊張地低著頭,不敢看她。

劉嘉讓他去看碎瓷片:“張師,你看,能修嗎?”

“唉,什麽張師,不敢不敢,東家稱我一聲老張即可。”男人謙虛了幾句,低頭看著手上的瓷片。

他將幾個碎片拼成一個整體,然後用手比劃了一下,發現在有東西固定的情況下,三件瓷器的表面是平整光滑的,他點點頭:“可以。”

他將維修的方法告訴劉嘉,劉嘉點點頭,將他的話轉述給安其拉夫人。

“是修得完好如初?”安其拉夫人問道。

劉嘉搖搖頭:“完好可以,如初不行,它到底也是有了裂縫,要完全看不出來,除非重做。”

“能重做嗎?!”安其拉夫人雙眼放光。

劉嘉堅定地搖了搖頭:“雖然不能如初,但是修好之後,會比原來的更好,這位先生,就是一位大師!你剛才不是說,古代皇帝摔破了碗怎麽辦嗎?他的祖上,就是解決這個問題的。”

“哦?!那真是太榮幸了!”安其拉夫人的嘴巴張成了圓形,“為皇帝修碗的工匠?你是怎麽把他請到的?”

劉嘉笑笑:“因為我是公主呀。”

張師是一個敬稱,他的祖上雖不是給皇帝修碗的,但確實是精通金繕的工匠。

“我可以看看他是怎麽做的嗎?”安其拉夫人雖然相信劉嘉,但也充滿好奇,這個瓷器要怎麽修。

劉嘉同意了,其實她也很好奇傳說中的金繕工藝是怎麽樣的。

張師自從到了法國,一直是個跟在阿牙手下的普通工匠,從來沒有享受過這種待遇,面前站著劉嘉,背後站著安其拉夫人,周圍的工友還時不時向他瞄上一眼。

他只能低著頭,眼睛只盯著手裏的活,拿著小銼刀,把裂口邊緣一點一點銼磨,磨了很久,安其拉夫人看得都著急,她恨不得一把將小銼刀奪過來,自己來銼。

“怎麽要這麽久啊?”她忍不住抱怨。

劉嘉笑著說:“不要急呀,就像紅酒燉牛尾一樣,慢慢燉跟大火煮,味道和口感完全不一樣。”

安其拉夫人不懂金繕,但是她懂燉牛尾,聽劉嘉這麽說,她明白了。

然後,張師站起來,出門,再回來,手裏拿了一小杯白色的粉末。

“這是瓷粉嗎?”安其拉夫人小聲問道,在她的想象中,把瓷粉攪和攪和,像刷墻那樣刷在瓷器的裂縫上,它就會好的。

“是面粉。”劉嘉回答。

“什麽?面粉?”安其拉夫人很難理解,“是用來做蛋糕和面包的那種面粉嗎?”

“是的,面粉非常結實,中國古代曾經用它來壘城墻,連石頭都砸不開呢。”

說話間,張師已經在用面粉和大漆小心地調和成粘稠的灰漿,用小毛筆一點一點將灰漿刷在裂縫上,再小心地用布把多餘的擦幹。

全部粘好之後,安其拉夫人簡直大失所望。

什麽呀!

白色的瓷器上,布滿了暗灰色的大漆漿,看起來很臟,很難看,不僅沒有完好初如,連完好都算不上。

“唉,我還是說實話吧。”安其拉夫人嘆了口氣。

“別急。”劉嘉對著那幾道裂縫說:“修好之後,這幾道都是金色的。”

“金的?”安其拉夫人怎麽看都沒看出大漆漿會變成金色。

劉嘉拿來工作室裏的一條金絲,貼在有裂紋的地方:“對,就是這樣,會變成金的。”

白色與金色的搭配還挺好看,安其拉夫人半信半疑地點點頭。

張師把用大漆粘合好的瓷器小心的放在鐵盒裏,在鐵盒裏放上水,然後放在壁爐旁。

他告訴劉嘉:“明天漆就能幹了。”

“完成全部工序需要幾天?”

他心想了一下工序,回答道:“七天。”

劉嘉轉頭對安其拉夫人說:“好啦,只要九天就能修好了,修覆瓷器的事,交給中國人去做,你只要好好的在家休息就可以啦。”

又懂中文又懂法文的阿牙摸摸鼻子,心想原來劉嘉在客戶面前留的餘量有這麽多啊?

安其拉夫人從壞掉的瓷器,又吐槽到她壞掉的鄉間小別墅。

“我的那間別墅的主人,聽說是個凡爾賽宮裏的弄臣,路易十六喜歡做鎖,他就誇讚路易十六的手藝精湛,然後再花高價把鎖買下來,十分討路易十六的喜歡,然後他就憑著這個名聲,成為很多人巴結附庸的對象,呵呵,真是會做生意。”

這位出色的弄臣,在巴黎的遠郊蓋了一個鄉間小別墅,一共只有兩層樓高,裏面有許許多多的門,真門、假門,大大小小加起來有幾百個,不為了別的,就為了把從路易十六那裏買來的鎖都用上,顯得自己是真心喜歡陛下的手藝,而不是曲意逢迎。

法國大革命之後,他在1793年7月28日被雅各賓派送上了斷頭臺,死前發出惡毒的詛咒,詛咒雅各賓派的領袖羅伯斯庇爾會在一年之內,與他相同的下場。

後來的事情,連中國初中的歷史書上都有記載:1794年7月27日,熱月政變,7月28日,羅伯斯庇爾被送上斷頭臺。

近乎於神跡的巧合,給這位弄臣穿上了一層神秘的外衣,就好像他真的會詛咒一樣。

安其拉夫人得到這棟別墅的原因是有人欠了她的錢,拿屋子抵債,她剛開始的時候,覺得自己賺了,周圍的環境非常好,在一片山林裏,像國王的城堡一樣,周圍是一圈深谷,如同自然的屏障,只有一個吊橋可以往來,到晚上可以把吊橋收起來,就完全不用擔心野獸和壞人的襲擊。

結果後來才知道,這屋子竟然是如此的不祥,一個會詛咒別人的魔法師,他的靈魂是不是還留在那間充滿著讓他獲得榮耀的別墅裏,久久不肯離去。

他會不會詛咒住在屋子裏的人?

想到這些,安其拉夫人都糟心,住又不敢住,賣又賣不掉,感覺全巴黎就只有她一個人不知道那屋子的原主人是誰。

只有一個

劉嘉笑道:“不會有事的,如果世界上真的有巫術,中世紀的獵巫行動早就結束了,也不至於有幾十萬女人無辜枉死。”

“興許那幾十萬人中沒有一個是真的,真的巫師都躲起來了?”

“如果巫師都不能直接把執行官咒殺,還當什麽巫師,他不覺得慚愧嗎?”

劉嘉,這個薛定諤的封建迷信者,對於不理解的事情,完全不害怕,要她害怕虛無縹緲的巫師詛咒,不如告訴她:“明天需要把所有銀行的貸款全部還清。”

“哈哈哈,有意思,一個英國女人也是這麽說的,你們倆應該可以成為朋友。”

安其拉夫人的性格很好,她很快就放下擔憂,開始八卦。

“她叫米勒,是個護士,在戰爭之前,曾經在巴黎住過一段時間。聽說她後來寫小說了,可惜運氣不太好,連投了好幾家都被退稿。去年才出版了,在英國稍微有了一點名氣。現在她想找找有沒有可以出版的法國出版商。我向她推薦了你。”

米勒?

劉嘉想了半天,在她的記憶裏,姓氏為M開頭的女作家,只有一個,那就是《亂世佳人》的小說作者瑪格麗特·米切爾。

難道米勒是米切爾的筆名?

不對,米切爾是美國人,剛才說的這個人是英國人。

劉嘉對那個別墅的興趣本來也不是很大,但是她聽說別墅裏放著許多巴洛克風格的家具,都是原本的屋主人在凡爾賽宮進出自由,呼風喚雨的時候順來的。

凡爾賽宮裏有很多好東西,但除了皇帝和皇後最喜歡的那幾樣,時常又有新的好東西送進來,以前送過來的東西平時就收在庫房裏,只要不提,就不會有人想起,然後就會被人想辦法弄到自己手裏。

這位弄臣顯然是個中高手,小別墅被裝飾的好像一個小凡爾賽宮,極盡奢華之能事。

安其拉夫人雖然不是寫小說,也不是畫畫的,但是在她嘴裏描述的水晶大吊燈、金絲鑲邊的木制家具,還有重絲累繡的床幃,真是讓劉嘉都不由得心生向往。

“米勒明天就會過來,她說想去那個別墅看看,取材找找靈感。”

“她不怕嗎?”劉嘉問道。

安其拉夫人笑著說:“她膽子大的很,跟你一樣。我明天也會去,你去嗎?”

“除了你和她,還有誰?”

“還有杜拉克先生,他是一位畫家,他想去看看有沒有路易十四時代的家具也被從宮裏拿出來了。

丹佛斯小姐,是一個舞蹈家,她是去找靈感的。

傑尼弗夫婦,他們也不相信世間有鬼和巫術,他們想去看看房子,考慮要不要把它買下來。希望上帝保佑,讓他們把房子買下來吧。”

好吧,這麽多人,那確實沒有什麽害怕的必要,鬼都要搬家。

為了去看看那間小別墅裏的家具與收藏,劉嘉欣然應允前往小別墅,安其拉太太讓她住在自己家,第二天一起去小別墅。

劉嘉答應了,一晚上聽了不少巴黎、維也納、羅馬、倫敦的各位先生太太的八卦故事。

說好早點睡,結果精神抖擻的聊完,忽然就發現外面天亮了。

司機把兩人送到別墅的時候,兩人在車上睡著了。

“夫人,前面不能開車了,得走過去。”司機說。

劉嘉的眼睛半睜半閉,迷迷糊糊地擡起眼睛,只見一座吊橋橫在深谷之上,如果沒有吊橋,那整個小別墅,就是一個聳立在高大巖石上的孤立無援建築,跟希臘的梅黛奧拉修道院有異曲同工之妙。

梅黛奧拉的修士們是為了逃避土耳其士兵,這個弄臣當初混得那麽好,那個時候,從宮裏往外搬東西的人不少,要死大家一起死,,他慌什麽。

難道是他偷偷藏了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

不會是跟瑪麗·安東奈特偷情的證據吧?

劉嘉看著那個吊橋,想起《死神來了》裏面的各種橋段,於是,認真檢查了一下繩子,發現草繩裏混著鋼繩。

安其拉夫人看見她的舉動,笑著說:“我剛買下來的時候,也跟你一樣,擔心它會斷掉,所以重新把橋修了一下,十分結實,不會斷的。”

兩人過了橋,提前到的仆人打開房門,屋裏十分暖和,盡職的仆人早早就把所有的壁爐都生好了。

竈上的水還沒有煮沸,外面又傳來汽車引擎的聲音。

陸續有人通過吊橋,劉嘉站在窗邊看,是一對男女,想必是想買房子的傑尼弗夫婦。

太太珍妮開口抱怨:“哦,我的上帝,這裏竟然這麽遠,我還以為巴黎就那麽一點大,沒想到,這裏也是巴黎。”

劉嘉心想,如果是普通客人,絕對不會站在門口那麽大聲的抱怨,想必過一會兒要壓價。

兩人進屋之後,受到了安其拉夫人的熱情款待。

劉嘉一眼就看出,珍妮·傑尼弗的衣服是Emma’s house出品的高檔成衣,剛才對於她行為粗魯的不滿瞬間煙消雲散,這一件,還是挺貴的。

接著到來的,是杜拉克先生,但他並不是在傑尼弗夫婦倆後面進屋的,他盯著大門,還有大門上的石雕看了好久,然後又盯著門口旁邊的石柱看了半天,對石柱的藝術元素進行深入分析。

然後是丹佛斯小姐,她說這裏應該放著一套畫,畫著路易十五時期的舞蹈者的動作,她認為自己也許可以從畫裏的動作汲取靈感,編排出新的舞蹈。

幾個人和樂融融的坐在一起,吃點心喝咖啡紅茶,當得知劉嘉就是Emma’s house的老板時,兩位女士兩眼放光,珍妮·傑尼弗更是像看見偶像一樣,迫不及待地直接坐到劉嘉身邊,詢問她下一季的新款什麽時候出,是什麽風格,她穿著會好看嗎……

丹佛斯小姐則對劉嘉的靈感來源非常好奇:“你是怎麽樣才能一下子想到那些奇妙的東西?”

“多看書多看劇多走走,接觸的東西多了,就能想到了。”

丹佛斯小姐十分羨慕:“是啊,你又見過中國的山川文化,現在又在歐洲文明的最中心,起步就比別人高。我就沒你這麽幸運,我的媽媽每天都把我關在屋子裏練習跳舞,日覆一日,連郊外都不讓我去。這次我是趁她到姨媽家,才跑出來。”

劉嘉知道她的事,安其拉太太昨晚的八卦小課堂都說了:“丹佛斯小姐有一個控制欲驚人的媽媽,她希望能把女兒一輩子拴在身邊,希望女兒永遠聽話。她談過一個男朋友,也被棒打鴛鴦,哪裏都不讓她去,就讓她天天練習跳舞。”

劉嘉對此十分不理解:“一個學舞蹈的,也需要見見天地看看世界,才有新的想法,怎麽能關在屋裏光練技巧呢?”

安其拉太太也不理解,兩人只能為這個老實姑娘嘆息。

正聊到火熱的時候,最後一位客人,米勒小姐到了。

劉嘉擡頭看著她的臉,嗯,確實不認識,起碼不是印在什麽書上的名人。

“對不起,我來晚了,路上太糟糕,雨下的好大。”米勒小姐抱怨道。

劉嘉笑著說:“只要那個吊橋沒有斷,就不算糟糕。”

米勒小姐驚喜地看著劉嘉:“啊,你跟我想到一起去了。”

安其拉夫人起身接她入座,問道:“這裏的環境與斯泰爾斯莊園比怎麽樣?”

米勒小姐搖搖手指:“哦,我想波洛先生是不會來這裏的,他的體重,可能會把吊橋壓塌。”

眾人發出快樂的笑聲。

只有劉嘉微微揚起毛:“波洛?”

安其拉夫人忙介紹:“啊,米勒,這就是我說的那位很厲害的出版商,是她的出版社出了《尤利西斯》。”

“原來就是您!久仰久仰。”米勒小姐驚喜地握住劉嘉地手:“哦,您不知道,英國也禁了那本書,能找到的都是有人偷偷從法國走私回來的。沒想到您是一位東方人。”

“我也是一個寫小說的,去年年底的時候,我的處女作在英國出版,書的反響很好,可是那個英國書商的能力不行,我想在法國找一位可以把我的書賣到全世界的出版商。”

說著,米勒小姐從包裏拿出她的代表作《斯泰爾莊園奇案》。

封面上大大的寫著作者名:阿加莎·克裏斯蒂。

“這是……你?!”劉嘉大為震驚。

米勒小姐微笑:“是的,我的原名叫阿加莎·瑪麗·克拉麗莎·米勒。但是我1914年已經結婚了,安其拉太太總是喜歡叫我原名。”

“哼,那個男人不可靠。”安其拉太太大搖其頭。

“哦別這樣,阿奇是個好男人。”

劉嘉不認識她們口中的那個男人,也不知道他是誰。

但是她認識阿加莎·克裏斯蒂,劉嘉大多數的毒藥知識,都來自於阿加莎筆下的各個案件,包括朱令案發生之後,她還發現在阿加莎的小說裏也提到了□□中毒。

劉嘉隨手翻開阿加莎給她的那本小說。

好家夥,小說就發生在鄉間別墅,類似暴風雪山莊的構成。

眾所周知,暴風雪山莊不一定出事,但是山莊裏有個熱衷於探案的人,要是不出點事,都對不起人民群眾的期待,房子都得慚愧得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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