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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聖誕節不賺一筆怎麽配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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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嘉跟3M公司很熟,當然,是單方面的。

公司裏用的塑料文件夾、便利貼、膠帶,都是3M的。

後來N95口罩幾乎都是3M家出品,空氣凈化器的過濾紙也是。

眼睛一睜,身旁必有3M家的零碎小玩意兒。

她向威廉打聽:“除了砂紙,貴公司都有些什麽產品呀?”

威廉的任務只是賣砂紙,劉嘉卻直接問“除了砂紙”,簡直太不給面子。

雖然有些不高興,但是威廉還是認真介紹了公司的其他業務,萬一劉嘉願意買其他的產品,他也不是不能從中分一杯羹。

劉嘉聽完:“沒其他的了?”

“沒了。”有砂紙有砂輪,還有防水砂紙,威廉不明白劉嘉對他們一個建成後十一年沒盈利,十四年投資人都沒拿著一分錢的公司為什麽有這麽多的要求。

“你們公司已經是十年以上的老牌企業了,怎麽產品就這麽一點。”劉嘉很不滿意。

威廉心裏苦,這個女人怎麽要求這麽多,問東問西,就是不買他的砂紙。

劉嘉想問的都問完了,現在3M還沒有投身於偉大的不幹膠事業,可是她不記得到底是幾幾年有了不幹膠,也不知道不幹膠這東西,到底是不是需要特別高端的材料技術科學。

涉及到基礎學科的發展,往往集合了許多超牛逼的天才一瞬間的靈感點亮,不是一人之力可以撬動。

何況她也不是天才化學家,對化學物理的理解最高到高中水平。

要她跑去實驗室幫現在的科學家合成出XX乙烯,XX聚合樹脂纖維,純屬白日做夢。

雖然威廉說的東西不能滿足劉嘉的需求,但是他這次帶來的全新的防水砂紙讓汽車生產公司的老板非常滿意。

這種砂紙是幹濕兩用型,可以在打磨金屬表面的時候,最低減少粉塵飛揚,對工人的肺造成危害。

後面談到一些細節的時候,老板還有一些別的要求,問3M公司是否可以解決。

威廉顯然不是工科生,支支吾吾半天,最後借老板的電話搖人。

“我的同事理查·德魯,對這方面很在行,或許您可以跟他聊聊。”

劉嘉沒聽過這個名字,不過對於“可以解決公司產品問題”的人,她很有興趣,也許就像油漆廠的那位調色師一樣,能創造奇跡。

德魯先生現在在英格蘭的福特羅徹斯特工廠,他最快也要等三天之後才能趕過來。

劉嘉沒急著走,這段時間,她發現自己需要開車的時間越來越多,車總有壞的時候,而修車廠則完全沒有現代那麽便利,路邊打個緊急救援號碼,過一會兒就有拖車來了。

現在完全沒這好事。

恰好此時廠裏有媒體來采訪新型號的汽車下線相關,幾個重要的工程師都在場。

劉嘉順勢跟工程師了解了一下車輛最常見故障的幾個原因,以及處理方法,以備不時之需。

“像您這樣美麗的女士,完全不需要擔心。”工程師笑著說,“一定會有男士非常樂意為您服務。”

“男士們有紳士風度是一回事,但是,開車能去的地方那麽多,不可能每次壞的時候,都剛巧有一位會修車的紳士站在那裏為我服務呀。我上次去慕尼黑的時候,路邊連一個人都沒有,要是車壞了,那能指望誰呢?”

後面兩人就認真聊車輛維修的問題,完全沒有註意身旁的記者已經豎著耳朵聽了半天。

當天的某份城市晚報,以碩大標題寫著《著名女權支持者發表希望可以有男人可以依靠的言論》

內容將劉嘉與工程師的對話放出。

將劉嘉最後那句話曲解為:劉嘉自我意識特別過剩,認為自己在遇到麻煩的時候,就應該隨時隨地都有男人出現,伸出援手。

“Emma對外表現的形象,一直為支持女性解放運動。她始終呼籲女性自立自信自強。但是,她竟然公開對一位男性表示:希望在有困難的時候,得到男性的幫助。”

後面是一大串分析,明面上十分理性,實則是對她的人身攻擊。

劉嘉打電話給報社,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訴總編,並正式提出自己的抗議,要求那個記者登報道歉。

總編打著哈哈:“嚴格說來,他也沒有說錯,您剛來法國不久,可能還不能熟練掌握法語的使用技巧……”

總之,就是絕不道歉。

如果想要道歉,就得往他們晚報投放一年的大幅廣告。

電話在非常不愉快的氣氛中掛斷。

“你們也配讓我登廣告。”劉嘉冷笑一聲。

這份晚報在巴黎的銷量不大也不小,錦兒就怕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

上回VOGUE兩份不同的廣告事件,讓她記憶猶新,不想再出事。

“要不要在別的報紙上登報解釋一下?”錦兒問道。

“解釋?有什麽好解釋的。他跟在旁邊聽到了全部,還能寫出這玩意兒,就是故意的。當場沒錄音,我要怎麽解釋呢。”劉嘉聳聳肩。

那個著名的CNN和教皇的笑話,充分說明想搞事的人,總能搞事。

雍正被噴十大罪,他以皇帝之尊寫了《大義覺迷錄》,企圖為自己辟謠,並沒有什麽用。

六子剖開肚子驗涼粉,換來的也不過是看客一哄而散。造謠的人一點損失都沒有。

“那……就算了嗎?也許,別人會明白您不是這種人?”錦兒猶豫地問道。

“開什麽玩笑。《野天鵝》的故事告訴我們什麽?不說出來就等死吧。”劉嘉揚起眉毛。

“吃虧是福”那是實在沒有辦法的時候自我安慰用的。

Emma跟這家晚報沒有長期廣告合作的關系,從經濟上予以恐嚇制裁行不通。

那就只好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了。

俗話說“被誤解是表達者的宿命”,只要努力,“清風不識字,何事亂翻書”都能用來砍人腦袋,秦可卿都可以是廢太子的女兒。

劉嘉找幾個文化人往前找了好幾個月的報紙,專找這個記者寫的文章。

沒別的要求,就往死裏深度解讀。

成果斐然,經過深度分析,那位記者的文字充分展示出他戀.童、瞧不起工人、歧視女性、鄙視貴族、唾棄商人,還對同行的業務能力表示不屑,認為他們膚淺。

總之,把能得罪的人群都掃射了一遍。

這事最後交由一位有名的時事評論家做統合並發稿,他綜合分析最近各國媒體宣傳的重點,最後不動聲色地將話題切入到各國新聞工作者的素質和節操上。

文章中,將那個記者的過去發布的文字全部翻出來,逐段進行分析點評,得出的結論:有這種人混進法國的媒體人隊伍,長此以往,國將不國。

然後發到幾家大報上,由於這位評論家的身份,還有不少小報紛紛轉載。

評論文章非常有邏輯,本來沒往那裏想的人,都拐到那裏去了。

人民群眾對歐洲各國形勢不怎麽關心,對八卦很感興趣,竟然有人可以這麽變態的嗎?是哪家報社的?

好事者總能對得上人,一傳十,十傳百,巴黎人民都知道這個人是誰了。

一切發生的太快,在第二天的社交場合,有人剛提起“你們聽說了嗎?Emma看起來是個獨立女性的代表,其實就是想靠男人的呢。”

馬上就有另一個人回答:“你的消息也太滯後了了,你知道說Emma的那篇文章是什麽人寫的嗎,我的上帝,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麽惡心的人……”

然後就開始聊那個記者的各種八卦,再沒人關心劉嘉。

第二天,劉嘉走進辦公室,錦兒已經把今天的幾份早報都放在桌上,劉嘉翻了翻,問道:“那份中文報紙呢?”

錦兒匆匆拿過來:“店員們把它拿走去看今日運勢了。”

封建迷信大概是人類的本能,每天的法文報紙上的今日星座運勢都不能滿足她們,她們連中文報紙上的十二生肖今日運勢都不放過。

如果星座運勢不好,她們就信生肖運勢,反之亦然。

如果兩個都不好,她們還會有一套神奇的本土破解法咒,神神叨叨還挺覆雜。

“她們看得懂中文了?”

“翻來覆去就那麽幾個字,我已經教過她們了。”

報紙拿回來了,只缺了一張。

有運勢的那一張還在店員的手裏流轉,劉嘉看了看其他的新聞,除了旱災繼續,忙著賑災之外,也沒有什麽其他的新鮮事。

上個月,顧宗華發來一封電報,說救災的力量杯水車薪,以工代賑也不能恩惠到所有人,有大批流民通過山海關,向東北走。

“現在?東北?”劉嘉當時就覺得這事不是最優解。

要是開春去,在林子裏打打獵,還能掙點口糧,然後種種地,等秋天有收成,還能熬得過冬去。

在南北對吵集中供暖的時候,劉嘉專門關註過北方各地供暖時間,最容易打著獵物的大興安嶺地區九月底就集中供暖了,以房價低而聞名的鶴崗十月初就供暖了,琿春延吉也差不多是那個時候。

土地凍硬了的時候,下種子就是死路一條。

也不知道闖關東的人民群眾對於在雪窩子裏打獵有多少心得體會。

而且他們大多也不會有槍和彈.藥,打獵還得靠放最簡單的陷阱。

劉嘉也沒有什麽好主意,只能發電報過去問有什麽可以幫忙的。

顧宗華說他已經與南滿鐵路公司聯系好,可以把一部□□強力壯的流民安置下來,勘測鐵道線路,為進一步修建鐵路打基礎。

這些流民可以得到安定的生活,按日發放的糧食,總比在關內餓死強。

劉嘉看見“南滿鐵路”幾個字,揚起眉毛,這公司有兩個名人,尾崎秀實和中西功,這倆在抗日戰爭的時候,幫了中國不少忙。可是他倆現在還沒進公司呢。

中西功今年才10歲,尾崎秀實還在東京大學念書,南滿鐵路的正經工作除了搞鐵路,就是偷摸搞情報。

這事就很覆雜,劉嘉不知道應該怎麽說。

滿洲鐵路搞出來的最大目的就是為了把中國的物資運出去,同時在勘測的時候還能搞情報。

但是,勘測和修路的主要勞動力是中國人,解決了過剩勞動力的安置問題,而且那鐵路一直用到建國以後,在工業不發達和資金短缺的建國初期,這片鐵路承擔了很多運力,把工業重鎮的東西運送出去。

鐵路本身是無辜的。

劉嘉只能跟顧宗華說:想想咱們的青島,跟工人說,別太認真,幹活的時候能混就混,能躺就躺,別真情實感的埋頭苦幹。

顧宗華的回覆只有兩個字:明白。

劉嘉不覺得他能真明白,他又沒有前後眼,怎麽會看見後面幾年發生了什麽。

總之,先讓逃荒的人活下來吧。

後來,顧宗華又發了一個電報,告訴劉嘉:他已經離開大連,前往琿春,那裏是滿洲鐵路東寧段的計劃建設點,有一批人會被送到那裏,他做為華洋賑災會的成員有義務去實地考察那個地方安置的情況。

他會去的還有一個理由,是聽說琿春那裏有一些有意思的民族工藝,也許可以給劉嘉一些靈感。

再往後,一直到劉嘉去了慕尼黑,然後又回來,顧宗華都沒有發來一條電報。

也許此時的琿春連一個電報局都沒有。

劉嘉也不著急,那裏再怎麽說,也比饑荒嚴重的華北五地要強,顧宗華不會被人吃掉。

劉嘉給自己倒了一杯茶,重新看報紙上的新聞,想要找出更多的賺錢渠道。

1929全球金融危機。

一直到二戰開打,各國工業齒輪被戰爭驅動,剩餘勞動力都上了戰場,才緩解下來。

即使到了1929年,也是窮得窮,富得富。

在她的印象中,中小公司幾乎死絕,但是壟斷行業的巨頭們過得特別開心。

9年時間,劉嘉必須把公司變成壟斷巨頭,才能活下來並實現她的理想。

卡特爾、辛迪加、托拉斯、康采恩……當初上大學的時候,這四個壟斷組織的區別,為劉嘉的《經濟學原理》考試掙了15分。

那個時候,她只是把書本上硬背下來的解釋覆制到試卷上。

沒想到,有朝一日,她竟然要考慮Emma公司是要成為托拉斯,還是康采恩。

琢磨的內容還有收集的資料都夠寫畢業論文了。

只不過,現有的資料寫論文夠,幹實事不夠。

劉嘉對一戰之後的歐洲政局了解不多,在初中歷史課本上,一戰與二戰之間的歐洲最有存在感的事件就是1919年的凡爾賽條約,還有1939年的閃擊波蘭。

中間二十年就仿佛不存在一樣。

她能記住這麽多事,全靠一顆熱愛八卦的心,還有另外幾個軍迷朋友在群裏的叨叨。

歷史課本上只寫了中國對凡爾賽條約的激烈抗議,沒有說參與簽約的國家就沒一個滿意的。

中國代表沒簽。

日本覺得自己被種族歧視了。

美國代表簽完字,回國就被國會否了,不承認簽字效力。

英國嫌法國拿得太多。

法國嫌自己拿得太少。

德國嫌自己賠得太多。

以及歐洲還排擠了半路換旗幟的俄國,讓他們也很不開心,轉頭跟德國執手相看淚眼,順手簽了個互不侵犯合約。

現在的法國可太不滿了,西北工業區在一戰中被毀,導致國內經濟一蹶不振,他們叫德國趕緊把凡爾賽條約上說好的賠款給賠了,德國躺地上表示老子窮成這樣,賠不起!

英國笑嘻嘻看隔壁打架,完全沒有插手的意思。

劉嘉收集了很多資料,再根據現在的情況,發現唯一悶聲發大財的,還真就只有瑞士。

二戰的時候,瑞士說自己是永久中立國,也真的沒有受到攻擊。

只有營銷號才認真的相信這一切都是因為瑞士全民皆兵,山地易守難攻的原因。

再怎麽全民皆兵易守難攻,也架不住飛機投彈,對著伯爾尼、日內瓦、蘇黎世狂轟,國土面積那麽小的國家,該完還是完。

它強就強在手裏握著金融資本,就連華爾街都師從瑞士銀行家們。

劉嘉放下報紙,認真想:在短時間之內,歐洲幾個大國一時半會兒還爬不起來,想從金融上撈快錢,就得跟華爾街那邊聊聊。

看看時間差不多到了威廉約定的時間,劉嘉前往汽車工廠,再一次見到了威廉和他帶來的那個同事德魯。

兩人此時正在噴漆車間裏,聽工人們的抱怨,他們說用報紙擋住不想被噴到的地方,油漆經常會透過報紙滲過去,用木板皮革之類的擋住,又很重,要是噴車身側面,得兩個人拎著遮擋物,一個人噴漆,很耽誤時間。

德魯手裏拿著本子和筆,一邊聽,一邊把他們的訴求記錄下來,又圍著車轉了幾圈。

“你希望遮擋用的東西,即防水又能自己粘在車身上面是嗎?”德魯問道。

工人連連點頭:“對!”

“嗯嗯……”德魯一邊應聲一邊記錄。

劉嘉眼睛一亮,那不就是她想要的東西嗎。

“我想要更多的顏色和圖案。”劉嘉急急開口。

德魯困惑地看著她:“您是……”

一旁的威廉介紹道:“她是Emma時尚公司的老板,這位是我的同事,他從美國過來,做短暫的銷售支持,下個星期就要回去了。”

劉嘉問德魯:“您覺得剛才說的可行嗎?”

“可行是可行,”德魯抓了抓腦袋,“我們的防水砂紙使用的技術應該可以做為新需求的支撐,但是您所說的希望印刷圖案,如果要包裹整車……”

接下來,就是劉嘉聽不懂的環節了,最後只知道兩件事:第一,自帶背膠的防水布努力努力,大概可以實現。第二,劉嘉希望的整車包膜改色技術涉及多個領域,這個時候,肯定做不到。

劉嘉決定退而求其次,至少可以實現機器打印彩繪圖案。

這次,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麽,所以描述的時候,非常詳細,德魯一邊聽一邊點頭記錄。

最後,德魯告訴她和汽車廠經理,他要回到美國之後,才能開始研究。

“好的好的,麻煩您了。”透明膠就是3M發明的,劉嘉對他們有絕對的信心,要是他們做不出來,工業區都給炸飛了的法國更指望不上。

雙方互留聯系方式,劉嘉又回到公司,錦兒高高興興地跑過來跟她說:“我發現了車裏能用得上的新裝飾!”

“什麽?”劉嘉挺好奇,錦兒居然這麽有出息了?

錦兒拿出幾個小聖誕樹、葉子編的環狀物:“我聽說,他們這裏的新年叫聖誕,家家戶戶就像咱們國內掛春聯一樣,要掛聖誕樹和槲寄生。咱們可以做一些縮小的,賣給車主,讓他們掛在後車窗上。離聖誕還有兩個月,肯定能賣得很好的。”

“嗯……你的想法是好的,但是,掛在後車窗上不行哦。”

“為什麽!”錦兒好不容易想出一個可以賺錢的好主意,被劉嘉無情地否決,她很難過。

“因為會幹擾到視線。”

“怎麽會幹擾視線啊,又不是放在前面。”錦兒不理解。

劉嘉拉著她去門口,讓她坐在駕駛位上。

“來,往中間的這個小鏡子上看。”劉嘉示意錦兒把目光放在中央後視鏡上。

她自己站在車尾處。

“明白了嗎?”

錦兒垂頭喪氣:“明白了。”

後窗上掛東西,會影響視線,如果需要倒車,就會看不見車後的東西,容易出事故。

這幾天錦兒一直在想怎麽可以讓自己變得有用,可以幫小姐多賺一些錢。

想得頭都疼了,結果卻慘遭失敗,她心裏難過極了,覺得自己好沒用。

劉嘉看著那兩個小玩意兒,突然大聲說:“哎~你提醒我了。”

她之前想過要開拓玩具市場,但是只賣芭比娃娃又覺得很沒意思。

芭比娃娃主打女童市場,暫時想不到男童市場有什麽可以下手的。

劉嘉看著手裏的縮小版聖誕樹和槲寄生環,想到自己當年玩《模擬人生》,往小房子裏添各種家具的快樂。

對啊,做玩具娃娃屋。

讓孩子們可以換房子的結構、擺放家具,還能安排小人在房間裏活動。

然後,就可以順勢推出可以換衣服的芭比娃娃。

玩具這東西,越小,越難搞,房子的基本構造還好說,往房間裏放的各種小家具小動物小汽車之類的,做不好,那就是災難中的災難。

劉嘉先去找阿牙的麻煩。

她希望阿牙能夠用木頭雕刻小動物。

阿牙三連拒:“我不行、真不行、做不了。”

劉嘉勸道:“別急著拒絕啊,你們行業的老祖宗魯班,不是號稱做出來的鳥能飛三天不落地,做出來的牛能耕田嘛。我不要求你做出來的木頭動物能動會叫,只要像就行了。”

“只要像!”阿牙倒吸一口涼氣,“你知道你要求的這個大小,有多難嗎!”

他伸出大拇指,掐著一節:“就這麽大個小人人,還要五官眉清目秀,還要四肢關節會動!”

“試試嘛,試試又不犯法。”劉嘉又在企圖勸阿牙跳出舒適區,勇敢地尋找自我。

阿牙實在沒辦法,告訴她,自己不是沒有試過,以前看飛機汽車有趣,想做個小的自己玩玩,但他真的不是木匠,沒有正經學過,唯一的天賦是仿,而不是自己做。

“如果給我一個樣品,我按照尺寸比例也許能做出來。”

既然努力過了,就不要勉強。

聖誕節是一個大日子,往襪子裏塞糖果玩具是必須有的傳統節目。這個時候,父母都會比較大方。

是時候準備起來了,不賺這一筆不是好商人。

劉嘉在法國找了幾個手工匠人,水平平平,跟阿牙沒有什麽區別。

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從俄國跑出來的木匠,結果只會做俄羅斯套娃。

眾所周知,俄羅斯套娃沒啥技術含量,以及最後那一個娃的長相,實在是……一言難盡,好像就欺負它長得小,連認認真真的描眉畫眼都省了。

劉嘉想起樂高的故鄉就在丹麥,離得不遠。

剛進公司的時候,她一度因為銷路打不開而煩惱,於是看了很多大公司從無到有的發家經驗。

其中樂高和3M的發家史是最沒意思的,3M靠貴人,不賺錢的前十幾年,全靠不求回報的貴人給他們投資續命,也不知道貴人圖他們個啥。到後面才以科技突破為企業文化,鼓勵創新。

樂高則完全是工科生的自嗨,創始人的商業能力就是個渣渣,做的東西很好,但是賣不掉,一直到1934年才勉強算混出頭,1954年才正式註冊了商標。

掐指一算,樂高的創始人克裏斯第森先生,這個時候已經29歲了,理論上說,他應該已經做了不少奇奇怪怪賣不掉的小東西。

別耽誤時間了,趕緊把錢賺起來吧!

從法國巴黎到丹麥比隆,中間要經過比利時和荷蘭,從地圖上看,感覺很遠,拿比例尺一扒拉,嗐,才一千公裏。也就南京到北京。

開車得了,省得還要掐著火車的時刻表。

臨走之前,劉嘉先去辦公室,把工作都交待了一下,又讓錦兒去買些一些火花塞之類的汽車零件,萬一車子壞在路上,她盡量自己解決。

拿回來的零件完全沒有包裝,全散放在工具盒裏,到時候摸都不好摸,劉嘉只得找報紙,打算把它們包起來。

包著包著,劉嘉看見一份報紙上的內容,大吃一驚,整個人楞在那裏,半天沒動。

錦兒見劉嘉有些奇怪,便走過去,看見劉嘉手裏拿著一份報紙發楞,那張報紙沒什麽特別的,就是之前被店員拿走的,印著十二生肖今日運勢的那一張。

“小姐,怎麽啦,這報紙是前幾天的,就算報紙上寫的運勢不好,也已經過了呀。”錦兒笑道想把報紙從劉嘉手裏拿走。

劉嘉此時才回過神來。

她不是因為看見今日運勢害怕,而是看到在今日運勢旁的一條消息

《琿春發生暴力事件》

內容加起來不過百來個字,大致內容是說在吉林琿春,突然出現幾百個身份不明的人,淩晨出現在琿春,打死打傷數十日本人,燒了日本領館和日本人的房子,大使提出抗議,然後,日軍以保護僑民為由,進入琿春。

看看日期,顧宗華此時應該就在琿春。

劉嘉腦中閃過曾經看到過的無數鬼子進村的變態行徑,手都在抖。

錦兒也看到了這條新聞,安慰道:“顧先生是中國人,又是華洋賑災會的人,還跟南滿公司談好了合作,不會有事的。”

錦兒越安慰,劉嘉越緊張,1937年11月底的時候,從上到下,也沒有人相信竟會發生南京大屠殺,前面日軍攻北平攻上海,也沒幹出屠城的事,誰知道到了南京他們就突然瘋了。

劉嘉深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

“今天我先不走了,行李放這兒,不用收拾,你先出去吧。”

劉嘉的腦子飛速轉動,這個時候,誰能聯系上琿春那裏的人?

她先找到慕尼黑西門子公司,問北京分公司的電報掛號。

再找拉貝先生,請求他可以幫忙問問琿春那裏有沒有聯系方式,能不能弄清楚那裏現狀到底怎麽樣,以及,她想問問能不能找找一個叫顧宗華的人。

拉貝先生很熱心,替她往大連分部打電話,又輾轉得到琿春一家報社的電話,西門子剛剛賣了幾臺電報機給那家報社駐琿春的記者站。

不知轉了多少道手,托了多少人幫忙,多少人來回奔波。

最終只知道日軍進琿春後,跟他們在其他城市幹的沒什麽區別,沒有殺人放火。

南滿鐵路公司那裏說10月2日淩晨,顧宗華還在跟他們討論怎麽更多給流民安排工作的問題。忽然那群人就揮著棍棒闖了進來,見人就打,見東西就砸,顧宗華為了保護一個年輕人,挨了一棍子,然後他抄起椅子跟那些人打起來,再後來,打著打著,大家就散開了,到現在都沒有他的下落。

他們保證如果顧宗華出現的話,一定會告知的。

中法之間有六個小時的時差,劉嘉等消息等了一夜,錦兒勸她去睡覺,她也不肯:“我哪能睡得著。”

錦兒陪了她一夜,得知結果後,錦兒想安慰安慰她,還沒等想好怎麽安慰,劉嘉已經自己站起來:“我去睡一會兒。”

睡到下午,劉嘉起來,又去公司,如往常那樣,查看不同風格的圖案哪個賣得最好,還找美術學院的同學們一起開了個會,討論一下最近的大眾對美術的審美流行趨勢,然後在這種風格之下,再多設計一些圖案,供客戶選擇。

處理完工作,劉嘉仔細規劃她出差的行程。

到布魯塞爾去看看當地特色的飾帶、皮革和亞麻布還有蕾絲花邊,到荷蘭去拜訪飛利浦公司,最後到丹麥。

完全看不出她有任何異常。

第二天一早,劉嘉就把行李一件一件往車上放,神色平靜如常。

錦兒很擔心她把擔憂壓在心裏,會抑郁成疾,問道:“小姐,顧先生沒有消息,您要不要再等等?”

“幹等著沒有任何意義,我什麽忙都幫不上。如果有消息的話,他們會發電報過來的。我每天會打電話給你問銷售情況,如果人找到了,你就順便告訴我。”

引擎轟鳴,已經換成黑色流金油漆的奔馳呼嘯而去,很快連車尾燈都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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