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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舊情如刀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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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沒有發生今天的事情,米多多依舊會認為沈浩軒是全天下最混的混蛋,可是他今天原本已經拿到了解藥,完全可以不管她,可是他卻將他的解藥分給了她。她又豈能將他置之不理?再則如果今天沒有解藥的是她,楚炎若是要用千年靈芝要挾她的爹娘的話,他們也一樣會將千年靈芝拿出來。

楚炎見米多多的臉上陰晴不定,當下收起一應用具後道:“看來米小姐還需要考慮,我先回去了,等你想清楚了再來找我。不過米小姐還是趁早想清楚,否則只怕世子等不了那麽久……”說罷,他的嘴角微微上揚,扭頭看了一眼沈浩軒,卻對著他眨了一下眼睛。

沈浩軒水汪汪的桃花眼裏此時已經一片怒氣,他幾乎是咬著牙看著楚炎,卻又很想知道米多多會做出什麽樣的選擇。

楚炎的腳往外緩緩而行,就在他快要走到門口的時候,米多多咬著牙道:“我回家給你拿千年靈芝,但是你要先救他!”

“我信不過米小姐……”楚炎的話還未說完,米多多騰的一下跳到他的身邊怒氣沖沖的道:“我對你已經很忍讓了,你不要再挑戰我的極限,我告訴你,我米多多說話算話,說了會將千年靈芝送給你就一定會送給你!但是他要是敢不救他,我就把我知道的所有關於你的事情全部告訴騰大人,到時候,哼哼,大不一大夥一拍兩散!”

楚炎知道此時需要見好就收,當下笑瞇瞇的道:“好,我信得過米小姐

米多多又走到沈浩軒的床畔道:“沈浩軒,你一定會沒事的,相信我!

沈浩軒面如金紙,氣息奄奄,額頭上布滿了豆大的汗珠,卻依舊朝她淺淺一笑。只是那雙鳳眸在掃視到楚炎的時候多了一分淩厲。

米多多走出去後,楚炎的嘴角綻出一抹淺笑,隨即將一顆藥丸放在沈浩軒的手裏,沈浩軒接過藥丸服下後臉色便好了許多。

沈浩軒寒著聲道:“楚炎,你這一次做的太過份了些!”

“其實一點都不過份。”楚炎微笑道:“世子算無遺策,就連這等苦肉計都能用得出來,中了這麽厲害的毒知道叫我過來替你解毒,我當然更需要幫世子一把,試試米小姐的真心。她果然沒有讓世子失望,居然會為了世子去盜家裏的至寶。可見在她的心裏,世子的地位是極其重要的。”

楚炎不知道的是千年靈芝雖然是武林至寶,但對於米多多而言,卻並不比一千兩銀子值錢多少,在她的眼裏,所有換不成銀子的東西,都不值錢。

沈浩軒冷冷的道:“你打的什麽算盤以為我不知道嗎?你不過是氣我上次將你打倒在地,借這一次的機會讓我受一受罪,是也不是?”

楚炎但笑不語,權當默認。沈浩軒輕哼一聲,面色卻緩和了些道:“不過你這一次事情是做的有些離譜,卻也深得我心。這一次我不與你計較,但是下一次你若是再犯,休怪我對你不客氣!”說罷,他的嘴角泛起了一抹淺笑,那雙亮灼灼的眸子裏也有了點點光華,那因中毒而生的委頓消散的幹幹凈凈。

楚炎的嘴角微微上揚道:“恭喜世子。”

“為什麽要恭喜我?”沈浩軒問。

楚炎淺笑道:“世子苦戀米小姐多年,今日終於能開花結果,也實屬不易,難道不該恭喜嗎?”

沈浩軒看著楚炎道:“醫仙能有你這樣的後人,也是他的福氣。”

楚炎在聽到醫仙兩個字之後,眼神驀然轉暗,原本一片雲淡風輕的眼裏有了層層憂傷。沈浩軒看了他一眼道:“你放心好了,我應承你的事情就斷斷不會失言。”

“多謝世子。”楚炎躬身道。

“不用謝我,我們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沈浩軒淡淡的道。

米多多回到米府轉了一大圈之後,想盡辦法將一眾守衛支開之後,偷偷的將那個裝靈芝的盒子打開之後,卻發現裏面卻什麽都沒有。千年靈芝沒偷到,她反而觸到了警鈴,片刻之間,她已被家丁團團圍住,她才發現她家的那些看起來樸實木訥的家丁,一個個身手敏捷的很。

那些人來的速度之快讓她吃驚至極,而家丁一見是她也明顯的楞了一下,原本已經出鞘的劍也極快的收了起來。

米多多驚疑過後,便怒道:“都給我滾開,是不是很久沒被我揍你們的皮都癢呢?”

家丁們素來都怕他們的大小姐,一見到她發怒心裏暗暗心驚,當下嘻嘻哈哈的都做鳥獸散。米多多大聲道:“今天的事情誰敢告訴我爹,我就拔了誰的皮,知不知道?”

“知道,大小姐!”家丁們齊聲回答。

米多多卻覺得頭大,看來米滿倉是把那棵千年靈芝挪了地方,現在讓她去哪裏找?家丁們這種架式,她知道那些家丁雖然不會把她怎麽樣,但是如果鬧到米滿倉那裏只怕她又得被狠狠收拾一通。現在又找不到那棵千年靈芝,她該怎麽辦?

她嘆了一口氣,想放棄,只是一想起躺在病床上的沈浩軒,她的眸子裏又滿是無奈。她輕輕咬了咬牙,無論如何,她也不能看著沈浩軒死。現在是拿不到靈芝又想救沈浩軒,又要能堵住楚炎的嘴,有什麽辦法能行得通呢?

她明亮的眸子微微轉了轉,一個念頭在她的腦海中形成,她極為得意的笑了起來,轉身便回到書房裏寫起字來,再將寫好的字用信封裝了起來。

等她到達遼南王府的時候,沈浩軒正和楚炎在喝著茶,她一見沈浩軒已經沒事,心裏不禁松了一口氣,嘴角邊的笑意更濃了些。

楚炎見她空著手走進來後問道:“米小姐,千年靈芝呢?”

“在這裏!”米多多說完就從懷裏掏出一個信封扔給了楚炎。

楚炎有些狐疑的看了一眼米多多將信封接過來拆開一看,只見上面赫然寫著“千年靈芝”四個大字,除此之外,再無其它的東西。

米多多見楚炎滿是驚疑的樣子,她卻氣定神閑,自顧自的給自己倒了一大杯茶,再慢悠悠的喝了起來。

楚炎皺著眉道:“這就是千年靈芝?”

“沒錯啊,你手裏拿的就是千年靈芝。”米多多淺笑道:“難道堂堂春風館的楚公子不識字?世子,你幫楚公子念念那四個字是什麽。”

正在一旁喝茶的沈浩軒見到這種情景,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道:“楚炎,那上面的確是寫了千年靈芝幾個字。”

楚炎頓時有些哭笑不得,他長嘆一口氣道:“我當然認識上面的字是千年靈芝,只是米小姐,你也實在是太厲害了,我救了你的世子,你就送了這樣一份別開生面的大禮給我。我縱橫江湖十幾年,看過天下的奇珍異寶,但是像你這樣的千年靈芝還是第一次見到。”

米多多滿臉得意的道:“既然是第一次見到,那你還不快謝謝我,是我讓你開了眼界。”她的眉眼裏滿是得意之色,嬌俏的臉可愛而又略帶惡做劇得逞後得意的笑著。

楚炎徹底無語。

沈浩軒卻笑的更加的歡快了,他輕輕拍了拍楚炎的肩道:“楚炎,你的確得好好謝謝米小姐。不過我還是得謝謝你,如果沒有你的解藥,我現在只怕還笑不出來。”

楚炎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後便走了出去,他一邊走一邊道:“以後我再也不信女人說的話!”

楚炎走後,米多多看著沈浩軒道:“你沒事了嗎?”清亮亮的眸子裏不自覺得帶著幾分關心,只是看著眼前的他,卻又有百般感觸。若是可以選擇的話,她更寧願今天那個舍身救她的人是樓少凡,只是經過這一件事情,她卻又是真真切切的將兩個男人看的清清楚楚了,誰才是真正愛她的人。

忽然之間,她覺得有些累了,那瘋狂的愛情在她的心裏再也熾烈不起來了,而她卻又真真切切的聽到了心碎的聲音。卻又在看看到沈浩軒滿臉調笑的臉之後,莫名的生出幾分悲切。樓少凡對她若能有沈浩軒的十分之一那該有多好,只是今天的事情卻是真真切切的讓她感到了絕望和死心。也真真切切的感受到那個天天對著她嘻嘻哈哈又欺負她的男子,是真的愛著她。

“我的毒已經解了。”沈浩軒的鳳眸裏滿是濃濃的溫柔,他朝她微微一笑道:“這一次辛苦你了,如果沒有你,楚炎一定不會救我。所以從現在起多多,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了,我要以身相許。”

米多多賞了他一記白眼後道:“你不用以身相許,反正我們也快成親了

沈浩軒見她的臉上有一抹陰郁之色,他的心裏也有些不太痛快,當下悶悶的道:“怎麽?還在想樓少凡?”

“是!”米多多直認不諱。

沈浩軒的鳳眸微微一瞇道:“他都這樣對你了,你還對他念念不忘?”

“不是。”米多多低低的道:“我以前覺得他對我應該有苦衷,但總會有些感情的,所以他那天在賞梅宴上才不會上去填詞,所以那天在掉進懸崖的時候才會奮不顧身的救我,所以在狼群快要咬到我的時候用他的身體為我擋住。可是今天看來,這一切都是我想太多了,他對我許下的什麽三年之期不過是騙我的罷了。根本就不會兌現,我還在想他是因為生他的氣。”

沈浩軒懸著的心終於松了一口氣,米多多又接著道:“不過你也真的很傻,居然為了救我,連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或許在這個世上再沒有人會這般對我了。”

沈浩軒見她的頭微微低著,看起來甚是難過,他的心裏升起了點點愧疚,他輕輕的拉過她的手道:“你知道便好,我也答應你,以後一定好好待你,再不欺負你了,可好?”

米多多沒有抽回他握在掌心的手,她擡起頭低低的道:“你終於承認你以前欺負我了?”

沈浩軒微微一怔,米多多卻淺淺笑道:“不過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我大人有大量,不會再和你計較。”

沈浩軒心裏松了一口氣,米多多看著卻又道:“不過我知道你還有很多秘密,你在做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而且那些事情會很危險。你知道的,我這個人貪生怕死,你如果有危險了,我一定會獨自逃跑的。”

沈浩軒再次楞住,他看著米多多道:“我不會讓你有危險,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就不會讓你有任何危險。而我的事情,我自己會處理,不會拖累你和米家。”

米多多幽幽的道:“我娘說了,男人說的話,最全不要信個十成十,因為有很多話都是大話,都是男人在女人的面前要面子死撐著說的。所以你的話我就直接理解成你若是有危險,也會放我單獨拋下。”

沈浩軒只覺得頭大,她這是什麽邏輯,是什麽理解力?

米多多輕笑道:“所以我們兩個人是扯平了,我心裏沒有你,而你的心裏或許有我。”

沈浩軒忍不住用手輕輕揉了揉額頭道:“每次和你說心裏話,你好像從來都沒放在心上過。”

“我放在心上了。”米多多朝他咧嘴一笑道:“但是所有的話都需要行動來證明,所以,沈浩軒,你如果真的很愛我的話,那麽就把你的誠意拿出來吧。還有,你以後不許再騙我,你知道我很小氣的,若是讓我知道你敢騙我的事情,我一定把你的頭發連根拔了!”

沈浩軒這一次不但不生氣,反而灼灼的鳳眸裏滿是灼灼的光華,他低聲問道:“你的意思是你肯接受我呢?從今往後都會和我在一起,大婚的時候不再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逃婚計策?”

這次輪到米多多楞住了,她反問道:“你怎麽知道我想逃婚?”

沈浩軒苦笑道:“因為逃婚很符合你的一向的作風。”

米多多朝他咧嘴一笑道:“你真的很了解我!我的確是想過要逃婚的,不過現在不會逃婚了!”其實她從頭到尾都沒有想過逃婚,只有懦弱的人才會逃婚,她米多多是頂天立地的好女兒,有膽有識,又豈會逃婚!

米多多在遼南王府陪著沈浩軒直到華燈初上時才離開,沈浩軒本想留她在遼南王府裏過夜的,她心裏縱然感激他卻終是因為白天發生的事情覺得有些難過,不願呆在遼南王府,尋了個借口便往米府趕。沈浩軒也不攔她,他知道所有的事情的改變都會有個過程,尤其是感情的轉換。他會等,等她愛上他的那一天,而今天卻也算是一個好的開始,不是嗎?

只是米多多才一走出遼南王府的大門,她的情緒就變得低落了起來,上午發生的事情又湧上了心頭,她的心裏滿是苦意,原來在樓少凡的心裏,她終是比不過秦霜霜的。縱然那一次在懸崖底下他為了救她可以用身體為她抵禦野狼的傷害,卻終是不能接受她的人,不能接受她浪一蕩的聲名。

她緩緩的在路上走著,整個淩州城裏到處洋溢著歡快的氣息,不時能見到一對對情侶從她的身邊走過,她的心裏卻莫名的覺得有些難過。淩州城裏掛滿了燈籠,整條街亮如白晝,卻照不亮她心裏的點點陰霾。耳邊傳來路人的歡語:“今天是千香節,我今年一定要尋一個漂亮的姑娘做媳婦!”

米多多恍然大悟,今天是七月二十八,怪不得今天如此熱鬧,原來是一年一度的千香節。千香節是淩州的大節,也是成年的男女們尋覓對像的節日,每年的這一天,未婚男女們便成群上街,或猜燈謎,或放河燈,以期能尋到一生一世的緣份。而已有對象的男女,更是相約一起游玩,享受著屬於他們姿意的浪漫。

對以前的米多多而言,千香節是她的盛事,自她七歲開始,就常帶著南雪一起到街上游蕩,看盡淩州的美男。自從三年前見到樓少凡後,她更是使勁渾身的招數去討他的歡心。而他留給她的始終只有冷漠的話語以及清冷的身影。

一股淡淡的寂寞升上了她的心頭,她的嘴角溢出點點苦笑,細細回想起這些年來的千香節,記憶裏似乎永遠都是形單影只。以前的她曾設下計謀將樓少凡從樓府裏拖了出來,可是他卻從來沒有給過她好臉色。

米多多的眸子裏幽幽暗暗,一個捏泥人的小販正在街口兜售著生意,她還記得一年前的千香節她將樓少凡騙到這裏,讓泥人張替她和樓少凡捏了一對泥人,她將樓少凡的泥人視若珍寶,而樓少凡卻當場將她遞給他的泥人毫不給面子的扔進了旁邊的河裏。

她的眼睛微微瞇了起來,再往前走,是一家面譜店,店門口擺滿了各式各樣的面譜,那些面譜花花綠綠,在燈光下泛起層層光華。兩年前她買了兩個面譜溜進了樓家,把樓老爺和樓夫人嚇的半死,樓少凡氣的把她從樓府裏拎了起來扔了出去。而她半夜又爬進了樓少凡的臥室,偷偷的將那面譜放在他的桌上。面譜是一對的,只是他只怕早就將她送給他的面譜扔了。

再往前走,一片光華照亮了她的眼,原來她已經走到了秋風渡,那裏是放河燈的起始地。傳說在那裏放河燈就能實現自己的願望,以前她也信這個傳聞,可是現在她不再相信了,她年年在放河燈的時候許願讓樓少凡娶她,可是現在已經過去三年了,何曾見他願意娶她?又何曾見他對她的態度有一點點的改變。

她是真的累了,這場瘋狂的追逐或許到這個時候也該劃上句號了吧!只是她的心裏終是有些許不甘,曾經的豪言壯語在這一刻回想起來終是有些好笑。

一陣風吹來,她忽然覺得有些冷,那些寒意是從心間泛起了寒意,冷的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她的嘴角泛起一抹冷笑,一滴淚水卻從眼角滴落了下來。那一日在懸崖底他對她許下三年之約的時候,她總認為他對她是情意的,可是所有的事情一件又一件明明擺擺的提醒著她,那不過是他的戲弄之詞

白天由於中毒的事情她無意細想,後來又因為心裏擔心沈浩軒中毒的情況,她也沒有細細思量,而此時一個人面對著如此熱鬧而繁華的大街,所有的前塵往事都鉆進了她的心裏。沒心沒肺的她終是嘗到了傷心的滋味,而這種滋味是那麽的難受。

她輕輕的吸了吸鼻子,以前極喜歡熱鬧的她在這一刻突然厭惡起這份熱鬧來了,她輕哼了一聲,調頭離開,卻見那一樹花樹之後,一個男子身著月白色的長袍立在那裏,清朗的五官中透著絲絲俊逸,淡淡的眉眼裏除了淡漠外還有一絲關切。

是樓少凡。

若是以前,米多多一定會瘋狂的撲上去,而今日的她卻如若沒看見他一般從他的身邊走過,她還未走上十步,便聽得樓少凡低低的喚道:“米多多……”

米多多的嘴角染上了一抹嘲諷,她笑瞇瞇的回過頭道:“樓少,好巧啊,這樣也能遇上?你怎麽一個人在這裏?秦小姐呢?”

樓少凡清冷的眉眼裏依舊清冷,他淡淡的道:“世子怎樣呢?”

“多謝樓少關心,他沒事了。”米多多的臉上滿是暖暖的笑意,她眨了眨眼道:“難得樓少如此關心他,我在這裏替他謝過了。”說罷,她朝他淺淺一笑,便轉身離開。

樓少凡沒有攔她,卻在她的身後淡淡的道:“米多多,想聽我以前的故事嗎?”

如果是以前,米多多一定會興高采烈的回過頭撲倒在他的懷裏,然後大聲說她願意,可是今天的她的心態卻和往日有著極大的差別,卻依舊扭過頭道:“我很喜歡聽故事,可是樓少的故事還是講秦小姐聽吧,她會感興趣的。對我而言,知不知道已經不再重要了!”

說罷,她頭也不回的朝前走去,只是在街尾她又見到了一襲白袍的樓少凡,他依舊清清冷冷的站在那裏,只是他的眼裏已經沒有往日的平靜,清亮的眸子裏翻起了層層波浪,那些浪來的快,快的米多多看不清楚裏面到底含了什麽。

米多多明亮的眼裏有了一抹嘲諷,她將雙手抱在胸前,吊兒郎當的看著樓少凡道:“樓少今天是怎麽呢?一會從街角跑到這裏來,擋住我的路做什麽?”

樓少凡低低的嘆了一口氣道:“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氣,可是有些話還是得對你說清楚。今天世子抽中的本是長的那根筷子……”

“那又如何?”米多多打斷他的話道:“事實的結果是他把解藥給了我,把危險留給了他自己。對一個女人而言,能找到一個用他的命愛自己的男人,那就是全天下最大的幸福。”她又不是笨蛋,今天的事情她也能看得出來點點端倪,雖然弄不清楚那個局到底是誰布的,可是結果卻在那裏。

那個透著鮮血的結果直直的擊在她的心裏,她到現在還沒有透過氣來。

樓少凡微微一楞,米多多又道:“再說了,我為什麽要信你的話?你在我的面前又何曾說過一句真話,說要娶我,也不過是戲弄而已。定下的三年之期,也不過把我當成猴耍。下了聘禮又退婚,如此反覆幾次,樓少早把我當成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女子。此時莫不是見我要嫁給世子,所以覺得那一件本在你手心裏掌控的玩具,完全脫離了你的預期,所以你很失望,對不對?”

樓少凡不語,米多多卻笑了,她笑的很大聲,在夜色瀾珊的街頭顯得怪異至極,她好不容易止住笑後道:“樓少此時這樣來找我,是不是因為失去了這個玩具覺得很婉惜?”

“一切並非如你所想。”樓少凡低低的道,清亮的眸子裏翻江倒海,他的眼裏滿是隱忍,他低低的道:“我只是覺得有些事情想對你說清楚,不想和你造成不必要的誤會。”

米多多的眉毛揚了揚道:“樓少肯如此賞臉,我感激不盡,可是現在天色已晚,我要回家了,樓少若是想約我說話的話,還是另外約個時間吧!”她的下巴擡起來道:“不過我平時很忙的,要約我得提前預約,不知樓少想約在什麽時候?”

樓少凡的眸子裏一片暗淡,卻沒有說話。

米多多輕哼一聲道:“看來你的心意不誠,根本就不想約我,既然如此,麻煩你讓開。”說罷,她擡腳就往前走去,樓少凡的身材高大,那條路並不寬,他這般一站,倒將路擋去了一半。

米多多的眼裏滿是怒氣,欲從他的身邊繞過去,只是她往左邊挪一點,他的身體也往左邊挪一點,她往右邊挪一點,他的身邊也往右邊挪一點。她不禁大怒道:“好狗不擋道!”

“我是人,不是狗。”樓少凡低低的聲音在夜色裏響起,泛著淡淡的迷離。

米多多咬著牙道:“我數三聲,你再不讓開休怪我對你不客氣!”

“我得看看你能對我做出什麽事情來,是要脫光我的衣服還是要將我撲倒?”樓少凡的嘴角有了一抹淺笑,淺淺梨渦泛開,笑的清雅怡人。這幾句話說的實在是和他的風格不符,卻已是盡他最大的可能在調整兩人間尷尬的氣氛。

若是往日,米多多一定會臣服在他的美色和溫言軟語之下,而他的話更是能撼動她的心湖,可是今日的她卻猛的覺得他的話有多麽的可笑。或許在他的心目中,她除了會做那些事情之外便是什麽都不會了。

她的嘴角泛起一抹詭異的笑容,她扯著嗓門大聲喊道:“非禮啊!樓少色心大發,當街摧殘未成年美少女啊!大家快來看啊!”說罷,她開始動手扯自己的衣裳。

樓少凡微微一楞,緊接著聽到街邊已經關好的門窗劈裏叭啦的全部打開,只聽得有女子的尖叫聲傳來:“在哪裏?在哪裏?”

“在這……”米多多大聲的回應,只是她的“裏”字還沒有說出口,她的嘴已被樓少凡一把捂住,施展輕功極快的躍上了房頂。

“什麽都沒有,真是掃興!”不遠處傳來了不知道是誰的失望之聲,緊接著又聽到了關門閉窗的聲音,只是這些聲音沒有剛才打開時的整齊了,隱隱透著失望的色彩。

米多多皺著眉欲將樓少凡的手抓開,卻被他一把抓著朝前躍去。

距兩人方才站著不遠處的地方赫然站著兩個男子,身穿紫衣的沈默的眼裏一片幽深道:“這一場游戲倒是越來越有趣了,莫劍將今天晚上發生的事情一字不漏的告訴沈浩軒。”

莫劍低聲應道:“是。”

沈默又道:“賑災銀看來就在這淩州城裏,我倒想看看到底誰長了這麽大的狗膽,居然連賑災的銀子都敢偷。”

“只怕和今天下毒的主謀有脫不了的幹系,就算不是劫滅銀的主謀也會知道賑災銀兩的下落。”莫劍在旁道。

沈默輕哼一聲道:“今天下毒的主謀不管是誰,你都得替我查的清清楚楚,我就不信那筆銀子還能長翅膀飛了不成。對了,汪會生那麽怎麽樣?”

“汪會生今日知道皇上到了淩州,趕著來求見,被我攔住了。”莫劍低低的道:“只是皇上,你明明自己來這裏查控虛實為何還將汪會生也調過來追查,他貪杯好色,我聽聞他那一日見到米多多後,一直在打她的主意,屬下擔心他會壞事。”

“不用擔心。”沈默冷冷的道:“汪會生那個庸才來平衡這裏的關系再適合不過,你再捎個消息給他,告訴這一次私造兵器的事情如果查不出端倪,讓他仔細頭頂的烏紗。”

樓少凡帶著米多多踏著夜色在淩州城的屋頂上前行,夜風從米多多的臉龐刮過,這樣的一幕是她夢寐以求的,只是她的心情卻沒有她以前所預期的美妙,反而湧起了點點怒氣。

樓少凡帶著她在米府的門前停了下來,米多多微微一楞,一時不明白他到底要做什麽。

四目相對,兩人都沒有說話。只是一雙眸子裏是怒氣沖天,而一雙卻滿是無奈。

米多多見到他的樣子,心裏怒氣消散了些,她笑瞇瞇的道:“樓少是淩州人人稱頌的正人君子,果然名不虛傳,深更半夜護送迷路少女回家,這份仁義和從容實在是淩州的典範,我明日一定要告訴府尹,將樓少的事跡廣為傳頌。米府還會替樓少建一座長生祠,以記念樓少的豐功傳績和高風亮節。

她的話無異於咒他死,如果是沈浩軒的話要麽出言威脅她,要麽拎著她的耳朵把她大罵一頓。而樓少凡卻只是淺淺一笑,只淡淡的道:“那些就不必了,我只是想告訴你,很多事情都不能只看表面……”

“浩軒也曾這樣對我說過。”米多多眨了眨眼道:“不過他沒有你說的這麽含蓄,他會直截了當的告訴你和世人所見的樣子完全不同,是個假仁假義的偽君子。我以前不信,現在卻信了,你們兩個人還真的是完全不同類型的男人,不過我現在比較喜歡他的直接。”

樓少凡的眸光一暗,他輕輕的道:“米多多,我今天不是不想救你,而是不能救……”

“樓少對我解釋這些做什麽?”米多多的眼裏有了一絲怒氣,卻又揚起下巴道:“秦小姐的確比我好很多,你的眼光很好。”

說罷,她扭頭就要進去,樓少凡一把將她拉住道:“其實這些話我本不該向你解釋的,可是如果不將這些事情說清楚,只怕會造成不必要的誤會。只是你說的也很對,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選擇,如果你真的覺得世子很好,那麽我也祝福你。”

米多多淺笑道:“樓少有心了,只是你喝不了我的喜酒,我也喝不了你的喜酒,因為我們是同一天成親。不過樓少有這份心,我就很開心了!”開心個屁,她現在想殺人。

他來找她就是解釋今天中午發生的事情嗎?如果是的話,他大可以滾了,她米多多雖然很愛她,可是她也有她的驕傲,根本就容不得人做賤!

樓少凡的臉上一片暗淡,卻低低的道:“米多多,我尊重你的選擇。”說罷,他轉頭便往回走。

“樓少,今晚謝謝你了,不送了!”米多多站在門口大聲道,卻看都不看他一眼,轉身便朝米府走去,守門的家丁早就將門打開,她大步走了進去,連頭都沒有回。

樓少凡聽到她的話回頭看了一眼,卻見她根本就沒有看他,而那扇厚重的大門卻已經重重的關了起來。他的目光一片幽深暗淡,袖袍下的手也握成了拳,他知道那一扇大門關起來的意義,而她也終是生氣了。

或許……或許從今往後他真的能實現他三年來的心願,她再也不會像以前一樣天天來他的身邊糾纏了。

樓少凡的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卻在街口看到了一襲白衣的沈浩軒,他的臉色驀然一變,眸子裏的失落散去,又恢覆到往日的清朗明潤。

他淺淺的道:“世子,好巧啊!”

“這個世上哪有那麽多的巧合,我專程在這裏等你的。”沈浩軒淡淡的道:“樓少莫不是因為一向糾纏不清的女子陡然改變了主意,所以想反過頭來追她吧?”

“是又如何?”樓少凡沒有避諱,只淡淡的道:“世子不也為了她深更半夜守在這裏嗎?”

“你真想娶她?”沈浩軒淡淡的問。

樓少凡還未回答,沈浩軒卻又道:“難道你真的想抗詣不成?”

樓少凡微微笑道:“現在距成親之日還有十天,十天的時間可以有很多的變故,而皇上也來了淩州,其中任何一個小變故都可以改變一個人的命運,世子,你說是不是?”

“樓少的見解極其正確,何止改變一個人的命運,甚至還能要一個人的命。”沈浩軒的鳳眸裏有了一抹邪氣,深紫色的錦袍在夜風中輕輕飄蕩,透著層層灑脫和不羈。

樓少凡也笑了,笑的溫雅的臉上有了一絲張狂,卻悠然的道:“你這一句話我聽起來卻很順耳,第一次發現我和你還能有共同語言。只是不知道這一次會要了誰的命!”

“你不用手軟,因為我決不會手軟!”沈浩軒的鳳眸瞇了起來。

樓少凡的眼裏有了一抹狠厲道:“你放心,我絕不會對你手軟,這一次讓你瞞天過海,下一次你絕沒有那麽好的運氣。”

沈浩軒也笑起來道:“這一句話我也想送給你的,不想卻被你先說出了口。”

兩人相對一笑,笑容裏卻泛起了寒冽的冷氣。溫軟的夜風在這一刻卻透出了層層的寒氣,順著風刮進了米府。

米多多將身體靠在大門之上,忍不住打了一個寒戰。這一抹寒意將她心底的寒氣激了起來,她心裏一片暗然悶悶的走進了米府的內院。

她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氣,想起方才樓少凡的種種舉動,她的心裏悶的慌,卻又泛起了無邊無際的寒意。心裏卻突然升起了一個認知,她在樓少凡的眼裏或許從來都是一個無足輕重的人,又或者說他的心裏從未有過她的存在

只是他今晚又來找她做什麽?是來看她的笑話嗎?她米多多縱然再愛他,卻也是有尊嚴的,又豈會讓他看笑話。她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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