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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我是她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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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郡主的四師父是個神偷, 亦是個走遍大江南北的商戶。

五師父說四師父一個月賺到的錢足夠普通人家什麽也不做地白吃三輩子,可他是個鐵公雞,絕不允許別人不勞而獲, 九郡主也不行。

九郡主很喜歡往四師父身邊跑, 因為四師父給的錢多, 雖然四師父不喜歡不勞而獲, 但只要付出等同的勞動力, 他就願意付雙倍甚至三倍的價錢。

五師父經常嘲諷他賊喊捉賊:“自己就是個小偷,還道貌岸然地教育別人不能不勞而獲,他倒是看看他自己屋裏藏的一櫃子的寶貝, 哪個不是他不勞而獲弄來的?”

四師父淡淡說:“我偷東西也有付出的勞動力,陸青衣, 你可不能說我不勞而獲。”

五師父日覆一日地想捋袖子和他打架:“阿酒,你聽聽這小偷說的什麽話?偷東西就算他付出了勞動力?是他有病還是我有病?”

九郡主頭上頂著一摞書紮馬步,聽見兩位師父吵架根本不敢吭聲,等四師父一如既往地拿著一堆寶貝騙走五師父後,她才松了口氣,捧著腦袋上的一摞書顛顛跑去找四師父。

“四師父四師父, 我上次聽大師父說你前幾日出海送貨時碰見水匪啦?”

“是啊。”四師父撥著金算盤算他昨日進賬的數目。

九郡主好奇:“水匪很厲害嗎?”

“也就那樣吧。”說到水匪, 四師父倒是想到什麽,停下撥算盤的手,耐心地與九郡主說,“阿酒,你日後可有想過出海?”

“想過哦。”九郡主耷拉著腦袋,“可是我現在連京城都出不去,更別說出海了,四師父, 你下次出海送貨的時候可以帶我一起去嗎?”

四師父殘忍拒絕:“不可以。”

頓了頓,他又說:“不過等你再大點,四師父帶你回北域冰原玩兒。”

那時候她年紀小,沒想過為何四師父說的是“回北域冰原”,而不是“去北域冰原”,只知道同他追問水匪的事情。

四師父去過的地方多,經驗豐富,卷起一本書輕輕敲了下她腦袋:“等阿酒日後年紀到了可以單獨出海玩兒的時候,若是在海上遇上水匪,可千萬不要與他們硬碰硬。”

“為什麽呢?”九郡主不明白,“五師父說遇見強盜直接把他們打一頓就好了呀。”

“水匪不一樣哦。”四師父戳了下她腦袋,笑得溫和,“水匪常年在海上出沒,對他們來說,大海才是他們的老巢,我們在陸地生活,論起海上的經驗自然遠遠不及水匪。所以,日後阿酒若是出海遇見水匪,莫要與他們強行爭鬥,先順著水匪,這樣才能保護好我們自己人,之後再找機會趁水匪放松警惕的時候炸光他們的船,讓他們失去心肝寶貝的同時還得永遠孤零零地漂泊在海上。”

九郡主對四師父的話銘記於心。

因此,當水匪頭子說要她的時候,她第一時間想的不是如何殺了他,而是該如何保護好自己人。

水匪帶來十數條船,都是比較大的船,船上立著數十名手持弓箭與刀劍的人,若是自己船上的人輕舉妄動,他們定然會大開殺戒。

九郡主有能力自保,卻無法保證在亂箭齊發的情況下還能讓船上所有人毫發無損。

四師父說,先順著他們的意思。

她擡起手攥住鬥篷兜帽兩沿,輕輕將兜帽放下,擡頭看向對面大船上的水匪頭子,彎起眼睛,聲音輕快道:“這位大人威武不凡,我自然十分願意隨大人回去。”

水匪頭子倒是楞了下,第一次遇見不僅不怕他,反而還主動說願意隨他回去的女子。

這不很有意思了嗎?

“只要大人願意放過我這條小船上的其他人,”九郡主眼神明亮,“大人想對我做什麽都可以。”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海風有那麽一瞬間處於靜止的狀態,肅殺的氣氛凝聚在某一處。

船工們默契地停下手中活計,肅立在船沿兩側,周不醒將宋長空拉到身後,偏頭看向立在陰影中的少年。

海上火把靜靜燃燒,火苗帶起的昏暗光線將船上的陰影拉長、扭曲,少年一身黑衣融入陰影變換的模糊輪廓中,冷白的臉在火光中若隱若現。

聽見九郡主說的話,他不僅不生氣,反而勾起嘴角無聲地笑了下。

周不醒搓搓胳膊,突然感覺海上的風更冷了。

水匪頭子似乎對九郡主的提議並沒有太大的興趣,雙手環胸,用一種古怪的目光將她從頭到尾打量了一遍。

“你的提議並沒有足夠的分量,我若不放過其他人,你依然是我的囊中物,你有什麽理由說服我放過其他人呢?”

想要讓水匪放棄到嘴的肥肉可不簡單。

九郡主一點也不擔心。

自從少年用了封蠱釘,她的小易便陷入沈睡,她很久沒易容了,更何況在船上也沒有其他人,易容不易容其實沒有什麽關系。

“因為我們不是北域的人。”她說,“我們只是為了行走方便才冒充北域的人,船上並沒有多少寶貝,就連吃食也只夠撐十五日。”

這也是讓水匪頭子大不悅的事,他臉色沈了下來,下巴上蜈蚣似的疤痕愈發顯眼。

九郡主停了一下,摸摸臉,有點不好意思道:“除此之外,我好像長得還過得去?至少不算難看?”

二師父和五師父以前經常說她長得越來越像她阿娘了,九郡主還記得自己阿娘的容貌,很漂亮。

幾位師父雖然不曾誇她漂亮,卻常說她與阿娘越來越像,這應該就是另一種意義上的誇獎。

也許是誇獎。

她掰著手指又說:“也很大膽。”

水匪頭子饒有興趣地等著她繼續說。

九郡主總結道:“不僅不怕水匪,甚至心甘情願隨你們回水寨過日子的女子,或許我是第一個?大人不覺得得到‘第一’很有趣嗎?”

確實如此。

“大人,你若搶了我們的船也得不到多少寶貝,反而還會失去一個心甘情願追隨大人的女子,大人當真不肯放過我船上其他無辜之人嗎?”

這個理由成功說服了水匪頭子,他出來這一趟本就是為了利益,而這條小船看起來根本沒有多少東西,搶了還不夠塞牙縫,若是放了這條小破船上的人便能博美人一笑,倒也挺劃算。

更何況,這個美人有點意思。

於是水匪頭子揮揮手將下船的手下召回:“把她帶上來,其他人不用管,打道回府。”

船工們擔憂地看向九郡主:“姑娘,你……”

九郡主轉過身,小聲道:“不用擔心,我很快就會回來。”

說著,目光閃爍地看向陰影中的少年。

少年緩步從陰影中走出,火光映亮他極俊的容顏,船上的水匪看清他的臉齊齊楞了下,似是沒想到這條小破船竟載了兩個漂亮人。

也不怕船太小裝不下這兩尊大佛,半路就沈船。

九郡主看見少年,遲疑了一下:“阿月……”

話沒說完,胳膊就被水匪用力拽住,整個人隨著那股力道往後踉蹌了一下,險些磕到船沿。

她嘶了口氣,有點疼。

幾乎是眨眼的時間,少年便到了她身前,擡手勾住她的腰用力將她帶回懷中,也不知他做了什麽,動手的那名水匪仿佛一下子碰到尖銳的刺叢,嘴上慘叫了聲,忙不疊地縮回手,手指上完好無損,什麽東西都沒有。

剛才碰到的究竟是什麽東西?水匪握緊手中的刀,心有餘悸地瞪著少年。

少年眼眸微瞇。

九郡主下意識碰了下少年的胸口,生怕他又解封封蠱釘。

少年頓了頓,眸中殺意漸淡,低頭看她,無辜道:“阿九,我這次什麽都沒做。”

沒有殺人,也沒有傷人,只是稍微警告了一下那個險些傷了她的水匪。

明明被什麽東西咬了一口的水匪滿臉憤怒,不等他開口痛罵,立在船頭的水匪頭子瞇起雙眼,面帶不悅道:“他是何人?”

九郡主收回手,面不改色道:“他是我哥……”

與此同時,少年的聲音也隨之響起:“我是她夫君。”

九郡主:“……”

水匪頭子像是發現了什麽好玩的事情:“究竟是夫君還是情哥哥?不過是什麽人都無妨,殺了扔海裏餵魚。”

少年聲音懶淡:“你若殺了我,便得不償失了。”

水匪頭子一擡手,打住要去把少年捆起來扔海裏餵魚的手下:“你什麽意思?”

少年偏頭看了眼九郡主,嘴角一彎,擡眸與水匪頭子陰險的雙目對上。

黑眸深處隱約掠過幾分戾氣,卻被他遮掩得極好。

“我家娘子與我十分恩愛,她方才所言也是為了保護我,可你若殺了我,我娘子定要拼命殺你為我報仇,你想要的便再也得不到。”他垂下眼,擡手觸摸九郡主被海風吹冷的臉頰,嗓音帶笑,“娘子,你說是不是?”

九郡主被他幾聲“娘子”叫得臉上發燙,又有點氣他跑出來送人頭,噎了半晌,只能僵硬地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是、是。”

少年便笑了,摸摸她腦袋,似是在誇獎她答得好。

可她一點也不想把扯進來,耷拉著眉眼十分不開心。

水匪頭子冷聲說:“你威脅我?”

少年微微搖頭,蒼白的面容被海風吹得愈發病弱,看起來像個只會站在女人身後吃軟飯的廢物。

可周不醒十分了解他,他哪裏是廢物,分明是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好看卻危險的毒物。

周不醒摸了摸袖中所剩無幾的蠱,在心中長長嘆了口氣。

月主雖然釘了封蠱釘,短期內不能用他體內的蠱,可他還能用別人的蠱啊!

只要他的血還沒換幹凈,這天下的蠱蟲,皆尊他為主。

少年笑道:“我曾與娘子發誓共生死,這輩子永不分離,娘子去哪我便去哪,若有人想要分開我與娘子……”

他停了一息,意味深長地掃過水匪頭子下巴上蜈蚣似的傷疤。

沒等他再語出驚人,回過神的九郡主當機立斷捂住他的嘴,神色堅定地看向水匪頭子。

“是的,我與夫君永不分離,大人若要帶走我,不如將我夫君也一並帶走,夫君一定願意與我一同追隨大人。”她回望少年,尾音輕揚,咬著字音,頗有些咬牙切齒地一字一頓道,“夫、君,你說是嗎?”

夫君啊。

少年眼眸彎彎,微微歪了下頭,略帶冷意的側臉輕蹭了下她溫暖的手心,嗓音明快地應了聲:“娘子說的都對。”

卻不知是應的她那句“夫君”,還是最後那句“你說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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