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齊聲音都顫抖了，“你，你是從哪裏弄來的，你給我說實話。”

他經商多年，知道中國社會現實，農作物產量本來就低，而且好的土地都掌握在大地主土地裏，要生產出這麽多優質量果蔬，非得良田百畝不可，還不算耕牛農具勞動力。就算一切順利，他可不認為這麽多東西能輕松運到國府首都來，就算是運來了，別人能不察覺。

孟瑩笑得很甜，道：“哥，能跟你說的我都說了，你最近精神不好，正該好好休息。要是信得過我，你的紗布產業我來主管幾天生產怎麽樣？保證賬目清楚。”

孟齊：你思維跳躍太快我跟不上啊。

要是以前的他，打死也不敢這麽輕率，妹妹的身體是一回事，做生意是這麽容易的嘛？

但是、但是，看著這滿倉庫的蔬菜，他不得不承認，曾經軟趴趴的小娃娃，已經積蓄了他所不知道的本事。而且馬上要結婚的妻子居然是……，想起母親，他心痛且軟啊。

然後，然後，他就說：“你一月為期限。”你搞咋了我也不會虧得無可挽回啊。

“比預想結果好。”孟瑩心道，於是爽快答應，“成交。”

第二天，在南京市郊的貧民窟忽然張貼出了一張告示，“家有過冬白菜、蘿蔔，因缺少女工，願意以此結算工錢。有意者請來報名。”

告示底下還有一個大方桌，坐著個辦事人員，旁邊堆著十來斤地“工錢”。

第一天，孟瑩得到工作人員回報，有十幾個衣衫襤褸的小媳婦來詢問做工條件、時長和工錢結算周期。報名人數，暫時為零。

另據線報，當天周圍好幾個村裏都有青年男女吵架甚至哭罵的聲音。

第二天，孟瑩對於上述問題明確解答，特別說明只要有保人可以沒人預支十顆大白菜。這天下來，有好幾個四十多歲的貧婦和寡婦報名，表示會紡線織布，但紗布並不知道怎麽制作，需要培訓。

孟瑩痛快答應。現在她老哥也開始做棉布、絲綢生意了。

……

到了第五天，招收的女工已經有三十多人了。還有不少人來詢問，家裏沒有多餘勞力了，可不可以拿往年留下的紡絲、從日本人手裏留下的物件換白菜。

孟瑩無有不應。對於一些抗戰期間拉下傷殘而又拿不到應有補貼的貧困退伍軍人和孤寡老人，還以賒欠的方式給予過冬所需的物資——大蘿蔔和棉布，話說是明春有收成再還，至於還什麽，她沒那麽剝削好嗎？

這些東西一轉手，又通過大批農產品“附帶贈送”，還從一家瀕臨倒閉的民族資產工廠裏倒騰了兩輛紗布機。孟瑩想著為國為民嘛，又“逼著”系統找了兩個這方面的人才挖過來，管理生產。

等到了元旦節後，她新租賃的工廠開始開工。那效果是十分的好！

一個月期限到期，在系統的幫助下和救人的心理支撐下，孟瑩居然一次也沒有犯病。方孟齊，方孟齊看著自己陡然擴大了一倍不止的產業震驚了。

他問道：“你一共花了多少錢？”

孟瑩給他算，“果蔬連買帶運花了三百塊大洋，雇生產工程師花了五十塊。怎麽，比你自己生產布匹或者買辦成本高嗎？”必須說明，下個世紀的白菜、蘿蔔和胡蘿蔔再便宜，她也是付過賬的。

這要和以前比，幾乎就算是沒有成本好嗎？方孟齊到底是商人，這一個月養好了情傷，眼看機會就在眼前，立馬投身入銷售戰。他忙的天昏地暗，跑了不少地方，連過年都沒顧得上回家，弄得孟敖微微不滿，問她可要去杭州團年，孟瑩畢竟因為田中慧的事對長兄略有些歉意，遮掩道：“才不要呢，大哥是怕我觸景生情。我已經和朱青說好了，過年請她來家裏陪我，反正她丈夫也去前線東北了。我倆做個伴。”

孟敖對於飛行員有關的事總是敏感一些，因此記得朱青這個人，在電話裏問道：“怎麽，兩口子才剛結婚，人就去打仗了？”真不人道。

孟瑩假裝自己不知道他是共＇產黨，帶著不滿的情緒說：“是啊，誰讓咱們委員長這樣憂國憂民。”

孟敖無言。

因為孟瑩這個蝴蝶翅膀搧得厲害，朱青並沒有和原著中的空軍太太們建立姐妹一般的感情，反而更願意往烏衣巷這邊跑，這也是可以理解的。人總是喜歡給自己正能量的人，空軍太太們的擔驚受怕和犧牲固然不可否認，但比起身為軍統太太的孟瑩，明顯就不夠堅定了。人家男人危險不比你家的大，受的委屈不比你多，還不是該怎麽樣就怎麽樣嗎？一來二去，孟瑩也很喜歡她，知道她懷孕之後，回憶了一下劇情，說：“你還是應該告知郭軫這樣的好消息。另外，我當過護士，這種時候還是應該靜養，你少和那些殺氣騰騰地丘八接觸為妙。”

朱青紅著臉答應了，又想起她也不過二十歲月，卻落得個寡不寡的尷尬狀態，心裏同情，道：“孟瑩，你前些日子的作為我們都聽說了，我覺得你應該小心一點。”

孟瑩一怔，道：“怎麽了？”

“你那些物資雖然大部分都用來招工了，但是應該也有一些用銀元或者美元賣掉了吧？”

孟瑩點頭，不僅是銀元美元，法幣她也收啊，大不了再換成稻谷就好，有錢幹嘛不賺啊。

“這就對了。”貨真價實出身銀行家庭的朱青看到了問題關鍵，“我也吃過你買來的那些胡蘿蔔，比市面上地不知道好了多少。雖然這些東西不像糧食一樣能放很久，但肯定會有做期貨地盯上你的。”兩人待在二層小洋樓上，朱青也說的明白。

孟瑩大腦卻當機了，不斷循環重覆著兩個字“孔”“宋”。

可真是白在軍統周邊混了這麽些年，國府大資本家什麽德行，你怎麽今天才警覺？

這是1947年的乍暖還寒時候，一百塊法幣，大約能買一個西紅柿。她的倉庫裏，堆著數不清的過冬蔬菜、淘換來的麥子和蕎麥。

等到方孟齊風塵仆仆地回到南京，正滿腹興奮地要好好獎勵一下妹妹，卻看她哭喪著臉，說：“哥，我恐怕得走了。”

孟齊大驚，道：“怎麽了？誰給你氣受了？”誰這麽不要命了。

孟瑩垂眸，答非所問，“你這次收獲如何？”

那還用說，成本幾乎未零，售價上就可以追求一個利薄多銷，聚沙成塔，自然是非常客觀的。

“所以我們礙著人眼了。”孟瑩想起來就很氣悶，“我再不走，可就要跟你找禍了。已經有人要來查方記的稅務了，鄭介民擋了一次，算還了我人情。下次可沒辦法了。”

孟齊一下子也反應過來了，“是他們，你你別去北平，得去山城。”這年頭捅刀子，最好用的就是“通共”，在這方面，軍統還真是不怎麽怕？

孟瑩咬牙，道：“哥，你說得對。不過走之前，我得送他們一份大禮。”

孟齊只差跌足，連連道：“小姑奶奶，你還要幹什麽？”

“你聽我說，你之後逢人就說我自作主張。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再也不管了。”孟瑩囑咐完了他，冷笑道：“你把耐放的糧食收好，那個不曉得什麽時候就能救命。至於果蔬，全都送給貧民，特別是那些被吞並了產業的。”

我不會白讓你們叫我一回共/產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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