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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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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口特殊的地理位置決定了不可能有人意外掉進來,直到前陣子進山尋找女友那個年輕人誤闖了那條隧道。

群鬼沒有像對祭品那麽狂熱地來找他們麻煩,因為它們知曉他二人並非祭品。

由此可見,祭品和誤闖者,群鬼是能分辨的。

它們知道有人在用活人祭祀它們。

厲鬼的暴虐弒殺屬性決定了它們不可能齊心協力,即使都想破開封印重見天日,也不會擰成一股繩,彼此間的廝殺千年不止。

而祭品的亡靈初入鬼口都沒什麽戰鬥力,是很好的馴化對象。

祭品不可能鬼鬼有份,沒有意義。

那麽收祭品的鬼就是外面那些人的“營救”目標。

林炎抓起霍紙冰涼的手,面上仍是沒有表情。

霍紙明白林炎還在生氣,卻擔心二人間的別扭給厲鬼們提供偷襲的可乘之機。

誰知道外面的人有沒有告知群鬼,靈樹已被丟進鬼口,他二人將會冒險生闖鬼口?

就算群鬼不知情,他們兩個沒被陰煞氣包裹的“白皮”到處走也是很危險的。

如果眾鬼群起而攻之,任憑他倆有天大的本事也別想活著出去。

霍紙擔心林炎有危險,卻沒發現自己臉上又黑了幾分,這是被靈樹傳遞來的陰煞氣幹擾得更嚴重了。

心神紊亂之際,林炎清冷的聲音在他耳畔炸響:“靜心。”

隨即腦門上被林炎狠拍了一記。

霍紙眼前好一陣恍惚,視力恢覆時,他看到林炎燒了幾張紙,正往身上抹紙灰。

見他緩過來了,林炎順手在他臉上身上好一通抹。

霍紙沒來得及問這是幹嘛,就見林炎周身騰起幽幽黑氣,周邊陰煞之氣亦湧過來,緊貼黑氣又裹了一層,連五官都模糊得無法辨認了。

這下他倆跟千年厲鬼沒區別了。

霍紙驚駭:“這?”

林炎淡淡道:“保命的法子。”

他探左手在霍紙眼前晃了下,霍紙驚覺一抹金光在眼前一閃而過。

那是戒指。

霍紙低頭看自己被林炎握住的那只手,無名指上的戒指果然在熠熠閃耀。

林炎:“這是你我識別對方身份的唯一標記,切莫弄丟了。”

霍紙震驚得沒有言語。

只是這一抹金光在他兩個黑氣包裹的人身上也太紮眼了。

林炎:“只有活人看得到,你且安心。”

霍紙擡眼望他,怎奈黑氣隔絕了彼此的表情。

他問:“你早就料到今日這一切?”

林炎答得波瀾不驚:“有備無患而已。”

他牽引著霍紙快速移動位置,避免被其他目睹二人變身的鬼魅盯上。

待成功混入厲鬼隊伍,林炎才站住腳,對霍紙說:“既然鬼口內外有勾結,靈樹附近必定會有那老鬼的眼線看守,搶奪靈樹會是一場苦戰。你只管守住本心別受影響,其他的事全權交由我處理。”

他一字一頓強調道:“不用你動手,切記。”

霍紙重重點頭,他對林炎的種種部署很是服氣,對林炎不僅能切換自身氣場陰陽、也能化陰氣為己用的本事心悅誠服。他忽然覺得,鬼口崩壞之危在林炎眼中或許真達不到天塌地陷的程度,一切轉機也許早在他預料之中。

一陣澎湃湧上心頭,霍紙第一次由衷認可了林炎不搞自我犧牲的理念。

活著,才是沖破困境的本錢。

焚城。

玄門為之色變的鬼口異動對普通百姓暫無影響,人們生活照舊,日常以吃瓜為樂。

雖然不曉得火爺最近為何低調不再露面,焚城可吃的瓜依舊遍地都是,最惹眼的莫過於新來的那位黎家主與林家的種種。

自打高調地從黎家調來一批神秘物資,黎家主便再沒公開露過臉。當家人是隱身了,可黎家的大總管,那位與黎小公子深夜同去林家祖墳、僥幸生還的黎白衣卻在傷勢轉好之後頻繁現身,今天去霍家門前沈默示威,明日去林家討要說法。

雖然那股始終沒有真正浮出水面的神秘勢力是背鍋俠,但那畢竟是沒有公開認領過的兇手,黎家說派人去追查了,那便是派人去查了。

這與黎家找霍、林兩家的不痛快並不沖突。

相比霍家在黎白沿之死這件事的“無心之失”,林家的責任顯然要大許多。

因此黎白衣這個謙謙君子,每每與林家對線都鋒芒畢露咄咄逼人。

林家有本事的人不多,胡攪蠻纏卻是人人都很擅長的傍身本領。大夥閑著也是閑著,幹脆排班似的輪番與登門的黎白衣對陣。

黎白衣並不與之多言,身後兩排身披孝袍的老頭老太太往地上一坐,人手一個燒紙火盆開嚎。

不知情的還以為林家又死一位家主呢。

林家那些自認比流氓更流氓的流氓們面對這些幹嚎不掉淚的老人亦無可奈何,一個個白發蒼蒼的,碰一下都怕出人命——若是四下無人,他們絕不手下留情,可這不是林家的大門口麽,好多人圍觀著呢。

臉總還是得要一下的。

黎白衣靠在那口裝過黎白沿、如今空空的棺材上,單手扶額,一副風吹就倒的虛弱模樣。

有小廝端一碗黑乎乎的藥給他,黎白衣微微蹙眉,不太想喝又不得不喝似的接過來。

恰在此時,躲了好些天不肯與黎白衣正面交鋒的林擲出現了。

林擲那眉頭皺得像在藥缸裏泡過,他瞅瞅堵住大門口這兩排號喪老人,未語先咳。

圍觀路人真怕他把肺咳出來。

黎白衣緩緩轉動藥碗,依舊沒什麽血色的薄唇輕啟,說出的話卻足以令在場的每個人都聽得真切。

“聽說林家主傷在心口,這咳病還是早治得好,免得牽動傷勢反覆。”

路人全都豎起耳朵——傷在心口跟咳嗽有什麽必然聯系麽?沒有的話,那不就是裝病躲事麽。

林擲眼眸晦暗,語帶嘶啞:“黎二少還是先把藥喝了吧,養好身子,才好繼承黎家的偌大家業。”

路人的目光唰一下落到黎白衣身上——黎白沿是黎家的第一繼承人,偏偏是跟這位二少同去林家祖墳時遇襲身死,莫非,這裏頭還隱藏著豪門為奪繼承權不惜殺人的狗血劇情?

黎白衣抿一口藥,濃郁的藥香反倒令他舒展了眉頭:“林家主的經驗之談,黎某人必當謹記於心。”

眾人又齊刷刷看向林擲——對呀,林家這位新家主不就是弟弟死了才上位的麽,雖然林欖戰死時這位當哥的正在醫院臥床,可那醫院不是林家自個兒投資的麽,對外怎麽說,還不是得全聽當家人的。

林擲咬咬後槽牙,正欲反唇相譏,就聽黎白衣又道:“黎某人還想討教一下,已死之人如何徹底消失?”

他仰頭望天,很是苦惱的模樣。

這話乍聽之下是黎白衣擔心他那死去的兄長在未來的某一天突然活過來,那唾手可得的黎家就還是人家黎白沿的。可吃瓜群眾最擅長的就是展開聯想——都是玄門世家子弟,黎白沿能活過來,那林欖是不是也能活過來?難道這才是林欖屍身神秘消失的根由,有人不想讓前家主覆活?

而林欖屍身失蹤與黎白沿的死是同時同地發生的事,前者跟林擲有關的話,後者是不是也是林擲的手筆?

人群中有人質疑:“不是說黎家公子是被一股神秘勢力所害嗎?”

黎白衣不置可否,只管一口一口品嘗涼了之後愈發苦澀的藥湯。

人們的腦洞在這句話的提點下徹底打開——神秘勢力什麽的,那不是至今都沒證實真的存在麽。就算真的存在,怕是也有靠山才能隱身到現在都沒被各大世家挖出來。

如果這靠山是林家,是這位一直被叔父排擠、隱忍多年終於還是登上家主之位的林家大少的話,一切就都合理起來了。

他有足夠的時間和精力來培養這樣一股勢力,就好像叛出家門十年,再歸來已是火爺的林炎那般。

假如這股神秘勢力當真在林擲掌握,那麽林擲登上家主之位以後的種種不作為豈不成了欲蓋彌彰?那股勢力打從老早之前便對各個世家搞事,只不過這裏是焚城,大夥更關註眼皮子底下的林家而已。

難道這位林家主不滿足於一個林家,他想掌握整個玄門?

到這一步,誰還有心思去探究那位明知黎家有能力覆活死人的黎白衣是不是想搶奪家產,人們的吃瓜焦點集中到林擲的野心到底有多大上,順帶著,黎白沿的死貌似也有了更合理的解釋——弄死黎家嫡子卻留了養子的活口,這不是擺明了要斷黎家主的香火並預留了一個作案動機明確的背鍋俠麽。

“怪不得黎白衣天天帶人跑林家門口哭喪,這招嫁禍多損吶。”

“就是就是,多虧黎家主明察秋毫沒有錯怪無辜,不然那俊小夥怕是早死翹翹了。”

“黎家主的夫人是火爺的親姑姑,以前跟火爺算不得多親,起碼也不會形同陌路。黎白沿一死,黎夫人恨不能當街把火爺撓死,黎家跟霍家撕破臉對霍家的發展是種鉗制,霍家發展不起來,還不是林家受益最大。”

“林擲他爹可是從火爺手裏搶走林家的狠角色,有其父必有其子。”

……

眾口鑠金,哪管真相幾何。

人們的議論聲一浪高過一浪,搭配此起彼伏的震天哀嚎,林擲連張嘴辯解的縫隙都尋不到。

林擲胸膛起伏越來越明顯,這次是真的動了怒,牽動了傷口。

黎白衣的關切適時而至:“我這還有一碗補氣血的湯藥,要不……”

“還是算了,萬一林家主喝完黎某人的藥,中個毒什麽的,黎某人可吃罪不起。”

連黎白衣說什麽都沒聽清的林擲:“……”

人群的八卦熱情卻在這話之後登上又一高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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