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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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的前臺已經換了人, 不是之前那位總務部的酒窩妹子。
陸焰親自出來相迎，姜寒又公然挽住了他的胳膊，是什麽身份，一目了然, 妹子穿著職業裝, 極有眼色地上前, 叫了一聲，“陸夫人。”
姜寒禮貌地點了下頭。
人臉識別的門鎖兼打卡機還在, 到了玻璃門前，陸焰側目。
門打開，陸焰帶著姜寒先走了進去。
“哢——”開門的聲音入耳, 肖妍微微有些出神。
曾經的她，每天早上幾乎都是踩點, 前臺的妹子一見到她, 老遠就會提醒, “肖姐，六秒，快......”
每回聽到這道聲音，就似是跑贏了時間, 特別安心。
一晃四五年過去。
恍惚過了很久, 仿佛又只是昨天的事。
記憶慢慢湧上, 浮現在眼前的, 都是那個被她壓制在心底, 鮮活的, 無憂無慮的肖妍。
連她自己都覺得有些陌生。
—
陸焰和姜寒先進去，進門後，陸焰反手牽住了姜寒, 也算是當眾宣布了她陸太太，總裁夫人的身份。
沿路不斷有人打招呼。
“陸總好。”
“陸夫人好。”
肖妍沈默地跟在身後，臉上帶著淡淡的姨媽笑。
能親眼看到姜寒以這樣的身份歸來，肖妍很替她開心。
她從一開始，就知道她的寒寒，從來都不是一個普通的姑娘，她那麽好，值得這天下所有美好的東西。
陸焰帶著姜寒直接去了總辦。
肖妍安靜地跟了一段，快到門前了，才同前面陸焰和姜寒打了一聲招呼，“寒寒，你先和陸總忙，我去采購部看看。”
姜寒早就問過陸焰，采購部除了主管外，其他幾個人員都還挺穩定，廖睿，和曾經跑外單的業務員韓玄，趙坤都在。
回來鵬城，她沒第一時間通知陸焰，人已經在氣頭上了，現在肯定也不會放她走，姜寒沒攔著肖妍，“行，你先去走走，等下我去找你。”
“好。”
—
托姜寒的福，被總裁親自接進公司，她的身份和地位也和之前完全不一樣，折身回來時，受到了不少人的矚目。
采購部在靠裏面的位置。
得繞過大部門，才能過去，經過辦公室時，肖妍的目光擡起來，無意掃了一圈，很多都是新面孔，但不凡也有認識的。
肖妍看到了市場部曾經的幾個女同事。
之前有過往來，還算熟悉，當初為了吸引PT的門面擔當陸焰，幾人每天都會精心打扮，曾經明爭暗鬥的死對頭，幾乎一見面就掐。
現在再見，意外地平靜。
剛才在樓下同姜寒說的什麽顯擺、報覆，也只不過是說說罷了。
對於她來說，似乎活著都沒了意義，她哪裏還有心思去計較曾經的過客。
肖妍停下腳步，禮貌的同幾個熟人寒暄了幾句，言語裏早就沒有了當年的鋒芒，“好久不見，怎麽樣，還好嗎......”
甚至在經過搬到樓下的生管部門，看到了曾經罵過她的區副主管，竟然也沒有了要報覆的快感。
對方還在發楞，肖妍已大大方方地打了一聲招呼，“區主管好。”
區副主管沒料到她會同自己打招呼，頓了一下，才磕磕碰碰地回了一句，“肖，肖小姐好。”
到了采購部，主管已經不是張歆，而是一個四十來歲的男子。
門沒關，肖妍站在門口，先敲了一下玻璃門，禮貌地道，“您好。”
前面的一個小姑娘擡起頭，楞了一下，正要問她找誰，坐在後面的廖睿突然起身，才不敢置信地叫了她一聲，“肖姐？”
肖妍一笑。
韓玄也在，正站在後面的文件櫃前查資料，聞聲回頭，也很意外，眼睛一亮，“喲，肖大小姐，怎麽記得回來了。”
當初姜寒走後，肖妍留在了采購部大半年，韓玄正好也調回了辦公室，幾個年輕人沒少結伴去組局，聚餐。
包括後來肖妍開了酒吧，韓玄還曾去光顧過一兩回。
但因為距離太遠，又加上不在一個地方工作，話題越來越少，慢慢地也就沒有再聯系。
現在再見面，有了幾分故人相見的感覺，韓玄熱情地給現在的主管介紹了一下，“王主管，這就是我們經常提起的，曾經部門的開心果，肖妍。”
這話沒假。
那會兒有肖妍在，部門確實熱鬧很多。
主管楞了一下，自然也想到了姜寒，禮貌地伸手，“久聞大名，幸會。”
肖妍遞出手，客氣地道，“主管好。”
“隨便坐，你去開一下會。”說完，主管又吩咐了一聲韓玄，“招待好啊。”
“這還用說。”主管一走，韓玄的態度更隨和，實話道，“這些年你不在，采購部都冷清了。”
肖妍一笑，“年輕不懂事，給你們添了不少麻煩。”
“別提年齡啊，不禮貌。”韓玄開玩笑地警告了她一聲，“也別提什麽麻煩啊，見外了，你坐會兒，我去給你倒杯水。”
部門內不比接待室，沒有招待的地方，韓玄看了一下辦公室，指向自己旁邊的一個空位置，“你先坐在這兒吧，同事去樓上修系統去了，沒那麽快回來。”
廖潤比韓玄先起身，“韓哥陪肖姐先聊，我去倒水。”
“行。”
韓玄轉身，這才仔細打探了她一陣，笑著道，“長大了。”
是成熟了。
換做之前，從她進門，應該就會高呼一聲，“同志們，我回來了，還記得我嗎......”之類的話。
現在周身都透著一股穩重，沒有了之前那股張牙舞爪的活潑。
肖妍也沒反駁，坐在了韓玄指給她的位置上。
是別人的位置，肖妍不好去打探，只借坐了一下椅子，問韓玄，“怎麽樣最近，還是那麽忙嗎。”
韓玄將采購部近幾年的動態，簡單地說了一遍，揚頭看了一眼前面的小姑娘，介紹道，“吶，你之前的工作，都是這位小妹妹在做。”
當初因為姜寒的原因，肖妍一氣之下急辭，沒等招到新人就走了，自然也不認識前來頂替位置的人。
同跟前的小妹妹打完了招呼，韓玄接著道，“我，趙坤，廖潤，你都認識，另外還有一位，就是你座位上的，上個月剛進公司，現在負責價目，兼職網管。”
價目以前是姜寒在做。
肖妍好奇，這才回頭看了一眼跟前的桌面，很幹凈，除了一臺電腦外，只放了一本日歷和一只黑色的簽字筆。
目光掃到日歷本上時，無意間看到了圈起來的一個紅圈上。
四月十六。
盼盼的生日。
肖妍微微楞了楞，韓玄見她看得認真，笑著介紹道，“周銘，挺帥的一小夥子，怎麽樣，找到主家了嗎，沒有的話，改天介紹給你？”
韓玄不過是開玩笑。
之前肖妍說，不喜歡同一個公司的，現在人已經離職了，韓玄就是想逗逗她。
就算沒有姜寒的這層關系在，憑她暴發戶的身份，恐怕早就結婚了。
“算了，不去禍害人了。”一個日期而已，沒什麽好奇怪的，不想將話題扯到生活上，肖妍主動問，“張姐呢，現在去哪兒了。”
“調去了運營。”
從采購出去，能被調去運營，說明張歆在任職的三年內，並沒有出現過違規的情況，而且工作很出色。
怎麽也沒想到，看起來最有可能貪汙的人，卻是最清廉的一個。
肖妍意外地道，“是嗎，那我應該去恭喜她。”
韓玄有些遺憾，“可惜今天不在，要不然也可以見一面。”
“沒事，以後還有機會。”
“也對，有姜總在這，不愁你不過來。”韓玄知道兩人的關系很好，年後公司就召開了董事會，陸總親自宣布了姜寒在公司持有的股份。
現在姜寒不只是總裁夫人，也是PT的股東。
男同事習慣稱她為姜總，女同事都是叫她陸夫人或是陸太太。
兩人說著話，廖潤回來了，除了給肖妍倒了一杯白水外，還買了一杯她之前經常喝的冰美式，“肖姐嘗嘗，公司內部的咖啡廳。”
肖妍想起了姜寒曾經說過的話，“有些東西，得在你離職後才會有。”
肖妍同廖潤道完謝，調侃道，“遲來的公司福利，可算是享受到了一回。”
“怎麽樣，要不要考慮回公司。”韓選並非只是說說，有姜寒的關系在，她想回來，一句話的事情。
肖妍立馬搖頭，“不了，好幾年都沒工作過，公司裏的那一套，早就忘完了。”
韓玄一楞，疑惑地看著她，“這可不像咱們的肖仙女啊。”
“是嗎。”
“對啊，”韓玄轉過頭，沖廖潤道，“來，學一下。”
在公司呆了五六年，廖潤早已經褪去了身上的青澀，清了一下喉嚨，學著肖妍當初的樣子，“不就是屁大點事嗎，人是長了腦子的，還能被死物為難到。”
傲慢的語氣和神色，廖潤拿捏了七八分，還真像當年的肖妍。
肖妍看著廖潤滑稽的臉，沒忍住，久違地“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我竟然是這樣的。”
“那可不，囂張得很，臉上就差寫著本仙女是采購部團寵，別來惹老子......”
“哈哈......”肖妍笑得眼淚花兒都出來了。
自從鄭峰死後，肖妍沒再同外界接觸，更沒有這樣和別人聊過天。
這是第一次。
突然有了一種回娘家的溫暖，肖妍難得吹了半個小時的水，直到姜寒打了電話過來，要她先去一趟總辦，才起身。
韓玄和廖潤，將她送到了門口，“酒吧還在開吧，我改天帶同事去敘敘。”
肖妍挺開心，點頭，“好啊，歡迎。”
“待會兒有時間再過來。”
“好。”
總辦在另外一邊，肖妍同韓玄，廖潤辭別，剛轉過身，左側過道上便出現了一道人影。
到了轉角處，肖妍聽到了身後韓玄的聲音，“周銘，你怎麽才回來。”
肖妍下意識回過頭，視線所及，只看到了一道黑色的背影，被站在門口的韓玄和廖睿擋住了一半，很快，那身影進了辦公室。
橫豎也不認識，肖妍沒再看。
—
肖妍到了總辦時候，霍安也在。
姜寒本來要去找肖妍，霍安聽說人來了後，直接殺了過來。
這幾年陸焰在她身上栽的跟頭，霍安歷歷在目。
也明白了一個道理，千萬別和女人講道理，也別和女人吵架，換來的後果，輕微一點的，損財，嚴重點的就是陸焰這樣，差點搭上了自己的半條命。
現在見人終於將人追回來了，他都替陸焰松了一口氣，按著家庭的輩分，叫了姜寒一聲，“弟妹。”
姜寒婚後第一次來鵬城，作為陸家人，怎麽也得招待一番，霍安完全沒理陸焰眼神裏的冷刀子，直接對姜寒道，“晚上我請客，歡迎弟妹正式加入周家表親。”
姜寒：“......”
確實是表親。
盛情難卻，肖妍剛好也認識霍安，一起也不會尷尬，姜寒打了電話讓肖妍先到總辦。
肖妍一到，面對昔日的上司，又寒暄了一陣。
離下班還有半小時不到，霍安先訂好了位置，將地址發到了陸焰手機上，走到門口了，突然回頭，問陸焰，“對了，要不要叫周銘。”
說完怕姜寒不知情，解釋道，“周家舅舅的便宜兒子。”
一個多月前，周家那位將自己活成了和尚的舅舅，突然宣布說自己年輕時，有過一個女人。
最近得了癌癥，臨死前，找到了他，告訴他還有個兒子。
連親子鑒定都有。
周家所有的人都以為他這輩子老來無依，沒想到臨近退休了，竟然白白得了一個兒子。
為了彌補之前的虧欠，周家舅舅親自打電話給陸焰，將人給介紹到了PT，霍安接待的，本以為是個楞頭青年，見到本人後，超出了他的預料。
人長得不錯。
能力也有。
霍安原本打算將他派去運營，他自己提出要去采購。
一個多月，工作完成得挺好，而且還對電腦系統這一塊，也非常了解，霍安挺喜歡。
聽霍安一說，姜寒立馬明白了。
那天周哲同周家老爺子坦白的時候，她也在場，只是不知道，什麽時候也進了PT。
請客的是霍安，同為周家人，是應該邀請。
預定的二人世界突然被打斷，陸焰臉色很不好看，“你先問問他去不去。”
“好嘞。”
霍安出去後，立馬給周銘發了一條信息：【晚上去吃飯，你表嫂來了。】
信息聲傳來，周銘看向了手機，臉色有些發白。
前幾分鐘，韓玄同他道，“剛才有位前同事回來了，借你的位置坐了一會兒。”
周銘應了一聲，“沒事。”
韓玄看了他一眼，突然一笑，道，“你就是進錯了時間，要是早幾年來這裏，遇到那位肖大小姐，什麽社恐，內向，都能給你治好......”
說完，看向廖潤，“就他，你能想象之前，說兩句話就會臉紅。”
“當年肖仙女，沒少逗他，後來臉皮混得厚實了，現在連葷段子都敢講了......”
“你要是早下來一分鐘，還能看到本尊，不過好像也變了，以前話很多，不知道怎麽了，現在突然了安靜下來，還挺不習慣......”
周銘一句話都沒說，但臉色卻越來越白。
曾經的畫面再一次竄入腦海。
“你可別不知好歹，我告訴你，我在我們公......我們部門，可吃香了，你知道他們叫我什麽嗎，開心果，小仙女......”
“你笑什麽，你什麽意思，你不信？”
“這樣，改天我把我之前的同事叫過來，讓你看看，什麽團寵。”
“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每一個被嫌棄的姑娘背後，都有一群愛她如命的白月光。”
見他轉過身，不理她，她上前攔住了他，“我不覺得我倆最合適嗎。”
他不為所動，“不覺得。”
“怎麽就不覺......”
他看著她，打斷，“你能安靜一會兒嗎。”
“不能，兩個安靜的人，是註定走不到一起的。”
“......吵。”
“這不叫吵，我這叫戰略你懂不懂，我每天在你耳朵邊上叨叨，等到你習慣了，我就不叨了，這樣你就會覺得奇怪，心裏會一直惦記。”
“我，惦記你？”
“我覺得任何時候，做人，都不要先別把話說滿了，也......不是不可能。”
.....
細細密密的疼痛，蔓延上來，兩邊鬢角的青筋都爆了起來，韓玄瞧出了不對，趕緊問道，“你怎麽了？”
周銘拉開了抽屜，取出了隨身準備的止痛藥，“沒事，胃有些疼。”
霍安的信息發過來時，周銘剛吃完了止痛藥，拿起手機，給他回了信息，【下回吧，我事情還沒做完。】
霍安：“......”
看吧，人無完人，什麽都好，就是個油鹽不進的。
進公司一個月了，除了最開始的部門歡迎會，無論他怎麽邀請，他都能找到理由拒絕。
霍安總結的是，從小缺少父愛，也缺乏了安全感。
俗稱，社恐。
見他不願意，霍安也沒勉強，回到辦公室開始收拾東西。
—
當天肖妍跟著姜寒，陸焰，霍安去吃了飯，很久沒見，幾人吃完飯後，霍安又提議去KTV。
早就知道姜寒唱歌好聽，這幾年又開了聲樂公司，當起了老師，肖妍也起了興致。
一玩起來，忘記了時間，晚上十點多才到家。
盼盼已經洗了澡，睡了。
肖妍媽媽不僅沒擔心，反而很高興，一看就知道是什麽情況，問她，“姜寒過來了。”
“嗯，今天剛到。”
“以後不走了？”
“不走了，PT總部在這，她還能去哪兒。”
肖妍媽媽松了一口氣，“不走就好，來來回回折騰了這麽多年，穩定下來就好，過幾天我讓你爸弄點新鮮的海參，你給她拿過去，再問問，她想吃什麽......”
“好。”
肖妍媽媽趁機道，“有沒有想過回去上班，你要是想，不用擔心盼盼，有我照.......”
“不去。”肖妍一聲打斷，又看著媽媽，認真地道，“我準備明天回酒吧，好好經營......”
也好好生活。
她再努力試一把，試著往前看。
第二天，肖妍說到做到，上午就到了酒吧。
小朱還是睡覺，接到電話翻身爬起來，給她開了門。
看著跟前穿著一條直筒西褲，長袖針織衫的肖妍，小朱鼻子突然一酸，眼淚不受控制地冒了出來，“姐，你可算回來了。”
快兩年了。
—
十天後，盼盼滿周歲。
按照鵬城這邊的風俗，得辦周歲。
肖妍的爸爸和弟弟都趕了回來，上午給姜寒拉了兩箱子海鮮到別墅，回來的時候，姜寒和陸焰也一塊兒到了肖家。
正好是周末，肖家的親戚也來了不少。
肖妍太忙，陪著盼盼，還得感謝前來看孩子的親戚朋友，沒功夫顧及外面，都是肖妍的弟弟在接待客人，收禮。
午飯前，盼盼先抓周。
肖妍媽媽拿出了一堆準備好的東西，筆，錢，黃金，算盤......什麽都有，可盼盼唯獨抓了個玩具槍在手裏。
個個都在笑，說這娃將來是幹大事的料。
只有姜寒沈默地看了一眼肖妍。
果然臉色不對。
等賓客走了，姜寒才抱著盼盼，走到肖妍的跟前，故意去逗她，“小東西，瞧把你出息的，還敢抓槍，把媽媽惹哭了怎麽辦。”
“媽媽......”盼盼似乎也註意到了肖妍眼裏的紅意，湊上前，眼巴巴的看著她，沖她“咯咯”笑了兩聲，小嘴巴挨在她臉上，打著滾兒，抹了一臉的口水。
肖妍被他逗笑，“小流氓，臭不臭。”
見她好受了些，姜寒勸了一句，“不過是抓個周，別想那麽多，你看，咱盼盼多可愛......”
“嗯。”
姜寒輕聲問，“你還沒告訴阿姨？”
鄭家人今天也來了，她看到了。
來的不是鄭峰的爸媽，是之前找過她的那個同事，用了肖妍朋友的身份，過來送了一份禮。
禮物送到，很快就走了。
肖妍知道她問的什麽，盼盼的身份，肖妍搖頭，“沒有。”
越少的人知道越好。
而且，上次爸媽見了鄭家人後，一個勁兒的說可憐，要是被他們知道自己女兒也是那可憐之人的一員，不知道會怎麽樣。
—
姜寒陪著她坐到晚上才走，姜寒走後，肖妍又一個人坐在房間，發呆到了半夜，加之又累了一天，第二天肖妍起來得很晚。
盼盼周末也沒去早教。
到了樓下，肖妍媽媽正在給盼盼餵水。
用的是一個新杯子。
兩邊有抓手的耳朵，杯身上印著一個很大的圖案，是一只小猴子。
猴子手上還捧著一杯雞尾酒，神情目光又萌又可愛。
肖妍手腳突然一僵，楞在了那兒，
“陳燁，我要給你生猴子......”
“找錯人了。”
“錯不了......我就要給你生，只給你一個人生......”她喝多了，雙手掛在他脖子上，手裏還端著一杯雞尾酒，看著他的眼睛，興致勃勃地道，“你說，咱倆都是酒鬼，要是將來真生了只猴子，他會不會一出生，就會喝酒，就像這樣，翹起尾巴......”
“肖妍，你沒尾巴。”
“我有！明天你給我裝一條。”
“......”
熟悉的記憶如同潮湧清晰地冒了出來，肖妍的腦子瞬間一片空白，慢慢地走了過去，緊緊盯著那個杯子，問，“這是誰送的。”
“還能是誰，他幹媽唄，還知道咱們盼盼喜歡小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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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焰親自出來相迎，姜寒又公然挽住了他的胳膊，是什麽身份，一目了然, 妹子穿著職業裝, 極有眼色地上前, 叫了一聲，“陸夫人。”
姜寒禮貌地點了下頭。
人臉識別的門鎖兼打卡機還在, 到了玻璃門前，陸焰側目。
門打開，陸焰帶著姜寒先走了進去。
“哢——”開門的聲音入耳, 肖妍微微有些出神。
曾經的她，每天早上幾乎都是踩點, 前臺的妹子一見到她, 老遠就會提醒, “肖姐，六秒，快......”
每回聽到這道聲音，就似是跑贏了時間, 特別安心。
一晃四五年過去。
恍惚過了很久, 仿佛又只是昨天的事。
記憶慢慢湧上, 浮現在眼前的, 都是那個被她壓制在心底, 鮮活的, 無憂無慮的肖妍。
連她自己都覺得有些陌生。
—
陸焰和姜寒先進去，進門後，陸焰反手牽住了姜寒, 也算是當眾宣布了她陸太太，總裁夫人的身份。
沿路不斷有人打招呼。
“陸總好。”
“陸夫人好。”
肖妍沈默地跟在身後，臉上帶著淡淡的姨媽笑。
能親眼看到姜寒以這樣的身份歸來，肖妍很替她開心。
她從一開始，就知道她的寒寒，從來都不是一個普通的姑娘，她那麽好，值得這天下所有美好的東西。
陸焰帶著姜寒直接去了總辦。
肖妍安靜地跟了一段，快到門前了，才同前面陸焰和姜寒打了一聲招呼，“寒寒，你先和陸總忙，我去采購部看看。”
姜寒早就問過陸焰，采購部除了主管外，其他幾個人員都還挺穩定，廖睿，和曾經跑外單的業務員韓玄，趙坤都在。
回來鵬城，她沒第一時間通知陸焰，人已經在氣頭上了，現在肯定也不會放她走，姜寒沒攔著肖妍，“行，你先去走走，等下我去找你。”
“好。”
—
托姜寒的福，被總裁親自接進公司，她的身份和地位也和之前完全不一樣，折身回來時，受到了不少人的矚目。
采購部在靠裏面的位置。
得繞過大部門，才能過去，經過辦公室時，肖妍的目光擡起來，無意掃了一圈，很多都是新面孔，但不凡也有認識的。
肖妍看到了市場部曾經的幾個女同事。
之前有過往來，還算熟悉，當初為了吸引PT的門面擔當陸焰，幾人每天都會精心打扮，曾經明爭暗鬥的死對頭，幾乎一見面就掐。
現在再見，意外地平靜。
剛才在樓下同姜寒說的什麽顯擺、報覆，也只不過是說說罷了。
對於她來說，似乎活著都沒了意義，她哪裏還有心思去計較曾經的過客。
肖妍停下腳步，禮貌的同幾個熟人寒暄了幾句，言語裏早就沒有了當年的鋒芒，“好久不見，怎麽樣，還好嗎......”
甚至在經過搬到樓下的生管部門，看到了曾經罵過她的區副主管，竟然也沒有了要報覆的快感。
對方還在發楞，肖妍已大大方方地打了一聲招呼，“區主管好。”
區副主管沒料到她會同自己打招呼，頓了一下，才磕磕碰碰地回了一句，“肖，肖小姐好。”
到了采購部，主管已經不是張歆，而是一個四十來歲的男子。
門沒關，肖妍站在門口，先敲了一下玻璃門，禮貌地道，“您好。”
前面的一個小姑娘擡起頭，楞了一下，正要問她找誰，坐在後面的廖睿突然起身，才不敢置信地叫了她一聲，“肖姐？”
肖妍一笑。
韓玄也在，正站在後面的文件櫃前查資料，聞聲回頭，也很意外，眼睛一亮，“喲，肖大小姐，怎麽記得回來了。”
當初姜寒走後，肖妍留在了采購部大半年，韓玄正好也調回了辦公室，幾個年輕人沒少結伴去組局，聚餐。
包括後來肖妍開了酒吧，韓玄還曾去光顧過一兩回。
但因為距離太遠，又加上不在一個地方工作，話題越來越少，慢慢地也就沒有再聯系。
現在再見面，有了幾分故人相見的感覺，韓玄熱情地給現在的主管介紹了一下，“王主管，這就是我們經常提起的，曾經部門的開心果，肖妍。”
這話沒假。
那會兒有肖妍在，部門確實熱鬧很多。
主管楞了一下，自然也想到了姜寒，禮貌地伸手，“久聞大名，幸會。”
肖妍遞出手，客氣地道，“主管好。”
“隨便坐，你去開一下會。”說完，主管又吩咐了一聲韓玄，“招待好啊。”
“這還用說。”主管一走，韓玄的態度更隨和，實話道，“這些年你不在，采購部都冷清了。”
肖妍一笑，“年輕不懂事，給你們添了不少麻煩。”
“別提年齡啊，不禮貌。”韓玄開玩笑地警告了她一聲，“也別提什麽麻煩啊，見外了，你坐會兒，我去給你倒杯水。”
部門內不比接待室，沒有招待的地方，韓玄看了一下辦公室，指向自己旁邊的一個空位置，“你先坐在這兒吧，同事去樓上修系統去了，沒那麽快回來。”
廖潤比韓玄先起身，“韓哥陪肖姐先聊，我去倒水。”
“行。”
韓玄轉身，這才仔細打探了她一陣，笑著道，“長大了。”
是成熟了。
換做之前，從她進門，應該就會高呼一聲，“同志們，我回來了，還記得我嗎......”之類的話。
現在周身都透著一股穩重，沒有了之前那股張牙舞爪的活潑。
肖妍也沒反駁，坐在了韓玄指給她的位置上。
是別人的位置，肖妍不好去打探，只借坐了一下椅子，問韓玄，“怎麽樣最近，還是那麽忙嗎。”
韓玄將采購部近幾年的動態，簡單地說了一遍，揚頭看了一眼前面的小姑娘，介紹道，“吶，你之前的工作，都是這位小妹妹在做。”
當初因為姜寒的原因，肖妍一氣之下急辭，沒等招到新人就走了，自然也不認識前來頂替位置的人。
同跟前的小妹妹打完了招呼，韓玄接著道，“我，趙坤，廖潤，你都認識，另外還有一位，就是你座位上的，上個月剛進公司，現在負責價目，兼職網管。”
價目以前是姜寒在做。
肖妍好奇，這才回頭看了一眼跟前的桌面，很幹凈，除了一臺電腦外，只放了一本日歷和一只黑色的簽字筆。
目光掃到日歷本上時，無意間看到了圈起來的一個紅圈上。
四月十六。
盼盼的生日。
肖妍微微楞了楞，韓玄見她看得認真，笑著介紹道，“周銘，挺帥的一小夥子，怎麽樣，找到主家了嗎，沒有的話，改天介紹給你？”
韓玄不過是開玩笑。
之前肖妍說，不喜歡同一個公司的，現在人已經離職了，韓玄就是想逗逗她。
就算沒有姜寒的這層關系在，憑她暴發戶的身份，恐怕早就結婚了。
“算了，不去禍害人了。”一個日期而已，沒什麽好奇怪的，不想將話題扯到生活上，肖妍主動問，“張姐呢，現在去哪兒了。”
“調去了運營。”
從采購出去，能被調去運營，說明張歆在任職的三年內，並沒有出現過違規的情況，而且工作很出色。
怎麽也沒想到，看起來最有可能貪汙的人，卻是最清廉的一個。
肖妍意外地道，“是嗎，那我應該去恭喜她。”
韓玄有些遺憾，“可惜今天不在，要不然也可以見一面。”
“沒事，以後還有機會。”
“也對，有姜總在這，不愁你不過來。”韓玄知道兩人的關系很好，年後公司就召開了董事會，陸總親自宣布了姜寒在公司持有的股份。
現在姜寒不只是總裁夫人，也是PT的股東。
男同事習慣稱她為姜總，女同事都是叫她陸夫人或是陸太太。
兩人說著話，廖潤回來了，除了給肖妍倒了一杯白水外，還買了一杯她之前經常喝的冰美式，“肖姐嘗嘗，公司內部的咖啡廳。”
肖妍想起了姜寒曾經說過的話，“有些東西，得在你離職後才會有。”
肖妍同廖潤道完謝，調侃道，“遲來的公司福利，可算是享受到了一回。”
“怎麽樣，要不要考慮回公司。”韓選並非只是說說，有姜寒的關系在，她想回來，一句話的事情。
肖妍立馬搖頭，“不了，好幾年都沒工作過，公司裏的那一套，早就忘完了。”
韓玄一楞，疑惑地看著她，“這可不像咱們的肖仙女啊。”
“是嗎。”
“對啊，”韓玄轉過頭，沖廖潤道，“來，學一下。”
在公司呆了五六年，廖潤早已經褪去了身上的青澀，清了一下喉嚨，學著肖妍當初的樣子，“不就是屁大點事嗎，人是長了腦子的，還能被死物為難到。”
傲慢的語氣和神色，廖潤拿捏了七八分，還真像當年的肖妍。
肖妍看著廖潤滑稽的臉，沒忍住，久違地“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我竟然是這樣的。”
“那可不，囂張得很，臉上就差寫著本仙女是采購部團寵，別來惹老子......”
“哈哈......”肖妍笑得眼淚花兒都出來了。
自從鄭峰死後，肖妍沒再同外界接觸，更沒有這樣和別人聊過天。
這是第一次。
突然有了一種回娘家的溫暖，肖妍難得吹了半個小時的水，直到姜寒打了電話過來，要她先去一趟總辦，才起身。
韓玄和廖潤，將她送到了門口，“酒吧還在開吧，我改天帶同事去敘敘。”
肖妍挺開心，點頭，“好啊，歡迎。”
“待會兒有時間再過來。”
“好。”
總辦在另外一邊，肖妍同韓玄，廖潤辭別，剛轉過身，左側過道上便出現了一道人影。
到了轉角處，肖妍聽到了身後韓玄的聲音，“周銘，你怎麽才回來。”
肖妍下意識回過頭，視線所及，只看到了一道黑色的背影，被站在門口的韓玄和廖睿擋住了一半，很快，那身影進了辦公室。
橫豎也不認識，肖妍沒再看。
—
肖妍到了總辦時候，霍安也在。
姜寒本來要去找肖妍，霍安聽說人來了後，直接殺了過來。
這幾年陸焰在她身上栽的跟頭，霍安歷歷在目。
也明白了一個道理，千萬別和女人講道理，也別和女人吵架，換來的後果，輕微一點的，損財，嚴重點的就是陸焰這樣，差點搭上了自己的半條命。
現在見人終於將人追回來了，他都替陸焰松了一口氣，按著家庭的輩分，叫了姜寒一聲，“弟妹。”
姜寒婚後第一次來鵬城，作為陸家人，怎麽也得招待一番，霍安完全沒理陸焰眼神裏的冷刀子，直接對姜寒道，“晚上我請客，歡迎弟妹正式加入周家表親。”
姜寒：“......”
確實是表親。
盛情難卻，肖妍剛好也認識霍安，一起也不會尷尬，姜寒打了電話讓肖妍先到總辦。
肖妍一到，面對昔日的上司，又寒暄了一陣。
離下班還有半小時不到，霍安先訂好了位置，將地址發到了陸焰手機上，走到門口了，突然回頭，問陸焰，“對了，要不要叫周銘。”
說完怕姜寒不知情，解釋道，“周家舅舅的便宜兒子。”
一個多月前，周家那位將自己活成了和尚的舅舅，突然宣布說自己年輕時，有過一個女人。
最近得了癌癥，臨死前，找到了他，告訴他還有個兒子。
連親子鑒定都有。
周家所有的人都以為他這輩子老來無依，沒想到臨近退休了，竟然白白得了一個兒子。
為了彌補之前的虧欠，周家舅舅親自打電話給陸焰，將人給介紹到了PT，霍安接待的，本以為是個楞頭青年，見到本人後，超出了他的預料。
人長得不錯。
能力也有。
霍安原本打算將他派去運營，他自己提出要去采購。
一個多月，工作完成得挺好，而且還對電腦系統這一塊，也非常了解，霍安挺喜歡。
聽霍安一說，姜寒立馬明白了。
那天周哲同周家老爺子坦白的時候，她也在場，只是不知道，什麽時候也進了PT。
請客的是霍安，同為周家人，是應該邀請。
預定的二人世界突然被打斷，陸焰臉色很不好看，“你先問問他去不去。”
“好嘞。”
霍安出去後，立馬給周銘發了一條信息：【晚上去吃飯，你表嫂來了。】
信息聲傳來，周銘看向了手機，臉色有些發白。
前幾分鐘，韓玄同他道，“剛才有位前同事回來了，借你的位置坐了一會兒。”
周銘應了一聲，“沒事。”
韓玄看了他一眼，突然一笑，道，“你就是進錯了時間，要是早幾年來這裏，遇到那位肖大小姐，什麽社恐，內向，都能給你治好......”
說完，看向廖潤，“就他，你能想象之前，說兩句話就會臉紅。”
“當年肖仙女，沒少逗他，後來臉皮混得厚實了，現在連葷段子都敢講了......”
“你要是早下來一分鐘，還能看到本尊，不過好像也變了，以前話很多，不知道怎麽了，現在突然了安靜下來，還挺不習慣......”
周銘一句話都沒說，但臉色卻越來越白。
曾經的畫面再一次竄入腦海。
“你可別不知好歹，我告訴你，我在我們公......我們部門，可吃香了，你知道他們叫我什麽嗎，開心果，小仙女......”
“你笑什麽，你什麽意思，你不信？”
“這樣，改天我把我之前的同事叫過來，讓你看看，什麽團寵。”
“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每一個被嫌棄的姑娘背後，都有一群愛她如命的白月光。”
見他轉過身，不理她，她上前攔住了他，“我不覺得我倆最合適嗎。”
他不為所動，“不覺得。”
“怎麽就不覺......”
他看著她，打斷，“你能安靜一會兒嗎。”
“不能，兩個安靜的人，是註定走不到一起的。”
“......吵。”
“這不叫吵，我這叫戰略你懂不懂，我每天在你耳朵邊上叨叨，等到你習慣了，我就不叨了，這樣你就會覺得奇怪，心裏會一直惦記。”
“我，惦記你？”
“我覺得任何時候，做人，都不要先別把話說滿了，也......不是不可能。”
.....
細細密密的疼痛，蔓延上來，兩邊鬢角的青筋都爆了起來，韓玄瞧出了不對，趕緊問道，“你怎麽了？”
周銘拉開了抽屜，取出了隨身準備的止痛藥，“沒事，胃有些疼。”
霍安的信息發過來時，周銘剛吃完了止痛藥，拿起手機，給他回了信息，【下回吧，我事情還沒做完。】
霍安：“......”
看吧，人無完人，什麽都好，就是個油鹽不進的。
進公司一個月了，除了最開始的部門歡迎會，無論他怎麽邀請，他都能找到理由拒絕。
霍安總結的是，從小缺少父愛，也缺乏了安全感。
俗稱，社恐。
見他不願意，霍安也沒勉強，回到辦公室開始收拾東西。
—
當天肖妍跟著姜寒，陸焰，霍安去吃了飯，很久沒見，幾人吃完飯後，霍安又提議去KTV。
早就知道姜寒唱歌好聽，這幾年又開了聲樂公司，當起了老師，肖妍也起了興致。
一玩起來，忘記了時間，晚上十點多才到家。
盼盼已經洗了澡，睡了。
肖妍媽媽不僅沒擔心，反而很高興，一看就知道是什麽情況，問她，“姜寒過來了。”
“嗯，今天剛到。”
“以後不走了？”
“不走了，PT總部在這，她還能去哪兒。”
肖妍媽媽松了一口氣，“不走就好，來來回回折騰了這麽多年，穩定下來就好，過幾天我讓你爸弄點新鮮的海參，你給她拿過去，再問問，她想吃什麽......”
“好。”
肖妍媽媽趁機道，“有沒有想過回去上班，你要是想，不用擔心盼盼，有我照.......”
“不去。”肖妍一聲打斷，又看著媽媽，認真地道，“我準備明天回酒吧，好好經營......”
也好好生活。
她再努力試一把，試著往前看。
第二天，肖妍說到做到，上午就到了酒吧。
小朱還是睡覺，接到電話翻身爬起來，給她開了門。
看著跟前穿著一條直筒西褲，長袖針織衫的肖妍，小朱鼻子突然一酸，眼淚不受控制地冒了出來，“姐，你可算回來了。”
快兩年了。
—
十天後，盼盼滿周歲。
按照鵬城這邊的風俗，得辦周歲。
肖妍的爸爸和弟弟都趕了回來，上午給姜寒拉了兩箱子海鮮到別墅，回來的時候，姜寒和陸焰也一塊兒到了肖家。
正好是周末，肖家的親戚也來了不少。
肖妍太忙，陪著盼盼，還得感謝前來看孩子的親戚朋友，沒功夫顧及外面，都是肖妍的弟弟在接待客人，收禮。
午飯前，盼盼先抓周。
肖妍媽媽拿出了一堆準備好的東西，筆，錢，黃金，算盤......什麽都有，可盼盼唯獨抓了個玩具槍在手裏。
個個都在笑，說這娃將來是幹大事的料。
只有姜寒沈默地看了一眼肖妍。
果然臉色不對。
等賓客走了，姜寒才抱著盼盼，走到肖妍的跟前，故意去逗她，“小東西，瞧把你出息的，還敢抓槍，把媽媽惹哭了怎麽辦。”
“媽媽......”盼盼似乎也註意到了肖妍眼裏的紅意，湊上前，眼巴巴的看著她，沖她“咯咯”笑了兩聲，小嘴巴挨在她臉上，打著滾兒，抹了一臉的口水。
肖妍被他逗笑，“小流氓，臭不臭。”
見她好受了些，姜寒勸了一句，“不過是抓個周，別想那麽多，你看，咱盼盼多可愛......”
“嗯。”
姜寒輕聲問，“你還沒告訴阿姨？”
鄭家人今天也來了，她看到了。
來的不是鄭峰的爸媽，是之前找過她的那個同事，用了肖妍朋友的身份，過來送了一份禮。
禮物送到，很快就走了。
肖妍知道她問的什麽，盼盼的身份，肖妍搖頭，“沒有。”
越少的人知道越好。
而且，上次爸媽見了鄭家人後，一個勁兒的說可憐，要是被他們知道自己女兒也是那可憐之人的一員，不知道會怎麽樣。
—
姜寒陪著她坐到晚上才走，姜寒走後，肖妍又一個人坐在房間，發呆到了半夜，加之又累了一天，第二天肖妍起來得很晚。
盼盼周末也沒去早教。
到了樓下，肖妍媽媽正在給盼盼餵水。
用的是一個新杯子。
兩邊有抓手的耳朵，杯身上印著一個很大的圖案，是一只小猴子。
猴子手上還捧著一杯雞尾酒，神情目光又萌又可愛。
肖妍手腳突然一僵，楞在了那兒，
“陳燁，我要給你生猴子......”
“找錯人了。”
“錯不了......我就要給你生，只給你一個人生......”她喝多了，雙手掛在他脖子上，手裏還端著一杯雞尾酒，看著他的眼睛，興致勃勃地道，“你說，咱倆都是酒鬼，要是將來真生了只猴子，他會不會一出生，就會喝酒，就像這樣，翹起尾巴......”
“肖妍，你沒尾巴。”
“我有！明天你給我裝一條。”
“......”
熟悉的記憶如同潮湧清晰地冒了出來，肖妍的腦子瞬間一片空白，慢慢地走了過去，緊緊盯著那個杯子，問，“這是誰送的。”
“還能是誰，他幹媽唄，還知道咱們盼盼喜歡小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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