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剛剛亮，林瑤醒來的時候，恍惚之間，似乎見到了自己的母上大人一般，時間不過半年多，林瑤卻覺得自己這半年的經歷比自己比自己之前十八年的人生要精彩許多，起床，林瑤嘆了一口氣，她一向有晨跑的習慣，等到回來的時候倒是很意外的見到了一個人。

林瑤看著眼前的織女，嘆了一口氣，“你過來有什麽事情嗎？”

林瑤的聲音談不上友好，頂多是對眼前的人有些同情罷了，織女的經歷著實很讓人同情，但是林瑤眼下只想完成織女委托的任務，早點拿到九轉還魂丹。

“你對我是不是有什麽意見？”

織女開口，問著面前的人，心中帶著幾分怯意，織女心中有些忌憚眼前的人，因為織女第一次遇到困難就是因為眼前這個人，這個人的出現將自己的生活全部打亂了。

織女皺眉，可是她卻感受不到林瑤的惡意，林瑤所做的一切似乎都是正當的，織女不明白為什麽會是這樣？

“沒有。”林瑤直接了當，對自己的委托人是不會有什麽意見的，林瑤一向公私分明，這一次貿然執行織女的任務，其實有些不符合林瑤的習慣，她的心情還沒有完全恢覆，總是不可避免地將自己的個人情緒代入到工作之中。

這是極大的錯誤，若是執行者事務所還在，林瑤這樣絕對要被投訴。

竟然試圖用最粗暴的辦法讓織女和牛郎分開，這種辦法在執行者事務所是不提倡的。

“可是……”

織女的話還沒有說完，就看到了牛郎，牛郎額頭上有著淺淺的薄汗，在陽光下，倒是有幾分陽光少年的感覺。

“呃……”牛郎一看到林瑤面前的織女轉身就想要離開，林瑤倒是不說話，當事人怎麽選擇是他們自己的事情，林瑤能夠做的就是盡量完成委托人的願望罷了。

“站住……”織女開口，聲音很是嚴肅，織女在牛郎面前倒是很強勢，一點沒有在旁人面前的軟糯，大概是因為織女潛意識裏面就將牛郎當做了自己人吧。

林瑤嘆了一口氣，心中有些絕望，織女和牛郎這般，情絲糾葛，大概是斬不斷理還亂了。

林瑤皺了皺眉頭，轉身離開，對於牛郎和織女之間的感情糾葛，林瑤沒有那麽多心情去旁觀，現在林瑤最放心不下的只有躺在床上，命若游絲的扶桑罷了。

林瑤和蘇晨擦肩而過，轉身的時候，蘇晨竟然看到了林瑤眼中的眼淚，心中不由得有些驚訝，在蘇晨的心中，林瑤一直都很堅強，從來沒有見到過林瑤哭泣，卻沒有想到，林瑤的眼淚一直都是默默地落下。

蘇晨看著林瑤的背影，嘆了一口氣，“罷了罷了……”

這般說著，看著院子裏面的織女和牛郎，蘇晨也沒有閑心去管這一對鬧別扭的小情侶，蘇晨皺了皺眉頭，他倒是希望牛郎能夠盡快地和織女在一起，早點完成任務，他們就能夠早點回去了。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回去。

牛郎看著面前的織女，只覺得眼前的織女有些陌生，他記憶中的織女應該是明亮耀眼的，卻沒有想到如今的織女眼底的青烏這般嚴重，牛郎關切地看了兩眼，似乎在斟酌自己的用詞，“……你……還好嗎？”

思索了許久，牛郎最終還是沒有辜負大家的期望，選擇了一個最為普通最為老套的情節，不過這也符合牛郎的人設，一個老實巴交的人還真想不到什麽好的開頭。

“不好……很不好……”

織女走近，眼中全是委屈，好不容易有了一個關心自己的人，織女只覺得自己心中所有為委屈都湧了上來，一點一滴全是關於眼前這個人的。

“都是你不好……”

織女說著，眼淚像是決堤了的洪水一般，不講道理，一湧而上，牛郎看著織女這模樣，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你別哭啊，可是受了什麽委屈了？”

明明在水鏡中看到的那個人那般好，為什麽現實生活中，他們之間卻變成了如今的樣子，織女想不通，只覺得不應該是這樣的。

“我的委屈都是因為你……”織女的聲音原本就尖細，如今因為哭泣，聲音更尖細了些，像是利刃一般，刺激著牛郎的耳膜，牛郎皺了皺眉頭，安慰著眼前的女子，“可是，可是……”

可是，這一切都是你的註意……

這句話像是哽在自己的咽喉一般，牛郎的嘴唇忍不住蠕動，想了想，還是什麽都沒有說出口，他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麽，更不知道自己該如何處理自己與織女的感情。

“你喜歡我？”

牛郎小心地試探著，不管是現實還是在水鏡中，他應該都是喜歡她的，先開始放棄的人根本不是他，所以現在，最重要的並不是牛郎如何想，而是織女如何想。

“嗯。”織女點了點頭，毫不猶豫。

自己這幾日因為眼前的人，每天吃不好，睡不暖，只覺得人生都失去了意義，眼前這人居然還詢問自己究竟喜不喜歡他……

小女兒情愫，織女含羞帶怯地看了牛郎一眼，帶著幾分仙人的氣質，同時沾染了幾分世俗的情欲。

眼中點燃了幾分七情六欲，原本如同苦井一般的心像是遇到了自己的清泉一般，織女的臉頰嫣紅，牛郎看著，忍不住吞了吞口水，“你可真美……”

這倒是一句實話，雖然織女的長相並沒有林瑤那麽妖冶，但是織女的氣質卻是林瑤沒有的，仙人可不是白當的，雖然織女遇事唯唯諾諾，但是身上卻帶著幾分清冷的仙人氣質。

“……”織女瞧著面前的人，牛郎的眼中全是她，為什麽還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絕自己？

這才是織女想不通的事情，之前，織女一直以為，是因為牛郎喜歡上了別人，從來沒有想過是因為自己多年之後，再也沒有辦法忍受人仙戀和異地戀，提出分手的。

“……織女，”牛郎嘆了一口氣，面對織女的時候，牛郎總是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說，只得背過身，不再看這位讓自己著迷的人，“你可曾想過以後……”

“以後？”織女眼中有些迷茫，準確來說，仙人的生活千百年，千篇一律，織女原本以為自己的生活也是這般，可是現在看來，與牛郎在一起，每一秒都是新鮮的，永遠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麽事情，這種感覺實在是太棒了。

“以後，我會和你在一起……”這是織女唯一可以確定的事情，她胸腔裏面占據了關於牛郎的所有一切，織女只想跟眼前的人在一起，不管時間如何變化，織女都希望牛郎能夠她身邊，一直一直在一起。

“永遠嗎？”牛郎聽到這個詞，嘴角帶著幾分嘲諷的微笑，像是想到了什麽一般，看著面前的人，“你覺得你自己能夠永遠嗎？別做夢了……”

所有的柔情蜜意在這一刻全部化為灰燼，織女不可置信地看著面前的牛郎，眼前這個笑容中帶著幾分輕佻的人怎麽會是她心目中的牛郎呢？

不是的，織女一遍一遍這般告誡著自己，仿佛是為了印證什麽，亦或是為了抓住什麽，織女這個時候才清醒地意識到，牛郎不一樣了，原本跟在自己身後的那個老實木衲的人不覆存在了。

織女眼中閃過一絲迷茫，似乎不明白這一切是為什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牛郎看著面前的人，嘴角譏諷的小哦人卻是愈發明顯，若是不能夠做到永遠，那就拜托你不要輕易說出口，你這句話除了侮辱你自己之外，沒有什麽其他別的作用……

牛郎冷冷地笑了笑，大概是因為在林瑤身邊待得比較久，牛郎有時候不自覺地學了一些關於林瑤的表情，“你不要再癡心妄想了……我們之間不可能會有永遠的……回去吧……”

牛郎轉身離開，這一次不管織女怎麽說，牛郎都沒有停下自己的腳步，或許一切就應該斬斷在今天。

月老的姻緣薄上面關於織女和牛郎的紅線徹底斷了，幹幹凈凈，再也沒有半分羈絆，牛郎心中對織女已經絕望了。

林瑤看著自己的任務到達百分之百的時候，還是很懵，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直到蘇晨走過來，林瑤才從震驚中恢覆過來。

一看到牛郎回來，林瑤立馬把牛郎喚了過來，“這是發生了什麽了？你和織女之間的情緣算是徹底斷了……”

在此之前，林瑤倒是設想過無數次，眼前出現織女那一張比較熟悉的表情，可是牛郎居然直接放下了嗎？

羈絆千年的情緣原來也這般脆弱嗎？

林瑤心中想了許多，面上卻是很冷淡，準確來說，林瑤完全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麽，牛郎與織女之間的情緣竟然這般淺薄了嗎？

果然，愛情是這個世界上最經不起折騰的東西，原本最愛的兩個人可能因為各種奇奇怪怪的事情而莫名其妙走向滅亡。

織女和牛郎之間便是如此，血淋淋的例子。

“沒什麽，放下了吧……”牛郎笑了笑，嘴角露出淺淺的梨渦，林瑤這時候才發現這小夥子長得其實很是清秀，小梨渦更是極為可愛，林瑤看著牛郎，心中驀然跳出來一句，原來仙女也是一個顏控啊。

“織女跟你說什麽了？”林瑤還真有些好奇，沒道理織女的一句話就讓牛郎徹底死了心啊，織女要是這麽能幹，她就該早點去找織女才是。

林瑤想著，心中不由得有些哀嘆，自己的眼光果然不是很好啊……

“沒什麽……”牛郎顯然不願意多聊，林瑤正欲追問的時候，餘光卻看到了織女，只不過眼前的織女卻有些不一樣，仿佛見到了那個世界的織女一般。

“又見到了……”織女開口，聲音少了幾分軟糯，多了幾分經歷世事之後的滄桑，“沒有想到結局居然是這樣……”

說實話，我也很意外，這麽深的感情居然說放下就放下了？

林瑤看著牛郎和織女，心中一萬匹草泥馬奔騰而過，早知道這麽見到，她當時就應該直接扮成織女，忽悠忽悠牛郎不就可以了。

織女像是看透了林瑤心中所想一般，忍不住笑了笑，“想得太多了，伸手……”

伸手，織女將一個通身碧綠的瓷瓶放在林瑤的手中，“這就是我答應給你的東西，回去之後，那個世界便交給你了，我應該見不到那個世界了……”

織女的語氣中莫名多了幾分滄桑，卻不見任何遺憾，仿佛等著這一天已經很久了。

織女走到牛郎面前，伸手，牛郎的腦海中驀然多了一些不屬於自己的畫面，那原來是自己和織女嗎？

原來他們曾經這般幸福嗎？

牛郎看著，心中到底還是有些羨慕，他從小便是一個人，孤兒，小時候沒有人和她一起玩，總是莫名其妙被村子裏面的人排擠，直到織女出現，宛如一道光一般，為牛郎昏暗的生活中增添了幾縷陽光。

織女將牛郎從孤獨的沼澤中救了出來，可是仙人的壽命不盡，人類的壽命卻是有限的，織女一遍一遍找到牛郎的轉世，和牛郎在一起，這一段情，很是辛苦，久而久之，織女也有些累了。

牛郎看著面前的織女，“……對不起……”

織女為這段感情付出了許多，牛郎根本不知道織女一個人被留在這個世界上的痛苦，根本不知道織女一個人面對絕望時候的堅強，換作是自己，未必能夠做到如同織女一般。

牛郎嘆了一口氣，終於還是開口，“何必呢……”出言竟然還是想要讓織女放棄，織女如今讓自己想起所有的一切，不過是為了將他們之間斷了的情緣重新續上罷了。

何必呢，既然選擇了離開，何不瀟灑一些，牛郎心中這般想著，卻是疼痛不已，自己心口像是被人狠狠地開了一道口子一般，鮮血一滴一滴落下。

牛郎只覺得痛徹心扉，卻根本不願意去管。

仿佛早就習慣了一般。

織女應該經常這般痛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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