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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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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是個陣修看起來只有清靜境, 卻能如此迅速悄然地布下陣法、偷襲成功,真正實力定然不止於此。

“無事。”謝齡判斷後答道,輕輕點頭, 算是對他那一禮的回應。

“那就好。”蕭峋擡步向謝齡走過去。他註意到了謝齡方才那番短暫細致的打量,但渾不在意。他涉獵很廣,其中蔔、陣、咒法最為擅長,為以防萬一,身上的幻術足有兩重。

當然,謝齡境界遠遠高過他,退一步說,就算被謝齡看穿了,那又如何他要找的人是人間道的雪聲君, 關小清天的陳河什麽事

這時越九歸回過神來,向前一步, 看了看雪地裏砸出的人形坑,再看向蕭峋,一臉震驚:“道友,你出手也太快了吧!”

蕭峋話語滿是謙虛:“這還不算快,讓他說了好些話。”

“他這是昏過去了”越九歸問。

“大抵要昏上半日才能醒。”蕭峋道, 繼而步伐微頓, 向兩人解釋:“他說他要雲雷寒木, 恰好我也是, 故而出了手。”

這話讓越九歸眼神裏流露出警惕,向謝齡靠近半步,道:“我們也是來找雲雷寒木的。”

越九歸的這個舉動讓蕭峋不太舒服, 眉梢幾不可見地一挑, 但面上仍是和和氣氣的:“在下要一根就夠了。”走到兩人面前, 蕭峋提議:“離雲雷寒木生長之地還有一段路,不如我們結伴同行”

“好。”點頭應下的人是謝齡。在秘境副本裏組隊,這種要得少還能打的人,謝齡絕不嫌多。這張濤看起來還是個“殺伐果斷”的,若待會兒再遇上搶雲雷寒木的人,想必會出手解決。

一行三人各懷想法,向著更北的方向前行。

天空飄來一大團陰雲,將太陽遮擋了去,光線變暗,但眼睛好受了些。地勢愈發高了,幾乎尋不見植被,越九歸的步伐逐漸慢下來,呼吸變得粗重。

高原反應。現在的高度,應該在四千五百米以上了。謝齡推測著,慶幸自己撿的是個大號,縱使有硬傷,但軀殼頑強,行走於此間,沒有任何不適。

謝齡招呼越九歸停下,對他道:“喝點水。”

“是有些口渴。”越九歸說話時都往外冒白氣,尋了塊石頭、掃清積雪坐下,邊說邊取出水袋。

那水袋被凍得涼冰冰的,謝齡剛要提醒,蕭峋搶先一步走過去,指尖聚起靈力,往越九歸的水袋上落下一個法術。

“越兄,這時喝些熱的比較好。”蕭峋的語氣頗有些語重心長,宛如一個長輩。

越九歸手裏的水袋立時溫熱。他朝蕭峋感激一笑,往肚子裏灌下小半袋熱水,唏噓一嘆:“還好沒下雪。”

“你要不要加件衣裳”蕭峋關切問。

“貼張符紙就好。”越九歸搖頭,拿出一些符紙,在裏面挑挑揀揀選了兩張,拍到腿上和手臂上。

他的呼吸順暢了不少。

半刻鐘後,三人在一片陡峭的懸崖上停住腳步。

雲雷寒木就生長在前方——講準確一下,該用“樹”來形容。它們紮根於這片茫白荒蕪的雪地和山石中,桿身碗口粗,沒有分枝,高約□□丈,最頂上生著橢圓形的、寬大厚實的葉子。

背殼金黃色、似背著一朵小小桂花般的蠅蟲在樹幹上爬來爬去,吸食雲雷寒木分泌出的汁液。

蕭峋深知做戲做全套的道理,一言不發抓出星盤,食指中指並攏往盤上一抹,激射出兩道光芒。

轟隆!

最前面的那棵雲雷寒樹被瞬息結成的陣法貼地斬斷,朝著陡坡下方砸來,樹幹上的桂蠅都被驚飛,眼見著這根巨大的木頭就要砸進雪裏、造出一片狼藉,蕭峋手指在星盤上一勾,又是一道陣法落成,將之帶進芥子空間。

山間風雪歸於平靜。蕭峋看了眼謝齡,卻見謝齡上前一步,同越九歸並肩。

“一共六根雲雷寒木。張兄拿走一根,還有五根……”越九歸點著食指一數,低聲念叨著。

“夠嗎”謝齡仔仔細細看了一圈剩下那五棵雷雲寒樹,問。

越九歸在心中算了算,回答道:“夠制七八件吧。”

這可是將近十米高的樹!謝齡愕然:“如此費材料”

“成本是有點兒高。”越九歸撓了撓頭,說不得大好意思。

“雲雷寒木太難找了,你就沒想過,用其他相對便宜的、產量高的,合成類似功效的材料”謝齡嘆了一聲。

“合成”越九歸咀嚼這兩個字,眼前倏然一亮,“這是一種思路!”

“你選擇雲雷寒木的原因是什麽”謝齡問。

“它生長在高寒之處,質地堅實;它能承受住大量的靈力,不催不折不朽不爛;它還……”越九歸說出了一長串原因。

謝齡認真聽完:“那就試著造一個同樣有這些特點的出來。”

“等出去後再好好琢磨。”越九歸接納了謝齡的意見,打鴻蒙戒中尋出件法器,走上前,“先把這五根砍走。”

蕭峋聽這兩人掐了頭去了尾的交談,聽得雲裏霧裏,更因這份迷惑,心中再度生出幽怨。

謝齡又在做他不知道的事情了。不和他說也就罷了,可越九歸那二傻子就這般值得信賴

他在心裏嘀嘀咕咕,強迫自己不去看謝齡,轉身走去懸崖邊上。

這崖起碼百丈高,崖下依然是雪地,但能看見矮植了。目光向東向南,植被由稀疏漸至密集,最茂密的地方還開了花。再往花枝外看去,有一汪圍著石頭的、不深不淺的泉,泉水碧藍,不斷騰起熱氣。

——竟是一處熱泉!

蕭峋想立刻將這個消息告訴謝齡,可好巧不巧,有另一群人也發現了這個熱泉。

這群人中有持劍者,有人持琴,皆穿一身以暗銀為底、繡深金色月紋的道袍,衣衫質地輕俏,行走風雪間,袖擺衣角起起落落,很有翩翩如仙的味道。

——瑤臺境的服飾。

謝齡亦發現了這些人的“靠近”,來到崖邊、蕭峋近旁。他比蕭峋看得更容易,一眼瞧出這群人裏,有個境界到了寂滅境的。

在這個世界裏,境界由低到高,依次是清靜境、神心空明境、游天下境、寂滅境。據謝齡看過的那些資料,從前的東華宴秘境,寂滅境者不會下場。

最大的原因自然是秘境做了境界限制。其次則是因為高境界者的參與,會打破秘境內的平衡。這天底下修到了寂滅境界的人,十個手指頭就能數盡,多在大宗大派。他們憑一己之力便可摧毀一些小門派,若是下場,教其他門派如何爭取

反正這次的秘境不限制境界,所以幹脆不講究了嗎謝齡眉梢微微一動,開口:“他們……”

謝齡還沒到根據衣飾判斷人來處的程度,想問一問身旁的“張濤”,但疑惑的語調還未出,便聽得這人道:“是瑤臺境的人。”

和他還挺有默契,謝齡暗暗說道。他對別人做什麽不感興趣,弄清楚個大概,轉頭要去看越九歸砍樹砍完沒有,第二批人闖入視線。

這一批人謝齡可太熟悉了,他們皆著素白道袍,皆持劍,除了一個扛著把巨大的、漆黑的斧頭的姑娘。他們是人間道弟子,所行目的不難辨出,和那些瑤臺境的人相同,都是朝著熱泉而去。

謝齡心中響起警鈴。

身旁的人又道:“這秘境持續三日,沒人願意提前出去,定是要尋個地方紮營的。看那模樣,他們兩方都打算在熱泉附近安頓,必定會起爭端。”

他話音落地,人間道眾人和瑤臺境的在遠處打了照面。

人間道一行人中境界最高的是個游天下初境,名字叫穆北,是古松的徒弟。眾人以他為中心,結成隊形行進,沿途獵了不少妖獸。

他們在距離瑤臺境之人尚有百餘丈時停下腳步,雙方隔著茫茫雪原對視,都清楚對方想要的是什麽。

起初皆按兵不動。一息,兩息,三息……數到第五息時,瑤臺境的人搶先出手。

是一道琴聲。

聲做利刃,直襲穆北雙眼!

這一招太惡毒,幹戈立起。

蕭峋不在,人間道寂滅境之下者,比起瑤臺境來少了一人,不占優勢。謝齡在心中給蕭峋尋了個理由,沒去責怪,目光盯緊那個寂滅境修士。

他懷中抱琴,當屬瑤臺境音修一系。

若這人不出手,謝齡沒有落場的打算。秘境本就有爭有奪,弟子們若拿下這塊地方,是他們有本事;若拿不下,是技不如人,是警醒和棒喝,等回了宗門,當該更加勤奮地修煉。

但顯然,對面的人沒有這樣的想法。那人斜抱長琴,手指撫上琴弦,搖頭一嘆:“要怪就怪,你們的雪聲君不在吧。”

錚——

琴音如劍嘯,挾著磅礴靈力,狠狠向人間道眾弟子砸去。

“瑤臺境的想殺人。”蕭峋捏緊星盤,聲音低了幾度。

謝齡神情看不出太大變化,反手抓出一把劍。

這一劍就要飛擲出去,卻是有人搶先一步。

是崔嵬。

他乍然現身,神情難辨,擡手一抽發間桃枝,桃枝於瞬息間化作三尺長,變成了一把劍。

劍光明滅,崔嵬穿行在瑤臺境眾人之間,幻色的大袖翻舞著,身姿輕盈得近乎於鬼。他眼睛很毒,專挑瑤臺境的薄弱處下手,一劍挑翻一人。

僅過了片刻,局勢逆轉。

“平湖劍派崔嵬,你這是什麽意思”那寂滅境者冷聲問。

“沒什麽意思。”崔嵬無所謂地說道。

崔嵬甩開那些喚不出名字的瑤臺境弟子,襲往這人面門。劍花如桃花,紛紛又疊疊,他踏著飛旋的雪花起招出劍,一劍更勝一劍刁鉆。

崔嵬的境界能稱之高,到了游天下上境,可比起對面的寂滅境來,低了太多。他們之間差了一個大境界,崔嵬劍法難纏,不敵之勢亦顯露得很快。

這時穆北率領眾人結成劍陣清理掉瑤臺境的“散兵”,沖著此方向奔襲,同崔嵬一左一右以包圍之勢夾擊那寂滅境者。

人間道劍陣不可小覷,曾數次越境殺人;再觀崔嵬,他手上那一劍,打的是卸掉對手持琴手臂的主意。寂滅境者做出判斷,以臂上傷口換避過人間道劍陣。

風雪在這一刻漫過山野,崔嵬袖擺如翼,人如飛鳥,身形淩空稍頓,眼睛微微一瞇,在劍刃即將逼上對手時,陡然一轉方向。劍勢隨之偏轉,這桃枝般的劍劍尖點著一朵雪花,直刺那寂滅境修士胸口。

噗嗤——

皮肉破開的聲響。這人衣襟上立有殷紅的血跡溢開。

電光火石間,人間道劍陣第二劍又起,他面色鐵青,甩袖收琴,疾步倒退,一連退開數丈遠,沈沈喊了聲“撤”。

瑤臺境弟子一共九人,都受了傷,沒人是完好之軀,見得自家大能受傷喊退,有力再戰亦無心。

他們撤得極快,片刻間沒了蹤影。

人間道沒人去追,崔嵬立在原處目送。這片雪原恢覆了無人時的寧靜,唯有風吹雪,回旋著憤怒嘶吼。

穆北沒有放下手中的劍,或者說,人間道眾人都不曾放下劍,他們的神情甚至更凝重了些。

劍陣依然結起。穆北偏頭看向崔嵬,喚出他的名字,語氣冷沈:“接下來,你要趁人之危了吧”

崔嵬“嘖”了聲,拂袖說道:“我崔嵬行事,雖談不上正直,但也光明磊落。”

“再說,我可沒殺過你們人間道的人,至多是捉弄一番罷了。”

“呵,捉弄。”穆北瞬也不瞬望定崔嵬的眼睛。他是古松的徒弟,這一年點石會逐日組的魁首,他除了學會古松的劍,還學會了古松待人待物時的一身冷意。

崔嵬瞧著他,嗤笑一聲,手中劍化回一截短短的桃枝,隨意往發間一插,說道:“我要殺的,我想殺的,自始自終,只有你師父一人。”

作者有話要說:

謝齡大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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