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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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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的東華宴, ‘聽風山鬼’崔嵬十有八九會現身,我不得不出此下策。”宗主嘆聲說道,話語滿是無奈。

聽風山鬼?崔嵬?熟悉的稱號, 熟悉的名字。

謝齡略一琢磨,是在一本類似江湖排行榜的書上看到過,這人排名頗靠前,以身法飄忽詭異、如若山中之鬼著稱。

可這只山鬼在東華宴上現身,和他又有什麽關系?謝齡不理解,也不知道從前的雪聲君是否能夠理解,沒做聲。

他將視線投向虛空中的畫面。

第二局比試要開始了,謝風掠同他的對手已登場,雙方正在見禮。

宗主也偏首看過去, 啜飲一口茶,繼續說道:“崔嵬和人間道的恩怨, 小師叔當是知曉的。這些年,他對我宗在外游歷的弟子總有些針對……在這世上,或許只有小師叔你一人,能讓那狂人心平氣靜坐下來講話了。”

原來是因為雪聲君身上存在著別人不具備的特殊性?雪聲君同那崔嵬交好嗎?謝齡心念電轉,直覺並非如此, 派他前往東華宴的緣由亦是遠非如此。

身為宗門長輩, 保護後輩弟子是職責, 去參加東華宴的又都是好苗子, 自然要小心護著。這又不是什麽說不出口的理由,若他當真能讓局勢平和些、對自己宗門的人有利些,同他直言便是, 何必玩“先斬後奏”的招數?

先前是他被帶薪旅游和報酬給迷花了眼, 古松又說東華宴上有可能出現治愈他傷勢的東西和鍛體會用到的材料, 故而沒有深思,如今一想,有鬼,必然有鬼。

謝齡慫了,對東華宴之行重新生出抗拒,開始尋思起把這燙手的活推出去的可能性和可行性。

下一刻,聽得宗主又道:“小師叔,可否將這事暫且瞞著二師叔?”語氣透著請求和無奈。

嗯?

莫不成崔嵬和古松有牽扯?謝齡暗暗一驚。

一個人無聊久了,對瓜的敏感程度和興趣指數會瘋狂飆升,謝齡心思又動了起來,一陣糾結猶豫,把自己擺到了吃瓜席位上。

還是去吧。早便答應了這事,還收下了一堆東西,如今反悔,看上去不太好。再者,在東華宴上,甚有可能尋得有助於他治傷、修行的東西。

謝齡極力將表情維持在“癱”字上,冷冷道:“你何不同我一起瞞了。”

宗主一捋胡須,搖搖腦袋:“小師叔說笑了。”須臾,低低的、帶著嘆息補了句:“這件事,我怎敢將你二人同時瞞住?”

看來崔嵬和自己那位師兄之間真的有鬼!

某個瞬間,謝齡眼神亮了一下。

宗主往兩人的茶碗中分別續上茶水,謝齡趕緊端起來喝了一口,掩飾住表情。

這一局比試竟就在兩人言語之間過去,結果沒出謝齡意料,勝者是謝風掠。

摘星組的魁首會在誰和誰之間產生,不言而喻。他們都來自鶴峰,都是初入山門不過月餘,其中一個,甚至在點石會上才突破了境界、跨過修行的門檻。

“今年這情形,大概是空前絕後。”宗主生出感慨。

謝齡沒有說話。蕭峋拿到什麽樣的結果他都不意外,只要不是三兩劍擊敗了主角,將人家踢出局。

不過這事在宗門中,肯定會引發不少談論便是了。

第二輪比試在兩刻鐘後。於看客來講,這中場休息委實長了,謝齡打算拿本書出來打發時間。

聽得宗主道:“小師叔,不如再來猜一猜,這一次誰輸誰贏?”

這位須發霜白的老者笑瞇瞇地取出兩個圓形木碟,把它們擺上桌,指著左側那個說:“這個代表蕭師弟。”又指指右側的:“這一個,代表謝風掠。”

“以靈石做註,誰猜錯了,靈石便歸對方所有。”

……你這不叫猜一猜,叫賭一賭。謝齡面無表情在心中糾正。他怎麽都沒想到,堂堂一宗之主,竟會帶頭玩這種游戲。

宗主是排在古松之上、那位已故大師兄帶出來的,他不禁對大師兄產生好奇。

而他在這廂想著,那廂,宗主又取出了東西,是兩塊大小相同、重量相等的靈石。在謝齡的註視下,他先將其中一枚放到左側的木碟上,然後再將另一枚,放到右邊木碟中。

他對兩個人都下了註。

謝齡:“……”

你這樣好玩嗎?謝齡感受到了惡趣味爛鬴。

這時候,有人敲響外面的門。宗主頭也不擡,拂拂衣袖,道了聲“進”。

來者是契玄峰的的主事。宗主沒有收掉桌上的木碟和碟中的靈石,主事一副見怪不怪的模樣,一本正經向屋室裏的二人致禮:“宗主,雪聲君。”再看向謝齡,道:“雪聲君,您的弟子蕭峋求見。”



謝齡腦中冒出一個問號。

馬上就是決戰,這家夥不好好備戰,跑來這裏找他幹什麽?他有一肚子槽沒發吐,但人都來了,總不能趕回去,只能道:“讓他進來吧。”

“是。”主事應下。

蕭峋等候在道殿外。山間的風輕且慢,他身上紅衣偶爾才見一次翻轉起落,精致的側臉隱在屋檐的陰影下,神情顯出幾分冷淡。

來契玄峰參加比試前,蕭峋在鶴峰上找了謝齡一圈,但沒找到。他以為謝齡又出去了,情緒難免不佳,偏生這回還沒同謝齡講好,謝齡是否看他比試,全由那人自己安排。

蕭峋有些氣,卻只能生自己的悶氣。一路不爽到比試臺上,三招兩招擊敗了對手,一番巡視之後,他腦中靈光一閃,取出了羅盤——適才發現,謝齡原來也在契玄峰。

他循著羅盤的指引走上來,在這道殿外見到時常出現在謝齡附近的雲龜,順手給了它幾個果子吃。這會兒雲龜非常親昵地他跟在身側。

“看來是你陪師父過來的……他怎麽就不帶上我呢?”蕭峋指尖彈出零星一點兒靈力,敲了敲雲龜腦袋,低聲說道。

雲龜晃了晃頭,沒有應聲。蕭峋也沒曾指望它回應,轉頭看去遠處。

稍待片刻,那位進去傳話的主事回到門口,對他道:“蕭……蕭峋,請跟我來吧。”

主事的輩分在峰主之下,而蕭峋和峰主同輩,但要他稱呼這樣一位少年“師叔”,多多少少有些不自在,短暫的猶豫與糾結,選擇了以姓名相稱。

“多謝。”蕭峋對稱呼不甚在意,唇角勾起笑容,同這位主事行了一禮,隨他走進去。

契玄峰的道殿同鶴峰上的差異甚大,這裏肅穆井然,時而有人來往。謝齡和宗主並不在正殿,而是在東南一隅的茶室裏。

茶室外□□清幽,蕭峋踏過細碎的鵝卵石路,推門而入,再繞一扇屏風,總算見到謝齡。

謝齡今日穿了一件霧藍色的衣衫,盤膝坐於竹席間,腰身筆挺清瘦。身側有長窗洞開,青枝橫斜,間或點綴夏花,他偏首向蕭峋看來,眉目沈靜,一眼成景。

這一刻,蕭峋心中的煩悶忽然就消失了。他不由彎眼笑起來,沖謝齡喚了聲:“師父。”爾後向宗主致禮。

宗主擡手虛指空餘的坐席,笑容可親:“蕭師弟無需客氣,請坐。”

蕭峋便真不同他客氣,走到謝齡身旁,理了理衣擺坐下。他將扣在桌上的茶碗之一翻起來,為自己倒上一碗茶,甚是自覺地幫謝齡把茶水也續上,道:“師父,我帶了茶點來,您和宗主要用些嗎?”話裏帶著笑,坐姿端正,看上去格外乖巧。

謝齡不由打量了蕭峋一番。蕭峋的狀態和在比試臺上時完全不同了,那會兒謝齡明顯感覺得出蕭峋心情不好、耐性極差,現在看來,這人似乎好了。

少年人的心緒就像五月的天氣,一會兒陰了一會兒又晴,時不時還膩膩歪歪的。謝齡懶得探究這之中的原因,收回目光,“嗯”了聲。

蕭峋擺了三四樣點心上桌。

宗主這兩人如此相處,眉梢不著痕跡地挑了挑,眼神帶上驚訝。

桌子上還有兩個圓形木碟,碟上各放一枚靈石。蕭峋見了,好奇地問:“師父,這是在做什麽?”

回答的人是宗主。他笑說道:“我們在賭,你和謝風掠誰會贏。”宗主語氣自然坦蕩,說完還向蕭峋解釋兩個小木碟各代表他們中誰。

這兩個木碟裏都有靈石,蕭峋緩慢擡起下頜,目光飄向謝齡。

宗主從點心盤裏拿起一塊桂花糕,嘗了一小口,讚一句“味道不錯”,問道:“蕭師弟就不好奇,小師叔押了誰嗎?”

謝齡:?

謝齡看向宗主。而蕭峋偏頭看向他。蕭峋上半身前傾,向著謝齡湊近幾分,問:“師父押了誰贏?”

“你認為呢?”謝齡不動聲色喝了一口茶,把這死亡問題丟回去。

蕭峋半瞇起眼,註視謝齡片刻,緩慢轉回腦袋,盯著桌上兩塊靈石開始沈思。宗主沒再說話,吃著點心喝茶。半晌,蕭峋終於開口了,但並非回答謝齡的問題,而是問:“宗主,我可以下個註嗎?”

“自然是可以的。”宗主伸手比了個“請”的動作,不掩飾神情裏的好奇和興趣,“蕭師弟打算押誰?”

“我嘛,當然是押自己。”蕭峋又看一眼謝齡,笑著說,拿出一枚靈石,放到左邊的碟子裏。

宗主一捋胡須:“蕭師弟對自己甚有信心。”

“此乃生活小技巧。就算旁人都不信自己,但自己不能不信,這樣才能活得更好。”蕭峋說道,緊接著,話鋒一轉,“但風掠師弟不無獲勝可能,所以,我還要押一押他。”

他拿出第二塊靈石,放進右側的木碟上。

宗主瞪大了眼。

作者有話要說:

宗主大為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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