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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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開他，可現在……
“子衿，從前的事已經過去了，我們也都變了，那些話就不要再提了吧。”他說道。
“我們拉過勾，發過誓的，怎麽可以不提？”夏依依急了，雙手搖晃他的雙腿，“大少爺，你說話向來是算數的，這事不能不算數！”
他是為了她才變成這樣的，無論醫生的預言是否可信，剩下的人生她都要陪在他身邊，一心一意地侍候他。
手裏的茶水差點被她晃出來，沈慕晨伸手將茶杯放到涼亭的大理石圓桌上，轉而註視著她，“我這輩子幾乎沒有食言過，但這一次，我想收回自己說過的話。去找初夏吧，我只是個行將就木的廢人，不必再為我浪費時間。”
“周先生說過，說過的話就像潑出去的水，沒有再收回去的道理。我也不允許你收回去！”夏依依不依不饒。
情緒過於激動，她白皙的臉龐變得通紅，穿著真絲旗袍的胸口劇烈地起伏著。
那雙白嫩柔軟的雙手仍撫著他的大腿，似一團火不斷散發出灼人的溫度。
沈慕晨不由得喉結滾了滾，慌亂地移開了視線。
“子衿……”
他還要說什麽，可夏依依突然起身捧住了他的臉，柔軟的雙唇覆上他的，開始溫柔地，深情地親吻他。
沈慕晨的大腦頓時一片空白，連心跳都漏了半拍。
那兩片溫熱柔嫩的雙唇輕輕地吮吸著他，那充滿茶香的小舌頭一寸寸探進他嘴裏，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和稚嫩的誘惑。
他的心都要融化了，還哪裏有力氣推開她。
漸漸地，沈慕晨由被動變成了主動，親吻她的同時，雙臂也將她拉到了自己的腿上，緊緊地抱著她柔軟的，充滿少女芬芳的身軀。
這是沈慕晨。
為她不顧一切的人！
她深愛的人！
夏依依不斷地暗示自己，從而驅散一次又一次浮現在腦海裏的白初夏的身影。
為了將白初夏的身影徹底驅散出去，她更投入，更熱情地回應著他，幾乎用盡了自己全部的心力。
身下很快有了明顯的變化，沈慕晨的呼吸也變得更加熾熱、急促。
他為她付出生命，她也應該為他付出一切！
等他因為喘不過氣，停止吻她的時候，夏依依伏在他肩頭柔聲問道：“大少爺，我們回房間去，好嗎？”
回房間去。
他當然明白她話裏的意思。
可是，他現在連站都站不起來，還能做什麽？
沈慕晨頹然地將頭埋在她頸窩，只是大口喘氣，一聲不吭。
“我們回房間，好嗎？”以為他沒有聽見，夏依依再次問道。
她的頸窩倏地卷起一股涼氣，那是沈慕晨在深呼吸。他長長地吸了一口氣，輕輕搖頭：“不用了。”
他是個廢人，什麽也做不了。
……
晚上，夏依依將沈慕晨送上床安頓好，照例在他額頭上吻了吻，道晚安。
不經意間，她發現了他眸子裏未來得及掩藏的深深的不舍和眷戀。
她瞬間想起了下午在花園裏的情景。
片刻的遲疑後，她再次俯下身開始像下午那樣親吻他。
沈慕晨顯然有些意外，但很快也像一個正常男子那樣本能地將她摟進自己懷裏，盡情地吻她，熱情而興奮。
當他再一次呼吸急促，情難自禁時，夏依依伸手解開了自己的衣扣。
“不，子衿，不用……”看到她準備脫衣服，沈慕晨突然抓住她的手，又像不好意思看她似的垂下了眸子，喘著粗氣，羞赧而慚愧地道：“我已經是個廢人了……不能再害了你。”
有可能他活不過今年，也有可能他活不過這個月，他不想在這種情況下給她埋下一個隱患。
夏依依會意，不再去扯自己的衣服，而是將整個身子貼向他，手伸向了他悄然支起的小帳篷。
她沒有這方面的經驗，只能試試了。
她的手剛接觸到他的身體，沈慕晨便渾身一震，接著輕輕閉上了雙眼，將她緊緊摟住，用自己的胸膛摩挲著她胸前的柔軟。
“子衿……依依……”隨著她的動作，他將頭埋進她芬芳的頸窩間，在她耳邊含糊不清地呢喃著。
這是夏依依第一次做這種事，既覺得慌亂，又覺得力不從心，另一方面也感到有些惡心，甚至覺得自己骯臟而墮落。不過，在沈慕晨懷裏，她仍裝得很投入，仿佛自己也從中得到了某種滿足。
漸漸地，沈慕晨的呻吟越來越急促，摩挲她胸前的動作也變得越來越大力、粗魯，顯得急不可耐。
手已經酸了，胳膊也疲軟無力，但夏依依知道該幫他向頂峰沖刺了。她咬緊牙關，閉上雙眸，機械地加快了手裏的動作。
終於，一陣痙攣般的抽搐後，那股熱漿噴湧而出。
“依依……”沈慕晨發出了一聲沈沈的，心滿意足的嘆息，接著像俱被人抽去筋骨的軀殼，癱軟在床上。
他微閉著雙眼，手指摸索著，找到了她的手。
夏依依的手上是一片令人尷尬的濕熱，她剛想避開，可沈慕晨卻緊緊抓住了她，仿若什麽也沒有感覺到，手指穿過她的，在那片粘液中和她十指相扣。
“子衿，謝謝你。”他低聲說道。
謝謝她？
他為她不顧一切，付出生命。而她不過為他做了這點事，還值得他謝嗎？
剛才那種不適和自我嫌棄頓時被慚愧與自責取代。夏依依擡起身子，對著他的嘴深深吻了下去。
這一次，她忘了白初夏，忘了一切，像個慈悲的聖母，帶著同情和寬容，用力地吻他。
在這熱情的親吻中，沈慕晨也忘了她不再愛他的事實，仿佛他們又回到了沈莊，在他的院子裏、書房裏、臥室裏，忘情地接吻，心裏只有對方，一心一意地愛著對方。
巨大的幸福向他襲來，他孱弱的身子又一次戰栗……
四百零四多行不義必自斃
回到自己的房間，身後的房門剛關上，夏依依便整個人癱坐在地上。
她快要撐不下去了。
自己的心千瘡百孔，卻每天在沈慕晨面前強顏歡笑，這種日子真的好累。
眼淚兀自流著，她收起雙腿，抱著自己的膝蓋低聲哭泣起來。
窗外，一輪冷清的殘月靜靜地照著……
像很多個昨天那樣，當眼淚終於再也流不出來了，她才起身去浴室洗漱，然後裹上幹凈的睡袍，戴著白初夏送她的玉鐲沈沈睡去。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新一輪的煎熬……
……
一天，午睡後下樓，夏依依看到楊致遠和沈慕晨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聊天，兩個人都是一臉嚴肅的表情。
她像往常一樣，走過去挨著沈慕晨坐下，笑著問道：“你們在說什麽呢？”
“楊大哥在跟我討論滿月宴那天發生的事情。”沈慕晨看著她淡淡一笑。
在夏依依的陪伴和呵護下，他的身體雖然沒有好轉，心情卻一天比一天開朗了。
那天的事對他來說絕對是一場滅頂之災，他既是當事人，又是最大的受害者，無論是談論還是回憶，都是在揭那塊永遠無法愈合的疤。
夏依依擔心他心裏不好過，親熱地挽住他的手臂，用輕松的語氣道：“都是過去的事了，還說它作什麽，不如說點別的有意思的事吧。”
“事情是過去一段時間了，但還沒有結束呢。”楊致遠抱起雙臂靠在了沙發上，面色有些陰郁。
“沒有結束，什麽意思？”夏依依感到意外而又不解。
沈慕晨默然一笑，輕撫她挽著他胳膊的手，平靜而又從容地道：“當時我看到了一個很眼熟的身影，由於她上了妝，我一時沒認出來，現在我想起來她是誰了。”
頓了頓，他又問：“子衿，你還記得芳妮嗎？”
“芳妮？”夏依依大吃一驚。
沈老爺原先的三姨太的貼身丫頭，揪著她的耳朵把她拉進沈家的人，她怎麽會不記得？
三姨太之前是戲子，被沈家趕出家門後便帶著芳妮回了戲班。後來，三姨太被土匪擄了去，又被白初夏他們剿匪時殺死。芳妮卻像淡出了人們的視線似的，從未聽人提起過她的消息。
原來她還在戲班啊？
還挺巧的，剛好又被沈家請來唱戲……
夏依依突然意識到了什麽，連忙問道：“那天的事和她有關嗎？”
“目前還沒有確鑿的證據。不過，根據我們分析，這事肯定和她脫不了幹系。當然，還有四姨太柳千絮。”楊致遠說完點上了一支煙，開始沈默地吸了起來。
芳妮和柳千絮？
聞言，夏依依也開始在心裏將她們和整件事結合起來思考：
這兩個人都是她無意間結下的仇人，都恨不得將她置之死地而後快。
“偏巧”那天她們一同出現，“偏巧”那根柱子被人做了手腳，“偏巧”還是倒向她……
這麽多偏巧，未免也太巧了！
見她臉色變得難看，沈慕晨伸手擁住她的肩膀，溫柔地道：“多行不義必自斃，三姨太就是個例子。你放心，柳千絮和芳妮遲早也會得到報應的。”
“她們是應該得到報應，可你……”
可他何其無辜，被她們害成這樣。
即使那兩個人得到報應，他也不可能變成從前的樣子了。
都是她害的！
一瞬間，夏依依心如刀割，用手捂住自己的嘴無聲地哭了起來。
“別哭了，子衿，我這不是好好的嗎？”知道她在為他難過，沈慕晨將她緊緊地摟進懷裏，掏出自己的手帕為她擦拭眼淚。
楊致遠用力地掐滅了煙頭，起身說道：“我這就派人去嶺南調查。”
他早就說過，柳千絮那女人要是再敢作惡，他不會放過她。
他現在就想去收拾她。
“楊大哥，”沈慕晨叫住他，“正好我也想回去了，不如明天讓我和他們一起走吧。”
“我也跟你一起走。”夏依依毫不猶豫地道。
……
距離上次回嶺南已經過去三個月了。
春天變成了夏天，沈家大院看起來更加綠意盎然，生機勃勃。只不過，除了二姨太母女，其他人臉上的表情都有些沈重。
二姨太的女兒快五個月了，長得憨態可掬，十分喜人。四姨太也快要臨盆了，肚子大得像個隨時會炸裂的西瓜。
為了方便照顧沈慕晨，夏依依這次直接住進了沈家，還住在她原先的屋子裏。
楊致遠親自送他們回來的，順便也親自帶人著手調查上次的事。
才隔了一天，他便帶著人來到了沈家：兩個警衛擡著那根惹禍的大柱子，幾個警衛押著被五花大綁的芳妮。
沈家的人一看到這情景便猜到了是怎麽回事，同時腦子裏也出現了燕子被槍斃時的情景，一個個嚇得聞風喪膽。
沈老爺將楊致遠客客氣氣地請到書房，等丫頭一上完茶水便將她們揮退，並關上了房門。
大概過了一兩個小時，兩個人才從書房裏出來。楊致遠對手下的人命令了一聲，警衛們留下柱子，將芳妮原模原樣地帶走了。
將他們送走後，沈老爺一個人背著手在院子裏踱了好幾個小時的步。
晚飯時，四姨太在丫頭的攙扶下一只腳剛跨過堂屋的門坎，坐在上席的沈老爺冷冷地道：“柳氏，這裏已經沒有你的位置了，你以後不必再來堂屋用飯。”
話音一落，四姨太的臉色刷地變了。怔了怔後，她默默地將那只已邁進去的腳收了回來，然後一聲不響地離去。
“哎……”桌上響起了一聲嘆息，也不知是大太太發出的，還是二姨太發出的。
已從楊致遠那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也明白芳妮和柳千絮都是咎由自取，不過，夏依依的心裏還是感覺難受。
這時，沈慕晨悄然伸手過來，握住了她的。
夏依依轉過頭去，和他相視一笑，兩個人都是說不出的覆雜心情。
幾天後，嶺南城裏傳來消息：芳妮死在了一個偏僻的樹林裏。
不知是不是受這個消息影響，四姨太當天便開始陣痛，於午夜時分產下了一名男嬰。令人沒有想到的是，孩子一出世，四姨太便“莫名”窒息而死。據說連自己的兒子都沒來得及看上一眼。
沈老爺給二姨太的女兒取的名字叫慕慈，這個兒子則取名為慕良，其中用意不言而喻。
四百零五白少爺出事了
四姨太死了，大太太便將她的孩子交給奶水正旺的二姨太帶著。
再次為人母的二姨太脾氣變得寬容而隨和，整天對著孩子們有說有笑，對四姨太的孩子也一視同仁。
沈慕晨的身體一天比一天更衰弱，現在基本已經不能下床了，吃喝拉撒都得由人侍候在床上進行。
知道他自尊心強，夏依依將侍候他的活一應攬下，不讓其他人插手。為了侍候他起夜，她甚至搬到了他的臥房，每晚睡在他身邊。
一開始沈慕晨還很不好意思，不過，這種生活持續了一段時間後，他便一分鐘也離不開她了。
有天夜裏，沈慕晨輕輕握住身邊夏依依的手，平靜而又認真地對她說道：“依依，給初夏寫封信吧，和他重歸於好。我相信他一直都在等你。”
這是他的心願，他希望自己走後，夏依依能和白初夏百年好合，相守一生。
聞言，夏依依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那裏應該在孕育一個小生命。
他（她）姓白。
“我是認真的。我已經行將就木，你們也該好好在一起規劃未來了。”沈慕晨又說道。
“是嗎？”夏依依擡起半邊身子，用手撐著自己的腦袋，笑盈盈地註視他，然後低下頭，溫柔地親吻他。
吻了一會，她擡眸看著他問道：“還有什麽要說的嗎？”
“依依……”
沈慕晨剛張嘴，貼在他唇邊的她又順勢吻了下去。吻得比剛才更熱情，更深入，接著問道：“現在呢？”
“依……唔……”
這一次，她將身子也輕輕湊了過去，用自己胸前的那兩團暖溫暖他，安慰他，手，伸向了他的某處……
然而，令她感到意外的是，他的呼吸和體溫都在發生變化，而那裏卻並沒有像她以為的支起一頂小帳篷。
他的身體已經油盡燈枯，連支撐他本能的沖動的那點力氣都沒有了。
她感到一陣心酸，在他快要呼吸困難的時候及時停止了動作，並開始撫摩他瘦骨嶙峋的身體，像母親愛撫自己的孩子一樣。
“依依，我的身體已經享受不了那麽巨大的幸福了。”沈慕晨沈重地喘息著，用顫抖的聲音說道。
沒關系的，沒關系的……夏依依的心在滴血。
她將頭靠到他的肩膀上，手撫上他清瘦的臉頰，柔聲問道：“沈慕晨，你為什麽又叫我依依了？”
她也不記得是從哪天起，他便再也不叫她子衿，又叫回她從前的名字了。
“回來後，我覺得我們又回到了從前，你還是當初那個執著地守在我身邊的小丫頭。”沈慕晨轉過頭，吻了吻她，“我心愛的小丫頭。”
或許真是心有靈犀，回來後，她思念白初夏的次數越來越少，對他的依戀越來越深。
仿佛經歷了一陣喧囂後，生活終於恢覆了平靜，世界只剩她和他。
夏依依仰起頭來，凝視他微閉的雙眸，“沈慕晨，不管你相不相信，回來後我也覺得我們回到了從前，我還像從前那樣愛你，希望一輩子守在你身邊。”
這是她的心裏話，雖然他不能像從前那樣處處護著她了，反而需要她比從前更艱辛地照顧他。盡管如此，她還是希望時間能過得慢一些，更慢一些，好讓她能在他身邊呆得更久一些。
照顧他，陪伴他已經成為了她的生活和習慣，她根本不敢想象失去他的日子。
想著，夏依依的眼淚便悄然流了出來。
感覺到肩膀上的濕熱，沈慕晨知道她又在偷偷哭泣。他費力地將她摟進懷裏，一點點吻去她臉上的淚水，親吻她的雙眸，她的額頭，她的唇，直到他筋疲力盡，無力支撐……
“沈慕晨，你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夏依依哽咽地問道。
“因為我愛你，因為你值得。”沈慕晨溫柔而堅定地道。
“我也愛你。”
窗外，月光似水，蟲鳴如泣。
……
後院的桂花開了，沁人心脾的幽香隨風飄散，溢滿沈家大院子的每個角落。
房間裏，夏依依抱著剛滿月的沈慕良，坐在床邊和沈慕晨說話。
其實，沈慕晨已經沒有什麽力氣說話了，只是躺在床上眉眼含笑地看著她，靜靜聽她說。
“誒，慕晨，我突然發現這小家夥的眼睛和你長得很像呢！”夏依依邊逗著小家夥，邊把他送到沈慕晨面前，“你看，你們都是細長的丹鳳眼，眼睛都亮晶晶的，像盛著一潭湖水。”
盛著一潭湖水？
這丫頭，昨晚說他的眼睛像揉進了星星，今天又說他的眼睛裏盛著湖水。
沈慕晨清秀的眉眼彎了彎，唇角漾起了一抹笑。
看他感到愉快，夏依依又將自己的臉湊到了他面前，裝作一本正經地道：“不過，我覺得你的眼睛還是比他的更好看一些，因為你的眼睛裏有我。”
“你這丫頭……”沈慕晨情不自禁地笑出聲來，眼睛裏充滿寵溺和歡喜。
他喜歡看她像個小母親一樣抱著孩子的樣子；喜歡她抱著孩子在他面前說說笑笑，仿佛他們是一家人；當然，他更希望他們能有個自己的孩子。
但，這是不可能的。
一陣淡淡的遺憾湧上心頭，他臉上的笑意漸漸退去。
“慕良，快看快看，你哥哥害羞了。”不等他反應過來，夏依依突然在他臉上親了一口，轉頭又若無其事地逗起了孩子。
“你這丫頭……”沈慕晨再次笑道。
他知道她是怕他悶，怕他不高興，每天都想著法子逗他。
兩大一小正在房間裏玩鬧，一個丫頭急匆匆地跑進來說道：“小姐，白少爺出事了！”
這個丫頭是楊家派過來侍候夏依依的，她嫌這邊人多，就將她留在了嶺南城裏的楊公館。
“出什麽事了？”夏依依抱著孩子猛地從凳子上彈起。
“說是東北發生洪災，白少爺自告奮勇地參加抗洪搶險，結果被大水沖跑了。”丫頭道。
白初夏被大水沖走了？！
夏依依只覺得眼前一黑，身子不由自主地朝前倒去。
“小姐！”丫頭及時扶住了她，並接過她手裏的孩子，將她扶到椅子上坐著。
這邊夏依依還沒有回過神來，那邊沈慕晨突然“噗”的一聲，吐出了一大口鮮血，接著便不省人事。
“慕晨！”
“沈少爺！”
房間裏亂成了一團。
四百零六已經四個月了
白初夏出事的消息是楊少將親自從前線打電話到白家通知的。原本楊家是想向夏依依隱瞞這個惡耗，沒想到，白老爺夫妻因悲傷過度而雙雙病倒，這個消息很快便不脛而走。
這個惡耗打破了沈慕晨的心願，也給了他致命的一擊。
昏迷了兩天兩夜後，他終於醒了，看著守在床邊瀕臨崩潰的夏依依，氣若游絲地說道：“依依……對不起……我只能陪你到這了……”
初夏走了，他多想再陪陪她，可他實在做不到了……
他動了動手指，還想再為她擦一次眼淚，還想再摸摸她可愛的臉龐。
可他也做不到了。
“慕晨，不要！不要丟下我！”夏依依徹底崩潰了，捧起他的手緊緊地貼在自己的臉上，還是覺得不夠，又俯下身子將他用力地抱在懷裏。
她只有他了。
她不能失去他！
“不要，慕晨，不要丟下我……”她抱著他嚎啕大哭，淚如雨下。
她的身子不停地顫抖著，悲切的哭喊聲像一把刀劃破夜空，劃在每個人的心上。房裏的沈老爺夫婦、丫頭、婆子，一個個都流下了眼淚，有的甚至掩面痛哭起來。
“依依……依依……”沈慕晨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呼喚著。
他心愛的小丫頭，他是多麽希望能陪著她一直走下去，直到天荒地老。
他多麽希望能和她共同建立一個家，為她遮風擋雨。
他多麽希望……
所有的希望都隨著最後一絲氣息斷了，他在她懷裏緩緩閉上了雙眼。
“不！不要……”
一聲聲嘶力竭的嘶吼，夏依依暈了過去。
……
這一天，天空下著小雨，雨水將白家大門上紮著的白花和一副白紙寫的對聯都打濕了。對聯上的字跡暈得毛毛糙糙的，像一個個哭花了臉的小醜。
一輛同樣紮著白花的馬車停在了門口，車裏下來一個身穿孝服，頭戴白花的年輕女子。
丫頭還沒來得及撐開雨傘，等在一旁穿著一身黑衣黑褲的楊致遠舉著傘迎了上去。
“子衿，你來了。”他攬住了她單薄的肩膀，輕聲說道：“父親、母親，還有子佩都在裏面了。”
夏依依靜靜地打量了一下被雨霧和悲傷籠罩的白家公館，跟著楊致遠走了進去。
白家的客廳布置成了靈堂，中央端端正正地擺著白初夏放大了的黑白照片，兩邊插著白燭。
白家和楊家的人圍坐在之前用來守靈的桌子旁，一個個表情莊嚴而悲傷。
夏依依緩步走上前去，在靈堂前親手點上了一柱香，輕聲說道：“白初夏，我來看你了。”
她又一次來遲了，即使他的死訊在沈慕晨之前……
插上那柱香，她在靈堂前跪了下來。
她是沈慕晨的未亡人，沒有資格來吊唁白初夏，她是來向他請罪的。
她害他拋棄父母、家業，遠赴前線；她害他英年早逝，葬身在東北冰冷的河流裏；她害他一世孤獨……
她不乞求他原諒，只希望他在天有靈的話，能將她也帶走。
他們都走了，她不想一個人活在這個孤獨的世界上。
來世太遠，她不知道自己能否到達，不知道自己還能否遇到這樣一個深愛她的白初夏。她只想現在就去他的世界，好好地陪在他身邊，再也不辜負他……
淚腺已經哭壞了，夏依依的肩膀不停地顫抖，眼裏卻沒有流下一滴淚。
“子衿……”
楊夫人和白太太一同含著眼淚過來攙扶她，她們將她扶到了大家坐的桌子旁。
白太太也在她身邊坐下，一邊抹眼淚，一邊拉著她的手，勸道：“子衿，謝謝你來給初夏上香。你自己也遭受了那麽大的痛苦，還是要節哀順變，多保重身子啊！”
“子衿是個堅強的孩子，她能撐過去的。”楊少將忍著心疼開口道：“白兄，現在子衿也來了，我就把我的心意跟你直說了吧：當初我答應過你會好好管教、照顧初夏，都怪我沒有信守承諾，害你們失去了唯一的兒子。
“今天我把我的兩個兒子都帶過來了，只要你們不嫌棄，他們中的任何一個從今天開始就可以改姓白，當你們白家的兒子。
“還有我的女兒子衿，她今後也會和若詩一起孝敬你們。”
楊少將掃了一眼自己的“兒女”們，然後真心誠意地看著白老爺。
楊夫人也在一旁含淚點頭，表示讚同。
白老爺已經被喪子之痛徹底打垮了，表情痛苦而遲鈍。
他緩緩擡起頭來，無力地註視著楊少將堅毅的雙眸，“不，楊兄，戰場本來就是個刀槍無眼的地方，你就算能照顧得了初夏的日常生活，也照顧不了他的性命。是我白家命該如此，我白某註定無兒送終。”
“初夏是為國捐軀，死得其所，我們為他感到驕傲！”憔悴而虛弱的白太太跟著說道，接著她又哽咽地低語：“天下不止我們一家姓白，白家不會就此滅了。只可惜初夏，他在這個世界上什麽也沒有留下。”
不，他並不是什麽都沒有留下！
夏依依正要開口，一直低著頭的楊子佩突然昂首挺胸，聲音洪亮地道：“白叔父，嬸嬸，我已經和我父母……還有若詩說好了，我要給你們白家當上門女婿，希望你們不要嫌棄！”
聞言，白老爺夫婦面面相覷，接著又看向白若詩。
“爹，娘，這也是我的意思。”一向含蓄內斂的白若詩也擡起頭，堅定地說道。
這也算是一樁大喜事了。
尚不知情的夏依依悲痛中又增加了一絲喜悅。
看白老爺夫婦也露出了一絲欣慰的表情，她輕聲開口道：“白叔父，嬸嬸，初夏哥並不是什麽都沒有留下。我雖然不知道肚子裏的孩子是否可以延續白家的香火，但我可以肯定他（她）姓白。”
“什麽？！”
她的話像個重磅炸彈在桌上炸開，剛剛還在為楊子佩和白若詩感到高興的人們齊刷刷地看向了她。
“子衿，你說的是真的嗎？”白太太又哭又笑，一會看夏依依的臉，一會看她的肚子。
對於楊家來說，這個消息一時應該難以接受吧？
感覺到他們震驚的目光，夏依依羞愧地低下了頭，卻又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是真的，他（她）已經四個月了。”她說道。
四百零七不是在做夢
秋高氣爽，湛藍的天空沒有一絲白雲。
站臺上，白老爺夫婦和女兒、丫頭們圍著夏依依，正在嘗試最後一次勸說她改變主意。
夏依依一身樸素的衣裙，素面朝天，一手護著自己正日益隆起的肚子，一手挎著簡單的行李。此刻的她渾身散發出一股母親特有的溫柔嫻靜的氣息，清秀的臉龐也因懷孕更顯得飽滿、嫩滑，令人百看不厭。
白太太看著她，溫和地道：“子衿，你的肚子一天天大起來了，我們實在不放心你一個人去那麽遠的地方啊！”
“是啊，嫂子，要不你還是等孩子出生了再去吧。”白若詩也勸道。
“子衿……”
沒等白老爺再開口，夏依依堅決地道：“爹，娘，若詩，你們都不用再勸了，我已經決定了。”
她決定獨自去白初夏當兵的地方看看，還有他抗洪搶險的地方。這樣，等以後自己的孩子出生，她就給他（她）講他（她）父親的故事。
一聲汽笛長鳴，又有列車進站了。
夏依依看了看新進站的列車，對送行的人道：“你們放心吧，我會照顧好自己的。再說，那邊還有父親和子佩，他們也會照顧我。”
白太太還是放心不下，拉住夏依依的手不肯放。
白老爺擡起手腕看了一下，對妻子道：“時間差不多了。既然子衿已經決定，那咱們就別勸了吧，讓子衿早點上車，省得一會人多擁擠。”
“好吧。子衿，有什麽事一定要給家裏打電話啊！”白太太依依不舍地放手，再次叮囑道。
“我記住了。”夏依依笑著點頭，接著轉身上車去。
正在這時，一個無比熟悉的聲音大聲喊道：“夏依依！”
這個聲音……
夏依依猛地一怔，緩緩回過頭去，下一秒，她幹涸已久的眼睛裏突然流下淚來。
“白初夏……”
“初夏！”
“哥哥！”
“少爺！”
其他人也大吃一驚，個個激動得叫出聲來。
淚眼朦朧中，只見一身軍裝的白初夏穿過擁擠的站臺，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朝她跑了過來。
是的，是朝著她。
一如每次見到她那樣，他黑亮的雙眸彎成了月牙，卻直視著她，臉龐上洋溢著快樂、興奮的光芒，那對酒窩也清晰地現了出來。
這張俊朗的臉龐，這親切熟悉的笑容，這個她日思夜想的人……這一切，對她來說仿佛隔了一個世紀。
白家的人都迎向了白初夏，而夏依依卻呆呆地楞在原地，淚水閃閃的眸子似在哭，又似在笑。
終於，白初夏簡單地應付了家人和丫頭們，再次從他們中間穿過，沖過來一把抱住了她，將她緊緊地摟在懷裏。
“我回來了！夏依依，我回來了！”他在她耳邊激動地說道。
他回來了？
終於回來了？！
她不是在做夢吧？
手裏的行李掉了下來，行李中的一瓶罐頭正好砸在她腳上。
“啊！”夏依依喜悅而誇張地大叫一聲。
不是在做夢。
真的不是在做夢！
#####全書寫到這裏就結束了，感謝一直支持我到最後的你們！這是我的第一本書，有很多不足之處，或許某天回頭看會覺得一無是處。不過，這是一個開始，因為有你們，所以這是一個好的開始。我還會再寫書，會換筆名，會爭取寫得越來越好。但願在茫茫網文中，我還能再遇見最初最好的你們。再次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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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衿，從前的事已經過去了，我們也都變了，那些話就不要再提了吧。”他說道。
“我們拉過勾，發過誓的，怎麽可以不提？”夏依依急了，雙手搖晃他的雙腿，“大少爺，你說話向來是算數的，這事不能不算數！”
他是為了她才變成這樣的，無論醫生的預言是否可信，剩下的人生她都要陪在他身邊，一心一意地侍候他。
手裏的茶水差點被她晃出來，沈慕晨伸手將茶杯放到涼亭的大理石圓桌上，轉而註視著她，“我這輩子幾乎沒有食言過，但這一次，我想收回自己說過的話。去找初夏吧，我只是個行將就木的廢人，不必再為我浪費時間。”
“周先生說過，說過的話就像潑出去的水，沒有再收回去的道理。我也不允許你收回去！”夏依依不依不饒。
情緒過於激動，她白皙的臉龐變得通紅，穿著真絲旗袍的胸口劇烈地起伏著。
那雙白嫩柔軟的雙手仍撫著他的大腿，似一團火不斷散發出灼人的溫度。
沈慕晨不由得喉結滾了滾，慌亂地移開了視線。
“子衿……”
他還要說什麽，可夏依依突然起身捧住了他的臉，柔軟的雙唇覆上他的，開始溫柔地，深情地親吻他。
沈慕晨的大腦頓時一片空白，連心跳都漏了半拍。
那兩片溫熱柔嫩的雙唇輕輕地吮吸著他，那充滿茶香的小舌頭一寸寸探進他嘴裏，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和稚嫩的誘惑。
他的心都要融化了，還哪裏有力氣推開她。
漸漸地，沈慕晨由被動變成了主動，親吻她的同時，雙臂也將她拉到了自己的腿上，緊緊地抱著她柔軟的，充滿少女芬芳的身軀。
這是沈慕晨。
為她不顧一切的人！
她深愛的人！
夏依依不斷地暗示自己，從而驅散一次又一次浮現在腦海裏的白初夏的身影。
為了將白初夏的身影徹底驅散出去，她更投入，更熱情地回應著他，幾乎用盡了自己全部的心力。
身下很快有了明顯的變化，沈慕晨的呼吸也變得更加熾熱、急促。
他為她付出生命，她也應該為他付出一切！
等他因為喘不過氣，停止吻她的時候，夏依依伏在他肩頭柔聲問道：“大少爺，我們回房間去，好嗎？”
回房間去。
他當然明白她話裏的意思。
可是，他現在連站都站不起來，還能做什麽？
沈慕晨頹然地將頭埋在她頸窩，只是大口喘氣，一聲不吭。
“我們回房間，好嗎？”以為他沒有聽見，夏依依再次問道。
她的頸窩倏地卷起一股涼氣，那是沈慕晨在深呼吸。他長長地吸了一口氣，輕輕搖頭：“不用了。”
他是個廢人，什麽也做不了。
……
晚上，夏依依將沈慕晨送上床安頓好，照例在他額頭上吻了吻，道晚安。
不經意間，她發現了他眸子裏未來得及掩藏的深深的不舍和眷戀。
她瞬間想起了下午在花園裏的情景。
片刻的遲疑後，她再次俯下身開始像下午那樣親吻他。
沈慕晨顯然有些意外，但很快也像一個正常男子那樣本能地將她摟進自己懷裏，盡情地吻她，熱情而興奮。
當他再一次呼吸急促，情難自禁時，夏依依伸手解開了自己的衣扣。
“不，子衿，不用……”看到她準備脫衣服，沈慕晨突然抓住她的手，又像不好意思看她似的垂下了眸子，喘著粗氣，羞赧而慚愧地道：“我已經是個廢人了……不能再害了你。”
有可能他活不過今年，也有可能他活不過這個月，他不想在這種情況下給她埋下一個隱患。
夏依依會意，不再去扯自己的衣服，而是將整個身子貼向他，手伸向了他悄然支起的小帳篷。
她沒有這方面的經驗，只能試試了。
她的手剛接觸到他的身體，沈慕晨便渾身一震，接著輕輕閉上了雙眼，將她緊緊摟住，用自己的胸膛摩挲著她胸前的柔軟。
“子衿……依依……”隨著她的動作，他將頭埋進她芬芳的頸窩間，在她耳邊含糊不清地呢喃著。
這是夏依依第一次做這種事，既覺得慌亂，又覺得力不從心，另一方面也感到有些惡心，甚至覺得自己骯臟而墮落。不過，在沈慕晨懷裏，她仍裝得很投入，仿佛自己也從中得到了某種滿足。
漸漸地，沈慕晨的呻吟越來越急促，摩挲她胸前的動作也變得越來越大力、粗魯，顯得急不可耐。
手已經酸了，胳膊也疲軟無力，但夏依依知道該幫他向頂峰沖刺了。她咬緊牙關，閉上雙眸，機械地加快了手裏的動作。
終於，一陣痙攣般的抽搐後，那股熱漿噴湧而出。
“依依……”沈慕晨發出了一聲沈沈的，心滿意足的嘆息，接著像俱被人抽去筋骨的軀殼，癱軟在床上。
他微閉著雙眼，手指摸索著，找到了她的手。
夏依依的手上是一片令人尷尬的濕熱，她剛想避開，可沈慕晨卻緊緊抓住了她，仿若什麽也沒有感覺到，手指穿過她的，在那片粘液中和她十指相扣。
“子衿，謝謝你。”他低聲說道。
謝謝她？
他為她不顧一切，付出生命。而她不過為他做了這點事，還值得他謝嗎？
剛才那種不適和自我嫌棄頓時被慚愧與自責取代。夏依依擡起身子，對著他的嘴深深吻了下去。
這一次，她忘了白初夏，忘了一切，像個慈悲的聖母，帶著同情和寬容，用力地吻他。
在這熱情的親吻中，沈慕晨也忘了她不再愛他的事實，仿佛他們又回到了沈莊，在他的院子裏、書房裏、臥室裏，忘情地接吻，心裏只有對方，一心一意地愛著對方。
巨大的幸福向他襲來，他孱弱的身子又一次戰栗……
四百零四多行不義必自斃
回到自己的房間，身後的房門剛關上，夏依依便整個人癱坐在地上。
她快要撐不下去了。
自己的心千瘡百孔，卻每天在沈慕晨面前強顏歡笑，這種日子真的好累。
眼淚兀自流著，她收起雙腿，抱著自己的膝蓋低聲哭泣起來。
窗外，一輪冷清的殘月靜靜地照著……
像很多個昨天那樣，當眼淚終於再也流不出來了，她才起身去浴室洗漱，然後裹上幹凈的睡袍，戴著白初夏送她的玉鐲沈沈睡去。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新一輪的煎熬……
……
一天，午睡後下樓，夏依依看到楊致遠和沈慕晨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聊天，兩個人都是一臉嚴肅的表情。
她像往常一樣，走過去挨著沈慕晨坐下，笑著問道：“你們在說什麽呢？”
“楊大哥在跟我討論滿月宴那天發生的事情。”沈慕晨看著她淡淡一笑。
在夏依依的陪伴和呵護下，他的身體雖然沒有好轉，心情卻一天比一天開朗了。
那天的事對他來說絕對是一場滅頂之災，他既是當事人，又是最大的受害者，無論是談論還是回憶，都是在揭那塊永遠無法愈合的疤。
夏依依擔心他心裏不好過，親熱地挽住他的手臂，用輕松的語氣道：“都是過去的事了，還說它作什麽，不如說點別的有意思的事吧。”
“事情是過去一段時間了，但還沒有結束呢。”楊致遠抱起雙臂靠在了沙發上，面色有些陰郁。
“沒有結束，什麽意思？”夏依依感到意外而又不解。
沈慕晨默然一笑，輕撫她挽著他胳膊的手，平靜而又從容地道：“當時我看到了一個很眼熟的身影，由於她上了妝，我一時沒認出來，現在我想起來她是誰了。”
頓了頓，他又問：“子衿，你還記得芳妮嗎？”
“芳妮？”夏依依大吃一驚。
沈老爺原先的三姨太的貼身丫頭，揪著她的耳朵把她拉進沈家的人，她怎麽會不記得？
三姨太之前是戲子，被沈家趕出家門後便帶著芳妮回了戲班。後來，三姨太被土匪擄了去，又被白初夏他們剿匪時殺死。芳妮卻像淡出了人們的視線似的，從未聽人提起過她的消息。
原來她還在戲班啊？
還挺巧的，剛好又被沈家請來唱戲……
夏依依突然意識到了什麽，連忙問道：“那天的事和她有關嗎？”
“目前還沒有確鑿的證據。不過，根據我們分析，這事肯定和她脫不了幹系。當然，還有四姨太柳千絮。”楊致遠說完點上了一支煙，開始沈默地吸了起來。
芳妮和柳千絮？
聞言，夏依依也開始在心裏將她們和整件事結合起來思考：
這兩個人都是她無意間結下的仇人，都恨不得將她置之死地而後快。
“偏巧”那天她們一同出現，“偏巧”那根柱子被人做了手腳，“偏巧”還是倒向她……
這麽多偏巧，未免也太巧了！
見她臉色變得難看，沈慕晨伸手擁住她的肩膀，溫柔地道：“多行不義必自斃，三姨太就是個例子。你放心，柳千絮和芳妮遲早也會得到報應的。”
“她們是應該得到報應，可你……”
可他何其無辜，被她們害成這樣。
即使那兩個人得到報應，他也不可能變成從前的樣子了。
都是她害的！
一瞬間，夏依依心如刀割，用手捂住自己的嘴無聲地哭了起來。
“別哭了，子衿，我這不是好好的嗎？”知道她在為他難過，沈慕晨將她緊緊地摟進懷裏，掏出自己的手帕為她擦拭眼淚。
楊致遠用力地掐滅了煙頭，起身說道：“我這就派人去嶺南調查。”
他早就說過，柳千絮那女人要是再敢作惡，他不會放過她。
他現在就想去收拾她。
“楊大哥，”沈慕晨叫住他，“正好我也想回去了，不如明天讓我和他們一起走吧。”
“我也跟你一起走。”夏依依毫不猶豫地道。
……
距離上次回嶺南已經過去三個月了。
春天變成了夏天，沈家大院看起來更加綠意盎然，生機勃勃。只不過，除了二姨太母女，其他人臉上的表情都有些沈重。
二姨太的女兒快五個月了，長得憨態可掬，十分喜人。四姨太也快要臨盆了，肚子大得像個隨時會炸裂的西瓜。
為了方便照顧沈慕晨，夏依依這次直接住進了沈家，還住在她原先的屋子裏。
楊致遠親自送他們回來的，順便也親自帶人著手調查上次的事。
才隔了一天，他便帶著人來到了沈家：兩個警衛擡著那根惹禍的大柱子，幾個警衛押著被五花大綁的芳妮。
沈家的人一看到這情景便猜到了是怎麽回事，同時腦子裏也出現了燕子被槍斃時的情景，一個個嚇得聞風喪膽。
沈老爺將楊致遠客客氣氣地請到書房，等丫頭一上完茶水便將她們揮退，並關上了房門。
大概過了一兩個小時，兩個人才從書房裏出來。楊致遠對手下的人命令了一聲，警衛們留下柱子，將芳妮原模原樣地帶走了。
將他們送走後，沈老爺一個人背著手在院子裏踱了好幾個小時的步。
晚飯時，四姨太在丫頭的攙扶下一只腳剛跨過堂屋的門坎，坐在上席的沈老爺冷冷地道：“柳氏，這裏已經沒有你的位置了，你以後不必再來堂屋用飯。”
話音一落，四姨太的臉色刷地變了。怔了怔後，她默默地將那只已邁進去的腳收了回來，然後一聲不響地離去。
“哎……”桌上響起了一聲嘆息，也不知是大太太發出的，還是二姨太發出的。
已從楊致遠那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也明白芳妮和柳千絮都是咎由自取，不過，夏依依的心裏還是感覺難受。
這時，沈慕晨悄然伸手過來，握住了她的。
夏依依轉過頭去，和他相視一笑，兩個人都是說不出的覆雜心情。
幾天後，嶺南城裏傳來消息：芳妮死在了一個偏僻的樹林裏。
不知是不是受這個消息影響，四姨太當天便開始陣痛，於午夜時分產下了一名男嬰。令人沒有想到的是，孩子一出世，四姨太便“莫名”窒息而死。據說連自己的兒子都沒來得及看上一眼。
沈老爺給二姨太的女兒取的名字叫慕慈，這個兒子則取名為慕良，其中用意不言而喻。
四百零五白少爺出事了
四姨太死了，大太太便將她的孩子交給奶水正旺的二姨太帶著。
再次為人母的二姨太脾氣變得寬容而隨和，整天對著孩子們有說有笑，對四姨太的孩子也一視同仁。
沈慕晨的身體一天比一天更衰弱，現在基本已經不能下床了，吃喝拉撒都得由人侍候在床上進行。
知道他自尊心強，夏依依將侍候他的活一應攬下，不讓其他人插手。為了侍候他起夜，她甚至搬到了他的臥房，每晚睡在他身邊。
一開始沈慕晨還很不好意思，不過，這種生活持續了一段時間後，他便一分鐘也離不開她了。
有天夜裏，沈慕晨輕輕握住身邊夏依依的手，平靜而又認真地對她說道：“依依，給初夏寫封信吧，和他重歸於好。我相信他一直都在等你。”
這是他的心願，他希望自己走後，夏依依能和白初夏百年好合，相守一生。
聞言，夏依依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那裏應該在孕育一個小生命。
他（她）姓白。
“我是認真的。我已經行將就木，你們也該好好在一起規劃未來了。”沈慕晨又說道。
“是嗎？”夏依依擡起半邊身子，用手撐著自己的腦袋，笑盈盈地註視他，然後低下頭，溫柔地親吻他。
吻了一會，她擡眸看著他問道：“還有什麽要說的嗎？”
“依依……”
沈慕晨剛張嘴，貼在他唇邊的她又順勢吻了下去。吻得比剛才更熱情，更深入，接著問道：“現在呢？”
“依……唔……”
這一次，她將身子也輕輕湊了過去，用自己胸前的那兩團暖溫暖他，安慰他，手，伸向了他的某處……
然而，令她感到意外的是，他的呼吸和體溫都在發生變化，而那裏卻並沒有像她以為的支起一頂小帳篷。
他的身體已經油盡燈枯，連支撐他本能的沖動的那點力氣都沒有了。
她感到一陣心酸，在他快要呼吸困難的時候及時停止了動作，並開始撫摩他瘦骨嶙峋的身體，像母親愛撫自己的孩子一樣。
“依依，我的身體已經享受不了那麽巨大的幸福了。”沈慕晨沈重地喘息著，用顫抖的聲音說道。
沒關系的，沒關系的……夏依依的心在滴血。
她將頭靠到他的肩膀上，手撫上他清瘦的臉頰，柔聲問道：“沈慕晨，你為什麽又叫我依依了？”
她也不記得是從哪天起，他便再也不叫她子衿，又叫回她從前的名字了。
“回來後，我覺得我們又回到了從前，你還是當初那個執著地守在我身邊的小丫頭。”沈慕晨轉過頭，吻了吻她，“我心愛的小丫頭。”
或許真是心有靈犀，回來後，她思念白初夏的次數越來越少，對他的依戀越來越深。
仿佛經歷了一陣喧囂後，生活終於恢覆了平靜，世界只剩她和他。
夏依依仰起頭來，凝視他微閉的雙眸，“沈慕晨，不管你相不相信，回來後我也覺得我們回到了從前，我還像從前那樣愛你，希望一輩子守在你身邊。”
這是她的心裏話，雖然他不能像從前那樣處處護著她了，反而需要她比從前更艱辛地照顧他。盡管如此，她還是希望時間能過得慢一些，更慢一些，好讓她能在他身邊呆得更久一些。
照顧他，陪伴他已經成為了她的生活和習慣，她根本不敢想象失去他的日子。
想著，夏依依的眼淚便悄然流了出來。
感覺到肩膀上的濕熱，沈慕晨知道她又在偷偷哭泣。他費力地將她摟進懷裏，一點點吻去她臉上的淚水，親吻她的雙眸，她的額頭，她的唇，直到他筋疲力盡，無力支撐……
“沈慕晨，你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夏依依哽咽地問道。
“因為我愛你，因為你值得。”沈慕晨溫柔而堅定地道。
“我也愛你。”
窗外，月光似水，蟲鳴如泣。
……
後院的桂花開了，沁人心脾的幽香隨風飄散，溢滿沈家大院子的每個角落。
房間裏，夏依依抱著剛滿月的沈慕良，坐在床邊和沈慕晨說話。
其實，沈慕晨已經沒有什麽力氣說話了，只是躺在床上眉眼含笑地看著她，靜靜聽她說。
“誒，慕晨，我突然發現這小家夥的眼睛和你長得很像呢！”夏依依邊逗著小家夥，邊把他送到沈慕晨面前，“你看，你們都是細長的丹鳳眼，眼睛都亮晶晶的，像盛著一潭湖水。”
盛著一潭湖水？
這丫頭，昨晚說他的眼睛像揉進了星星，今天又說他的眼睛裏盛著湖水。
沈慕晨清秀的眉眼彎了彎，唇角漾起了一抹笑。
看他感到愉快，夏依依又將自己的臉湊到了他面前，裝作一本正經地道：“不過，我覺得你的眼睛還是比他的更好看一些，因為你的眼睛裏有我。”
“你這丫頭……”沈慕晨情不自禁地笑出聲來，眼睛裏充滿寵溺和歡喜。
他喜歡看她像個小母親一樣抱著孩子的樣子；喜歡她抱著孩子在他面前說說笑笑，仿佛他們是一家人；當然，他更希望他們能有個自己的孩子。
但，這是不可能的。
一陣淡淡的遺憾湧上心頭，他臉上的笑意漸漸退去。
“慕良，快看快看，你哥哥害羞了。”不等他反應過來，夏依依突然在他臉上親了一口，轉頭又若無其事地逗起了孩子。
“你這丫頭……”沈慕晨再次笑道。
他知道她是怕他悶，怕他不高興，每天都想著法子逗他。
兩大一小正在房間裏玩鬧，一個丫頭急匆匆地跑進來說道：“小姐，白少爺出事了！”
這個丫頭是楊家派過來侍候夏依依的，她嫌這邊人多，就將她留在了嶺南城裏的楊公館。
“出什麽事了？”夏依依抱著孩子猛地從凳子上彈起。
“說是東北發生洪災，白少爺自告奮勇地參加抗洪搶險，結果被大水沖跑了。”丫頭道。
白初夏被大水沖走了？！
夏依依只覺得眼前一黑，身子不由自主地朝前倒去。
“小姐！”丫頭及時扶住了她，並接過她手裏的孩子，將她扶到椅子上坐著。
這邊夏依依還沒有回過神來，那邊沈慕晨突然“噗”的一聲，吐出了一大口鮮血，接著便不省人事。
“慕晨！”
“沈少爺！”
房間裏亂成了一團。
四百零六已經四個月了
白初夏出事的消息是楊少將親自從前線打電話到白家通知的。原本楊家是想向夏依依隱瞞這個惡耗，沒想到，白老爺夫妻因悲傷過度而雙雙病倒，這個消息很快便不脛而走。
這個惡耗打破了沈慕晨的心願，也給了他致命的一擊。
昏迷了兩天兩夜後，他終於醒了，看著守在床邊瀕臨崩潰的夏依依，氣若游絲地說道：“依依……對不起……我只能陪你到這了……”
初夏走了，他多想再陪陪她，可他實在做不到了……
他動了動手指，還想再為她擦一次眼淚，還想再摸摸她可愛的臉龐。
可他也做不到了。
“慕晨，不要！不要丟下我！”夏依依徹底崩潰了，捧起他的手緊緊地貼在自己的臉上，還是覺得不夠，又俯下身子將他用力地抱在懷裏。
她只有他了。
她不能失去他！
“不要，慕晨，不要丟下我……”她抱著他嚎啕大哭，淚如雨下。
她的身子不停地顫抖著，悲切的哭喊聲像一把刀劃破夜空，劃在每個人的心上。房裏的沈老爺夫婦、丫頭、婆子，一個個都流下了眼淚，有的甚至掩面痛哭起來。
“依依……依依……”沈慕晨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呼喚著。
他心愛的小丫頭，他是多麽希望能陪著她一直走下去，直到天荒地老。
他多麽希望能和她共同建立一個家，為她遮風擋雨。
他多麽希望……
所有的希望都隨著最後一絲氣息斷了，他在她懷裏緩緩閉上了雙眼。
“不！不要……”
一聲聲嘶力竭的嘶吼，夏依依暈了過去。
……
這一天，天空下著小雨，雨水將白家大門上紮著的白花和一副白紙寫的對聯都打濕了。對聯上的字跡暈得毛毛糙糙的，像一個個哭花了臉的小醜。
一輛同樣紮著白花的馬車停在了門口，車裏下來一個身穿孝服，頭戴白花的年輕女子。
丫頭還沒來得及撐開雨傘，等在一旁穿著一身黑衣黑褲的楊致遠舉著傘迎了上去。
“子衿，你來了。”他攬住了她單薄的肩膀，輕聲說道：“父親、母親，還有子佩都在裏面了。”
夏依依靜靜地打量了一下被雨霧和悲傷籠罩的白家公館，跟著楊致遠走了進去。
白家的客廳布置成了靈堂，中央端端正正地擺著白初夏放大了的黑白照片，兩邊插著白燭。
白家和楊家的人圍坐在之前用來守靈的桌子旁，一個個表情莊嚴而悲傷。
夏依依緩步走上前去，在靈堂前親手點上了一柱香，輕聲說道：“白初夏，我來看你了。”
她又一次來遲了，即使他的死訊在沈慕晨之前……
插上那柱香，她在靈堂前跪了下來。
她是沈慕晨的未亡人，沒有資格來吊唁白初夏，她是來向他請罪的。
她害他拋棄父母、家業，遠赴前線；她害他英年早逝，葬身在東北冰冷的河流裏；她害他一世孤獨……
她不乞求他原諒，只希望他在天有靈的話，能將她也帶走。
他們都走了，她不想一個人活在這個孤獨的世界上。
來世太遠，她不知道自己能否到達，不知道自己還能否遇到這樣一個深愛她的白初夏。她只想現在就去他的世界，好好地陪在他身邊，再也不辜負他……
淚腺已經哭壞了，夏依依的肩膀不停地顫抖，眼裏卻沒有流下一滴淚。
“子衿……”
楊夫人和白太太一同含著眼淚過來攙扶她，她們將她扶到了大家坐的桌子旁。
白太太也在她身邊坐下，一邊抹眼淚，一邊拉著她的手，勸道：“子衿，謝謝你來給初夏上香。你自己也遭受了那麽大的痛苦，還是要節哀順變，多保重身子啊！”
“子衿是個堅強的孩子，她能撐過去的。”楊少將忍著心疼開口道：“白兄，現在子衿也來了，我就把我的心意跟你直說了吧：當初我答應過你會好好管教、照顧初夏，都怪我沒有信守承諾，害你們失去了唯一的兒子。
“今天我把我的兩個兒子都帶過來了，只要你們不嫌棄，他們中的任何一個從今天開始就可以改姓白，當你們白家的兒子。
“還有我的女兒子衿，她今後也會和若詩一起孝敬你們。”
楊少將掃了一眼自己的“兒女”們，然後真心誠意地看著白老爺。
楊夫人也在一旁含淚點頭，表示讚同。
白老爺已經被喪子之痛徹底打垮了，表情痛苦而遲鈍。
他緩緩擡起頭來，無力地註視著楊少將堅毅的雙眸，“不，楊兄，戰場本來就是個刀槍無眼的地方，你就算能照顧得了初夏的日常生活，也照顧不了他的性命。是我白家命該如此，我白某註定無兒送終。”
“初夏是為國捐軀，死得其所，我們為他感到驕傲！”憔悴而虛弱的白太太跟著說道，接著她又哽咽地低語：“天下不止我們一家姓白，白家不會就此滅了。只可惜初夏，他在這個世界上什麽也沒有留下。”
不，他並不是什麽都沒有留下！
夏依依正要開口，一直低著頭的楊子佩突然昂首挺胸，聲音洪亮地道：“白叔父，嬸嬸，我已經和我父母……還有若詩說好了，我要給你們白家當上門女婿，希望你們不要嫌棄！”
聞言，白老爺夫婦面面相覷，接著又看向白若詩。
“爹，娘，這也是我的意思。”一向含蓄內斂的白若詩也擡起頭，堅定地說道。
這也算是一樁大喜事了。
尚不知情的夏依依悲痛中又增加了一絲喜悅。
看白老爺夫婦也露出了一絲欣慰的表情，她輕聲開口道：“白叔父，嬸嬸，初夏哥並不是什麽都沒有留下。我雖然不知道肚子裏的孩子是否可以延續白家的香火，但我可以肯定他（她）姓白。”
“什麽？！”
她的話像個重磅炸彈在桌上炸開，剛剛還在為楊子佩和白若詩感到高興的人們齊刷刷地看向了她。
“子衿，你說的是真的嗎？”白太太又哭又笑，一會看夏依依的臉，一會看她的肚子。
對於楊家來說，這個消息一時應該難以接受吧？
感覺到他們震驚的目光，夏依依羞愧地低下了頭，卻又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是真的，他（她）已經四個月了。”她說道。
四百零七不是在做夢
秋高氣爽，湛藍的天空沒有一絲白雲。
站臺上，白老爺夫婦和女兒、丫頭們圍著夏依依，正在嘗試最後一次勸說她改變主意。
夏依依一身樸素的衣裙，素面朝天，一手護著自己正日益隆起的肚子，一手挎著簡單的行李。此刻的她渾身散發出一股母親特有的溫柔嫻靜的氣息，清秀的臉龐也因懷孕更顯得飽滿、嫩滑，令人百看不厭。
白太太看著她，溫和地道：“子衿，你的肚子一天天大起來了，我們實在不放心你一個人去那麽遠的地方啊！”
“是啊，嫂子，要不你還是等孩子出生了再去吧。”白若詩也勸道。
“子衿……”
沒等白老爺再開口，夏依依堅決地道：“爹，娘，若詩，你們都不用再勸了，我已經決定了。”
她決定獨自去白初夏當兵的地方看看，還有他抗洪搶險的地方。這樣，等以後自己的孩子出生，她就給他（她）講他（她）父親的故事。
一聲汽笛長鳴，又有列車進站了。
夏依依看了看新進站的列車，對送行的人道：“你們放心吧，我會照顧好自己的。再說，那邊還有父親和子佩，他們也會照顧我。”
白太太還是放心不下，拉住夏依依的手不肯放。
白老爺擡起手腕看了一下，對妻子道：“時間差不多了。既然子衿已經決定，那咱們就別勸了吧，讓子衿早點上車，省得一會人多擁擠。”
“好吧。子衿，有什麽事一定要給家裏打電話啊！”白太太依依不舍地放手，再次叮囑道。
“我記住了。”夏依依笑著點頭，接著轉身上車去。
正在這時，一個無比熟悉的聲音大聲喊道：“夏依依！”
這個聲音……
夏依依猛地一怔，緩緩回過頭去，下一秒，她幹涸已久的眼睛裏突然流下淚來。
“白初夏……”
“初夏！”
“哥哥！”
“少爺！”
其他人也大吃一驚，個個激動得叫出聲來。
淚眼朦朧中，只見一身軍裝的白初夏穿過擁擠的站臺，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朝她跑了過來。
是的，是朝著她。
一如每次見到她那樣，他黑亮的雙眸彎成了月牙，卻直視著她，臉龐上洋溢著快樂、興奮的光芒，那對酒窩也清晰地現了出來。
這張俊朗的臉龐，這親切熟悉的笑容，這個她日思夜想的人……這一切，對她來說仿佛隔了一個世紀。
白家的人都迎向了白初夏，而夏依依卻呆呆地楞在原地，淚水閃閃的眸子似在哭，又似在笑。
終於，白初夏簡單地應付了家人和丫頭們，再次從他們中間穿過，沖過來一把抱住了她，將她緊緊地摟在懷裏。
“我回來了！夏依依，我回來了！”他在她耳邊激動地說道。
他回來了？
終於回來了？！
她不是在做夢吧？
手裏的行李掉了下來，行李中的一瓶罐頭正好砸在她腳上。
“啊！”夏依依喜悅而誇張地大叫一聲。
不是在做夢。
真的不是在做夢！
#####全書寫到這裏就結束了，感謝一直支持我到最後的你們！這是我的第一本書，有很多不足之處，或許某天回頭看會覺得一無是處。不過，這是一個開始，因為有你們，所以這是一個好的開始。我還會再寫書，會換筆名，會爭取寫得越來越好。但願在茫茫網文中，我還能再遇見最初最好的你們。再次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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