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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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模樣，他也打趣道：“子衿，你的初夏哥呢，怎麽沒看到他了？”
聞言，夏依依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很快，那張小臉漸漸紅了。
她仿佛意識到自己和白初夏之間有種特別的關系，這種關系和這裏的每個人都不一樣。
難道……他是她的愛人嗎？
在他們打趣逗樂之時，坐在一邊的楊少將放下手裏的書走了過來，對楊致遠問道：“那邊怎麽說？”
“比我們想的更順利。”楊致遠看了一眼夏依依，壓低聲音對父母道：“我們還是出去說吧。”
來到走廊上，他換上了一副嚴肅的表情，說道：“父親，母親，我把咱們的想法跟沈家說了。沈先生是個深明大義的人，他不僅謝絕我們的幫助，還主動提出提親的事就此作罷。”
“這樣我們也過意不去啊。”他的話音剛落，楊夫人便不安地說道。
楊少將沒有急著開口，背著手在走廊上踱起步來。
過了一會，他吩咐道：“我記得南京有家醫院骨科內科都很出名，致遠，你去聯系一下，爭取給沈少爺安排他們那最好的大夫。至於這邊……我去跟沈先生談談吧，希望他能同意讓我們幫這點小忙。”
……
白初夏不到一個半小時就趕回了醫院，不過，出現在夏依依面前已是滿頭大汗，氣喘籲籲。
夏依依看到他十分高興，卻不再硬要拉著他的手了，而是用一種欲迎還羞的表情默默看著他。
晚飯後，白初夏陪著夏依依在醫院樓下散步。
走到一處人少的地方，夏依依停下腳步，羞澀地看著他，小聲問道：“白初夏，為什麽我父母、哥哥都叫我子衿，你卻叫我夏依依啊？我們……我們是什麽關系？”
邊說她的臉邊紅了，說完又不好意思地解釋道：“對不起啊，我想不起來了。”
“呃……”他們是什麽關系呢？白初夏的臉頓時也紅了，“我們……我們是……”
“是戀人對嗎？”看他支支吾吾，夏依依著急地問道。
她一直是他喜歡的人，可他……能算她的戀人嗎？
暮色中，夏依依的雙眸閃閃發光，那張小臉充滿期待地看著他，仿佛在等他肯定。
既不忍心讓她失望，又不想趁虛而入誤導她，白初夏猶猶豫豫地說道：“是……是我喜歡你。”
這是事實，他沒有撒謊。
“哦……”夏依依恍然大悟，轉而喜笑顏開，“原來我沒有猜錯，我們是戀人！”
說著，她親熱地挽起他的手，開心地道：“你喜歡我，我也很喜歡你啊。雖然我不記得以前的事了，可你一走進病房我就感覺到了：我喜歡你，我們是戀人。
“真好！”
說完最後兩個字，她索性將頭靠在他肩膀上，一副幸福的小鳥依人的模樣。
“夏依依，你真的喜歡我嗎？”白初夏喜出望外，肩膀上的份量輕得像只小貓趴在那，可他卻緊張得整個身子都僵了。
夏依依擡起頭來，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愉快而又不解地看著他，“難道我以前沒有跟你說過嗎？我喜歡你啊，很喜歡很喜歡，嗯……喜歡到希望時時刻刻都能看到你。”
她以前為什麽沒有告訴過他呢？
剛才他不在的那段時間裏，她覺得很難過啊，真想時時刻刻都和他在一起。
白初夏簡直高興得不知怎麽辦才好，那對酒窩深了又深。傻傻地望著她好一會，他終於忍不住一把將她抱進懷裏，在她耳邊激動地說道：“謝謝！夏依依，謝謝你喜歡我！”
這麽多年了，他第一次聽她說喜歡他。
她終於喜歡他了！
“白初夏，也謝謝你喜歡我。”夏依依也伸出雙臂，緊緊地環住他挺拔健壯的身軀。
……
夜已經很深了，醫院安靜得幾乎聽不到一絲聲響。
病房裏，夏依依一臉甜蜜地靠在床頭，白初夏也滿面春風地坐在床邊的椅子上，兩個人十指緊扣，含情脈脈。
楊夫人不知看了幾次手表了，這一次，她終於忍不住開口道：“初夏，時間不早了，你輾轉奔波了幾天，也該回去休息了。”
接著，她又看著夏依依，溫和地責備道：“子衿，快放開你初夏哥，讓他回去。”
“母親，白初夏不能住在這裏嗎？我不想讓他回去。”夏依依將白初夏的手抓得更緊了，眼睛裏充滿不舍。
盡管白初夏也萬分不舍，可他知道自己身份尷尬，不便徹夜守在夏依依的床邊。
他試著抽離自己的手，並笑著哄道：“夏依依，病房裏沒有我睡的地方，我今天先回去，明天一大早就來看你，好不好？”
“到明天還要很久吧？”夏依依難過地看著他，“白初夏，我可以跟你一起回去嗎？”
她不想跟他分開，一分一秒都不想。
“胡鬧！”楊夫人嗔怒地拉下臉來，“子衿，你是病人，應該呆在醫院裏，怎麽能隨便跑出去？”
還是深更半夜不清不楚地跑到白家去，這也太不像話了。
“是啊，夏依依，你得呆在醫院讓醫生照顧，等好了才能出院。我向你保證，明天天一亮就來。”見楊夫人有了怒意，白初夏連忙幫著勸道。
下午的那一幕仿佛在重演。
夏依依看了看這個，又看了看那個，最後總算撅著嘴，心不甘情不願地放開了白初夏。嘴裏還在叮囑：“白初夏，你明天一定要早點來啊！”
“好，我保證天一亮就來。”
兩個人手放開了，眼睛卻仍難舍難分，深情地對視了一秒又一秒。
等夏依依終於將目光從門口收回來，楊夫人坐在她的床沿上，笑著問道：“子衿，你如此喜歡初夏，想不想嫁給他？”
嫁給他？
夏依依臉一紅，羞澀地低下頭去。
嫁給他，他們以後應該就不用分開了吧？
片刻後，她輕輕咬住了下唇，默默點了點頭。
三百九十四一個字都沒聽清
在楊少將的極力勸說下，沈家終於接受了他們的安排，將仍昏迷未醒的沈慕晨轉到了南京的醫院，楊致遠也鞍前馬後地跟了過去。
由於夏依依只是頭部受創，沒有其他問題，急著趕回南京辦事的楊少將也決定盡快將她和楊夫人帶回去。
一聽到這個消息，夏依依立刻拉著白初夏的手擔心地問道：“白初夏，你也會跟我們一起去南京的吧？”
“我……”坐在病床邊的白初夏瞄了一眼楊少將，默默低下頭去。
他現在是一名士兵，雖然對家裏說的是作為楊少將的勤務兵，跟著他一起回來的，可這畢竟只是謊話，即使他心裏一千一萬個想跟夏依依去南京，想陪在她身邊，也必須先經過部隊同意才行。
聽到夏依依的話，楊少將立刻虎下臉來，嚴肅地說道：“子衿，你初夏哥是違背軍令跑回來的，他必須馬上回軍營去，你不許胡鬧！”
要是白初夏回軍營，那她就見不到他了啊！夏依依急了，一邊用力地拉著白初夏不放，一邊對楊少將大聲喊道：“我不要白初夏回軍營，我要他跟我們一起去南京！”
她才不管什麽軍營不軍營，反正她就是要時時刻刻見到他。
“胡鬧！”楊少將氣得吹胡子瞪眼。
“我不管！我……”
“子衿，咱們先回南京好好養病，等你初夏哥得了假期就回來看你。”眼看“父女”倆大眼瞪小眼嗆起來了，楊夫人連忙坐到夏依依身邊，擁著她的雙肩哄道：“你不是小孩子了，不能任性妄為。你初夏哥有他自己的事，你也不能耽誤他。知道嗎？”
“夏依依，你先跟楊伯伯回南京，我……我以後再來看你。”白初夏也跟著勸道。
以後可能是他服役期滿，也可能是幾天後。因為他已經下定了決心，只要楊將軍不反對，他一回到東北就申請退役，馬上去南京找她。
打定了主意，白初夏也悄然握緊了夏依依的手，用行動向她表明自己的決心。
楊夫人又趁機誘哄道：“子衿，你不是想記起從前的事嗎？你大哥已經在南京幫你安排好了醫院，等你一回去就會有專門的醫生幫你治療，以前的事很快就都能想起來了。”
“母親，我就是想和白初夏在一起，求求你讓他跟我們一起去南京好不好？”夏依依向楊夫人請求。
她能感覺得到，白初夏是想跟她一起去南京的，而“父親”在阻止他們在一起。
相比不茍言笑的“父親”，一貫溫聲軟語的“母親”要好說話得多。
如她所料，愛女心切的楊夫人看到她這副可憐巴巴的模樣，心一下就軟了，再一想她病還沒好，又怕逼得太狠影響病情。
楊夫人嘆了口氣，對丈夫懇求道：“伯年，大夫也說了，子衿現在的情況不穩定，要不你再給前線拍個電報，讓初夏留下來多陪她幾天吧？”
“是啊，父親，你就讓白初夏留下吧！”夏依依低眉順眼地跟著說道。
讓他多留幾天吧！白初夏也在心裏默念，並用無比期待的目光看著楊少將。
漸漸地，除了面前的三雙眼睛，病房裏侍候的丫頭，門口的警衛也都朝楊少將投來了期待的目光。
饒是剛毅如楊少將，在這麽多雙眼睛的註視下，內心也開始動搖起來：這個“女兒”，他真是拿她一點辦法也沒有……
猶豫了好一會，他最終無奈地扔下一句“慈母多敗兒”後，背著雙手走出了病房。
……
回到南京，夏依依仍舊纏著白初夏不放。
當天夜裏，白初夏陪她一直廝守到深夜。當遠處高樓上的大鐘即將指向11點時，他才站起身來，走到她坐的沙發旁吻了吻她的額頭，溫柔地說道：“夏依依，你該去睡覺了，我們明天再見好不好？”
“你可不可以等我睡了再走？”夏依依又像往常一樣拉著他的手，仰起小臉，眼巴巴地看著他。
暧昧的燈光下，她清澈的雙眸裏寫滿不舍，兩排羽睫撲閃著，在眼下映出一道魅惑的陰影。
房間裏沒有別人。白初夏心頭一動，一把將她從沙發上抱了起來，說道：“我現在送你去睡覺。”
等她睡著了他再走。
“好啊。”夏依依伸出雙臂勾住了他的脖子，臉上是心滿意足的甜笑。
兩個人四目相對，眉目傳情。很快，四片唇自然而然地接近，糾纏在一起……
有那麽一瞬間，夏依依產生了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不過，在白初夏熱情浪漫的攻勢下，她漸漸喪失了思考力，只是發自本能地、陶醉地享受、回應他的熱情。
一陣忘情的熱吻後，兩個人都氣喘籲籲，心跳如雷。
夏依依躺在床上，無意識地拽著白初夏的衣襟，含羞帶俏地開口道：“母親問過我想不想嫁給你。”
“你想嗎？”坐在床邊的白初夏瞬間停止了喘息，迫不及待地問道。
這一刻，剛才動情時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的原因被他拋到了腦後，他只想知道她的答案。
聞言，夏依依緩緩擡起璀璨如星的雙眸，深深註視他，唇角自然彎起了一抹好看的弧度。
“想。你呢，想娶我嗎？”她問道。
她失憶了，無法確定他之前有沒有說過要娶她或者想娶她的話。
她得弄清楚這個問題。
白初夏再次俯下身去，輕輕吻了吻她的額頭，聲音低沈地道：“我當然想娶你。”
娶她一直是他夢寐以求的事情，他怎麽會不想？
可是，她總有一天會恢覆記憶，會想起沈慕晨的，到那時，她還會願意嫁給他嗎？
要是她知道沈慕晨為了救她陷入險境，現在還在醫生生死未蔔……
他轉過頭，將目光投向了別處。
你想嫁的人剛好也想娶你，這是何等幸運、幸福的事啊！被這巨大幸福包圍的夏依依激動得不能自已，哪裏註意到對方異常的情緒。
她一下將被子拉到了頭上，蓋住自己半張臉，露出笑咪咪的眉眼，在被子裏含糊不清地問道：“白初夏，你可不可以不回軍營了？我們結婚好不好？”
或許他們結了婚，“父親”就不會逼白初夏回軍營了，這樣他們就可以整天廝守在一起，再也不分開。
她想和他結婚，和他廝守一輩子！
“夏依依，你在說什麽呢？我一個字都沒有聽清。”白初夏回頭笑著說道，接著他幫她蓋好被子，又吻了吻她的額頭，“好了，已經很晚了，別再說話，趕緊睡吧。”
不等她再出聲，他已快步走出了房間。
三百九十五這是什麽
清晨，一抹玫瑰色的朝陽照進窗子，梧桐樹翠綠的枝葉在窗前迎風搖曳，空氣中仿佛帶著朝露和花香，沁人心脾。
屋裏，夏依依穿著一身潔白的公主裙坐在梳妝臺前，她白皙飽滿的臉龐泛著紅暈，宛如一朵初綻的玫瑰，那黑白分明的雙眸似盛著一潭春水，充滿戀愛中少女特有的柔情。
蘭心正用心地給她梳著頭發。
珠玉從衣帽間取來了一套首飾，送到她面前問道：“小姐，今天戴這套可好？”
那是一套白色珍珠首飾，配她今天的公主裙正合適。
夏依依從鏡子裏瞥了一眼，正要點頭，無意間看到了自己脖子上的玉墜，不解地道：“首飾不是根據衣服來搭配的嗎？我怎麽天天都戴著這個啊？”
說著她便伸手捏住了它，並饒有興趣地端詳著。
蘭心和珠玉頓時面面相覷，緊張得連大氣都不敢出。
一秒，兩秒……漸漸地，夏依依蹙起了眉頭，卻仍盯著玉墜一聲不響。
房間越來越安靜，連遠處的車水馬龍也清晰可聞……
“這是什麽？”終於，她開口問道。
她知道這是一件玉石首飾，只是不知道為什麽這東西會給她一種奇怪的感覺。看到它，她的腦子裏似乎不斷閃過些什麽，可又抓不住。
“小姐，這是玉墜，是沈……”
“就是一個玉墜，小姐您要是不喜歡就把它取下來吧，一會正好可以戴這條珍珠項鏈。”
楊夫人叮囑過丫頭們，不能在夏依依面前提起沈慕晨。就在蘭心即將脫口而出時，珠玉打斷了她。
只是一個玉墜嗎？
為什麽看到它會有一種和其他首飾截然不同的奇怪感覺？
夏依依將玉墜又舉高了一些，雙眸定定地凝視它。
“小姐，將軍和夫人還等著您下去用早飯呢，要不……先把這首飾換下來？”珠玉小心翼翼地問道。
見夏依依仍無動於衷，蘭心靈機一動，大聲說道：“小姐，白少爺也在等您呢！我剛才上來的時候正好碰到他下去，他還問我您起來了沒有。”
白初夏。
聽到他的名字，夏依依發楞的雙眼瞬間活了過來，臉上也情不自禁地漾起了一抹甜笑。
“那你們弄快點，我得馬上下去了。”她吩咐道。
“小姐，這玉墜……”
“玉墜先戴著吧，不用換了。”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到白初夏，夏依依隨手將玉墜塞進了衣領裏，愉快地說道。
客廳裏。
楊致遠正和白初夏議論著沈家滿月宴上發生的事。
“這事絕對是柳千絮所為，我太清楚她的為人了。”白初夏繼續堅持己見。
楊致遠搖搖頭，“我已經命人仔細調查過沈家的每一個人，連四姨太母親那邊也調查過了，不僅是四姨太本人，就是勉強能和她扯上關系的當時也都沒有下手的機會。這次的事應該和她沒有關系。”
“不可能！”強烈的直覺令白初夏繼續說道：“致遠哥，你是不知道柳千絮那女人有多麽陰狠歹毒，她做過的事簡直令人發指……”
“你們在說什麽呢？”一道清脆愉快的聲音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大家紛紛朝樓梯看去，只見夏依依神采奕奕，滿面春風地走下來。
“嗯嗯。”長沙發上響起了楊夫人提醒的假咳聲。
楊致遠和白初夏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地說道：“沒什麽，沒什麽……”
早餐早已備好，夏依依下來後，大家便都轉去餐廳用餐。
或許是怕剛才的話題引起夏依依的註意，楊夫人和顏悅色地看著她，對大家說道：“我就說子衿適合穿洋裝嘛，你們看，這些衣服穿在她身上是不是比畫報上的明星模特還好看？”
“嗯，我也發現子衿長成大姑娘了，一天一個樣。”楊致遠也用欣賞的目光望著她，表示讚同。
她好看嗎？被大家誇得心裏美滋滋的，夏依依先朝身邊的白初夏投去一瞥，接著便開始悄悄打量自己。
一低頭，她又想起了脖子上的玉墜，忍不住將它扯出來，大聲問道：“母親，這塊玉墜是不是對我有什麽特別的意義，為什麽我看到它有種奇怪的感覺，好像想到了什麽……”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桌上的人都已看清那是一塊血玉玉墜。
楊少將父子不知原由，白初夏和楊夫人卻心裏雪亮：這是沈慕晨送給她的定情信物。
楊夫人大驚失色，連忙打斷道：“沒有什麽特別的，就是母親隨便給你買的一件首飾。”
盡管竭力保持鎮定，她的臉色還是不由自主地變了。
她是不是正在想起以前的事？白初夏手心開始冒汗，低著頭一聲不吭。
“子衿，你想到了什麽？”楊致遠似乎意識到了什麽，輕聲問道。
想到了什麽？夏依依微微仰起腦袋，開始整理自己腦海裏的那些畫面。
“我也說不上來，好像有人把這東西給了我，但我沒看清他是誰。”她邊說邊想，同時雙眸無意識地環顧桌上，當看到每個人都露出一臉緊張的表情，不禁驚訝地問道：“你們怎麽了？”
話音一落，其他人立刻面面相覷。
楊致遠第一個反應過來，笑著說道：“沒事，沒事，看到你的病情有所好轉，我們都為你感到高興。”
“我的病情有所好轉了嗎？”夏依依喜出望外，情不自禁地看向白初夏，“是不是我很快就能想起以前的事了？”
記起他們相識相戀的情景？
這家夥說想娶她，可昨天她提出結婚，他又假裝沒聽見。
她真的很想知道他們以前是怎樣相處的，他有沒有向她表白過。
“等你病好了……自然就會想起以前的事了。”楊致遠面不改色，聲音卻稍微有些變了。
盯了白初夏半天卻不見他有反應，夏依依感到奇怪，用自己的胳膊肘碰了碰他，笑著問道：“白初夏，你怎麽不出聲了？”
不吃東西也不出聲，難道聽到她病情好轉的消息他不高興麽？
“我……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白初夏依然不敢擡頭看她，只是悶聲說道。
“子衿，我看這塊玉墜也不是很好看，不如把它取下來換個別的首飾戴吧？”楊夫人小心翼翼地問道。
取下來？
夏依依再次端詳自己胸前，不知道為什麽，這東西好像是她身體的一部分似的，她有種無法舍棄的感覺。
反正也不礙事，為什麽要取呢？
她隨手將玉墜塞進衣領裏，對楊夫人笑道：“不用換，我覺得戴著挺好的。”
三百九十六帶我去看看他
在醫院時，夏依依養成了睡午覺的習慣。
這一天，她一覺醒來，發現房間裏靜悄悄的，身邊一個丫頭也沒有。
一時心血來潮，她沒有像往常一樣喚丫頭進來侍候，而是自己起床穿好了衣服，打開窗戶，坐在梳妝臺前梳理打扮起來。
梳妝臺是西式風格的，臺面下方有幾個小抽屜。自從喪失記憶，這屋裏的每一樣東西對於夏依依來說都是新的。鬼使神差地，她將那些抽屜一一打開，想看看裏面裝著些什麽東西。
上面的兩只抽屜穿著她的發飾和一些小玩意，沒什麽特別的。但當她打開下方最角落的一個小櫃子，一捆用絲帶包紮著的書信映入了她的眼簾。
是寫給她的。
信封上除了她的名字，寄信人那欄還寫著“沈慕晨”三個字。
沈慕晨。夏依依盯著那工工整整，蒼勁有力的字跡，心裏莫名湧起了一股不安。
她將那捆信拿到梳妝臺上拆開，隨手拿起一封讀了起來。接著是第二封，第三封……
午後明媚的陽光靜靜地灑在窗邊，窗簾的一角不時被風吹起，兀自起舞。
角落裏， 夏依依抱著自己的雙膝坐在地板上，腳邊散落著一地信箋，而她擱在膝蓋上的臉龐滿是淚痕，淚水還在不斷地從眼眶裏流出來，兩排羽睫也是濕漉漉的。
這時，一個丫頭敲門走了進來，接著，她急切的呼喊聲響起，一直傳到走廊，甚至是樓下。
“子衿怎麽了？”
客廳裏，楊夫人還沒反應過來，坐在她對面的白初夏已聞訊拔腿朝樓上狂奔而去。
“夏依依……”白初夏嘴裏喊著她的名字沖進了房間，然而，下一秒，他呆若木雞地楞在了原地。
夏依依仍一動不動地坐在地上，幾個丫頭手忙腳亂地收拾著信箋，個個都是一臉難堪。
半晌，白初夏終於回過神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緒，走過去蹲在夏依依身邊，輕聲問道：“夏依依，你想起來了嗎？”
“沈慕晨才是我的未婚夫，對嗎？”夏依依聲音嘶啞地問道，接著擡起頭來，一雙朦朧的淚水定定地望著他。
她雖然還沒有想起來，但從這些信裏知道了她和沈慕晨之間的事。
他們即將訂婚，他們曾經……
明明沈慕晨才是她的未婚夫，他們為什麽不告訴她？
還有白初夏，他為什麽要“冒充”她的戀人？
“是……慕晨哥原本應該是你的未婚夫。”白初夏一屁股坐在了她身邊，看著那疊被丫頭整理好，放在梳妝臺上的信箋，頹然地說道：“夏依依，我知道你總有一天會想起來，所以，我從來沒有想過以欺瞞的手段得到你。慕晨哥現在就在南京，你要是想回到他身邊，隨時都可以。”
說完，他十指深深插進頭發裏，痛苦地抱住了自己的腦袋。
他知道這天遲早會來，只是沒想到來得如此快。
“白初夏……”夏依依閉了閉眼，兩行淚水撲簌而下，“怎麽會這樣？”
她是那麽愛他，那麽渴望嫁給他，為什麽會是另一個男人的未婚妻？
聞言，白初夏猛然擡起頭來，迷惑地望著她，“夏依依，你想起來了嗎？還是……”
還是僅僅從信裏得知了這些事？
他有點弄不清狀況了。
“沒有，我什麽也想不起來……嗚嗚……”夏依依將頭埋在自己的膝蓋上，傷心地哭了起來。
她拼命地想了很久，想得頭都疼了，就是找不到一絲和沈慕晨有關的記憶。
如果沈慕晨是她愛的人，怎麽會一點印象都沒有？如果不是她愛的人，她為什麽會同意和他訂婚？
她現在的生活好好的，家人和愛人都在身邊，他們愛她，她也愛他們。她喜歡這樣的生活，如果可以，她希望一輩子也不要知道、想起沈慕晨這個人！
夏依依哭得傷心欲絕，雙肩顫抖。
白初夏忍不住將她擁進懷裏，抱著她輕聲說道：“夏依依，沒有關系的，你要想知道我可以把一切講給你聽。大家瞞著你也是為了你好，沒有人想欺騙你。”
只要她想知道，他願意將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訴她，包括他知道的她和沈慕晨之間的任何事。
“嗚嗚，白初夏……”夏依依撲進他懷裏，一把摟住他的脖子，趴在他肩上抽泣道：“我不想知道，我什麽都不想知道，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永遠和你在一起！”
“好，我們永遠在一起。”白初夏也熱淚盈眶，哽咽起來。
門口，一直側耳傾聽的楊夫人終於露出一抹安心的笑。
……
華燈初上，白初夏和夏依依依偎著坐在靠窗的沙發上，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只是靜靜望著窗外的夜景。
大街上，行人們逐漸放緩了步履，原先緊繃的臉龐也放松下來，仿佛經歷了一天的辛勞，開始心安理得地享受這舒適寧靜的夜晚。遠處，秦淮河在燈光的照射下散發出粼粼波光，河邊高樓林立，燈火通明，隔著數公裏幾乎都能感覺到那股熱鬧、繁華的氛圍。
楊少將已經回前線去了，給白初夏規定的限期也僅剩三天。
只有三天了。
想到即將離開夏依依，白初夏的心裏一陣難過，下意識地將她抱得更緊了。
他能感覺得到，夏依依已經全心全意地愛上了他，而他也比任何時候都更愛她。因此，無論這一去是兩三年，還是三五天，對他來說都是煎熬。
當然，更令他煎熬的是纏繞在心頭那個解不開，卻又回避不了的結。
“白初夏，還有三天你就要走了吧？”仿佛心有靈犀般，夏依依突然問道。
“嗯。還有三天。”白初夏輕聲說道。
話音未落，一股離別的痛楚便提前朝他襲來，他難過地閉上雙眼，輕輕在她額頭上吻了吻。
又是一陣沈默。
半晌，夏依依再次開口：“白初夏，明天你帶我去看看他吧？”
終於還是提起了！
這幾天他們都在刻意回避這件事，但彼此都明白，誰也沒有忘記過。
白初夏微微一怔，說不清是失落還是輕松。
是該面對了。
“好。”他鄭重地點頭。
懷裏的人似乎長長地出了一口氣，說道：“在此之前，你跟我說說他吧。”
“好。”他再次點頭。
三百九十七還有一天
這是南京的政府軍區醫院，無論是醫院大院，還是門診、住院大樓，都比嶺南的醫院氣派得多。
一走進住院部大廳，夏依依便莫名感到緊張，情不自禁地抓住了白初夏的手。
白初夏隨即轉過頭來，溫柔地看著她，安慰道：“別怕，夏依依。”
楊致遠在前面帶路，領著他們穿過大廳，來到一處寬敞幹凈的樓梯，然後拾級而上。
這一路，夏依依的心裏不下十次湧起退卻的念頭，仿佛有個聲音在對她說：別看了，回去吧，為什麽要破壞現在好好的生活？而另一個聲音又在說：無論如何你都應該去看看，畢竟那個人是因為你而落到這個地步的啊，如果你還有良心就該去看看！
白初夏始終緊握著她的手，不時轉過頭溫柔地看她，仿佛源源不斷地向她傳遞勇氣和信心。
上到三樓，楊致遠突然停下腳步，指著陰冷安靜的病房走廊介紹道：“就是前面第四間。”
說完，他溫和的雙眸靜靜地註視著夏依依，似乎在最後一次確定她的決心。
夏依依沒有出聲，望著近在咫尺的那道門，將白初夏的手抓得更緊了。
“沒關系的，夏依依，我一直都在你身邊。”白初夏鼓勵道。
“那……走吧。”夏依依聽出自己的聲音在顫抖。
那間病房裏究竟躺著怎樣的一個人？
他是有多愛她才會為她作出如此大的犧牲？
不，他們曾經是有多麽相愛，才會水乳交融，做到為對方舍生忘死的地步？
她實在想象不出，這個世界上還有比身邊的人更值得她愛的人嗎？
第一間，第二間……夏依依在心裏默數著，即將跨過第三間病房，走近第四間時，她不由自主地遲疑了一下。
走吧，現在回去還來得及！那個聲音再一次說道。
指尖傳來一股力量，不用想也知道白初夏又一次在鼓勵她。
夏依依沒有轉過頭去，而是把心一橫，邁出了比任何時候都大的一步。
還沒有走進病房，首先迎過來的是沈老爺，夏依依一眼便認出了他，輕聲叫道：“老爺。”
“你還記得我？”沈老爺既意外又高興，一張蒼老而憔悴的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接著，大太太也迎了出來。
夏依依正要打招呼，發現對方正一瞬不瞬地盯著她和白初夏十指相扣的手。
“太太。”她輕輕叫了一聲，然後松開手掌，抽回了自己的手。
大太太這才說道：“子衿，你來看慕晨了？”
沈慕晨。夏依依本能地朝房間裏看去，只見整潔的病床上一個瘦長的身軀躺在上面，隔著這麽遠的距離只能看到他蒼白的臉頰，看不清他具體的長相。
盡管如此，她的心裏還是湧起了一股奇特的感覺，似乎自己和他之間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沈老爺夫婦客氣地將他們請進了屋，走在楊致遠和白初夏中間的夏依依起初還懷著一絲忐忑，可當她走近病床，看清了沈慕晨的臉後，脫口而出道：“大少爺！”
這一聲剛出口，昔日的記憶便像開閘的洪水般朝她席卷來而。
她原本已抓住了楊致遠的衣袖，準備從他身邊擠過去，沖到病床邊，可那股記憶的洪流同時還帶來了劇烈的頭痛和眩暈，她眼前一黑，整個人毫無防備地倒了下去。
“夏依依！”
……
“不！不要！不要……”夏依依拼命喊叫。
臺上正鑼鼓宣天，那根該死的大柱子卻突然倒了下來，正在這時，沈慕晨不管不顧地朝她撲來，用自己的身子擋住了向她砸來的柱子。
他面帶笑容地倒在她身上，嘴裏吐出了大口大口的鮮血，卻仍在她耳邊喊著“依依”。
“子衿，子衿！”另一個聲音在她耳邊喊道。
夏依依緩緩睜開雙眼，看到了一張張無比熟悉而焦急的臉龐，再環顧四周，她發現自己正躺在自己的房間裏。
原來她做了個夢。
“子衿，你終於醒了！”楊夫人松開緊鎖的黛眉，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
“母親，大哥，白初夏。”夏依依一個個和他們打招呼。
當目光落到站在楊致遠身後的白初夏身上時，她突然想起了自己剛才做的夢。
不，那不是夢。
腦海裏的那堵墻消失了，墻後的事物和前面的全都連接起來，記憶變得流暢而清晰。
她去看過沈慕晨。
那個用自己的生命保護她的人還躺在醫院裏，在孤獨地和死神作著搏鬥……
“子衿，你已經昏睡了兩天兩夜了，餓不餓，有沒有什麽想吃的？母親吩咐人去準備。”楊夫人溫柔地撫著她的臉，問道。
兩天兩夜？夏依依一下從自己的思緒中掙脫出來，定定地看著白初夏。
如果她昏睡了兩天兩夜，那他只有一天就要走了。
夢是真的，沈慕晨為她舍生忘死是真的，可她深愛著白初夏也是真的。
現在該怎麽辦？
怎麽辦？
默默地望著白初夏，夏依依清澈的眸子裏突然流出了兩行淚水。
“母親，我們先出去吧。”楊致遠對一臉詫異的母親說道。
“好。”明白夏依依陷入了怎樣的困境中，楊夫人難過地用帕子捂著自己的嘴，起身前又說道：“子衿，你要是想吃什麽就跟丫頭說。”
楊致遠攙著母親走出了房間，丫頭們也跟著退了出去。
房門帶上的同時，白初夏緩步走上前來，坐到了夏依依身邊。他取出自己的帕子，默默為她擦去淚水，然後一聲不響地註視她。
守了她兩天兩夜，他的眼睛裏布滿了血絲，面色憔悴而憂傷。
還沒開口，一陣痛楚便先湧上了心頭，夏依依哽了哽，問道：“白初夏，你是不是還有一天就要走了？”
“嗯，還有一天。”白初夏輕輕點頭。
還有一天……
夏依依輕輕垂下了眸子，看著一處低聲說道：“謝謝你這段時間一直陪著我。對不起，我……”
“夏依依，你不用說了。”白初夏大聲打斷她，繼續說道：“不管為你做什麽都是我自願的，你不用謝我，更不用說什麽對不起。後天我就走了，你照顧好自己……和慕晨哥。”
“你……”
他還會回來嗎？
就算回來也不會再來找她了吧？
他一直都在成全她，而她始終都在辜負他。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夏依依淚如雨下。
三百九十八對你好一回
盡管心情沈重，可兩天兩夜不眠不休的疲憊還是令白初夏沈沈睡去。一覺醒來時，已是第二天日上三竿。
等他梳洗下好樓，夏依依已經穿戴整齊坐在客廳裏。
“早。”看到他，她笑容和煦地打招呼。
“早。”覺得自己起晚了，白初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接著問道：“致遠哥上班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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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夏依依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很快，那張小臉漸漸紅了。
她仿佛意識到自己和白初夏之間有種特別的關系，這種關系和這裏的每個人都不一樣。
難道……他是她的愛人嗎？
在他們打趣逗樂之時，坐在一邊的楊少將放下手裏的書走了過來，對楊致遠問道：“那邊怎麽說？”
“比我們想的更順利。”楊致遠看了一眼夏依依，壓低聲音對父母道：“我們還是出去說吧。”
來到走廊上，他換上了一副嚴肅的表情，說道：“父親，母親，我把咱們的想法跟沈家說了。沈先生是個深明大義的人，他不僅謝絕我們的幫助，還主動提出提親的事就此作罷。”
“這樣我們也過意不去啊。”他的話音剛落，楊夫人便不安地說道。
楊少將沒有急著開口，背著手在走廊上踱起步來。
過了一會，他吩咐道：“我記得南京有家醫院骨科內科都很出名，致遠，你去聯系一下，爭取給沈少爺安排他們那最好的大夫。至於這邊……我去跟沈先生談談吧，希望他能同意讓我們幫這點小忙。”
……
白初夏不到一個半小時就趕回了醫院，不過，出現在夏依依面前已是滿頭大汗，氣喘籲籲。
夏依依看到他十分高興，卻不再硬要拉著他的手了，而是用一種欲迎還羞的表情默默看著他。
晚飯後，白初夏陪著夏依依在醫院樓下散步。
走到一處人少的地方，夏依依停下腳步，羞澀地看著他，小聲問道：“白初夏，為什麽我父母、哥哥都叫我子衿，你卻叫我夏依依啊？我們……我們是什麽關系？”
邊說她的臉邊紅了，說完又不好意思地解釋道：“對不起啊，我想不起來了。”
“呃……”他們是什麽關系呢？白初夏的臉頓時也紅了，“我們……我們是……”
“是戀人對嗎？”看他支支吾吾，夏依依著急地問道。
她一直是他喜歡的人，可他……能算她的戀人嗎？
暮色中，夏依依的雙眸閃閃發光，那張小臉充滿期待地看著他，仿佛在等他肯定。
既不忍心讓她失望，又不想趁虛而入誤導她，白初夏猶猶豫豫地說道：“是……是我喜歡你。”
這是事實，他沒有撒謊。
“哦……”夏依依恍然大悟，轉而喜笑顏開，“原來我沒有猜錯，我們是戀人！”
說著，她親熱地挽起他的手，開心地道：“你喜歡我，我也很喜歡你啊。雖然我不記得以前的事了，可你一走進病房我就感覺到了：我喜歡你，我們是戀人。
“真好！”
說完最後兩個字，她索性將頭靠在他肩膀上，一副幸福的小鳥依人的模樣。
“夏依依，你真的喜歡我嗎？”白初夏喜出望外，肩膀上的份量輕得像只小貓趴在那，可他卻緊張得整個身子都僵了。
夏依依擡起頭來，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愉快而又不解地看著他，“難道我以前沒有跟你說過嗎？我喜歡你啊，很喜歡很喜歡，嗯……喜歡到希望時時刻刻都能看到你。”
她以前為什麽沒有告訴過他呢？
剛才他不在的那段時間裏，她覺得很難過啊，真想時時刻刻都和他在一起。
白初夏簡直高興得不知怎麽辦才好，那對酒窩深了又深。傻傻地望著她好一會，他終於忍不住一把將她抱進懷裏，在她耳邊激動地說道：“謝謝！夏依依，謝謝你喜歡我！”
這麽多年了，他第一次聽她說喜歡他。
她終於喜歡他了！
“白初夏，也謝謝你喜歡我。”夏依依也伸出雙臂，緊緊地環住他挺拔健壯的身軀。
……
夜已經很深了，醫院安靜得幾乎聽不到一絲聲響。
病房裏，夏依依一臉甜蜜地靠在床頭，白初夏也滿面春風地坐在床邊的椅子上，兩個人十指緊扣，含情脈脈。
楊夫人不知看了幾次手表了，這一次，她終於忍不住開口道：“初夏，時間不早了，你輾轉奔波了幾天，也該回去休息了。”
接著，她又看著夏依依，溫和地責備道：“子衿，快放開你初夏哥，讓他回去。”
“母親，白初夏不能住在這裏嗎？我不想讓他回去。”夏依依將白初夏的手抓得更緊了，眼睛裏充滿不舍。
盡管白初夏也萬分不舍，可他知道自己身份尷尬，不便徹夜守在夏依依的床邊。
他試著抽離自己的手，並笑著哄道：“夏依依，病房裏沒有我睡的地方，我今天先回去，明天一大早就來看你，好不好？”
“到明天還要很久吧？”夏依依難過地看著他，“白初夏，我可以跟你一起回去嗎？”
她不想跟他分開，一分一秒都不想。
“胡鬧！”楊夫人嗔怒地拉下臉來，“子衿，你是病人，應該呆在醫院裏，怎麽能隨便跑出去？”
還是深更半夜不清不楚地跑到白家去，這也太不像話了。
“是啊，夏依依，你得呆在醫院讓醫生照顧，等好了才能出院。我向你保證，明天天一亮就來。”見楊夫人有了怒意，白初夏連忙幫著勸道。
下午的那一幕仿佛在重演。
夏依依看了看這個，又看了看那個，最後總算撅著嘴，心不甘情不願地放開了白初夏。嘴裏還在叮囑：“白初夏，你明天一定要早點來啊！”
“好，我保證天一亮就來。”
兩個人手放開了，眼睛卻仍難舍難分，深情地對視了一秒又一秒。
等夏依依終於將目光從門口收回來，楊夫人坐在她的床沿上，笑著問道：“子衿，你如此喜歡初夏，想不想嫁給他？”
嫁給他？
夏依依臉一紅，羞澀地低下頭去。
嫁給他，他們以後應該就不用分開了吧？
片刻後，她輕輕咬住了下唇，默默點了點頭。
三百九十四一個字都沒聽清
在楊少將的極力勸說下，沈家終於接受了他們的安排，將仍昏迷未醒的沈慕晨轉到了南京的醫院，楊致遠也鞍前馬後地跟了過去。
由於夏依依只是頭部受創，沒有其他問題，急著趕回南京辦事的楊少將也決定盡快將她和楊夫人帶回去。
一聽到這個消息，夏依依立刻拉著白初夏的手擔心地問道：“白初夏，你也會跟我們一起去南京的吧？”
“我……”坐在病床邊的白初夏瞄了一眼楊少將，默默低下頭去。
他現在是一名士兵，雖然對家裏說的是作為楊少將的勤務兵，跟著他一起回來的，可這畢竟只是謊話，即使他心裏一千一萬個想跟夏依依去南京，想陪在她身邊，也必須先經過部隊同意才行。
聽到夏依依的話，楊少將立刻虎下臉來，嚴肅地說道：“子衿，你初夏哥是違背軍令跑回來的，他必須馬上回軍營去，你不許胡鬧！”
要是白初夏回軍營，那她就見不到他了啊！夏依依急了，一邊用力地拉著白初夏不放，一邊對楊少將大聲喊道：“我不要白初夏回軍營，我要他跟我們一起去南京！”
她才不管什麽軍營不軍營，反正她就是要時時刻刻見到他。
“胡鬧！”楊少將氣得吹胡子瞪眼。
“我不管！我……”
“子衿，咱們先回南京好好養病，等你初夏哥得了假期就回來看你。”眼看“父女”倆大眼瞪小眼嗆起來了，楊夫人連忙坐到夏依依身邊，擁著她的雙肩哄道：“你不是小孩子了，不能任性妄為。你初夏哥有他自己的事，你也不能耽誤他。知道嗎？”
“夏依依，你先跟楊伯伯回南京，我……我以後再來看你。”白初夏也跟著勸道。
以後可能是他服役期滿，也可能是幾天後。因為他已經下定了決心，只要楊將軍不反對，他一回到東北就申請退役，馬上去南京找她。
打定了主意，白初夏也悄然握緊了夏依依的手，用行動向她表明自己的決心。
楊夫人又趁機誘哄道：“子衿，你不是想記起從前的事嗎？你大哥已經在南京幫你安排好了醫院，等你一回去就會有專門的醫生幫你治療，以前的事很快就都能想起來了。”
“母親，我就是想和白初夏在一起，求求你讓他跟我們一起去南京好不好？”夏依依向楊夫人請求。
她能感覺得到，白初夏是想跟她一起去南京的，而“父親”在阻止他們在一起。
相比不茍言笑的“父親”，一貫溫聲軟語的“母親”要好說話得多。
如她所料，愛女心切的楊夫人看到她這副可憐巴巴的模樣，心一下就軟了，再一想她病還沒好，又怕逼得太狠影響病情。
楊夫人嘆了口氣，對丈夫懇求道：“伯年，大夫也說了，子衿現在的情況不穩定，要不你再給前線拍個電報，讓初夏留下來多陪她幾天吧？”
“是啊，父親，你就讓白初夏留下吧！”夏依依低眉順眼地跟著說道。
讓他多留幾天吧！白初夏也在心裏默念，並用無比期待的目光看著楊少將。
漸漸地，除了面前的三雙眼睛，病房裏侍候的丫頭，門口的警衛也都朝楊少將投來了期待的目光。
饒是剛毅如楊少將，在這麽多雙眼睛的註視下，內心也開始動搖起來：這個“女兒”，他真是拿她一點辦法也沒有……
猶豫了好一會，他最終無奈地扔下一句“慈母多敗兒”後，背著雙手走出了病房。
……
回到南京，夏依依仍舊纏著白初夏不放。
當天夜裏，白初夏陪她一直廝守到深夜。當遠處高樓上的大鐘即將指向11點時，他才站起身來，走到她坐的沙發旁吻了吻她的額頭，溫柔地說道：“夏依依，你該去睡覺了，我們明天再見好不好？”
“你可不可以等我睡了再走？”夏依依又像往常一樣拉著他的手，仰起小臉，眼巴巴地看著他。
暧昧的燈光下，她清澈的雙眸裏寫滿不舍，兩排羽睫撲閃著，在眼下映出一道魅惑的陰影。
房間裏沒有別人。白初夏心頭一動，一把將她從沙發上抱了起來，說道：“我現在送你去睡覺。”
等她睡著了他再走。
“好啊。”夏依依伸出雙臂勾住了他的脖子，臉上是心滿意足的甜笑。
兩個人四目相對，眉目傳情。很快，四片唇自然而然地接近，糾纏在一起……
有那麽一瞬間，夏依依產生了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不過，在白初夏熱情浪漫的攻勢下，她漸漸喪失了思考力，只是發自本能地、陶醉地享受、回應他的熱情。
一陣忘情的熱吻後，兩個人都氣喘籲籲，心跳如雷。
夏依依躺在床上，無意識地拽著白初夏的衣襟，含羞帶俏地開口道：“母親問過我想不想嫁給你。”
“你想嗎？”坐在床邊的白初夏瞬間停止了喘息，迫不及待地問道。
這一刻，剛才動情時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的原因被他拋到了腦後，他只想知道她的答案。
聞言，夏依依緩緩擡起璀璨如星的雙眸，深深註視他，唇角自然彎起了一抹好看的弧度。
“想。你呢，想娶我嗎？”她問道。
她失憶了，無法確定他之前有沒有說過要娶她或者想娶她的話。
她得弄清楚這個問題。
白初夏再次俯下身去，輕輕吻了吻她的額頭，聲音低沈地道：“我當然想娶你。”
娶她一直是他夢寐以求的事情，他怎麽會不想？
可是，她總有一天會恢覆記憶，會想起沈慕晨的，到那時，她還會願意嫁給他嗎？
要是她知道沈慕晨為了救她陷入險境，現在還在醫生生死未蔔……
他轉過頭，將目光投向了別處。
你想嫁的人剛好也想娶你，這是何等幸運、幸福的事啊！被這巨大幸福包圍的夏依依激動得不能自已，哪裏註意到對方異常的情緒。
她一下將被子拉到了頭上，蓋住自己半張臉，露出笑咪咪的眉眼，在被子裏含糊不清地問道：“白初夏，你可不可以不回軍營了？我們結婚好不好？”
或許他們結了婚，“父親”就不會逼白初夏回軍營了，這樣他們就可以整天廝守在一起，再也不分開。
她想和他結婚，和他廝守一輩子！
“夏依依，你在說什麽呢？我一個字都沒有聽清。”白初夏回頭笑著說道，接著他幫她蓋好被子，又吻了吻她的額頭，“好了，已經很晚了，別再說話，趕緊睡吧。”
不等她再出聲，他已快步走出了房間。
三百九十五這是什麽
清晨，一抹玫瑰色的朝陽照進窗子，梧桐樹翠綠的枝葉在窗前迎風搖曳，空氣中仿佛帶著朝露和花香，沁人心脾。
屋裏，夏依依穿著一身潔白的公主裙坐在梳妝臺前，她白皙飽滿的臉龐泛著紅暈，宛如一朵初綻的玫瑰，那黑白分明的雙眸似盛著一潭春水，充滿戀愛中少女特有的柔情。
蘭心正用心地給她梳著頭發。
珠玉從衣帽間取來了一套首飾，送到她面前問道：“小姐，今天戴這套可好？”
那是一套白色珍珠首飾，配她今天的公主裙正合適。
夏依依從鏡子裏瞥了一眼，正要點頭，無意間看到了自己脖子上的玉墜，不解地道：“首飾不是根據衣服來搭配的嗎？我怎麽天天都戴著這個啊？”
說著她便伸手捏住了它，並饒有興趣地端詳著。
蘭心和珠玉頓時面面相覷，緊張得連大氣都不敢出。
一秒，兩秒……漸漸地，夏依依蹙起了眉頭，卻仍盯著玉墜一聲不響。
房間越來越安靜，連遠處的車水馬龍也清晰可聞……
“這是什麽？”終於，她開口問道。
她知道這是一件玉石首飾，只是不知道為什麽這東西會給她一種奇怪的感覺。看到它，她的腦子裏似乎不斷閃過些什麽，可又抓不住。
“小姐，這是玉墜，是沈……”
“就是一個玉墜，小姐您要是不喜歡就把它取下來吧，一會正好可以戴這條珍珠項鏈。”
楊夫人叮囑過丫頭們，不能在夏依依面前提起沈慕晨。就在蘭心即將脫口而出時，珠玉打斷了她。
只是一個玉墜嗎？
為什麽看到它會有一種和其他首飾截然不同的奇怪感覺？
夏依依將玉墜又舉高了一些，雙眸定定地凝視它。
“小姐，將軍和夫人還等著您下去用早飯呢，要不……先把這首飾換下來？”珠玉小心翼翼地問道。
見夏依依仍無動於衷，蘭心靈機一動，大聲說道：“小姐，白少爺也在等您呢！我剛才上來的時候正好碰到他下去，他還問我您起來了沒有。”
白初夏。
聽到他的名字，夏依依發楞的雙眼瞬間活了過來，臉上也情不自禁地漾起了一抹甜笑。
“那你們弄快點，我得馬上下去了。”她吩咐道。
“小姐，這玉墜……”
“玉墜先戴著吧，不用換了。”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到白初夏，夏依依隨手將玉墜塞進了衣領裏，愉快地說道。
客廳裏。
楊致遠正和白初夏議論著沈家滿月宴上發生的事。
“這事絕對是柳千絮所為，我太清楚她的為人了。”白初夏繼續堅持己見。
楊致遠搖搖頭，“我已經命人仔細調查過沈家的每一個人，連四姨太母親那邊也調查過了，不僅是四姨太本人，就是勉強能和她扯上關系的當時也都沒有下手的機會。這次的事應該和她沒有關系。”
“不可能！”強烈的直覺令白初夏繼續說道：“致遠哥，你是不知道柳千絮那女人有多麽陰狠歹毒，她做過的事簡直令人發指……”
“你們在說什麽呢？”一道清脆愉快的聲音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大家紛紛朝樓梯看去，只見夏依依神采奕奕，滿面春風地走下來。
“嗯嗯。”長沙發上響起了楊夫人提醒的假咳聲。
楊致遠和白初夏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地說道：“沒什麽，沒什麽……”
早餐早已備好，夏依依下來後，大家便都轉去餐廳用餐。
或許是怕剛才的話題引起夏依依的註意，楊夫人和顏悅色地看著她，對大家說道：“我就說子衿適合穿洋裝嘛，你們看，這些衣服穿在她身上是不是比畫報上的明星模特還好看？”
“嗯，我也發現子衿長成大姑娘了，一天一個樣。”楊致遠也用欣賞的目光望著她，表示讚同。
她好看嗎？被大家誇得心裏美滋滋的，夏依依先朝身邊的白初夏投去一瞥，接著便開始悄悄打量自己。
一低頭，她又想起了脖子上的玉墜，忍不住將它扯出來，大聲問道：“母親，這塊玉墜是不是對我有什麽特別的意義，為什麽我看到它有種奇怪的感覺，好像想到了什麽……”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桌上的人都已看清那是一塊血玉玉墜。
楊少將父子不知原由，白初夏和楊夫人卻心裏雪亮：這是沈慕晨送給她的定情信物。
楊夫人大驚失色，連忙打斷道：“沒有什麽特別的，就是母親隨便給你買的一件首飾。”
盡管竭力保持鎮定，她的臉色還是不由自主地變了。
她是不是正在想起以前的事？白初夏手心開始冒汗，低著頭一聲不吭。
“子衿，你想到了什麽？”楊致遠似乎意識到了什麽，輕聲問道。
想到了什麽？夏依依微微仰起腦袋，開始整理自己腦海裏的那些畫面。
“我也說不上來，好像有人把這東西給了我，但我沒看清他是誰。”她邊說邊想，同時雙眸無意識地環顧桌上，當看到每個人都露出一臉緊張的表情，不禁驚訝地問道：“你們怎麽了？”
話音一落，其他人立刻面面相覷。
楊致遠第一個反應過來，笑著說道：“沒事，沒事，看到你的病情有所好轉，我們都為你感到高興。”
“我的病情有所好轉了嗎？”夏依依喜出望外，情不自禁地看向白初夏，“是不是我很快就能想起以前的事了？”
記起他們相識相戀的情景？
這家夥說想娶她，可昨天她提出結婚，他又假裝沒聽見。
她真的很想知道他們以前是怎樣相處的，他有沒有向她表白過。
“等你病好了……自然就會想起以前的事了。”楊致遠面不改色，聲音卻稍微有些變了。
盯了白初夏半天卻不見他有反應，夏依依感到奇怪，用自己的胳膊肘碰了碰他，笑著問道：“白初夏，你怎麽不出聲了？”
不吃東西也不出聲，難道聽到她病情好轉的消息他不高興麽？
“我……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白初夏依然不敢擡頭看她，只是悶聲說道。
“子衿，我看這塊玉墜也不是很好看，不如把它取下來換個別的首飾戴吧？”楊夫人小心翼翼地問道。
取下來？
夏依依再次端詳自己胸前，不知道為什麽，這東西好像是她身體的一部分似的，她有種無法舍棄的感覺。
反正也不礙事，為什麽要取呢？
她隨手將玉墜塞進衣領裏，對楊夫人笑道：“不用換，我覺得戴著挺好的。”
三百九十六帶我去看看他
在醫院時，夏依依養成了睡午覺的習慣。
這一天，她一覺醒來，發現房間裏靜悄悄的，身邊一個丫頭也沒有。
一時心血來潮，她沒有像往常一樣喚丫頭進來侍候，而是自己起床穿好了衣服，打開窗戶，坐在梳妝臺前梳理打扮起來。
梳妝臺是西式風格的，臺面下方有幾個小抽屜。自從喪失記憶，這屋裏的每一樣東西對於夏依依來說都是新的。鬼使神差地，她將那些抽屜一一打開，想看看裏面裝著些什麽東西。
上面的兩只抽屜穿著她的發飾和一些小玩意，沒什麽特別的。但當她打開下方最角落的一個小櫃子，一捆用絲帶包紮著的書信映入了她的眼簾。
是寫給她的。
信封上除了她的名字，寄信人那欄還寫著“沈慕晨”三個字。
沈慕晨。夏依依盯著那工工整整，蒼勁有力的字跡，心裏莫名湧起了一股不安。
她將那捆信拿到梳妝臺上拆開，隨手拿起一封讀了起來。接著是第二封，第三封……
午後明媚的陽光靜靜地灑在窗邊，窗簾的一角不時被風吹起，兀自起舞。
角落裏， 夏依依抱著自己的雙膝坐在地板上，腳邊散落著一地信箋，而她擱在膝蓋上的臉龐滿是淚痕，淚水還在不斷地從眼眶裏流出來，兩排羽睫也是濕漉漉的。
這時，一個丫頭敲門走了進來，接著，她急切的呼喊聲響起，一直傳到走廊，甚至是樓下。
“子衿怎麽了？”
客廳裏，楊夫人還沒反應過來，坐在她對面的白初夏已聞訊拔腿朝樓上狂奔而去。
“夏依依……”白初夏嘴裏喊著她的名字沖進了房間，然而，下一秒，他呆若木雞地楞在了原地。
夏依依仍一動不動地坐在地上，幾個丫頭手忙腳亂地收拾著信箋，個個都是一臉難堪。
半晌，白初夏終於回過神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緒，走過去蹲在夏依依身邊，輕聲問道：“夏依依，你想起來了嗎？”
“沈慕晨才是我的未婚夫，對嗎？”夏依依聲音嘶啞地問道，接著擡起頭來，一雙朦朧的淚水定定地望著他。
她雖然還沒有想起來，但從這些信裏知道了她和沈慕晨之間的事。
他們即將訂婚，他們曾經……
明明沈慕晨才是她的未婚夫，他們為什麽不告訴她？
還有白初夏，他為什麽要“冒充”她的戀人？
“是……慕晨哥原本應該是你的未婚夫。”白初夏一屁股坐在了她身邊，看著那疊被丫頭整理好，放在梳妝臺上的信箋，頹然地說道：“夏依依，我知道你總有一天會想起來，所以，我從來沒有想過以欺瞞的手段得到你。慕晨哥現在就在南京，你要是想回到他身邊，隨時都可以。”
說完，他十指深深插進頭發裏，痛苦地抱住了自己的腦袋。
他知道這天遲早會來，只是沒想到來得如此快。
“白初夏……”夏依依閉了閉眼，兩行淚水撲簌而下，“怎麽會這樣？”
她是那麽愛他，那麽渴望嫁給他，為什麽會是另一個男人的未婚妻？
聞言，白初夏猛然擡起頭來，迷惑地望著她，“夏依依，你想起來了嗎？還是……”
還是僅僅從信裏得知了這些事？
他有點弄不清狀況了。
“沒有，我什麽也想不起來……嗚嗚……”夏依依將頭埋在自己的膝蓋上，傷心地哭了起來。
她拼命地想了很久，想得頭都疼了，就是找不到一絲和沈慕晨有關的記憶。
如果沈慕晨是她愛的人，怎麽會一點印象都沒有？如果不是她愛的人，她為什麽會同意和他訂婚？
她現在的生活好好的，家人和愛人都在身邊，他們愛她，她也愛他們。她喜歡這樣的生活，如果可以，她希望一輩子也不要知道、想起沈慕晨這個人！
夏依依哭得傷心欲絕，雙肩顫抖。
白初夏忍不住將她擁進懷裏，抱著她輕聲說道：“夏依依，沒有關系的，你要想知道我可以把一切講給你聽。大家瞞著你也是為了你好，沒有人想欺騙你。”
只要她想知道，他願意將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訴她，包括他知道的她和沈慕晨之間的任何事。
“嗚嗚，白初夏……”夏依依撲進他懷裏，一把摟住他的脖子，趴在他肩上抽泣道：“我不想知道，我什麽都不想知道，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永遠和你在一起！”
“好，我們永遠在一起。”白初夏也熱淚盈眶，哽咽起來。
門口，一直側耳傾聽的楊夫人終於露出一抹安心的笑。
……
華燈初上，白初夏和夏依依依偎著坐在靠窗的沙發上，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只是靜靜望著窗外的夜景。
大街上，行人們逐漸放緩了步履，原先緊繃的臉龐也放松下來，仿佛經歷了一天的辛勞，開始心安理得地享受這舒適寧靜的夜晚。遠處，秦淮河在燈光的照射下散發出粼粼波光，河邊高樓林立，燈火通明，隔著數公裏幾乎都能感覺到那股熱鬧、繁華的氛圍。
楊少將已經回前線去了，給白初夏規定的限期也僅剩三天。
只有三天了。
想到即將離開夏依依，白初夏的心裏一陣難過，下意識地將她抱得更緊了。
他能感覺得到，夏依依已經全心全意地愛上了他，而他也比任何時候都更愛她。因此，無論這一去是兩三年，還是三五天，對他來說都是煎熬。
當然，更令他煎熬的是纏繞在心頭那個解不開，卻又回避不了的結。
“白初夏，還有三天你就要走了吧？”仿佛心有靈犀般，夏依依突然問道。
“嗯。還有三天。”白初夏輕聲說道。
話音未落，一股離別的痛楚便提前朝他襲來，他難過地閉上雙眼，輕輕在她額頭上吻了吻。
又是一陣沈默。
半晌，夏依依再次開口：“白初夏，明天你帶我去看看他吧？”
終於還是提起了！
這幾天他們都在刻意回避這件事，但彼此都明白，誰也沒有忘記過。
白初夏微微一怔，說不清是失落還是輕松。
是該面對了。
“好。”他鄭重地點頭。
懷裏的人似乎長長地出了一口氣，說道：“在此之前，你跟我說說他吧。”
“好。”他再次點頭。
三百九十七還有一天
這是南京的政府軍區醫院，無論是醫院大院，還是門診、住院大樓，都比嶺南的醫院氣派得多。
一走進住院部大廳，夏依依便莫名感到緊張，情不自禁地抓住了白初夏的手。
白初夏隨即轉過頭來，溫柔地看著她，安慰道：“別怕，夏依依。”
楊致遠在前面帶路，領著他們穿過大廳，來到一處寬敞幹凈的樓梯，然後拾級而上。
這一路，夏依依的心裏不下十次湧起退卻的念頭，仿佛有個聲音在對她說：別看了，回去吧，為什麽要破壞現在好好的生活？而另一個聲音又在說：無論如何你都應該去看看，畢竟那個人是因為你而落到這個地步的啊，如果你還有良心就該去看看！
白初夏始終緊握著她的手，不時轉過頭溫柔地看她，仿佛源源不斷地向她傳遞勇氣和信心。
上到三樓，楊致遠突然停下腳步，指著陰冷安靜的病房走廊介紹道：“就是前面第四間。”
說完，他溫和的雙眸靜靜地註視著夏依依，似乎在最後一次確定她的決心。
夏依依沒有出聲，望著近在咫尺的那道門，將白初夏的手抓得更緊了。
“沒關系的，夏依依，我一直都在你身邊。”白初夏鼓勵道。
“那……走吧。”夏依依聽出自己的聲音在顫抖。
那間病房裏究竟躺著怎樣的一個人？
他是有多愛她才會為她作出如此大的犧牲？
不，他們曾經是有多麽相愛，才會水乳交融，做到為對方舍生忘死的地步？
她實在想象不出，這個世界上還有比身邊的人更值得她愛的人嗎？
第一間，第二間……夏依依在心裏默數著，即將跨過第三間病房，走近第四間時，她不由自主地遲疑了一下。
走吧，現在回去還來得及！那個聲音再一次說道。
指尖傳來一股力量，不用想也知道白初夏又一次在鼓勵她。
夏依依沒有轉過頭去，而是把心一橫，邁出了比任何時候都大的一步。
還沒有走進病房，首先迎過來的是沈老爺，夏依依一眼便認出了他，輕聲叫道：“老爺。”
“你還記得我？”沈老爺既意外又高興，一張蒼老而憔悴的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接著，大太太也迎了出來。
夏依依正要打招呼，發現對方正一瞬不瞬地盯著她和白初夏十指相扣的手。
“太太。”她輕輕叫了一聲，然後松開手掌，抽回了自己的手。
大太太這才說道：“子衿，你來看慕晨了？”
沈慕晨。夏依依本能地朝房間裏看去，只見整潔的病床上一個瘦長的身軀躺在上面，隔著這麽遠的距離只能看到他蒼白的臉頰，看不清他具體的長相。
盡管如此，她的心裏還是湧起了一股奇特的感覺，似乎自己和他之間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沈老爺夫婦客氣地將他們請進了屋，走在楊致遠和白初夏中間的夏依依起初還懷著一絲忐忑，可當她走近病床，看清了沈慕晨的臉後，脫口而出道：“大少爺！”
這一聲剛出口，昔日的記憶便像開閘的洪水般朝她席卷來而。
她原本已抓住了楊致遠的衣袖，準備從他身邊擠過去，沖到病床邊，可那股記憶的洪流同時還帶來了劇烈的頭痛和眩暈，她眼前一黑，整個人毫無防備地倒了下去。
“夏依依！”
……
“不！不要！不要……”夏依依拼命喊叫。
臺上正鑼鼓宣天，那根該死的大柱子卻突然倒了下來，正在這時，沈慕晨不管不顧地朝她撲來，用自己的身子擋住了向她砸來的柱子。
他面帶笑容地倒在她身上，嘴裏吐出了大口大口的鮮血，卻仍在她耳邊喊著“依依”。
“子衿，子衿！”另一個聲音在她耳邊喊道。
夏依依緩緩睜開雙眼，看到了一張張無比熟悉而焦急的臉龐，再環顧四周，她發現自己正躺在自己的房間裏。
原來她做了個夢。
“子衿，你終於醒了！”楊夫人松開緊鎖的黛眉，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
“母親，大哥，白初夏。”夏依依一個個和他們打招呼。
當目光落到站在楊致遠身後的白初夏身上時，她突然想起了自己剛才做的夢。
不，那不是夢。
腦海裏的那堵墻消失了，墻後的事物和前面的全都連接起來，記憶變得流暢而清晰。
她去看過沈慕晨。
那個用自己的生命保護她的人還躺在醫院裏，在孤獨地和死神作著搏鬥……
“子衿，你已經昏睡了兩天兩夜了，餓不餓，有沒有什麽想吃的？母親吩咐人去準備。”楊夫人溫柔地撫著她的臉，問道。
兩天兩夜？夏依依一下從自己的思緒中掙脫出來，定定地看著白初夏。
如果她昏睡了兩天兩夜，那他只有一天就要走了。
夢是真的，沈慕晨為她舍生忘死是真的，可她深愛著白初夏也是真的。
現在該怎麽辦？
怎麽辦？
默默地望著白初夏，夏依依清澈的眸子裏突然流出了兩行淚水。
“母親，我們先出去吧。”楊致遠對一臉詫異的母親說道。
“好。”明白夏依依陷入了怎樣的困境中，楊夫人難過地用帕子捂著自己的嘴，起身前又說道：“子衿，你要是想吃什麽就跟丫頭說。”
楊致遠攙著母親走出了房間，丫頭們也跟著退了出去。
房門帶上的同時，白初夏緩步走上前來，坐到了夏依依身邊。他取出自己的帕子，默默為她擦去淚水，然後一聲不響地註視她。
守了她兩天兩夜，他的眼睛裏布滿了血絲，面色憔悴而憂傷。
還沒開口，一陣痛楚便先湧上了心頭，夏依依哽了哽，問道：“白初夏，你是不是還有一天就要走了？”
“嗯，還有一天。”白初夏輕輕點頭。
還有一天……
夏依依輕輕垂下了眸子，看著一處低聲說道：“謝謝你這段時間一直陪著我。對不起，我……”
“夏依依，你不用說了。”白初夏大聲打斷她，繼續說道：“不管為你做什麽都是我自願的，你不用謝我，更不用說什麽對不起。後天我就走了，你照顧好自己……和慕晨哥。”
“你……”
他還會回來嗎？
就算回來也不會再來找她了吧？
他一直都在成全她，而她始終都在辜負他。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夏依依淚如雨下。
三百九十八對你好一回
盡管心情沈重，可兩天兩夜不眠不休的疲憊還是令白初夏沈沈睡去。一覺醒來時，已是第二天日上三竿。
等他梳洗下好樓，夏依依已經穿戴整齊坐在客廳裏。
“早。”看到他，她笑容和煦地打招呼。
“早。”覺得自己起晚了，白初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接著問道：“致遠哥上班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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