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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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先留著吧，萬一姐姐知道我們把他殺了肯定會怪我們的。”
楊致遠根本就沒有想過殺沈慕晨，聞言冷冷地勾了勾唇，晃著槍道：“沈少爺，咱們的賬一會再算，現在請你讓開！”
他的動作便是命令，兩個警衛立刻上去拉開了沈慕晨。
生怕楊致遠對自己的兒子開槍，沈老爺再次跪倒在地上，哀求道：“楊部長，我沈思齊兒女單薄，自知愧對沈家祖宗，若你一定要用人命來為令妹出氣，請朝我開槍吧。”
“老爺！”大太太和二姨太也一同跪倒在沈老爺身旁，齊齊用哀求的目光看著楊致遠。
楊致遠的槍口再一次對準四姨太，對沈家眾人道：“從現在起，我只要聽到外面有一個人對我妹妹說三道四，你們一個也別想跑！”
“砰！”又是一聲槍響。
緊接著傳來了一聲悶響，四姨太隨之倒下。
跪在地上的沈家人頓時面色慘白，不約而同地回頭看去，只見四姨太一動不動地倒在地上，奇怪的是，他們再怎麽找，也看不到她身上有彈孔，更沒有流一滴血。
沈慕晨在旁邊心如明鏡：剛才楊致遠那一槍並沒有對著四姨太，而是朝天開的。
這是一個警告，警告他們所有人。
楊致遠憑著自己的判斷，以及白初夏對沈慕晨和沈家人品、名譽的極力肯定下，相信了這個已無法證實的事實。
嚇暈過去的四姨太被人擡回了院子，大肚子的二姨太也受到驚嚇見了紅，好在白家的車幫著及時請來了大夫，兩個人都沒有大礙。
……
前院，沈老爺倆父子、楊家倆兄弟以及白初夏，五個人坐在書房裏。
茶水早已上齊，卻沒有一個人喝茶，五杯熱茶在主人身邊兀自散發出裊裊熱氣。
猶豫了片刻，沈慕晨終於鼓起勇氣問道：“楊部長，請問……請問令妹還好嗎？”
這個問題從他醒來就一直在牽掛著，本想處置了四姨太就主動去楊家負荊請罪的，沒想到鬧成了這樣。
“我姐姐好不好不關你的事！”楊子佩瞪著他沒好氣地說道。
“沈少爺，舍妹就不用你費心了，我們還是來談談你應該承擔的後果吧。”楊致遠將十指交叉放在腹部，嚴肅地說道：“雖然這件事不是你有心策劃，但你有無可逃避的責任。家父目前遠在邊疆，具體的決定還得等他回來再說。不過，我的意思是，我妹妹沒有出嫁之前，你最好不要先成親。至於你什麽時候可以成親，到時我會派人來通知你。”
按一般的做法當然是讓子衿嫁進沈家，但父母不同意他不能自作主張。
而且，沈慕晨和沈家的情況有待考究，暫時也不適合冒然將子衿嫁給他。
“那是，那是。”楊致遠的話音還未落，沈老爺便不停地點頭。
沈慕晨道：“無論你吩不吩咐，我早已許下誓言，此生非依依不娶。”
非夏依依不娶，這也是白初夏的心聲。可惜柳千絮那個可惡的女人打破了他所有的幻想。
聞言，白初夏用力地握了握拳，又朝沈慕晨投去了一道覆雜的目光。
楊子佩將這一幕看在眼裏，強調道：“沈少爺，別以為我們會將我姐姐嫁給你。不讓你在我姐姐之前成親是不想讓你太好過而已，因為你不配！”
沈慕晨既不配過幸福的生活，也不配娶姐姐，就應該讓他一個人孤獨終老。當然，如果他活得到那個時候的話。
想到四姨太卑鄙陰險的手段，楊致遠還是倍感不悅，冷冷地道：“沈先生，我今天雖然看在您的面子上放過了那個毒婦，但是，她對我妹妹的所作所為我和我們楊家永遠不會忘記。請您轉告她，那條賤命我只是暫且留著，要是她再敢起惡念，總有一天會有人來收拾她！”
就算他不會親自動手，也會派人了結她。
“我記住了。”柳千絮的所作所為早已讓沈老爺寒透了心，他點點頭，“楊部長放心吧，今天您看我的面子，我也是看孩子的面子，她要再有壞心，不用您親自動手，我自會收拾她。”
三百四十九歡迎小姐回家
早上醒來喝了杯麥乳精後，夏依依又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等她再次醒來的時候，驚訝地發現自己竟然在車裏，並靠在楊夫人的肩頭，而楊致遠則坐在她的另一側。
之前醒來並沒有看到楊致遠，夏依依不禁暗自奇怪他是什麽時候來的。想坐起身來，可頭依然有點沈，她只得仰著腦袋問道：“母親，我們這是要去哪啊？”
楊致遠看著她微笑，“我們很快就到南京了。”
南京？！夏依依猛地坐起身來，“我們這是在去南京的路上？”
“是啊，還有個把小時就到了。”楊夫人語氣淡然地說道。
就這樣走了？
還沒有跟沈慕晨告別呢。
他們正是不想讓她和沈慕晨告別才趁她睡著的時候帶她走的吧？不對，她怎麽會睡這麽死，被人從床上弄到車上都不知道？
他們……他們給她吃了安眠藥？！
車窗外寒風呼嘯，間或還有細碎的雪花飄落。夏依依一動不動，雙眼毫無焦點地望著某處，仿佛石化。
楊夫人將她攬進懷裏，溫柔地說道：“子衿，別怪母親，發生了這樣的事你不能再留在嶺南城了。我們先回南京去，一切等你父親回來再作商議。”
淚水默默從夏依依眼裏流到楊夫人的衣服上。
夏依依哽了哽，說道：“母親，我不怪您。”
她還沒有和沈慕晨成親便發生了這種事，當然應該避嫌。他們這麽做都是為了她好，她怎麽會不知道。
楊夫人的雪貂大衣柔軟而溫暖，夏依依再一次在她懷裏閉上了眼睛。
……
南京的楊公館是一棟四層的西洋風格的建築，錯落在環境清幽的大街上，遠遠看去像一座華麗的城堡。
車子到達門口，管家早已帶著二三十個下人在列隊等候著。
一個警衛踏著正步過來打開車門，夏依依剛跟著楊夫人他們從車裏下來，等候的人便齊齊喊道：“歡迎小姐回家！”
夏依依嚇了一跳，差點沒有反應過來他們說的是她。
楊致遠摟住她的肩膀一邊帶她進屋，一邊愉快地笑道：“我們家的大小姐終於回來了。”
在後面一輛車上的楊子佩也連蹦帶跳地跑了過來，拉著夏依依的手道：“姐，我知道母親給你準備的是哪間房，我帶你去。”
被兄弟倆簇擁著進門、上樓，一路上夏依依一次次被眼前的情景所震驚：豪華的水晶吊燈，古董電話，以及旋轉樓梯和四五米高的氣派客廳，都讓人有種置身於電影中歐洲貴族豪宅的錯覺。
來到楊夫人特意命人為她準備的房間，夏依依又一次驚呆：這哪裏只是一個房間，明明就是個大套房，裏面更衣室、衛生間、浴室一應俱全，靠窗的地方還專門設置了用來喝茶看街景的休閑區。
更衣室裏四五個高大的衣櫥，按每個季節擺放著給她準備的衣物，好幾層高的精致紫檀木首飾盒裏裝滿了各種璀璨奪目的珠寶首飾……
誰說她沒有穿越成公主皇妃，這不就是公主的待遇嘛！
這一刻，夏依依的少女心被滿滿的幸福感包圍，仿佛自己真的變成了公主。
蘭心和珠玉依然侍候她，楊夫人又增派了兩個機靈乖巧的小丫頭給她粗使，還有在楊家當差多年的得力老媽子——吳媽。
夏依依走到哪裏都有一群人跟著，這讓她既感到受寵若驚又頗有些不習慣。
“回來”不到半天，楊家的親友們便陸續上門來探望了，其中有年長的叔伯姑舅，也有同輩的表兄妹、堂姐弟等，人數之多，令夏依依應接不暇，也因此讓她認識到了楊家龐大的家族勢利，以及楊小姐這個身份的含金量。
因著和楊子佩酷似的長相，夏依依被所有人毫不懷疑的接受，當成他們真正的親人。
一個不知是伯伯還是姑父的人提議道：“子衿好不容易找回來，我們應該開個聚會來慶祝一下！”
另一個人讚同道：“對，對，對，就算不邀請外人，我們自己家人也應該聚在一起熱鬧熱鬧，讓子衿和大家互相認識。”
聽說要開聚會，那些年輕的少爺小姐們也紛紛跟著起哄，場面熱鬧得像國會選舉似的。
楊夫人無奈，和楊子佩商量了一下，將聚會定在了小年的那天。
絡繹不絕的訪客從下午一直持續到半夜。這一番折騰下來，夏依依簡直要虛脫了，回房間便倒在豪華舒適的大床上不願動彈，腦子也癱瘓成了一團漿糊，見過的人一個沒記住，親戚關系也一個都沒弄明白。
……
接下來的三四天依舊每天都有人來，夏依依不得不像個正經名媛的樣子隨時做好見人的準備。
直到第五天，上門的賓客才開始變得少起來。
生活恢覆平靜，夏依依終於有了空餘的時間，開始強烈地思念起沈慕晨來。
見她整天悶悶不樂，楊夫人便讓楊家兄弟倆想著法的逗她開心。
這一天，楊子佩帶夏依依去夫子廟看戲。
走進戲院，夏依依突然想起了在嶺南的戲院和沈慕晨偷偷見面的情景，心裏百感交集，情不自禁地問道：“子佩，難道你不想念若詩嗎？”
“想啊，怎麽會不想。”楊子佩聞言眸光一暗，臉上籠上了一層淡淡的憂傷。
那天來的太倉促，他也沒來得及和白若詩告別。
回來後整天忙於應酬，昨天才得空寫了封信給她，不知什麽時候能有回信。
“我們還會去嶺南嗎？”夏依依又問道。
“不知道。”楊子佩輕輕搖頭，“要等父親回來……”
等父親回來決定姐姐的事該怎麽處理。
如果父親決定將姐姐嫁進沈家的話，他們肯定還會去嶺南，要不然就不知道是什麽時候的事了。
像一道疼得發癢的傷口，想碰而不敢碰。來南京後，夏依依一個字也沒有提起過沈慕晨，甚至連信都不敢給他寫，可心裏卻無時無刻不在想著他。聽楊子佩這麽說，她便明白楊家也和她一樣，看似風平浪靜，實際並沒有將這件事忘記。
楊少將究竟會做什麽樣的決定呢？
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他們會不會直接同意她和沈慕晨成親？
夏依依一邊在心裏思忖，一邊和其他人一起期盼楊少將早日歸來。
三百五十陰魂不散的表哥
轉眼小年就來了。
這一天，楊夫人早早命人為夏依依梳妝打扮，從頭到腳收拾得光彩照人。
才過中午，楊家的親戚們便紛紛帶著禮物從四面八方湧來，將能容納好幾十人的客廳擠得滿滿的。之前來過的，沒有來過的，都來了，還有一些外地的也不辭辛苦地趕了來。
作為楊家好不容易找回來的“女兒”，夏依依自然是全場的焦點，被人眾星捧月地團團圍住。大家七嘴八舌地問著她這些年的經歷，同時也有意無意打量她，並在心裏將她和楊家其他的大小姐們作著比較。
今天算是夏依依正式和楊家的長輩們見面，楊夫人給她準備的是一身中規中矩的傳統服飾：一套胭脂色對襟織錦襖裙，肩上披了一條雪白的貂絨披肩，首飾是端莊大氣的孔雀藍寶石四件套。
在沈家被大太太那個嚴苛的“婆婆”管教了一年多，夏依依在人前舉止莊重，談吐得體，宛如從小就生長在豪門世家的千金大小姐。不僅長輩們對她大加讚賞，就連一兩個懷著小心機的表姐妹也為之側目。
楊夫人和楊家兄弟自然是看在眼裏，喜在心上。
晚宴過後便是舞會。
夏依依在21世紀喜歡的是話劇，在沈家又從來沒有跳過交誼舞，因此對交誼舞一竅不通，也沒有準備在這些人面前獻醜。
然而，就在她坐在楊夫人和幾個婦人身邊聽她們閑聊時，一個年紀看起來18、9歲的男孩子走到了她面前，笑容滿面地道：“子衿表妹，還記得我嗎？你回來的第一天我就來看過你。”
“這是你姑媽的兒子馬俊傑，比你大3歲。”楊夫人介紹道。
馬俊傑。夏依依一邊在腦海裏搜尋關於這個人的信息，一邊暗自打量他：這人長相一般，普普通通的五官湊在一起，既不出色，也不難看，下巴上那顆像毛主席一樣長在正中的痣倒叫人印象深刻。身材繼承了楊家人的優勢，高挑而挺拔。
難怪叫俊傑。
夏依依在心裏偷笑，起身和他打招呼：“俊傑表哥。”
“子衿，表哥想請你跳支舞。”馬俊傑紳士地做了個請的動作，臉上笑容更深了，兩只不大的眼睛都瞇了起來。
“跳舞啊？”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夏依依面露尷尬：“抱歉，我不會跳舞。”
“沒關系，表哥教你。你聽，現在是慢四的曲子，慢四就跟走路一樣，很簡單的。”馬俊傑殷勤地道。
如果只是像走路一樣又何必摟摟抱抱？
夏依依看了看水晶吊燈下成雙成對的舞伴，想到和這個充滿陌生感的“表哥”摟在一起心裏便感到別扭。
正當她騎虎難下時，楊致遠走了過來，拍著馬俊傑的肩膀笑道：“俊傑，你就別為難子衿了。這樣吧，我先帶著她跳幾曲，等她熟悉了再接受你的邀請，好嗎？”
“大哥……”她是真的不會啊，幹嘛非讓她在這麽多人面前出醜？夏依依一臉不情願。
楊致遠溫柔地笑著，徑自牽起她的手，將她往屋子中央帶，說道：“子衿，你是楊家正經的大小姐，以後少不了要參加各種聚會，不會跳舞可不行。”
和緩美妙的音樂聲中，他將她的一只手搭在自己肩上，又將她另一只手擡起來，帶著她跟著音樂的節拍緩緩移動。
夏依依只是沒有跳過交誼舞，對樂感還是有一定的敏感性，很快便進入了狀態，默契地配合著舞動起來。
“這不是跳得很好嘛，以後可以陪大哥出席舞會了。”楊致遠鼓勵道。
“大哥，你該給我們找個嫂子才對，哪有讓妹妹陪著參加舞會的？”夏依依隨口說道。
聞言，楊致遠和煦的笑容中流露出一絲幸福和甜蜜，“嗯，快了，明年年底你嫂子就該畢業回國了，到時就有人陪我跳舞了。”
哦，原來他有未婚妻啊。
就說嘛，這樣一個英俊瀟灑，年青有為的楊部長怎麽會到這個歲數還是單身呢！
夏依依這才發現向來都是這些“家人”在關心她，她對他們的了解實在太少了。
“大哥，我嫂子在哪個國家留學？今年多大了？”她問道。
“……”
簡單地講述了他自己和未婚妻的一些情況後，楊致遠沈默了片刻，問道：“子衿，你有沒有想過接下來的生活？”
“接下來啊……我聽父親和大哥的。”夏依依道。
接下來她當然想嫁給沈慕晨，和他過平靜簡單的小日子。可她現在是楊家的女兒，婚事得由楊少將同意才行。
“大哥在你心裏這麽有威信啊？”楊致遠高興地笑，接著故意問道：“那是不是我們不管讓你嫁給誰，你都會答應？”
“我相信大哥不會讓我嫁給自己不喜歡的人。”夏依依機靈地道。
楊少將可說不定，他那樣殺伐果斷的大將軍應該會給她選一個體格強壯，能保護她，並為自己的家庭遮風擋雨的人；但接受過歐洲教育的楊致遠應該會比較開明，不會勉強她。
“你這丫頭！”楊致遠也聽出了她話裏的狡黠，忍不住會心一笑。
在楊致遠的引導下，夏依依一連跳了好幾支舞，後來音樂變快，頻頻踩腳後便下場休息了。
誰知，她剛回到楊夫人身邊坐下，馬俊傑不知又從哪裏冒了出來，遞給她一杯酒，笑咪咪地道：“表妹，我剛才一直在看你和致遠哥跳舞呢，跳得好極了，等會你一定要陪我跳一曲。”
“我已經跳累了，要不下次吧。”夏依依勉強說道。
她是真不喜歡這個“陰魂不散”的“表哥”。
更不明白，明明楊家有這麽多出色的千金小姐，為什麽他非纏著她不放。
馬俊傑還想說什麽，一個十來歲的小丫頭跑了過來，略帶羞澀地說道：“子衿姐姐，後天是我生日，我想邀請你和子佩哥哥去我家作客。”
“只邀請我和子佩嗎？那致遠哥哥呢？”盡管還不知道這個到底是表妹還是堂妹，但看她臉蛋紅撲撲的，甚是可愛，夏依依忍不住逗道。
“錦秀，你怎麽不邀請我？”馬俊傑也逗她。
“我本來只想邀請子衿姐姐的，但思甜姐姐說了，要是能請到子佩哥哥，她就送我一套外國帶來的木偶人。”被喚作錦秀的小丫頭認真地說道。
“哦……”馬俊傑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夏依依覺得蹊蹺，小聲問楊夫人：“母親，思甜是誰啊？”
楊夫人想了想，隨口道：“是你小姑那邊的一個親戚吧。”
三百五十一哪個小甜甜
前一天受了涼，第二天夏依依便在家臥床休息，沒有去參加錦秀的生日宴會。
中午楊子佩進來探病的時候，夏依依打趣道：“你又沒生病，怎麽不去參加錦秀的生日會，說不定人家思甜還在等你呢。”
“那個瘋丫頭，我看到她就怕了，躲還來不及哪有自找麻煩的道理。”楊子佩不以為然地道。
像往常一樣，房間有椅子、沙發他不坐，又一屁股坐在了夏依依充滿甜美公主氣息的大床上。
夏依依也習慣了，反正是她的“親弟弟”，也沒什麽好介意的。
閑聊了幾句，楊子佩漫不經心地揪著被套上的裝飾花邊，問道：“姐，你說若詩她現在在做什麽？”
這小家夥也害了相思病啊。
他想念白若詩，她又何嘗不想念沈慕晨。
夏依依思忖了片刻，輕聲說道：“我想她大概在家裏和母親一樣忙著過年的事吧。”
她從沒去過白家，根本不了解他們家的情況，不過是胡亂猜測的。
楊子佩繼續揪著花邊，似自言自語道：“他們家又不是沒有下人丫頭，她有那麽忙嗎？”
“餵，楊子佩，你再揪我的被子可就破了！”見他情緒低落，夏依依故意嗔怒地大聲說道，接著又盯著他低垂的眼睫，“你要這麽想她，不如過完年我們一起回嶺南看看去吧？”
正好她也可以去看看沈慕晨。
聞言，楊子佩放開花邊擡起頭來，“姐，你是想趁機去看沈慕晨吧？”
“你管我，我愛看誰看誰。”心思輕易被看穿，夏依依不禁感到難為情，朝他翻了個白眼。
“我比你小，當然管不了你。但是母親說了，在父親沒有同意將你嫁給沈家之前不許你再見沈慕晨，也不許你回嶺南。”楊子佩道。
看來蘭心和珠玉沒有騙她。夏依依瞟了一眼床頭櫃，那裏面放著她寫給沈慕晨的一封信，原本想讓丫頭偷偷給她寄出去，但蘭心和珠玉都說她們已經被楊夫人禁止出門了，而且吳媽還整天盯著她們。
“子佩，父親什麽時候回來？”夏依依問道。
“後天。”
……
晚上，一家人吃完晚飯，坐在客廳聊天，一旁的電話突然響了，丫頭接起來後說道：“二少爺，找您的。”
“哦。”楊子佩應了一聲，便起身去接電話：
“餵……怎麽是你？你怎麽知道我家的電話？”
“我、我今天沒空。”
“明天也沒空。”
“沒空，沒空，我父親要回來了，我得乖乖地呆在家裏，天天都沒空！”
聽他“啪”的一聲掛掉電話，客廳裏的人面面相覷。
楊致遠問道：“子佩，怎麽回事？”
“讓我來猜猜，是那個‘小甜甜’吧？”夏依依打趣道。
思甜特意哄著錦秀來請楊子佩，等了一天不見他的人影，肯定是生氣了。
“哪個小甜甜？”楊夫人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好奇地問道。
楊子佩臉一紅，接著恨恨地瞪夏依依，“姐，你還好意思說，都是你給我找的麻煩！”
他根本就不想去參加錦秀的生日會，姐姐竟然自作主張地給他答應下來。
現在好了，那個思甜怪他，表妹也在怪他。
思甜還怪他不回她的信。那些信不是寄到家裏，就是寄到東北前線，等轉到他手裏已經是大半個月，一個月以後的事了，他覺得看的必要都沒有，怎麽可能回信？
“怎麽回事啊？”看楊子佩急赤白臉的，楊夫人更加詫異了。
被他這麽一說，夏依依也覺得挺不好意思的，抱歉地道：“對不起啦，我以後再也不會不經過你的同意就替你作主了。”
只不過是個生日會而已，她怎麽知道他有個“仇人”要躲。
難道那個思甜是醜八怪嗎？這小子幹嘛這麽討厭人家？
楊子佩正在氣頭上，夏依依不好再問，只得在心裏腹誹。
正在這時，楊子佩沒好氣地沖下人們吩咐道：“以後只要那個李思甜打電話過來都說我不在！”
“哦……”楊夫人後知後覺地問道：“原來是思甜啊？她找你做什麽？”
“母親，您就別問了，再說子佩的火氣該把咱們家房子給點著了。”楊致遠笑道。
……
楊子佩被李思甜煩，夏依依也被馬俊傑弄得不厭其煩。
那天的聚會過後，馬俊傑幾乎每天早晚各一個電話打過來，礙著“親戚”的關系，夏依依不好意思像楊子佩那樣冷漠地拒絕他，可現在一聽到電話鈴響，她便不由得產生一種恐懼心理。
第二天上午，客廳裏的電話又響了，當時夏依依在樓上自己的房間，聽丫頭叫她接電話，立馬緊張地問道：“是表少爺嗎？”
能給她打電話的就只有馬俊傑了。
“不是，說是姓白，叫什麽白初夏。”丫頭道。
白初夏？！夏依依大吃一驚，連忙跳下床，連鞋子都沒有穿好就往樓下跑。
“小姐，當心樓梯！”蘭心邊跟著趕下來邊大聲提醒道。
果然是白初夏。
電話裏傳來他熟悉的聲音，夏依依既意外又高興，無比激動地問道：“初夏哥，你怎麽會給我打電話？”
她竟然不知道白家有電話，要不然給他打個電話問問沈慕晨的情況多好！
“我準備明天跟大掌櫃一起去南京那邊的商行盤賬，想順便去看看你，方便嗎？”電話那端的白初夏問。
不知是不是隔了一道電話線的原因，他的聲音聽起來竟有些顫抖。
夏依依習慣性地點頭，連連說道：“方便，方便，當然方便。”
“那好，到時我就上門來打擾了。”白初夏愉快地道。
“有什麽打擾的，子佩要知道你過來還不知道有多高興呢！”說著，夏依依想起了楊子佩這幾天悶悶不樂的小心事，立刻問道：“若詩會來嗎？”
“若詩……她還不知道我要過來的事。”白初夏吞吞吐吐地道。
“原來是這樣啊？那好吧，我一會把這個消息告訴子佩。對了，你們家電話號碼是多少，改天我打給你。”夏依依問。
改天她想了解沈慕晨的情況的時候可以給白初夏打電話。
“電話號碼？”白初夏似乎沒有料到她會問這個問題，頓了頓才道：“我之前沒有問過，明天過來再告訴你吧。”
三百五十二求你妹啊
夏依依接完電話回到房間不到十分鐘，楊子佩舉著一封信興沖沖地跑進來，大叫道：“姐，若詩給我回信了！若詩給我回信了……”
他興奮得滿面通紅，一雙眼睛閃閃發光。
“你是不是要叫得整棟樓的人都聽見？”夏依依正好還沒有躺回床上，趁機一把奪過他手裏的信，促狹道：“要不我幫你念念？”
“你還給我！”楊子佩急得跟著她趕。
他畢竟是男孩子，無論身高和體力都占優勢，很快就將信搶了過去。
這番玩鬧過後，夏依依才想起剛才接到白初夏的電話的事，奇怪道：“白家不是有電話嘛，你為什麽不打電話給若詩？”
打電話不是比寫信更方便快捷嘛，省得苦苦盼回信。
“嶺南城好像還沒有通電話吧？”楊子佩寶貝地把信揣進懷裏，瞥了她一眼便跑開了。
夏依依倒楞了：剛才明明是白初夏給她打的電話啊，如果嶺南城沒有通電話，那他是從哪裏打來的？
還有，他是怎麽知道楊家的電話號碼的？
她的疑惑在中午的飯桌上得到了揭曉：
中午，楊致遠拿著一份報紙走進餐廳，隨口問道：“白初夏是不是給你們誰打電話了？”
“你怎麽知道？”
“白家裝電話了嗎？”
夏依依和楊子佩幾乎同時問道。
楊致遠放下報紙坐在桌邊，說道：“早上我接到政府值班室打來的電話，說白初夏打電話過去問我們家的電話號碼，我想應該是想找你們誰吧。至於他家裝沒裝電話我就不知道了。”
“奇怪，我們回來之前他家都沒有裝電話呢。”楊子佩似自言自語般嘀咕道，隨即雙眼一亮，問夏依依：“姐，初夏哥是不是給你打電話了？他們家電話是多少？”
“是打給我了，電話號碼暫時還不知道。不過，你很快就會知道的，因為他明天就來南京了。”夏依依道。
“初夏要來南京了？”楊夫人驚訝地問。
夏依依點點頭，“是啊，他跟他們家大掌櫃過來盤賬。”
“那若詩會來嗎？”楊子佩迫不及待地問。
“應該不會吧。如果是平時還有可能，這都過年了，他們來盤賬他妹妹跟著來做什麽？”楊致遠分析道。
之前沒有想過這個問題，聽楊致遠這麽一說，夏依依也覺得有道理。可是，她又有點想不明白：白家的生意遍及各地，以前從來沒有聽白初夏提起跟著掌櫃盤賬的事，這次怎麽這麽巧就來南京了？
……
第二天，得知夏依依近來傷風抱恙，馬俊傑帶著一大堆補品來楊家探病了。
丫頭才進來通報，他便直接跟著進了臥室。
好在經過沈家和楊家的雙重訓練，夏依依已經養成了大家閨秀的良好習慣，即使臥病在床也穿戴整齊，一絲不茍。
她叫丫頭把馬俊傑帶到臨窗的沙發上坐著，自己下床和他說話。
冬日暖陽從充滿歐洲風情的高大窗戶照進來，透過幹凈明亮的玻璃，街上的風景盡收眼底。手邊的熱茶散發出裊裊清香。如果對面坐的是一個知交好友，原本是件十分愜意的事。
遺憾的是，馬俊傑對夏依依來說既不能算知己，也談不上好友。看到他那副過於殷勤的嘴臉，她甚至有點反感。
馬俊傑卻絲毫不受她無精打采的狀態所影響，說起話來口若懸河，滔滔不絕。他先從自己準備出國深造的計劃說起，然後又談到國內的教育體系，最後還扯到了國際方面的實事政治……
不知不覺一兩個小時過去了，他竟然還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更別提起身告辭了。
夏依依不禁在心裏叫苦不疊，卻又不好意思趕人。
恰好在此時，珠玉進來通報道：“小姐，白少爺來了。”
“真的？”白初夏來的真是時候！夏依依喜出望外，吩咐道：“快請他進來。”
“子衿，這個白少爺是什麽人啊？好像不是舅舅家的親戚吧？”馬俊傑立刻問道。
“不是，是我的一個朋友，正好過來南京辦事，就來看看我。”夏依依簡單地說明。
“既然如此，你怎麽能讓一個男子隨便進你的閨房來？”馬俊傑突然臉色一沈，義正辭嚴地問道。
被他這麽一問，夏依依也意識到自己處事不周全了，連忙叫來小丫頭，重新吩咐道：“你讓珠玉把白少爺帶到小客廳裏，我一會就下去。”
小客廳是楊家專門用來供三五知己喝茶聊天的地方，布置得非常溫馨優雅，很適合單獨接待親朋。
夏依依說完便準備下樓，這才想到馬俊傑這個討厭鬼還在這裏，不免露出了為難的神色。
馬俊傑倒也識趣，起身道：“既然表妹有朋自遠方來，那我就不打擾了。”
“謝謝表哥理解，也請恕我怠慢。”夏依依客套地說道。
從今天早上起床開始，她就一直在期待白初夏的到來，好向他打聽沈慕晨的消息。
現在人就在樓下了，她只恨不能長對翅膀飛下去。哪裏還顧得上什麽表哥表弟。
兩個人一前一後正往外走，突然，馬俊傑莫名停下腳步，回頭問道：“子衿，我向來喜歡結交朋友，能否有幸認識一下你的朋友？”
認識白初夏？夏依依被他問得楞住了，半晌才反應過來，心不甘情不願地道：“可、可以啊。”
來到小客廳，白初夏正端坐在沙發上，丫頭已經端來了茶水，點心。
“初夏哥，你來了。”
和白初夏打過招呼後，夏依依像完成任務似的幹巴巴地說道：“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是我表哥馬俊傑，這是從嶺南城來的白初夏。”
突然介紹這麽個人給他，白初夏也感到莫名其妙，怔了怔卻也主動朝馬俊傑伸出手去，禮貌地道：“幸會，幸會。”
令夏依依大跌眼鏡的情景出現了：剛才說喜歡結交朋友的馬俊傑竟然沒有去握白初夏主動伸來的手，還冷冷地打量他，問道：“不知白少爺在哪裏求學？”
求你妹啊！
夏依依恨不得一腳踹死他。
只見白初夏若無其事地收回手，微微笑道：“我中學畢業就沒有再讀了。”
“原來是這樣啊！”馬俊傑大驚小怪道，接著又露出高人一等的姿態，“弗南西斯-培根說過，知識就是力量。我們作為新中國的青年……”
“表哥，人生的路有千萬條，生活的方式也有千百種，這個問題我們以後再討論行嗎？現在我有些事想問初夏哥，麻煩你讓我們單獨說幾句話。”夏依依說著朝身邊的丫頭使了個眼色。
兩個丫頭連忙上來邊將馬俊傑往外推，邊笑嘻嘻地道：“表少爺，二少爺剛才問起您來著……”
三百五十三誰給你的膽子
馬俊傑被趕了出去。
夏依依招呼白初夏在沙發上坐下，有些抱歉地道：“對不起啊，我這個表哥腦子有點問題，你不用理他。”
之前沒有發現，現在她就是這麽認為的。
“沒事，他也沒說什麽。”白初夏大度地笑了笑。
“那個……”一開口就打聽沈慕晨的消息似乎不太好，猶豫間，夏依依想到了一個話題：“你們家裝電話了？”
“嗯，裝了，我把號碼寫下來了。”白初夏說著從口袋裏拿出一張小紙條，上面寫著一串數字。
“子佩昨天也在問我你們家的號碼，回頭我抄一份給他。那個……大少爺……他還好嗎？”終於，夏依依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白初夏黑亮的眸子眨了眨，“昨天我去了趟沈莊，慕晨哥這段時間……還好。”
就知道她會問到沈慕晨，為此他特意去了一趟沈家幫她了解情況。
沈慕晨的情況也並非還好，從她走之後，他便一直臥床不起，雖然沒有長時間昏迷，卻總在咳血，精神也十分萎靡。
但是，知道他要來南京，沈慕晨鄭重地叮囑他：不要向夏依依告知實情，只說他一切都好就行了。
或許是白初夏掩飾得不錯，夏依依竟沒有看出破綻，心裏還一陣高興，暗自道：他還好就好。靜默了一會，她又問道：“大少爺知道你要來南京嗎？”
如果沈慕晨知道他來要，應該會托他給她帶封信過來吧？
“不知道。我昨天只是順便去看他，一時忘了告訴他要來南京的事。”受人所托，白初夏只能撒謊。
“哦。”夏依依有些失望，輕輕垂下了眸子。
白初夏靜靜地看著她，問道：“夏依依，你還會回嶺南嗎？”
“不知道。”夏依依搖頭。
楊家會不會同意她嫁給沈慕晨，她一點信心也沒有。
小客廳對著外面的花園，雖是冬天，花園裏也有一些綠油油的常青植物。兩顆樟樹正好在窗前，有風吹過時，它們的枝葉便在窗玻璃上來回掃著。
白初夏將目光投向窗外，俊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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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致遠根本就沒有想過殺沈慕晨，聞言冷冷地勾了勾唇，晃著槍道：“沈少爺，咱們的賬一會再算，現在請你讓開！”
他的動作便是命令，兩個警衛立刻上去拉開了沈慕晨。
生怕楊致遠對自己的兒子開槍，沈老爺再次跪倒在地上，哀求道：“楊部長，我沈思齊兒女單薄，自知愧對沈家祖宗，若你一定要用人命來為令妹出氣，請朝我開槍吧。”
“老爺！”大太太和二姨太也一同跪倒在沈老爺身旁，齊齊用哀求的目光看著楊致遠。
楊致遠的槍口再一次對準四姨太，對沈家眾人道：“從現在起，我只要聽到外面有一個人對我妹妹說三道四，你們一個也別想跑！”
“砰！”又是一聲槍響。
緊接著傳來了一聲悶響，四姨太隨之倒下。
跪在地上的沈家人頓時面色慘白，不約而同地回頭看去，只見四姨太一動不動地倒在地上，奇怪的是，他們再怎麽找，也看不到她身上有彈孔，更沒有流一滴血。
沈慕晨在旁邊心如明鏡：剛才楊致遠那一槍並沒有對著四姨太，而是朝天開的。
這是一個警告，警告他們所有人。
楊致遠憑著自己的判斷，以及白初夏對沈慕晨和沈家人品、名譽的極力肯定下，相信了這個已無法證實的事實。
嚇暈過去的四姨太被人擡回了院子，大肚子的二姨太也受到驚嚇見了紅，好在白家的車幫著及時請來了大夫，兩個人都沒有大礙。
……
前院，沈老爺倆父子、楊家倆兄弟以及白初夏，五個人坐在書房裏。
茶水早已上齊，卻沒有一個人喝茶，五杯熱茶在主人身邊兀自散發出裊裊熱氣。
猶豫了片刻，沈慕晨終於鼓起勇氣問道：“楊部長，請問……請問令妹還好嗎？”
這個問題從他醒來就一直在牽掛著，本想處置了四姨太就主動去楊家負荊請罪的，沒想到鬧成了這樣。
“我姐姐好不好不關你的事！”楊子佩瞪著他沒好氣地說道。
“沈少爺，舍妹就不用你費心了，我們還是來談談你應該承擔的後果吧。”楊致遠將十指交叉放在腹部，嚴肅地說道：“雖然這件事不是你有心策劃，但你有無可逃避的責任。家父目前遠在邊疆，具體的決定還得等他回來再說。不過，我的意思是，我妹妹沒有出嫁之前，你最好不要先成親。至於你什麽時候可以成親，到時我會派人來通知你。”
按一般的做法當然是讓子衿嫁進沈家，但父母不同意他不能自作主張。
而且，沈慕晨和沈家的情況有待考究，暫時也不適合冒然將子衿嫁給他。
“那是，那是。”楊致遠的話音還未落，沈老爺便不停地點頭。
沈慕晨道：“無論你吩不吩咐，我早已許下誓言，此生非依依不娶。”
非夏依依不娶，這也是白初夏的心聲。可惜柳千絮那個可惡的女人打破了他所有的幻想。
聞言，白初夏用力地握了握拳，又朝沈慕晨投去了一道覆雜的目光。
楊子佩將這一幕看在眼裏，強調道：“沈少爺，別以為我們會將我姐姐嫁給你。不讓你在我姐姐之前成親是不想讓你太好過而已，因為你不配！”
沈慕晨既不配過幸福的生活，也不配娶姐姐，就應該讓他一個人孤獨終老。當然，如果他活得到那個時候的話。
想到四姨太卑鄙陰險的手段，楊致遠還是倍感不悅，冷冷地道：“沈先生，我今天雖然看在您的面子上放過了那個毒婦，但是，她對我妹妹的所作所為我和我們楊家永遠不會忘記。請您轉告她，那條賤命我只是暫且留著，要是她再敢起惡念，總有一天會有人來收拾她！”
就算他不會親自動手，也會派人了結她。
“我記住了。”柳千絮的所作所為早已讓沈老爺寒透了心，他點點頭，“楊部長放心吧，今天您看我的面子，我也是看孩子的面子，她要再有壞心，不用您親自動手，我自會收拾她。”
三百四十九歡迎小姐回家
早上醒來喝了杯麥乳精後，夏依依又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等她再次醒來的時候，驚訝地發現自己竟然在車裏，並靠在楊夫人的肩頭，而楊致遠則坐在她的另一側。
之前醒來並沒有看到楊致遠，夏依依不禁暗自奇怪他是什麽時候來的。想坐起身來，可頭依然有點沈，她只得仰著腦袋問道：“母親，我們這是要去哪啊？”
楊致遠看著她微笑，“我們很快就到南京了。”
南京？！夏依依猛地坐起身來，“我們這是在去南京的路上？”
“是啊，還有個把小時就到了。”楊夫人語氣淡然地說道。
就這樣走了？
還沒有跟沈慕晨告別呢。
他們正是不想讓她和沈慕晨告別才趁她睡著的時候帶她走的吧？不對，她怎麽會睡這麽死，被人從床上弄到車上都不知道？
他們……他們給她吃了安眠藥？！
車窗外寒風呼嘯，間或還有細碎的雪花飄落。夏依依一動不動，雙眼毫無焦點地望著某處，仿佛石化。
楊夫人將她攬進懷裏，溫柔地說道：“子衿，別怪母親，發生了這樣的事你不能再留在嶺南城了。我們先回南京去，一切等你父親回來再作商議。”
淚水默默從夏依依眼裏流到楊夫人的衣服上。
夏依依哽了哽，說道：“母親，我不怪您。”
她還沒有和沈慕晨成親便發生了這種事，當然應該避嫌。他們這麽做都是為了她好，她怎麽會不知道。
楊夫人的雪貂大衣柔軟而溫暖，夏依依再一次在她懷裏閉上了眼睛。
……
南京的楊公館是一棟四層的西洋風格的建築，錯落在環境清幽的大街上，遠遠看去像一座華麗的城堡。
車子到達門口，管家早已帶著二三十個下人在列隊等候著。
一個警衛踏著正步過來打開車門，夏依依剛跟著楊夫人他們從車裏下來，等候的人便齊齊喊道：“歡迎小姐回家！”
夏依依嚇了一跳，差點沒有反應過來他們說的是她。
楊致遠摟住她的肩膀一邊帶她進屋，一邊愉快地笑道：“我們家的大小姐終於回來了。”
在後面一輛車上的楊子佩也連蹦帶跳地跑了過來，拉著夏依依的手道：“姐，我知道母親給你準備的是哪間房，我帶你去。”
被兄弟倆簇擁著進門、上樓，一路上夏依依一次次被眼前的情景所震驚：豪華的水晶吊燈，古董電話，以及旋轉樓梯和四五米高的氣派客廳，都讓人有種置身於電影中歐洲貴族豪宅的錯覺。
來到楊夫人特意命人為她準備的房間，夏依依又一次驚呆：這哪裏只是一個房間，明明就是個大套房，裏面更衣室、衛生間、浴室一應俱全，靠窗的地方還專門設置了用來喝茶看街景的休閑區。
更衣室裏四五個高大的衣櫥，按每個季節擺放著給她準備的衣物，好幾層高的精致紫檀木首飾盒裏裝滿了各種璀璨奪目的珠寶首飾……
誰說她沒有穿越成公主皇妃，這不就是公主的待遇嘛！
這一刻，夏依依的少女心被滿滿的幸福感包圍，仿佛自己真的變成了公主。
蘭心和珠玉依然侍候她，楊夫人又增派了兩個機靈乖巧的小丫頭給她粗使，還有在楊家當差多年的得力老媽子——吳媽。
夏依依走到哪裏都有一群人跟著，這讓她既感到受寵若驚又頗有些不習慣。
“回來”不到半天，楊家的親友們便陸續上門來探望了，其中有年長的叔伯姑舅，也有同輩的表兄妹、堂姐弟等，人數之多，令夏依依應接不暇，也因此讓她認識到了楊家龐大的家族勢利，以及楊小姐這個身份的含金量。
因著和楊子佩酷似的長相，夏依依被所有人毫不懷疑的接受，當成他們真正的親人。
一個不知是伯伯還是姑父的人提議道：“子衿好不容易找回來，我們應該開個聚會來慶祝一下！”
另一個人讚同道：“對，對，對，就算不邀請外人，我們自己家人也應該聚在一起熱鬧熱鬧，讓子衿和大家互相認識。”
聽說要開聚會，那些年輕的少爺小姐們也紛紛跟著起哄，場面熱鬧得像國會選舉似的。
楊夫人無奈，和楊子佩商量了一下，將聚會定在了小年的那天。
絡繹不絕的訪客從下午一直持續到半夜。這一番折騰下來，夏依依簡直要虛脫了，回房間便倒在豪華舒適的大床上不願動彈，腦子也癱瘓成了一團漿糊，見過的人一個沒記住，親戚關系也一個都沒弄明白。
……
接下來的三四天依舊每天都有人來，夏依依不得不像個正經名媛的樣子隨時做好見人的準備。
直到第五天，上門的賓客才開始變得少起來。
生活恢覆平靜，夏依依終於有了空餘的時間，開始強烈地思念起沈慕晨來。
見她整天悶悶不樂，楊夫人便讓楊家兄弟倆想著法的逗她開心。
這一天，楊子佩帶夏依依去夫子廟看戲。
走進戲院，夏依依突然想起了在嶺南的戲院和沈慕晨偷偷見面的情景，心裏百感交集，情不自禁地問道：“子佩，難道你不想念若詩嗎？”
“想啊，怎麽會不想。”楊子佩聞言眸光一暗，臉上籠上了一層淡淡的憂傷。
那天來的太倉促，他也沒來得及和白若詩告別。
回來後整天忙於應酬，昨天才得空寫了封信給她，不知什麽時候能有回信。
“我們還會去嶺南嗎？”夏依依又問道。
“不知道。”楊子佩輕輕搖頭，“要等父親回來……”
等父親回來決定姐姐的事該怎麽處理。
如果父親決定將姐姐嫁進沈家的話，他們肯定還會去嶺南，要不然就不知道是什麽時候的事了。
像一道疼得發癢的傷口，想碰而不敢碰。來南京後，夏依依一個字也沒有提起過沈慕晨，甚至連信都不敢給他寫，可心裏卻無時無刻不在想著他。聽楊子佩這麽說，她便明白楊家也和她一樣，看似風平浪靜，實際並沒有將這件事忘記。
楊少將究竟會做什麽樣的決定呢？
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他們會不會直接同意她和沈慕晨成親？
夏依依一邊在心裏思忖，一邊和其他人一起期盼楊少將早日歸來。
三百五十陰魂不散的表哥
轉眼小年就來了。
這一天，楊夫人早早命人為夏依依梳妝打扮，從頭到腳收拾得光彩照人。
才過中午，楊家的親戚們便紛紛帶著禮物從四面八方湧來，將能容納好幾十人的客廳擠得滿滿的。之前來過的，沒有來過的，都來了，還有一些外地的也不辭辛苦地趕了來。
作為楊家好不容易找回來的“女兒”，夏依依自然是全場的焦點，被人眾星捧月地團團圍住。大家七嘴八舌地問著她這些年的經歷，同時也有意無意打量她，並在心裏將她和楊家其他的大小姐們作著比較。
今天算是夏依依正式和楊家的長輩們見面，楊夫人給她準備的是一身中規中矩的傳統服飾：一套胭脂色對襟織錦襖裙，肩上披了一條雪白的貂絨披肩，首飾是端莊大氣的孔雀藍寶石四件套。
在沈家被大太太那個嚴苛的“婆婆”管教了一年多，夏依依在人前舉止莊重，談吐得體，宛如從小就生長在豪門世家的千金大小姐。不僅長輩們對她大加讚賞，就連一兩個懷著小心機的表姐妹也為之側目。
楊夫人和楊家兄弟自然是看在眼裏，喜在心上。
晚宴過後便是舞會。
夏依依在21世紀喜歡的是話劇，在沈家又從來沒有跳過交誼舞，因此對交誼舞一竅不通，也沒有準備在這些人面前獻醜。
然而，就在她坐在楊夫人和幾個婦人身邊聽她們閑聊時，一個年紀看起來18、9歲的男孩子走到了她面前，笑容滿面地道：“子衿表妹，還記得我嗎？你回來的第一天我就來看過你。”
“這是你姑媽的兒子馬俊傑，比你大3歲。”楊夫人介紹道。
馬俊傑。夏依依一邊在腦海裏搜尋關於這個人的信息，一邊暗自打量他：這人長相一般，普普通通的五官湊在一起，既不出色，也不難看，下巴上那顆像毛主席一樣長在正中的痣倒叫人印象深刻。身材繼承了楊家人的優勢，高挑而挺拔。
難怪叫俊傑。
夏依依在心裏偷笑，起身和他打招呼：“俊傑表哥。”
“子衿，表哥想請你跳支舞。”馬俊傑紳士地做了個請的動作，臉上笑容更深了，兩只不大的眼睛都瞇了起來。
“跳舞啊？”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夏依依面露尷尬：“抱歉，我不會跳舞。”
“沒關系，表哥教你。你聽，現在是慢四的曲子，慢四就跟走路一樣，很簡單的。”馬俊傑殷勤地道。
如果只是像走路一樣又何必摟摟抱抱？
夏依依看了看水晶吊燈下成雙成對的舞伴，想到和這個充滿陌生感的“表哥”摟在一起心裏便感到別扭。
正當她騎虎難下時，楊致遠走了過來，拍著馬俊傑的肩膀笑道：“俊傑，你就別為難子衿了。這樣吧，我先帶著她跳幾曲，等她熟悉了再接受你的邀請，好嗎？”
“大哥……”她是真的不會啊，幹嘛非讓她在這麽多人面前出醜？夏依依一臉不情願。
楊致遠溫柔地笑著，徑自牽起她的手，將她往屋子中央帶，說道：“子衿，你是楊家正經的大小姐，以後少不了要參加各種聚會，不會跳舞可不行。”
和緩美妙的音樂聲中，他將她的一只手搭在自己肩上，又將她另一只手擡起來，帶著她跟著音樂的節拍緩緩移動。
夏依依只是沒有跳過交誼舞，對樂感還是有一定的敏感性，很快便進入了狀態，默契地配合著舞動起來。
“這不是跳得很好嘛，以後可以陪大哥出席舞會了。”楊致遠鼓勵道。
“大哥，你該給我們找個嫂子才對，哪有讓妹妹陪著參加舞會的？”夏依依隨口說道。
聞言，楊致遠和煦的笑容中流露出一絲幸福和甜蜜，“嗯，快了，明年年底你嫂子就該畢業回國了，到時就有人陪我跳舞了。”
哦，原來他有未婚妻啊。
就說嘛，這樣一個英俊瀟灑，年青有為的楊部長怎麽會到這個歲數還是單身呢！
夏依依這才發現向來都是這些“家人”在關心她，她對他們的了解實在太少了。
“大哥，我嫂子在哪個國家留學？今年多大了？”她問道。
“……”
簡單地講述了他自己和未婚妻的一些情況後，楊致遠沈默了片刻，問道：“子衿，你有沒有想過接下來的生活？”
“接下來啊……我聽父親和大哥的。”夏依依道。
接下來她當然想嫁給沈慕晨，和他過平靜簡單的小日子。可她現在是楊家的女兒，婚事得由楊少將同意才行。
“大哥在你心裏這麽有威信啊？”楊致遠高興地笑，接著故意問道：“那是不是我們不管讓你嫁給誰，你都會答應？”
“我相信大哥不會讓我嫁給自己不喜歡的人。”夏依依機靈地道。
楊少將可說不定，他那樣殺伐果斷的大將軍應該會給她選一個體格強壯，能保護她，並為自己的家庭遮風擋雨的人；但接受過歐洲教育的楊致遠應該會比較開明，不會勉強她。
“你這丫頭！”楊致遠也聽出了她話裏的狡黠，忍不住會心一笑。
在楊致遠的引導下，夏依依一連跳了好幾支舞，後來音樂變快，頻頻踩腳後便下場休息了。
誰知，她剛回到楊夫人身邊坐下，馬俊傑不知又從哪裏冒了出來，遞給她一杯酒，笑咪咪地道：“表妹，我剛才一直在看你和致遠哥跳舞呢，跳得好極了，等會你一定要陪我跳一曲。”
“我已經跳累了，要不下次吧。”夏依依勉強說道。
她是真不喜歡這個“陰魂不散”的“表哥”。
更不明白，明明楊家有這麽多出色的千金小姐，為什麽他非纏著她不放。
馬俊傑還想說什麽，一個十來歲的小丫頭跑了過來，略帶羞澀地說道：“子衿姐姐，後天是我生日，我想邀請你和子佩哥哥去我家作客。”
“只邀請我和子佩嗎？那致遠哥哥呢？”盡管還不知道這個到底是表妹還是堂妹，但看她臉蛋紅撲撲的，甚是可愛，夏依依忍不住逗道。
“錦秀，你怎麽不邀請我？”馬俊傑也逗她。
“我本來只想邀請子衿姐姐的，但思甜姐姐說了，要是能請到子佩哥哥，她就送我一套外國帶來的木偶人。”被喚作錦秀的小丫頭認真地說道。
“哦……”馬俊傑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夏依依覺得蹊蹺，小聲問楊夫人：“母親，思甜是誰啊？”
楊夫人想了想，隨口道：“是你小姑那邊的一個親戚吧。”
三百五十一哪個小甜甜
前一天受了涼，第二天夏依依便在家臥床休息，沒有去參加錦秀的生日宴會。
中午楊子佩進來探病的時候，夏依依打趣道：“你又沒生病，怎麽不去參加錦秀的生日會，說不定人家思甜還在等你呢。”
“那個瘋丫頭，我看到她就怕了，躲還來不及哪有自找麻煩的道理。”楊子佩不以為然地道。
像往常一樣，房間有椅子、沙發他不坐，又一屁股坐在了夏依依充滿甜美公主氣息的大床上。
夏依依也習慣了，反正是她的“親弟弟”，也沒什麽好介意的。
閑聊了幾句，楊子佩漫不經心地揪著被套上的裝飾花邊，問道：“姐，你說若詩她現在在做什麽？”
這小家夥也害了相思病啊。
他想念白若詩，她又何嘗不想念沈慕晨。
夏依依思忖了片刻，輕聲說道：“我想她大概在家裏和母親一樣忙著過年的事吧。”
她從沒去過白家，根本不了解他們家的情況，不過是胡亂猜測的。
楊子佩繼續揪著花邊，似自言自語道：“他們家又不是沒有下人丫頭，她有那麽忙嗎？”
“餵，楊子佩，你再揪我的被子可就破了！”見他情緒低落，夏依依故意嗔怒地大聲說道，接著又盯著他低垂的眼睫，“你要這麽想她，不如過完年我們一起回嶺南看看去吧？”
正好她也可以去看看沈慕晨。
聞言，楊子佩放開花邊擡起頭來，“姐，你是想趁機去看沈慕晨吧？”
“你管我，我愛看誰看誰。”心思輕易被看穿，夏依依不禁感到難為情，朝他翻了個白眼。
“我比你小，當然管不了你。但是母親說了，在父親沒有同意將你嫁給沈家之前不許你再見沈慕晨，也不許你回嶺南。”楊子佩道。
看來蘭心和珠玉沒有騙她。夏依依瞟了一眼床頭櫃，那裏面放著她寫給沈慕晨的一封信，原本想讓丫頭偷偷給她寄出去，但蘭心和珠玉都說她們已經被楊夫人禁止出門了，而且吳媽還整天盯著她們。
“子佩，父親什麽時候回來？”夏依依問道。
“後天。”
……
晚上，一家人吃完晚飯，坐在客廳聊天，一旁的電話突然響了，丫頭接起來後說道：“二少爺，找您的。”
“哦。”楊子佩應了一聲，便起身去接電話：
“餵……怎麽是你？你怎麽知道我家的電話？”
“我、我今天沒空。”
“明天也沒空。”
“沒空，沒空，我父親要回來了，我得乖乖地呆在家裏，天天都沒空！”
聽他“啪”的一聲掛掉電話，客廳裏的人面面相覷。
楊致遠問道：“子佩，怎麽回事？”
“讓我來猜猜，是那個‘小甜甜’吧？”夏依依打趣道。
思甜特意哄著錦秀來請楊子佩，等了一天不見他的人影，肯定是生氣了。
“哪個小甜甜？”楊夫人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好奇地問道。
楊子佩臉一紅，接著恨恨地瞪夏依依，“姐，你還好意思說，都是你給我找的麻煩！”
他根本就不想去參加錦秀的生日會，姐姐竟然自作主張地給他答應下來。
現在好了，那個思甜怪他，表妹也在怪他。
思甜還怪他不回她的信。那些信不是寄到家裏，就是寄到東北前線，等轉到他手裏已經是大半個月，一個月以後的事了，他覺得看的必要都沒有，怎麽可能回信？
“怎麽回事啊？”看楊子佩急赤白臉的，楊夫人更加詫異了。
被他這麽一說，夏依依也覺得挺不好意思的，抱歉地道：“對不起啦，我以後再也不會不經過你的同意就替你作主了。”
只不過是個生日會而已，她怎麽知道他有個“仇人”要躲。
難道那個思甜是醜八怪嗎？這小子幹嘛這麽討厭人家？
楊子佩正在氣頭上，夏依依不好再問，只得在心裏腹誹。
正在這時，楊子佩沒好氣地沖下人們吩咐道：“以後只要那個李思甜打電話過來都說我不在！”
“哦……”楊夫人後知後覺地問道：“原來是思甜啊？她找你做什麽？”
“母親，您就別問了，再說子佩的火氣該把咱們家房子給點著了。”楊致遠笑道。
……
楊子佩被李思甜煩，夏依依也被馬俊傑弄得不厭其煩。
那天的聚會過後，馬俊傑幾乎每天早晚各一個電話打過來，礙著“親戚”的關系，夏依依不好意思像楊子佩那樣冷漠地拒絕他，可現在一聽到電話鈴響，她便不由得產生一種恐懼心理。
第二天上午，客廳裏的電話又響了，當時夏依依在樓上自己的房間，聽丫頭叫她接電話，立馬緊張地問道：“是表少爺嗎？”
能給她打電話的就只有馬俊傑了。
“不是，說是姓白，叫什麽白初夏。”丫頭道。
白初夏？！夏依依大吃一驚，連忙跳下床，連鞋子都沒有穿好就往樓下跑。
“小姐，當心樓梯！”蘭心邊跟著趕下來邊大聲提醒道。
果然是白初夏。
電話裏傳來他熟悉的聲音，夏依依既意外又高興，無比激動地問道：“初夏哥，你怎麽會給我打電話？”
她竟然不知道白家有電話，要不然給他打個電話問問沈慕晨的情況多好！
“我準備明天跟大掌櫃一起去南京那邊的商行盤賬，想順便去看看你，方便嗎？”電話那端的白初夏問。
不知是不是隔了一道電話線的原因，他的聲音聽起來竟有些顫抖。
夏依依習慣性地點頭，連連說道：“方便，方便，當然方便。”
“那好，到時我就上門來打擾了。”白初夏愉快地道。
“有什麽打擾的，子佩要知道你過來還不知道有多高興呢！”說著，夏依依想起了楊子佩這幾天悶悶不樂的小心事，立刻問道：“若詩會來嗎？”
“若詩……她還不知道我要過來的事。”白初夏吞吞吐吐地道。
“原來是這樣啊？那好吧，我一會把這個消息告訴子佩。對了，你們家電話號碼是多少，改天我打給你。”夏依依問。
改天她想了解沈慕晨的情況的時候可以給白初夏打電話。
“電話號碼？”白初夏似乎沒有料到她會問這個問題，頓了頓才道：“我之前沒有問過，明天過來再告訴你吧。”
三百五十二求你妹啊
夏依依接完電話回到房間不到十分鐘，楊子佩舉著一封信興沖沖地跑進來，大叫道：“姐，若詩給我回信了！若詩給我回信了……”
他興奮得滿面通紅，一雙眼睛閃閃發光。
“你是不是要叫得整棟樓的人都聽見？”夏依依正好還沒有躺回床上，趁機一把奪過他手裏的信，促狹道：“要不我幫你念念？”
“你還給我！”楊子佩急得跟著她趕。
他畢竟是男孩子，無論身高和體力都占優勢，很快就將信搶了過去。
這番玩鬧過後，夏依依才想起剛才接到白初夏的電話的事，奇怪道：“白家不是有電話嘛，你為什麽不打電話給若詩？”
打電話不是比寫信更方便快捷嘛，省得苦苦盼回信。
“嶺南城好像還沒有通電話吧？”楊子佩寶貝地把信揣進懷裏，瞥了她一眼便跑開了。
夏依依倒楞了：剛才明明是白初夏給她打的電話啊，如果嶺南城沒有通電話，那他是從哪裏打來的？
還有，他是怎麽知道楊家的電話號碼的？
她的疑惑在中午的飯桌上得到了揭曉：
中午，楊致遠拿著一份報紙走進餐廳，隨口問道：“白初夏是不是給你們誰打電話了？”
“你怎麽知道？”
“白家裝電話了嗎？”
夏依依和楊子佩幾乎同時問道。
楊致遠放下報紙坐在桌邊，說道：“早上我接到政府值班室打來的電話，說白初夏打電話過去問我們家的電話號碼，我想應該是想找你們誰吧。至於他家裝沒裝電話我就不知道了。”
“奇怪，我們回來之前他家都沒有裝電話呢。”楊子佩似自言自語般嘀咕道，隨即雙眼一亮，問夏依依：“姐，初夏哥是不是給你打電話了？他們家電話是多少？”
“是打給我了，電話號碼暫時還不知道。不過，你很快就會知道的，因為他明天就來南京了。”夏依依道。
“初夏要來南京了？”楊夫人驚訝地問。
夏依依點點頭，“是啊，他跟他們家大掌櫃過來盤賬。”
“那若詩會來嗎？”楊子佩迫不及待地問。
“應該不會吧。如果是平時還有可能，這都過年了，他們來盤賬他妹妹跟著來做什麽？”楊致遠分析道。
之前沒有想過這個問題，聽楊致遠這麽一說，夏依依也覺得有道理。可是，她又有點想不明白：白家的生意遍及各地，以前從來沒有聽白初夏提起跟著掌櫃盤賬的事，這次怎麽這麽巧就來南京了？
……
第二天，得知夏依依近來傷風抱恙，馬俊傑帶著一大堆補品來楊家探病了。
丫頭才進來通報，他便直接跟著進了臥室。
好在經過沈家和楊家的雙重訓練，夏依依已經養成了大家閨秀的良好習慣，即使臥病在床也穿戴整齊，一絲不茍。
她叫丫頭把馬俊傑帶到臨窗的沙發上坐著，自己下床和他說話。
冬日暖陽從充滿歐洲風情的高大窗戶照進來，透過幹凈明亮的玻璃，街上的風景盡收眼底。手邊的熱茶散發出裊裊清香。如果對面坐的是一個知交好友，原本是件十分愜意的事。
遺憾的是，馬俊傑對夏依依來說既不能算知己，也談不上好友。看到他那副過於殷勤的嘴臉，她甚至有點反感。
馬俊傑卻絲毫不受她無精打采的狀態所影響，說起話來口若懸河，滔滔不絕。他先從自己準備出國深造的計劃說起，然後又談到國內的教育體系，最後還扯到了國際方面的實事政治……
不知不覺一兩個小時過去了，他竟然還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更別提起身告辭了。
夏依依不禁在心裏叫苦不疊，卻又不好意思趕人。
恰好在此時，珠玉進來通報道：“小姐，白少爺來了。”
“真的？”白初夏來的真是時候！夏依依喜出望外，吩咐道：“快請他進來。”
“子衿，這個白少爺是什麽人啊？好像不是舅舅家的親戚吧？”馬俊傑立刻問道。
“不是，是我的一個朋友，正好過來南京辦事，就來看看我。”夏依依簡單地說明。
“既然如此，你怎麽能讓一個男子隨便進你的閨房來？”馬俊傑突然臉色一沈，義正辭嚴地問道。
被他這麽一問，夏依依也意識到自己處事不周全了，連忙叫來小丫頭，重新吩咐道：“你讓珠玉把白少爺帶到小客廳裏，我一會就下去。”
小客廳是楊家專門用來供三五知己喝茶聊天的地方，布置得非常溫馨優雅，很適合單獨接待親朋。
夏依依說完便準備下樓，這才想到馬俊傑這個討厭鬼還在這裏，不免露出了為難的神色。
馬俊傑倒也識趣，起身道：“既然表妹有朋自遠方來，那我就不打擾了。”
“謝謝表哥理解，也請恕我怠慢。”夏依依客套地說道。
從今天早上起床開始，她就一直在期待白初夏的到來，好向他打聽沈慕晨的消息。
現在人就在樓下了，她只恨不能長對翅膀飛下去。哪裏還顧得上什麽表哥表弟。
兩個人一前一後正往外走，突然，馬俊傑莫名停下腳步，回頭問道：“子衿，我向來喜歡結交朋友，能否有幸認識一下你的朋友？”
認識白初夏？夏依依被他問得楞住了，半晌才反應過來，心不甘情不願地道：“可、可以啊。”
來到小客廳，白初夏正端坐在沙發上，丫頭已經端來了茶水，點心。
“初夏哥，你來了。”
和白初夏打過招呼後，夏依依像完成任務似的幹巴巴地說道：“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是我表哥馬俊傑，這是從嶺南城來的白初夏。”
突然介紹這麽個人給他，白初夏也感到莫名其妙，怔了怔卻也主動朝馬俊傑伸出手去，禮貌地道：“幸會，幸會。”
令夏依依大跌眼鏡的情景出現了：剛才說喜歡結交朋友的馬俊傑竟然沒有去握白初夏主動伸來的手，還冷冷地打量他，問道：“不知白少爺在哪裏求學？”
求你妹啊！
夏依依恨不得一腳踹死他。
只見白初夏若無其事地收回手，微微笑道：“我中學畢業就沒有再讀了。”
“原來是這樣啊！”馬俊傑大驚小怪道，接著又露出高人一等的姿態，“弗南西斯-培根說過，知識就是力量。我們作為新中國的青年……”
“表哥，人生的路有千萬條，生活的方式也有千百種，這個問題我們以後再討論行嗎？現在我有些事想問初夏哥，麻煩你讓我們單獨說幾句話。”夏依依說著朝身邊的丫頭使了個眼色。
兩個丫頭連忙上來邊將馬俊傑往外推，邊笑嘻嘻地道：“表少爺，二少爺剛才問起您來著……”
三百五十三誰給你的膽子
馬俊傑被趕了出去。
夏依依招呼白初夏在沙發上坐下，有些抱歉地道：“對不起啊，我這個表哥腦子有點問題，你不用理他。”
之前沒有發現，現在她就是這麽認為的。
“沒事，他也沒說什麽。”白初夏大度地笑了笑。
“那個……”一開口就打聽沈慕晨的消息似乎不太好，猶豫間，夏依依想到了一個話題：“你們家裝電話了？”
“嗯，裝了，我把號碼寫下來了。”白初夏說著從口袋裏拿出一張小紙條，上面寫著一串數字。
“子佩昨天也在問我你們家的號碼，回頭我抄一份給他。那個……大少爺……他還好嗎？”終於，夏依依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白初夏黑亮的眸子眨了眨，“昨天我去了趟沈莊，慕晨哥這段時間……還好。”
就知道她會問到沈慕晨，為此他特意去了一趟沈家幫她了解情況。
沈慕晨的情況也並非還好，從她走之後，他便一直臥床不起，雖然沒有長時間昏迷，卻總在咳血，精神也十分萎靡。
但是，知道他要來南京，沈慕晨鄭重地叮囑他：不要向夏依依告知實情，只說他一切都好就行了。
或許是白初夏掩飾得不錯，夏依依竟沒有看出破綻，心裏還一陣高興，暗自道：他還好就好。靜默了一會，她又問道：“大少爺知道你要來南京嗎？”
如果沈慕晨知道他來要，應該會托他給她帶封信過來吧？
“不知道。我昨天只是順便去看他，一時忘了告訴他要來南京的事。”受人所托，白初夏只能撒謊。
“哦。”夏依依有些失望，輕輕垂下了眸子。
白初夏靜靜地看著她，問道：“夏依依，你還會回嶺南嗎？”
“不知道。”夏依依搖頭。
楊家會不會同意她嫁給沈慕晨，她一點信心也沒有。
小客廳對著外面的花園，雖是冬天，花園裏也有一些綠油油的常青植物。兩顆樟樹正好在窗前，有風吹過時，它們的枝葉便在窗玻璃上來回掃著。
白初夏將目光投向窗外，俊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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