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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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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森想過要不要利用電話等通訊工具與蘭波交談。如果親身前去的話,風險太大。

在思量再三後,他打消了這個念頭。如今的蘭波會因為急於求證又或者是探知更多的情報而施與耐心,一旦他搞什麽小動作,惹怒了對方,就是無可挽回的殺身之禍。

南森並不覺得一個專業的異能諜報員,一名超越者,想要殺死他會有多麽困難。他的實力在面對這種級別的對手,就跟小嬰兒拿著玩具刀去攻擊一名訓練有素的雇傭兵沒有兩樣。

換了一套衣服,將自己打理得一絲不茍的南森前去赴約。他沒有做過多的喬莊,鴨舌帽、墨鏡就已足夠,一路上避開攝像頭,來到了紅磚倉庫。

紅磚倉庫是市內的網紅景點之一,在當地是無人不曉,淩晨時分這裏空無一人,保安亭也是空的,太陽還沒升空,通電的路燈照亮了地面,又留下了許多被黑暗潛伏的漏洞。

他雙手插兜,沿著無人的廣場步伐穩健的走著,從外表看他很鎮定,臉上也沒有絲毫可以稱為情緒的神色變化。

他看了眼手表,是淩晨三點四十二分。比約定的時間早到了一會。

他就像是篤定對方也提前到了一樣,說:“您把保安殺了麽?”

眼前的風景突然發生了變化,前方的紅磚建築物消失,路燈和鋪著石磚的地面也都不覆存在,從外面看這裏就像是被一個金色的透明長方塊包裹進去,而在裏面,看著似乎比雲彩還要高的亞空間,泛著不詳的深紅色。

竟然能夠將人轉移到如此大的亞空間內,如果認真起來,是不是能創造出比整座橫濱城市更大亞空間,將所有的生命體都帶入進來。

南森轉過身,就見到蘭波站在他身後,對方還是穿著一副怕冷的冬裝,然而臉上的表情出奇的平靜,不再是那副被無間的憂郁籠罩的失意模樣。

他站在那裏,就給人一種無法戰勝,對一切游刃有餘的感覺。這種強烈的自信就來自於他的力量。

“你會在意小小的保安的生命麽?在明知道有危險的情況下,也讓無辜的快遞員被牽扯進來。”蘭波如此問著。但與其說是發表疑問,不如說是一種暗藏著嘲諷的,陰陽怪氣的話語。

南森知道對方是故意的,想要通過話語來激他,試圖從中找出他的心靈弱點趁隙擊破。話術的意義就在此。

“在橫濱裏想要找出一個有犯罪前科的普職工作人員很容易。”南森面不改色的對上他的視線,“他在十二年前虐殺了一名無辜的孩童,花了全部身家請了一個厲害的律師,賄賂了法官而沒有被判處死刑,在半年前剛剛出獄。”

“也就是說,你是在以自己的正義去判斷這個人死不足惜麽?真是個傲慢的人啊。”蘭波繼續說道。

南森:“正義?這種東西有一個確切的標準麽?每個人心中的正義是不一樣的,就跟黑手黨一般,殺死叛徒就是執行他們心目中的正義。”

“哈哈哈~說得好!”一道並不算特別陌生的,年邁的嗓音響起。

深紅色的發光煙霧中,出現了一個穿著黑色衣服漂浮在空中的老人。凹陷的眼窩、枯瘦的身體,和一雙明亮而暗藏著殘暴兇戾的眼睛。

——港口組織的先代首領。

先代笑著說:“好久不見了,你小子看上去高了不少。還記得老夫是誰嗎?”

“首領爺爺……”南森插著兜的手抽出,冷靜沈穩的面容破功,一雙深黑色的眼眸灼灼的盯著這名老人。看得出來他很激動,卻隱忍著沒有失態。

再開口時,他的聲音已經泛著嘶啞:“我知道首領已經死了……但是您顯然還有生前的記憶。請告訴我,殺死您的人是森鷗外麽?請您告訴我,還有誰參與了這場大逆不道的篡位事件。”

他的雙手握成拳,因為過於用力,手背上的青筋鼓動,緊咬著牙關,就像是一頭蓄勢待發的野獸。但這份恨意和殺意,卻不是朝著這二人而去。

先代眼裏的兇光散去,他朝南森招了招手,南森沒有遲疑的朝他走了過去,抱住了浮在空中的老人的雙腿。他的臉貼著對方的小腿,啞聲說:“您食言了,您是個騙子……我已經從警校畢業,現在是一名警視廳的警察,我在爭取著能夠調到橫濱的警察本部……可是首領,您食言了,我迷失了我的信標,除了這滿腔的恨意之外,我不知道去何處尋找我心靈的故鄉。”

先代身體下沈,南森順勢的推開半步,用一種渴望的孺慕的眼神看著先代。先代嘆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腦袋:“你是個聰明的孩子,一直都是。我很欣慰,最起碼還有一個人從森鷗外的手中逃脫。你是想覆仇麽?”

南森先是露出‘果然是他’的恨意表情,又飛快的收斂了外露的情緒,用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語氣說:“叛徒該死!”

“先代確實已經死了。”蘭波冷眼看著這一切,說道:“我挖出他的屍體放進亞空間裏,吸收後成為供我驅使的異能。雖然將他生前的記憶和人格也編入了這份異能之中,但他現在是個確確實實的死人。”

先代道:“是這麽沒錯,雖然還可以思考,但我也很清楚這個事實。不過這份感覺意外的不錯呢,起碼腰是不疼了,走起路來也有勁多了。”

南森深吸了口氣,他看上去是被‘先代是個死人’這句話給觸動,他看向了蘭波,說道:“所以呢?您的目標是荒霸吐?”

蘭波滿意的道:“你果然知道很多。”

“我一開始不知道,但給出的線索足以讓我推斷出真相。您說了,先代現在有自己的人格和記憶,他沒有選擇第一時間殺死森鷗外給自己覆仇,而是出現在鐳缽街,這本身就很不對勁。”

蘭波沒有說話,而是靜靜的像是估量著什麽的看著南森。南森也無畏的迎上他的目光,甚至身體本能的上前一步將先代擋在自己的背後。

他將自己的後背袒露在先代的身上,對方若是這時候出手,他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蘭波:“我說過,先代是受我驅使的異能體,只要我想殺你,下一個命令就行。先代不會對你留情。”

南森神態自若的道:“你很強,我對上你本身就沒有任何勝算可言。我的生命你隨時可以取走,但如果可以選擇的話,我希望是被首領殺死。首領給了我第二個人生,他的存在猶如我的父母,被父母所殺,我甘之如飴!”

先代看著南森堅毅的側臉,不由得嘆息的說:“你還是和以前一樣沒變。”

“我不需要變!”南森扭頭對他說。“我為什麽要變!您活著,我為您所用!您死了,我為您覆仇!您要殺我,我不會反抗!這些不需要改變!”

“……你說得對。但你現在太弱了,森鷗外可不是現在的你殺得了的。”

“只是現在的我不行而已。我知道他繼承到的港口組織是多麽龐大的巨輪,那是您用一生心血創造出來的龐然大物,然而,他卻恬不知恥的在謀害您之後,坐在屬於您的座位上,使用著您的辦公室,使喚著您的手下!”

南森用一種心碎的眼神看著先代:“我每一次想象到這一些,就無比的難過。我甚至連您最後一面都沒見到。可是沒有森鷗外,您現在還活著,您會為我指引方向,不用放我一個人漂泊,在沒有人脈,沒有依靠之人的地方,自己去努力。我很害怕……我不是異能者,我無法越過那麽多異能者直接殺了他,只能夠努力的爬上高位,積蓄力量,為您覆仇,用他的頭蓋骨裝上祭緬您的酒,在您墳前灑落。”

他猶如以前那個在學校受了委屈就會跟他報告的少年模樣,對著已經死去的先代撒嬌。先代有一種奇妙的滋味,一方面他很清楚自己已經死了,一方面他又為此動容。

誰人能不動容呢?即便是昔日的下屬匍匐在森鷗外的腳下效忠,親信也被對方斬草除根,但人世間至少還有一個傻孩子願意為了給他覆仇,而甘願冒險。

先代問:“所以你是聽到我覆活的消息,才匆忙從東京趕回來的麽?”

南森點頭。

“那麽,為什麽你會知道保羅·魏爾倫的存在,為什麽知道蘭堂就是蘭波,還給他寄了那張照片。”

先代的表情沒有變化,還是那一副帶著鼓勵、憐惜和慈祥的模樣。他曾經是橫濱的暴君,可以隨便為了一點小事就大開殺戒。有一次一名紅發的少年弄臟了他的車,他能夠下令殺死橫濱所有紅發的少年。

但就是這麽一個人,卻會對南森露出慈祥的,像是一位老人家看待自己孫子的眼神。

自然,如果真以為先代是那種沈浸天倫之樂,將南森看成自己的親孫子一般重視,那就太天真了。

生前的先代也會這樣看著南森,但那不過是因為——南森是全心全意向著他、有能力、能交托重任的人罷了。一手培養起來的棋子,他自然不會吝於交出幾分溫情。

更不用說面前的先代已經死了。

他的問題,是代替蘭波問的。說到底,也不過是一個死人罷了。

而南森,在聽到這個問題後,就知道正戲開始了。

利用自己對先代的感情,打溫情牌,問出來的東西可比他親口去問要詳盡,可信度也更高。

但這份情報的前提是……南森真的對先代有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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