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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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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下是初秋,武嶺這座城市,秋天和夏天往往是分不清的,已是秋季,日頭卻還是很辣,學校裏的學生們都還穿著短袖,籃球操場上活躍著嬉鬧的身影,這本該是下課時間,可唯一學校最深處的一幢教學樓裏卻是分外安靜。

教室裏的吊扇緩緩旋轉,門窗打開,清涼的風消去了不少熱氣,教室裏的學生個個埋首奮筆疾書,教堂在上面端坐著的老師,靜靜的看著他們。

這是高三一班的課堂,數學老師把兩節課並為一起,又利用課餘時間,湊成了一次考試。

而坐在這個教室正中央的少年,體態修長,手靠在桌面上,露出一截手腕,他並不像其他同學那般緊蹙眉,又或者轉著筆頭,苦思冥想的模樣,相反,他答的很順。

其實按照白鹿的早慧,這個年紀,早就能夠上大學了,可他在白家,事事都得壓制,就連學習也不能優秀的太過分,早兩年,他的成績都是不好的,也只是近年,他在白家的勢力稍稍做大,那些暗藏著的鋒芒,總歸不用牢牢的壓制,透露出了些許。

一場考試下來,數學老師也不想讓他們太累,學生們大致也就休息了五分鐘,又進入了溫書中,他們所在的學校是市內重點,若一時松懈,跟不上班級的腳步,便會遠遠落下。

不過白鹿是不用擔心這些事的,他把考卷交了上去後,就隨意的翻閱了一下之後一節課的書,面上表情淡淡,心裏想的卻是一些其他的東西。

學校是到了極晚才放了學,一些住宿生比他們走讀的慘,沒一會兒就得回來上晚自習。

白鹿走出校門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這時,一輛黑色的車無聲無息的靠了過來,白鹿坐了上去,他拿出手機,打給了梁琛。

電話只響了一下,就被接起,那頭傳來了梁琛清朗的聲音。

白鹿聽了,只覺得心裏舒暢,一天課業下來疲憊的身體似乎都得到了放松,白鹿想要多聽聽梁琛的聲音,可是那人卻已經說話了,“什麽事嗎,我現在還蔣老師家。”

白鹿皺眉,“你學畫的時間不是已經到了嗎?”

他說話的語氣與他的年齡是不符合的,面對梁琛是,似乎都帶上了長輩的責問,不過梁琛沒在意,他也未註意,電話那頭的梁琛依舊是喜滋滋的語氣,“蔣老師收到了幾幅畫,我正和他一起看著呢,白鹿,待會我就回去了,你要是餓了,就先吃飯吧。”

白鹿張了張嘴,還沒說話呢,那頭就給掛掉了,他無奈的看著手機屏幕。

車子並未開動,前面坐著的司機靜靜的等著白鹿的指示,過了片刻,就聽白鹿道:“去蔣郁達家。”

蔣郁達是教授梁琛畫業的老師,他和梁琛是在一場青年畫展上認識的,當時那場畫展裏,擺放的作品都是一些初出茅廬的新人所作的畫,梁琛的一幅畫也被擺在了裏面。

那個時候,梁琛來到白鹿這兒,明面上說著是要教授他畫業,可是他自個兒卻還是個學了一半的半吊子,又怎麽能誤人子弟。

後來,梁琛便去了一些學畫的地方,雖然教的東西不算深,但也總算讓他拾起了當年丟下的那些許畫技。

而自從蔣郁達看中梁琛,收他為徒後,梁琛平日裏平淡空閑的生活,倒是多了幾分充實與韌性。他一周有三天都會去蔣老師那兒,剩下的日子則會在畫室裏作畫,有時沒靈感了,就會出去,坐在廣場上,為來往的路人作畫,還能賺一些外快。

梁琛覺得每次在蔣老師這兒學到點東西,都是極為珍貴的,他是極其珍惜這來之不易的機會,自然每次都是認真對待,蔣郁達有什麽要求,都是一一答應的。

和蔣老師看完了他新收的畫後,時間已經不早了,梁琛謝絕了蔣老師留下吃飯的邀請,心裏想著要快些回去,也不知白鹿究竟有沒有先吃飯了,他這樣想著,動作就匆忙了些。

蔣郁達看著他忙手忙腳的動作,搖了搖頭又不禁笑了,心想到底還是年輕人,性子急躁。

梁琛和蔣郁達告別,走出了門,步行了兩步,就聽一聲溫柔暖人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他一只手被人牽住,白鹿兩三步就湊到了他跟前,嘴唇湊在他的耳廓邊上,軟軟的噴出著熱氣,“哥……我來接你了。”

梁琛先是一楞,而後眨了眨眼,面上浮出悅色,反手拉住了白鹿的手,手指緊扣著,“你還沒吃飯,既然都在外面了,走吧,哥帶你去搓一頓。”

車開到了一家名為容味的餐館,裏面主打的是川菜,梁琛和白鹿其實都喜歡帶上一點辣的食物,他們點了一些紅油油的菜,梁琛看著就食欲大開,白鹿卻知道這樣對胃不好,又點了些清淡的小菜。

入秋之後,湖蟹開始出產,這飯桌上自然也得擺上,白鹿自然而然的拿了一只蟹,替梁琛剝開殼,沾上了調料,放到了他面前。

他對於梁琛似乎有一種溫馴的態度,在梁琛的面前,白鹿便就不再是那只有著淩厲堅硬鹿角的戰士,而是一個溫柔乖順的孩子,他會對梁琛百分百的好,聽從他的話,做對他有利讓他舒適的事,一分一毫都不容有錯。

而他這樣的做法,雖看起來美好,可裏頭,卻又是另一種蠶食的方法了。

晚飯大概是吃到了自己極為喜歡的食物,梁琛吃的有些多,白鹿就拉著他,從街頭走到了巷尾,馬路兩旁栽種的梧桐樹上,掛上了閃爍著光的銀燈,銀光落在了兩人的身上,從遠處看去,他們倆也都似乎化成了銀光,歸入了光輝裏。

……

時間過得也不算快,只不過是從秋天溫溫吞吞的挪到了冬季。

白鹿的期末考結束之後,卻還是不能放寒假,他們高三的學生,是需要集體補課的,白鹿不想特立獨行,自然也參加了,可當他看到寒假要學習的內容時,突然想到了因為春節將近,所以暫定授課而因此清閑在家的梁琛。

為了這些簡單的課業,就放棄了與梁琛接近的時光,值得嗎?

答案當然是否,白鹿的家世在學校算是公開的秘密,老師聽他說不想參加寒假的補課,自然是不能說什麽,只叮囑了幾句,說要在家裏認真溫書之類的話,便由著他離開了。

當日,白鹿是早早的就回到了家,去了畫室,看到了正認真描繪的梁琛時,一顆心都仿佛是系在他身上的,一下接著一下的跳動,都似乎是隨著他畫筆的起落,而誕生的。

梁琛聽到了動靜,轉過身,站起來就看到白鹿站在門外,看向自己的目光溫柔繾綣,梁琛不覺一怔,他側過頭,心裏有種莫名的感覺,他細細的想著,卻是又不敢深想。

他不是什麽未經人事的處了,他經歷過太多的事與物,愛-欲這種覆雜的情感,他是極懂的,可就是因為太過明白,當他看到白鹿眼中那種深入溫軟的情感時,他竟有點害怕。

“今天怎麽那麽早?”

“嗯……我沒參加寒假的補課了。”白鹿走至梁琛跟前,“畫好了嗎,我們出去吃飯吧。”

梁琛的手被他拉著,梁琛的手心有些冰涼,白鹿攥緊了幾分,用溫溫暖暖的手掌輕輕摩擦著,梁琛手一抖,不動聲色的抽了出來,面色微熏,白鹿面色一楞,不過倒也不在意,他的指尖擦過掌心,有些痛癢。

走到外面,就見窗外被風撲哧吹動的樹影,屋外是極冷的,這氣溫也影響到了屋裏,雖然開了暖氣,可人走過窗邊,後背還是會覺得有冷風掃過,梁琛打了一個激靈,白鹿見了,就立刻卷住了他的肩膀,他現在已經比梁琛要高了,這樣摟著,梁琛就好像整個人都蜷在了他的懷裏。

這樣的姿勢,讓梁琛皺眉,手動了動,想要掙開,耳朵邊卻突然一熱,白鹿呼出的氣息撲在了他的耳廓上,有點癢,“晚飯吃什麽?”

梁琛什麽也沒想,就說了,“你決定吧。”本來是有專門的鐘點工過來做飯的,但是因為年關將近,鐘點工家裏的事也多,便請了幾天的假。

白鹿頓了頓,似認真思考了一陣,然後說道:“煮面吃怎麽樣。”他這樣說著,後又小小聲音的加了一句,“我也只會煮面了。”

他那樣子有點羞澀,不似平常那副沈穩嚴謹的樣子,梁琛覺得白鹿這個模樣,倒又像是自己剛剛撿到他時的那樣,小心翼翼的做著每一個動作,像只在林中被人驚嚇到的小鹿。

他頓時就笑了,心裏的那點愁郁便散了去,點了點頭,“嗯……就吃面。”

白鹿果然就只會煮面,他把面條放入了沸水裏,又在冰箱裏找到了昨日吃剩下的冷菜,是幾塊紅燒的大排和一些蔬菜,放入微波爐裏轉了幾分鐘。

等面好了後,他也不敢放調料,就拿著沒有味道的面條和一些菜就這吃。

不過好在,吃面的人也不嫌棄,梁琛吃的津津有味,他今天一天都呆在畫室裏,他畫的極其認真,只餓了的時候就吃幾口,其餘的便是都不在意了,剛才出來時,大概是餓過頭了,便不覺得餓,此刻嗅到飯菜的香味,頓時就食欲大開。

“別只顧著吃肉,多吃些菜。”白鹿給他夾了一筷子菜放入他的碗裏,梁琛倒不是偏食,只是在肉和蔬菜之間更喜歡肉食,此刻要吃菜,他也沒有什麽異議的吃了下去。

“你也吃。”梁琛勾起唇,也給白鹿夾了一大筷子,白鹿無奈的看著自己碗裏快要鋪滿出來的菜,任命的一點點吃完。

面條是煮的極其軟,大概是白鹿沒註意時間,白鹿吃了幾口,自己就不想吃了,可看梁琛卻還是大口大口的吃著,不禁皺眉看著他,“你以後就算是要畫畫,可也別把自己的胃給忘記了。”

他這樣教訓著梁琛,倒像是個大人,梁琛在他面前,則像個孩子了,可梁琛自己則絲毫不介意的,他連連點著頭,嘴還是沒停下,吃著面又夾了肉。

一頓飯吃完,梁琛捂著飽肚子,嘆了一口氣,“白鹿你煮的面太好吃了。”

白鹿:“……”

他自己也不知該說什麽,就看著被梁琛吃光了的昨夜的剩菜,心裏無奈又好笑。

他這樣想著,嘴角就不由自主的揚起,平日裏沈寂的眼裏湧起了溫柔的笑意,梁琛正好擡起頭,就看到白鹿眼裏的情感,他心裏一個疙瘩,不由的慌了下,可面上卻沒有顯露,只是身體頓了頓,便拿過了碗筷,“我去把碗洗了。”

白鹿坐在椅子上,看著他的背影,心裏有些失落,不過他倒也沒氣餒,走到了梁琛身邊,把他手裏的碗拿了過來,幫他洗了起來。

他是白家的繼承人,可現在洗起碗來也不生疏,洗好了碗,梁琛就去洗澡了。

白鹿替他拿好了衣服,梁琛接過後,說了一聲謝謝,他這生疏的模樣,讓白鹿有些壓抑,他不知自己是做錯了什麽才惹得梁琛不高興了,白鹿怔怔的站在原地,他手腳都有些冰冷,窗口邊上沈暗的窗簾微微抖動,從窗縫裏透入進的一些冷風,撲在了白鹿的後背。

白鹿的面色晦暗不明,他厭惡這種感覺,那被梁琛疏離的感覺,真的讓他十分不適。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吐出了胸口那股陰郁的氣息,他覺得自己需要冷靜一下。

白鹿回到房間,進了浴室,打開水開關,花灑裏水澆在了他的身上,白鹿的衣服瞬間濕透,黏在了他的身體上,他頓了頓,脫去了濕噠噠的衣服,而後仰頭沖洗著自己。

水溫不高,還帶著些許涼意,可白鹿卻不覺得冷,他閉上了眼,心裏想著是梁琛那疏遠警惕的神色,心裏酸澀,他知道了,也許是自己表達的太明顯了,可是自己不是一直都是這樣的嗎,對他溫柔難道都不行嗎。

白鹿皺眉,有些氣悶。

他洗的很快,就沖了幾下,便拿過大毛巾,隨意的擦幹了身上的水漬,屋內開了很足的暖氣,白鹿就在胯-部為了條毛巾,他單手撥了撥濕漉漉的發絲,下顎上沾著幾滴水珠,從額角上滴下的水珠,不小心落入了他的一只眼睛裏,白鹿瞇起了眼,眨了眨。

此時,突然就聽門外一聲巨響,他眉頭一皺,打開門,跑到了梁琛的房間裏,打開門,就看到梁琛一條腿翹起,尾骨著地,身體摔倒在地上,白鹿視線微掃,就見疊放在床上的幹凈衣物,看來梁琛是洗完了澡出來穿衣服時,不慎摔倒了。

而此刻,梁琛的姿勢也實在狼狽,他全身上下幾乎是赤-裸的,修長的腿被一條內褲勾著,左腿微蜷,往外側擴展,剛好露出了那私隱的地方,白鹿怔楞了一下,隨即又看到梁琛疼痛的表情,便立刻反應過來,走過去拉他起來。

梁琛的尾骨撞到了地上,後背又重重的碰在了門把手上,實在是疼,眼淚都快疼出來了,他被白鹿扶著,就靠在了他身上,白鹿此刻也沒穿衣服,溫熱的身體讓梁琛驀然一怔,他動了動,想要挪開時,卻被白鹿強硬的摟住了。

“你別動了,剛剛摔疼了嗎?”

梁琛是真的疼,尾骨似乎被一把小刀戳著,後背上又是悶痛,感覺應該是淤青了,他點了點頭,白鹿就說,“趴到床上去,我去給你拿藥。”

梁琛聽他的話,趴在了床上,但是待趴好後他卻反應過來了,自己此刻全身赤-裸,竟是沒有一絲遮掩的,他覺得有點羞恥,便扯過被子,蓋在了自己的背上。

而白鹿在拿藥的時候,也去換上了衣服,他拿著藥,過來時,就見梁琛手臂曲著,半張臉埋在了手腕裏,後背用被子遮住,只露出了一雙修長白皙的腿。

白鹿眼神裏有暗光浮動,他把藥油換了一只手拿,兩步上前,便撩開了那遮住的被子,梁琛的身體一抖,繼而微微顫顫的道:“你給我蓋上點,我冷。”

白鹿“哦”了一聲,把被子拽了過來,蓋在了梁琛的腿上遮住了半個屁-股,只露出了顯出淤青的後背和剛剛碰傷的尾骨。

因為有了被子的遮蓋,梁琛才覺得好了些,這時,白鹿沾著藥油的溫熱手掌又覆蓋在了他的臀-部以上部位,輕柔的推著,“疼嗎?”他輕輕的問著。

梁琛習慣性的搖了搖頭,嘴裏又悶悶的道:“有點。”

白鹿不說話,只是那雙手的動作又是輕了幾分,藥油帶著些許的辣意,滲透到了皮膚裏,化去了淤青,漸漸地感覺也並非是疼痛了,等到慢慢適應了之後,這種微痛的感覺竟然逐步變成了舒服。

背後有雙溫熱的大手,帶著他獨有的溫柔,憐惜的撫摸著他受傷的身體,那種感覺,是被愛護,仿佛就像是傾註了所有的愛慕,梁琛的心,都快要被這股溫柔給融化了,他一整張臉都埋入了手腕裏,他知道,自己此刻的臉定然是通紅了。

他不敢擡起臉,更不敢讓白鹿發覺自己的異樣,身體似乎慢慢有了感覺,那種難以啟齒,那種令人羞恥的感覺,隔了那麽多年之後,似乎又一次席卷著他,讓他的身體顫栗。

“別弄了……我……我不疼了。”過了片刻之後,他終於是忍不住了,他聽到了自己的聲音,沙啞細小的微弱叫喊了一聲。

而後,背上的那雙手則慢慢停了。

梁琛頓了頓,他伸出一只手,想要扯過被子蓋在自己身上,可是手剛動,就被人給拽住了,拽著他的手掌溫燙堅硬,他身體一震,後頸一癢,炙熱的氣息撲打在他的頸部。

“哥~~”帶著溫軟的笑意,一聲尾音翹起的字音,讓梁琛的耳朵發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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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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