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秋知道自己不得重用, 要是之前，她或許不會在意，只要兒子宋崢好就行了，那時候她滿腔犧牲精神, 現在不是了。

既然朝堂上她沒話語權插/不了手, 那就一門心思先搞錢吧, 盛行即便是古往今來頭號天才, 他的發明要做出來也得需要金錢托著。

宋明秋一門心思搞錢, 虞國國君也不管她，在他看來宋明秋做什麽都是為了宋崢, 賺錢也是給宋崢的, 於是還給了宋明秋不少便利。

虞國商貿本就發達，宋明秋把盛行弄出來的改良水車, 馬車, 紡織機推出來, 商人們趨之若鶩。

宋明秋挑了幾個大商家做代理，她除了要錢，還要一些原材料, 包括各種金屬, 特別是鐵。

哪怕鹽鐵都是各國嚴禁流出國門的物資，商人們還是有辦法弄到。

玻璃也被盛行弄了出來, 馬車上就裝了玻璃，然後還有加速齒輪組和減震裝置, 一輛虞國出品的馬車價格貴的驚人, 但各國貴人巨賈還是搶著下訂單。

這些東西一經推出，很快就緩解了宋明秋的經濟壓力。

不過宋明秋不是成香這個小市民，她對金錢沒有執念, 只是明白金錢的重要性，有些人是錢的奴隸，宋明秋把錢當工具。

她最在意的還是如何提升自己在朝堂上的影響力，這點卻一直阻礙重重。

做到高位的大臣們都是人精，不會貿然倒向宋明秋，他們更在意虞國國君的看法，那些墻頭草宋明秋也不需要。

她雖然收攏了哥哥留給的她的護衛和下人，但能給她出謀劃策的士人並沒有，宋明峻的幾個謀士也不認可宋明秋，他們都把火熱的目光投向才四歲的宋崢。

宋明秋也郁悶，同成香道，“若父皇跳過我直接傳位給崢兒，那我沒話說，若需要我暫且穩定虞國局勢，那麽就得重視我的存在，為什麽他們無視我？”

成香道，“這個很好理解啊，你就是個傀儡，只是個排面，恐怕到時候他們以江太傅為首，直接把你架空，等待崢兒上位。但是，這些大臣們一旦掌握了權利，想要他們心甘情願的放下就不容易了。”

“即便將來崢兒繼位，他也得花費無數心思和手段才能收攏被分掉的皇權，一個弄不好你們宋氏皇族得做上幾代的傀儡皇帝呢。”

就此被替代掉也很可能，這句話成香沒說。

宋明秋瞇起了眼睛，“父皇難道就沒想到這點？”

成香道，“想到又如何，我覺得陛下也是沒辦法吧，他不把你放在眼裏，就會忽略你的能力和作用，目前他只怕虞國後繼無人會帶來動蕩和戰亂，也沒精力去想以後如何了，火燒眉毛只能先顧眼下。”

虞國國君腦子裏目前只有皇家子嗣單薄，極有可能斷絕血脈的恐懼，沒有心思去想後面的事。

宋明秋沈默不語，過了很大一會兒才道，“我不會給崢兒留下一個皇權旁落的皇位，我也絕對不甘心只當一個傀儡！”

成香道，“朝堂上的勾心鬥角我是不懂，我能給的也只是一些淺見，只是有一點我很清楚，那就是打天下用嘴肯定不行，需要的還是兵力和武器，我覺得你現在就是要把虞國給‘打’下來，只有拿到了手裏，你才能慢慢梳理統治，想要那些狡猾如狐的大臣們認可你，這個目前不大可能。”

一個國家，如果皇帝是暴君，大臣們要麽同流合汙要麽歸隱山林，錚錚鐵骨最後只能變成白骨，如果是個正常的君王，那他一定要和大臣們博弈，東風和西風放在朝堂上也一樣。

虞國那些大臣們也在評估宋明秋，既然虞國國君對宋明秋沒有體現出信重，那麽他們只會觀望，權利這塊蛋糕，有人多了，那肯定有人就會少，哪怕是太子，沒能力也守不住多大的蛋糕。

皇權旁落也不是什麽稀罕事，要不是皇權旁落，如今也不會有四國出現。

宋明秋沈思良久，晚飯當然在成香這裏用，也在她這裏睡。

顧扶瑤的嬤嬤心裏罵了成香無數遍小妖精，被抓了奸還能勾住太子，但也不敢在顧扶瑤面前說什麽。

顧扶瑤又不是聾子瞎子，自然知道了，她微微一笑，“是不是太子宿在成側妃處？”

嬤嬤趕忙道，“還不是因為小殿下在那裏，太子心裏還是有娘娘您的。”

顧扶瑤輕笑了一聲，“明兒你去打聽一下，看看太子有沒有和成側妃在一處。”

這種事很好打聽，現在男女主人在一起倫敦，事後會叫水，如果沒叫水，那肯定是純睡覺。

第二天嬤嬤一早就去打聽了，然後喜氣洋洋回來告訴太子妃，“打聽了，太子雖然宿在那小妖精那裏，卻是一個人休息的，沒理會那小妖精。”

顧扶瑤沒有吱聲，她心裏的疑惑越來越深了。

丈夫以前身體不好她知道，但後來他的身體慢慢好了，到現在從外表看，宋明峻非常健康，一個健康的男子為什麽不接近女人？

成側妃哪怕不是國色天香，也是清秀小佳人一枚，還生了崢兒，宋明峻對她即便沒有男女之情肯定也有一份因為宋明秋的香火情，兩人兒子都有了一個，為什麽還是分房而居？

再一想，除了成香和她，太子也沒碰過其他女人，顧欣慕就別說了，太子根本不待見，太子好像連侍女都不碰。

難道，宋明峻不能人道了？

顧扶瑤把這個問題直直問到了成香面前，成香饒是自己已經被狗血浸透，面對問出這個問題的顧扶瑤她還是失語了。

她這無語的樣子被顧扶瑤看成是默認，於是她自言自語道，“難怪……”

她看著成香，“所以你才說崢兒是天賜，太子他……”

顧扶瑤當然知道自己的丈夫身子弱，後來又被告之他用了秘藥，所以身體才會好轉，代價就是不能碰女人。

那時候顧扶瑤將信將疑，後來成香又生了孩子，顧扶瑤簡直出離憤怒，認為這不過是騙她的話。

現在想想，因為她生的是女兒，而宋明峻一定需要一個兒子，所以他只能想法設法讓人產子，成香只是運氣好，一舉得男！

生子秘方古往今來就不少，連顧扶瑤也吃過母親送過的偏方，當然，她用的是很溫和不傷身子的秘方，但她知道有些秘方非常霸道，就是為了讓人生下兒子，母體產子時死忙率相當高。

有些高門富戶主母要孩子就會動這些手腳。

於是顧扶瑤自己自發完成了整個邏輯鏈，她生了個女兒，但宋明峻迫切需要的是男孩，他想要身體好就得用那個用了不能人道的秘藥，所以之前他就給成香，或者是不止成香一個人用了那些能產子的藥。

而她那時作為顧家嫡女，世子夫人，自然不能讓她冒死服用那些藥物。

總算這番苦心沒有白費，成香生下了宋崢，接著宋明峻用了那個秘藥，然後他就真的不能近女色了。

顧扶瑤把自己的推測向成香求證，一字一句道，“我是太子妃，知道這個也不會說出去，我與太子夫妻一體，一損俱損一榮俱榮！”

成香，“……娘娘英明！”

我他媽還能說什麽，你這不是圓的挺好的，也省了我編故事騙你了。

顧扶瑤釋然了，然後她看著成香，“怪不得你說太子對你沒有男女之情……辛苦你了！”

成香，“……應該的……”

不過顧扶瑤‘想通’了對宋明秋只有好處，顧欣慕還沒得寵就已經被厭棄，她終於收斂了起來，重新討好起了顧扶瑤，希望能借顧扶瑤的手卷土重來。

得知‘真相’的顧扶瑤看著顧欣慕，眼裏帶著一絲自己都說不清的憐憫和輕視，你被家裏送來固寵，甚至希望你能取代我，只是這一切都不會發生了，你能做的就是在宮裏蹉跎歲月，熬得紅顏變白發！

宋明秋也發現了，她直接去問成香，成香就告訴了她。

宋明秋，“……難為她了，不過這樣也好，省了好多麻煩。”

被一個女人盯著求歡，還是嫂子，宋明秋的壓力也很大啊。

成香點頭，“對，以後記得補償太子妃。”

宋明秋點頭，心裏道，“還有你，若我有光明正大登上皇位的那一刻，我定不會忘了你！”

因為虞國國君的壓制，宋明秋在朝堂上一直沒什麽突破，她幹脆把心思轉向弄錢和發展武力。

成香對她道，“你想過自己從底層做起嗎？”

宋明秋一楞，“什麽意思？”

成香道，“既然在朝堂上你只能當擺設，還不如去六部轉一轉，從底層開始做起，學習那些處理事項的過程，應該也能學到很多，到時候就是有人想糊弄你，你也能分辨出來。”

主母門管理內務，也要了解仆從的能力和各種關系，連物價也得掌握，否則就會被下人坑死，一個雞蛋報價百紋都有可能。

宋明秋想了想，“你說的對！”

賺錢的事她只要開個好頭，就有人去接手，包括發展自己的武力，那些也有人操作，她是太子，當然用不著事事親力親為，只要會用人就行。

然後太子把自己下放了，放到了禮部。

虞國國君沒有反對，他只要宋明秋當好招牌就行。

一轉眼宋崢六歲了，宋明秋還在六部轉悠，現在江太傅可以正式教導宋崢，不再是一天四五個小時的小打小鬧。

宋崢上學時間長了，成香就閑了下來，然後宋明秋百忙之中給成香送了個先生過來，“以前你忙，還得照顧崢兒，我也不敢打擾你，現在你也可以學習了！”

成香頓時風中淩亂，“……我是你的側妃，我為什麽……”還要學習？

宋明秋道，“你不會一直是我的側妃，所以你得學！”

宋明秋早就發現成香的短板在哪裏，她確實眼界廣，思維敏捷，但她沒有系統的學習過，就像一塊未經雕琢的璞玉，宋明秋想要打磨她一下。

之前成香要照顧宋崢，穩定宋明秋的後宅，也分不出心思學習，現在內宅還算穩定，宋崢基本都在上學，成香就能學習了。

顧扶瑤得知太子給成側妃請了個先生，她就跑去看，一看之下顧扶瑤差點當場笑出來。

成香在學習練字，她以前記賬用的都是炭條眉筆，些的賬本上的字缺胳膊斷腿，都是她自己才看得懂，先生看了眼睛疼，第一步就是讓她練字。

然後發現成側妃三百千都不通，也不是完全不通，她也略知一二，也就這樣了，好在她能認字，比從頭開始教好一些。

顧扶瑤看見成香的書本都是啟蒙書，實在忍不住了，笑道，“太子是不是嫌你粗鄙？”

成香，“……”你才粗鄙，你全家都粗鄙！

太子後宮出現了一個奇景，先生雖然每天都過來教成香學習，但進度並不快，畢竟成香又不是學子，沒必要給她太大壓力。

這樣的念書成香並不排斥，但是顧扶瑤看不過去了，她自己挽袖子上，督促成香認真學習，給她規定了每天要學多到，寫多少字，成香完成不了，顧扶瑤就罰她。

成香實在受不了了，把書一摔，“我不學了！”

顧扶瑤小時候跟著自家請的女先生學習，見過聽過不少先生對付頑劣弟子的手段，現在統統用在成香身上，成香一夜夢回高中備考！

然後顧扶瑤還自說自話要成香背詩，“太子既然嫌你粗陋，你就得多學點詩詞。”

成香麻木的看著顧扶瑤，“不是，太子妃，嚴格來講我和你是情敵吧，你這麽做很不對勁啊，我不學無術我自己願意，我不會詩詞我驕傲，你能不能別管我，讓我當一條鹹魚好不好！”

顧扶瑤不為所動，“胡言亂語，扣兩個月月錢！”

成香，“……我背，我背行了吧，別動不動扣錢！”

成香上學上的水深火熱，宋崢下學後聽成香嘴裏念念有詞，“芙蓉帳暖春宵短，大渡橋橫鐵索寒；天蒼蒼野茫茫，一樹梨花壓海棠；朱門酒肉臭，李家稀飯香；月落烏啼霜滿天，夫妻雙雙把家還；美人卷珠簾，萬徑人蹤滅……”

宋崢睜大雙眼，“母妃，你念錯了！”

成香眼珠子一輪，“哪裏錯了，仄平押韻，朗朗上口！”

宋崢，“……”母妃瘋了。

宋明秋得知後哈哈大笑，絲毫不同情成香，“你就是太懶了，就該這樣督促你！”

成香幽幽道，“是不是你在六部不太順，看我過得好，嫉妒我，所以才如此折磨我？”

宋明秋堅決不承認，最後道，“雖然整日只和瑣碎小事打交道，我卻也發現小事中蘊含大道理，還有些身居高位的人，原來也不過是屍位素餐……竟不如一個小小主事有能力！”

白芷指揮兩個小丫頭嗑核桃，把嗑好的核桃仁放在碟子裏擺在兩人身邊。

宋明秋撚起就吃，含糊道，“我還在吏部發現了一個有趣的人。其他人知道我的身份只想著把我供起來，只那個陸寒，居然利用我辦成了好幾件被拖著壓著的事，頗為大膽。”

成香對這個感興趣，“這種人現在處於低谷，你應該多多交好，可能以後會用到。”

宋明秋點頭，“是的，我也這樣想。”

甚至宋明秋觸類旁通，還讓人去接觸了禁軍中的中層頭領，不是出手籠絡他們，就刷一下存在感，若是有人一時有事，能解決的就幫著解決一下。

這些中層頭目在高官大將眼裏根本不算什麽，隨時都能撤換，調崗，宋明秋此舉也算不得籠絡武官。

她要是派人對禁軍統領，哪怕是副統領進行接觸，這就會招人眼球了。

接著宋明秋又告訴成香，“鎮西大將換人了。”

成香馬上看著宋明秋，“是誰？”

宋明秋嘴角微翹，“呂鋒，這次我並沒有插/手。牛三喝花酒倒在女/妓床上，牛老將軍已然身故，鎮西再也不是牛家天下了。”

成香也笑了，“這就好！”

頓了頓她又道，“你不能把所有的籌碼都壓在一個人身上，呂將軍離都城太遠，到時候就怕鞭長莫及。”

宋明秋道，“我知道。”要不然她接觸那些禁軍中層頭目幹嘛。

宋崢八歲，虞國國君終於撐不住了，一場風寒後他倒了下去，宋明秋履行太子監國的職責，開始上朝代政。

只是即便代政，宋明秋依舊掣肘頗多，這是虞國國君默許的，朝/政大臣們早就商量好了，宋明秋只要點頭同意就行，不需要她過問。

下朝後宋明秋去見虞國國君，親手給他餵藥，虞國國君道，“明秋，辛苦你了。”

宋明秋搖頭，“我沒做什麽，朝政上事他們都做好了，給我過個目就行。”

虞國國君道，“嗯，他們都很忠心，將來也能輔佐你，你也不用擔心，等崢兒十六，最多十八，你就把皇位禪讓給他，到時候你就輕松了。”

宋明秋沒有說話，心裏卻在想，到時候崢兒上臺和她有何區別，不都是被那些大臣架空嗎，那些人既然能輕視我，又怎麽會對崢兒敬畏？

父皇啊，你要的究竟是什麽，是這皇位上坐著的只要是宋家人就行嗎，哪怕是個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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