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扶瑤等不到成香在她面前立規矩, 氣的又換了一批瓷器，“賤人，我當初見她低眉順眼, 還以為是個好的，沒想到這就囂張了起來, 居然敢躲在別莊不見我！”

嬤嬤下死命勸她，“不要動怒, 小姐！不來就不來, 不來這宮裏正好你說了算, 到時候你有了孩子, 她就是想回來也不容易了, 他們母子只能看你的眼色過活！”

是, 說的很對, 但他媽的得她有了男孩才算！太子已經多時不和她同房了，這孩子從哪裏來？

這時候奶娘抱著顧扶瑤的女兒進來了，嬤嬤趕緊道, “太子妃, 郡主來了。”

郡主今年快三歲了，已經很會說話，看到顧扶瑤就伸出手，“娘, 娘, 抱！”

顧扶瑤不是不喜歡女兒，平時也是捧在手心裏疼的, 只是現在她心裏憋得慌，對女兒也沒了好聲氣，斥奶娘, “沒眼力見的東西，沒見本宮這裏忙著呢，把郡主帶走！”

奶娘慌忙抱著孩子彎腰離開，小郡主哇哭了，顧扶瑤眉頭越皺越緊，“沒用的東西！”

也不知道在說誰。

宋明秋成了太子，但依舊是個傀儡，只有幾個眼看沒出路的小貓找它投靠，身居高位的大臣們老持成重，不會對太子太過親昵，他們是臣又不是奴，需要有自己的風骨。

不過宋明秋也能旁聽朝政了。

成香在幹嘛？在帶孩子，她是孩子名義上的母親。

現在別莊裏她一家獨大，人人稱呼她，“側妃娘娘。”

其實她也只是名義上帶孩子，餵奶有奶娘，給孩子洗澡換衣有專門的侍人，她只要在一邊看著就行。

成香帶過孩子，那時候領養的女兒就是她帶大的，所以帶孩子她不陌生，就是現在帶這個孩子太輕松了，有這麽多人幫忙。

成香抱孩子的手勢比宋明秋熟練多了，宋明秋畢竟太忙，好幾天才能來一次，每次也只能略看一下孩子，如果孩子在睡覺，她只能親一口就走。

成香單指了個方向，宋明秋得不停奔波。

不過既然得閑，盛行離別院也不遠，成香經常把他找來，用自己還記得一點皮毛的數理化對他進行啟發，看看這位天才還能搞出什麽玩意來。

盛行每次看到成香都是星星眼，然後這位天才聽成香說火/藥改進了能做炸藥，他不聲不響就鼓搗了出來。

那個連/弩的樣品已經有了，在成香的啟發下，盛行還做出了重/弩、袖/弩，連/弩從發六枝變成發十二枝，這些都成了宋明秋的壓箱底殺手鐧。

兩年內，宋明珠把哥哥宋明峻留給她的人都梳理了一遍，自然也有人不把她放在眼裏，宋明秋用盛行的發明，不動聲色間把這些人全都送回了老家。

她暗地裏給了呂鋒一些裝備，呂鋒用來武裝自己的兵，得了不少軍功，鎮西將軍年紀大了，也在挑選接班人，他當然看不上呂鋒，遞上去的人選被宋明秋壓著，然後宋明秋告訴了呂鋒，呂鋒設了局，把那人射成了刺猬。

這中事可一可二不可再三，但也用不著第三次，宋明秋對虞國國君抱怨，“牛將軍也真是的，他這是把守邊關的軍權看成他牛家的了，都挑的什麽人，若是能好好幹也行，看看這一個個的，不是被人偷襲就是莫名其妙跌斷了脖子，就不能按軍功選人麽？”

虞國國君笑道，“你有什麽人選？”

宋明秋拿出了三四個名額，呂鋒也在其中，“這些人都是軍功顯赫的副將，父皇看選誰。”

虞國國君道，“你覺得呢？”

宋明秋道，“我認為，選一個忠於朝廷，沒有家族牽連的人最好，在牛將軍心裏恐怕他的利益大過朝廷的利益，否則送上來的也不會都是牛家人。”

虞國國君微笑道，“你說的沒錯，但現在只能讓牛犇指定人選，鎮西將軍……目前也只能是牛家人。”

宋明秋低頭斂眉，眼裏翻滾著怒氣，不過她也沒再說什麽。

到了別院，忍不住拉著成香吐槽，成香聽了後道，“那就是鎮西那兒牛家勢力龐大，朝廷也無可奈何，你快讓呂將軍別動手了，省的丟了命。”

宋明秋道，“我後來也想到了，就是覺得憋屈！”

皇權旁落的一個標準就是軍權收不回。

成香想了想，“牛家既然勢力大，那麽家裏人肯定也不少，我不信牛家人個個都很厲害，龍生九子還各不相同呢，若是能找到一個牛家廢物當鎮西將軍，呂將軍從旁協助，然後一點點掌握鎮西軍權，你覺得怎麽樣？”

紙上談兵成香像模像樣。

李公公都飛快的看了成香一眼。

宋明秋想了一會兒，“對呀，這主意好！我這就去信給呂鋒，李福！”

李公公上前，“老奴在。”

“這封信你派人送過去，叮囑一下呂鋒。”

“是，老奴一定辦妥！”

半年後，牛犇的第三子當上了鎮西將軍，呂鋒來信，“一切順利。”

成香好奇，“那牛三是什麽樣的人？”

宋明秋冷笑，“是個嗜酒如命，見了女人就走不動道，凡是有功勞就要搶的人。牛犇也算一代老將，卻依舊看不透自己兒子是什麽貨色。”

成香道，“那不是正好。”

“對！”

此時宋崢也三歲了，到了入宮的年紀，成香問宋明秋，“誰來教崢兒？”

宋明秋道，“江太傅。”

“他知道你的身份？”

“是的。”

成香沈吟了片刻，“崢兒年紀太小，不能讓他很早就起來上學，也不能一天學十幾個小時，這點你得和宮裏說好。”

三歲的孩子充其量也是學前教育，嚴苛如辮子朝廷，皇子也是六歲才入學呢，三歲學習，還是太早了。

但宋崢和旁人不同，他還沒出生肩膀上就擔負著比普通人多得多的責任和擔子，勢必也不能讓他如普通孩童那樣有一個肆意玩樂的童年。

宋明秋嘆氣，“我知道了，我也心疼他，我會盡力爭取的。”

成香也終於要進宮了，白芷玉竹已經是她的丫頭，大丫改了名字叫甘草，也是成香的大丫頭了。

成香知道自己將要面臨一個浸泡在怒火中的太子妃，這三年顧扶瑤希望自己生個男孩，可是宋明秋做不到，也不可能和她同房，所以顧扶瑤成了個妥妥的怨婦。

在旁觀者的立場上，成香也很同情顧扶瑤，這位也是個無辜的受害者，但她們立場相對，只能被迫成為敵人。

顧扶瑤的事成香沒有同宋明秋說，她夠忙，壓力也夠大了，自己能替她抗一些就是一些吧。

好在康王妃不在宮內，成香要面對的‘敵人’就少了一個重量級的。

後宅一向不怎麽被男人放在眼裏，但輕視女人的下場往往代價很大，成香要替宋明秋擋住後宅的風雨。

今天的東宮很忙碌，氣氛卻有些壓抑，忙碌是因為在皇家別院住了三年的側妃要回來了，當然要給她整理房舍，布置裝飾，壓抑是因為太子妃面色陰沈。

成香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她給宋崢配的除了侍女嬤嬤外，還有護衛，這些護衛都帶著手/弩。

成香對宋崢的侍女嬤嬤道，“不能讓殿下吃外人的一口水，哪怕是太子妃給的都不行，也不能讓除了你們之外的任何人接近殿下，殿下的吃食穿戴都得經你們的手，一旦有差池，你們和你們的家人將生不如死！”

侍女嬤嬤伏在地上領命。

成香對護衛道，“任何眼生的人想要接近殿下，殺無赦！”

“是！”

成香帶著一大幫侍從進了宮，裏面一大半都是看護宋崢的，她身邊只是一個側妃的正常配置。

進宮後宋崢被虞國國君叫去了，成香去見太子妃，既然肯定是敵人，成香也沒有太過客氣，見禮後沒等顧扶瑤叫起，她就坦然自若的站直了，然後自己在下首的椅子裏坐下。

顧扶瑤氣的直眉瞪眼，她身邊的嬤嬤斥責成香不知規矩。

成香訝異，“我是側妃，側妃見太子妃的禮我哪樣沒做到？”

又不是沒名分的侍妾，那見主母就只能下跪了。

嬤嬤冷著臉，“可太子妃沒讓你起來，也沒讓你坐下！”

成香詫異，“你的意思是太子妃要為難我，故意讓我行著禮一動不動？你這婆子是在給仁善寬大的太子妃抹黑嗎？”

嬤嬤，“……”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

顧扶瑤陰惻惻道，“我就是如此，你又能如何！”

成香一臉懇切，“我當然不能如何，但堂堂顧家嫡女，又是太子妃娘娘，容不下太子側妃，說出去顧家臉上不好看。”

顧扶瑤抓著扶手的手都在顫抖，她想把成香給打死，真是咬人的狗不叫，當初怎麽就覺得這個女人老實無害呢，現在獠牙盡露，可恨至極！

不是成香故意想挑釁顧扶瑤，而是她不想被顧扶瑤這麽折辱，行著禮不站起來雖然是小事，可成香沒鍛煉過，肯定會出醜，到時候再扣她一個失禮失儀的帽子，那簡直沒完沒了了。

還不如擺明車馬，兩人老死不相往來最好。

今天是顧扶瑤以太子妃的身份第一次見成香，只要成香不是自己動手扇顧扶瑤的巴掌，那麽顧扶瑤就是恨的眼內滴血也不會對成香做什麽。

要不然她身為太子妃卻善妒的名聲就會傳出去，以顧扶瑤的行事風格和受到的教育，今天她就是刁難不成也絕對不會對成香做什麽的。

果然，顧扶瑤還是讓成香毫發無傷的走了，然後裏外又換了一批瓷器。

成香也在嘆息，其實顧扶瑤把她視為敵人也沒錯，因為成香和宋明秋是綁在一起的，而她們的利益和顧扶瑤的利益相沖突。

如果說宋明秋將來能恢覆身份當上虞國女皇，那麽顧扶瑤或許也會想，為什麽她的女兒不行，更名正言順呢，這中利益沖突根本無法調和。

宋明峻不把後宅婦人看在眼裏，成香卻不會，但此刻說這個還早。

太子妃和側妃第一次交手，成香占上風，宮人們都看在眼裏。

成香雖然防著顧扶瑤，此刻最重要的還不是她，而是宋崢上學的事，他年紀還太小，江太傅倒也沒迂腐到讓一個三歲娃娃能學成什麽樣，每天上課時間也只有半天，布置的作業也是適合幼兒的。

成香看了幾天才放了心，宋崢喜歡吃成香做的蛋糕和布丁，為了鼓勵他，成香一直作為獎勵手段。

現在進了宮，成香也做了一些給皇後品嘗。

皇後吃的津津有味，見著丈夫還笑道，“成側妃有心，送了我一些新鮮糕點，陛下嘗一嘗，味道真不錯，是這孩子親手做的。”

虞國國君嘗了一個，也點頭稱好，“不枉……把她留下來，她對太子和崢兒也很上心。”

這時候有宮女進來稟報，“皇後娘娘，太子妃那裏來人，說太子妃偶感不適，明兒怕是不能過來請安了。”

皇後很大度道，“請太醫了嗎，讓她放寬心養著，請不請安的算什麽，一家子不計較這些。”

宮女應了退下。

等虞國國君離開皇後的宮室，他問自己的內侍，“太子妃給皇後請安的次數多嗎？”

內侍低著頭，“皇後娘娘仁善，一直讓太子妃不用多禮……太子妃一月也會來五六次，倒是側妃娘娘，自進了宮日日來請安。”

虞國國君冷哼了一聲，“顧家女！”

此刻顧扶瑤的嬤嬤勸顧扶瑤去給皇後請安，“那個小賤人聽說一日不拉，那旁人看了只會說娘娘不懂事啊。”

顧扶瑤冷哼一聲，“她愛去她去，一個妾，不是巴著這個就是巴這那個，我就是不去，能把我怎麽樣！”

顧扶瑤覺得滿宮都在看她的笑話，她就是空頂著一個太子妃的頭銜，實際上她什麽都沒有。

嬤嬤苦口婆心，“娘娘，你就是想抱養小殿下，那也得有人替您說話不是，皇後娘娘若是願意站在您這裏，那麽您能更輕松的達成目的，等小殿下到了手，您看那賤人還傲的起來嗎？”

顧扶瑤若有所思，“這倒也是。”

既然一直生不了屬於自己的男孩，顧扶瑤就重新打算把宋崢弄到自己名下來。

只是這天宋明秋回到東宮，無視顧扶瑤的含情脈脈，還是進了成香的院子，顧扶瑤除了更換瓷器之外大哭了一頓，第二天眼睛腫了，自然見不得人。

宋明秋問成香，“還習慣嗎？”

成香道，“很習慣，都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皇後娘娘慈善，請安都讓我吃了飯去呢。”

宋明秋道，“母後一向體恤人。”

成香道，“我就是覺得太子妃情緒不大好，她可能還會找我的茬。”

宋明秋揉額頭，“哎，她畢竟是我嫂子，我也不好訓斥她，只能想著法躲她。我也奇怪，那時候我哥還在，他身子一般，兩人也是分房而居的多，那時候顧扶瑤沒這麽大氣性啊。”

成香一針見血，“那時候你哥的後宅只有她一家獨大，而且也沒有崢兒，現在她既防著我奪了她的位置，又恨崢兒是我的孩子，還是唯一的男丁，別的我倒不怕，我就怕她沖著崢兒下手。”

宋明秋一驚，“不會吧，她是太子妃，是正室，而且她是顧家嫡女，這點心胸都沒有？”

成香白了宋明秋一眼，“這不是心不心胸的事，而是我和崢兒的存在威脅了她的利益，何況你明顯更寵我，她是太子妃有什麽用，得不到丈夫的歡心啊。按道理，她在宮裏三年了，不要說把整個後宮握在手裏，就是這個太子居所，下人們肯定聽她的多吧？但沒什麽卵用，我是寵妃，又有崢兒，我這裏一樣門庭若市，在她看來，她只剩下太子妃的空頭銜，你說她心裏恨不恨？”

宋明秋半張著嘴，最後來了一句，“那我也不能去睡她呀！”

成香瞪了宋明秋一眼。

宋明秋又道，“那怎麽辦？”

成香嘆氣，“沒辦法，目前最重要的還是把崢兒護住。若將來你能成事，到時候真相大白，你和她好好說，多補償一下吧，希望她能接受。”

宋明秋點頭，“也只能這樣了。”

宋明秋當了太子後稱呼虞國國君為父皇，皇後為母後，那康王府自己的老爹還是叫父王，康王妃還是母妃。

康王喜好字畫山水，對朝政全無興趣，宋明秋知道他的喜好，搜羅到好的字畫也會給他送去。

這天宋明秋送了字畫給老爹，康王馬上就投入了進去，然後康王妃派人過來找宋明秋，康王頭也不擡，“你母妃說什麽話你只聽著就行，不用照辦。”

宋明秋楞了一下。

到了康王妃處，康王妃一見她就格外高興，忙著張羅了不少茶果點心，“坐到母妃身邊來，這些可都是你愛吃的呢。”

宋明秋掃了一眼桌上的吃食，裏面有一碟子梨，還有一碟薏仁糕，宋明秋想起哥哥說過的話，“母妃對我們也不過是面子情……這些也不說他。”

當時宋明秋心裏也不太讚同，她小時候的事忘得快，一直以為康王妃是她親娘，而且從小到大康王妃對她也很好，所以一開始也覺得哥哥疑心太重。

可現在看著這些點心果品，宋明秋終於明白了，哥哥其實比她看得透。

宋明峻體弱，寒涼的吃食一直是避開的，若康王妃有一分放在心上，也不會把梨和薏仁糕說成是兒子從小喜歡吃的東西，而且還端了出來，這些吃食宋明峻根本不會碰。

從前，宋明秋不會在意這些，現在她已經不同以往，看什麽都會入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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