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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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邁步走在寧池右側的霍銘崢，大概也沒有弄清楚之前說好的徐徐圖之，為什麽就變成了現在的冒冒失失。
在他的計劃裏，寧池是他的長久戰略目標，但是在做完這個決定還不到48小時，他就突然地、沒有任何預兆地抱了寧池。
雖然很突兀，但是霍銘崢並不後悔。
寧池待在懷裏的感覺太美好了，他壓根沒有後悔的念頭，只想再來一次。
上將的權利比中將大很多，作為上將的他，之後可以名正言順地代理行使元帥職權。所以，授勳儀式對霍銘崢來說，是個很重要的形式。
這代表著，他現在已經有足夠的能力和權限，去查他想查的事情，去保護他想保護的人。
在長廊中段一個窗簾頂部，一只蜜蜂靈活地上下翻飛，看起來像是從窗外不小心誤入室內的。
然而，細看就會發現，這只蜜蜂雖然非常靈活，但他的飛行軌跡十分有規律，完全不像是自然生態的蜜蜂那樣，隨著心意四處飛行。
同一時間，帝國國王行宮內，一雙略帶著渾濁的年老雙眸，正在悄悄註視著這一幕——
新上任的帝國中將半摟著一位帶著口罩的年輕Omega往外走。
半晌，精致華麗又寂寥的房間，突兀地傳出一聲低低的笑聲，那聲音有些滲人，讓房間外站崗輪值的女仆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真有趣……”他說。
幽深的長廊走了許久，終於到了盡頭。
寧池跟著霍銘崢的步伐左拐右拐，最後來到了地下停車場。
“上車……”
霍銘崢指著一輛寧池從沒見過的新懸浮車，心裏的疑惑終於問出口：“我們這是要去哪？”
霍銘崢彎唇笑了笑，目光溫柔：“去看看我父親。”
直到坐上車，寧池心裏都還沒回過神。
去見霍降將軍嗎？
是因為今天霍銘崢自己也終於成為了上將？
寧池還記得，霍降將軍去世前最後的軍銜，就是上將。
那時候第一軍團的元帥，還是現在這一任老元帥。
懸浮車往外開，街道上的行人很少，寧池偶然擡頭，便瞧見了中央廣場的轉播電子屏上，此刻正播放著霍銘崢授勳儀式的場景。
寧池的目光不由自主聚焦到電子屏中那個身穿白色軍裝面容冷肅的男人身上，腦海裏怔怔想著：果然，在現場看的完全沒有這麽近距離轉播這麽清晰，他甚至都能看到霍銘崢肩上星星的暗紋。
懸浮車很快開到了某家花店門口。
就在寧池準備解開安全帶下車時，突然瞥見霍銘崢解開了上衣扣子，他突然有些緊張，捏著安全帶的手指緊張到泛白。
這這這、這是做什麽？
然而，霍銘崢直接利落地脫了軍裝上衣，隨後從後座拿了一件普通外套穿上，順便戴上了口罩。
寧池就這麽楞楞地看著他換完了上衣。
眼神凝在穿著普通衣服上胸肌鼓起來的弧度上，有些失神。
頭頂傳來一聲輕笑。
寧池擡眼才發現，自己偷看的目光不知道什麽時候被霍銘崢抓包了。
他瞬間臉色爆紅。
“那個、我、我不是故意看的，主要你沒提前說……”
大概是之前沒有打招呼且略顯欺負的舉動讓霍銘崢見識到了寧池窩在懷裏一動不敢動的乖巧，他這時候並不想要快速解除寧池的被抓包的心虛和尷尬。
他覺得自己似乎體會到了和之前普通相處時不一樣的感受。
他樂於見到寧池因為自己而有這樣那樣的情緒變化。
直到感覺寧池頭快垂到胸口了，霍銘崢才伸出手揉了揉寧池的額頭：“你先下車等我？或者是，你還想看我換別的衣物？”
什麽別的衣物？
寧池擡頭，猝不及防看到霍銘崢手裏的褲子。
剛平靜下來的心情瞬間就亂了，寧池二話不說直接解開安全帶下了車，車門關閉的前一秒才吐出一句：“不用……”
霍銘崢手裏拿著褲子，看著驚慌失措下車的寧池，悶笑一聲。
而下車的寧池站在花店門口，深呼吸了兩口新鮮空氣後，很快被花店前面的漂亮花朵吸引了註意力。
在他十六歲前，班裏舉行互送禮物的活動時，他總是能受到各種花。
雖然這個待遇在他十六歲之後就沒有了，但那時候的時光，想起來還是莫名讓人懷念。
“喜歡什麽花？”
頭頂傳來熟悉的聲音，寧池沒回頭，只是輕輕用手撥了一下黃色月季花瓣上的水珠，那水珠順著花瓣下落，很快掉到花蕊裏。
“不算喜歡，只是看到花想起一些以前的事情。”想起那段他曾經無憂無慮的童年時光。
然而，這話聽在霍銘崢耳朵裏，被理解成了別的意思。
“以前有Alpha送花給你？”
寧池看著面前的幾朵小菊，搖了搖頭：“不算是Alpha，他們送我花的時候，都還沒分化，沒確定是哪種性別。”
“沒分化前就有男生送你花？”
寧池終於從漂亮花朵中回過神，轉身看了一眼霍銘崢，不明白他為什麽一直在這個問題上打轉。
“為什麽這麽問？那時候送我花的，男女生都有啊。”
霍銘崢喉間一哽：……
沒等他再細問，寧池已經走進了花店裏，正在向他招手：“快進來呀！”
霍銘崢決定過後再向寧池深入討論一下這個話題，他邁步朝寧池走去。
花店裏的花都用營養水養的很好，各種漂亮鮮花嬌艷欲滴，像是上一秒剛摘下的。
寧池左右環視看了一圈：“霍……”
第一個音發出後，寧池趕緊收住，換了個詞：“伯父喜歡什麽花？”
霍銘崢目光看向右側，眼神裏露出一抹懷念的神色，“百合……”
“他結婚時，我母親手上拿的捧花就是百合。這是他特意去翻了古藍星的花語大全找到的最好的寓意花朵——百年好合。
古藍星時候，人們能活到一百歲就算是高齡。所以，百年好合是祝福著一對新人能相互扶持到生命盡頭。他懷抱著這樣的希冀，把婚禮上所有的花都換成了百合，各種顏色的百合。”
兩人選了半天，最後各種顏色的百合都選了幾支，讓工作人員包紮成一束。
霍銘崢付完錢之後，先讓寧池抱著花回車上，順便把車鑰匙遞給了他。
寧池回到車上後，低頭看了看懷裏的花，又疑惑地往店門口瞧了瞧。
這麽長時間還沒出來，是有什麽問題嗎？
等了許久，寧池終於看到霍銘崢的身影出現。
等人坐上駕駛座之後，寧池忙問道：“你剛才和店員說了什麽？怎麽這麽久？”
他純粹是好奇，但霍銘崢卻沒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往寧池懷裏的花看了一眼，隨後看向寧池。
“抱著不累嗎？”
寧池感受了一下懷裏沈甸甸的重量，“有點……”
霍銘崢伸出手把寧池懷裏的花抽出，放到了車後座上。
懸浮車駛向前方，利落地轉過彎，向著霍家陵園的方向疾馳而去。
窗外的風景一晃而過，這個速度比平時霍銘崢開車的速度快了很多。
車裏變得安靜，寧池瞥見霍銘崢冷硬的側臉，微妙地察覺到距離目的地越近，霍銘崢的情緒就越發外放鮮明。
但很奇怪地，寧池並不怎麽害怕這樣的霍銘崢。
他問霍銘崢：“有點無聊，我可以看點新聞嗎？”
霍銘崢詫異地回頭看了一眼寧池：“可以……”
說完，他徑自打開車上播放新聞的按鈕，一時間，官方正式的播音腔充斥著整個車廂。
寧池看著逐漸放松下來的霍銘崢，嘴角微微彎起。
他其實最不喜歡看的就是時政新聞了，不過霍銘崢經常看，這種時候放新聞，哪怕沒心情看。
但多年的生活習慣也會讓他下意識分散註意力去關註新聞內容，不會再陷在自己的情緒裏。
帝國新聞就這樣放了整個後半段路程，寧池差點聽到睡著，迷迷糊糊間，車子突然停了。
寧池睜開眼，揉了揉眼睛：“到了？”
霍銘崢關掉新聞，“到了……”
說著，他撈起後座上的百合花束，再次放到了寧池懷裏。
寧池剛醒，就被花朵塞了滿懷。
他詫異地看向霍銘崢。
難道去看霍降將軍，還是自己抱著花嗎？
霍銘崢率先下了車，站在車外頂著烈日撐起傘來到寧池的車門邊，十分紳士地開了車門，對寧池解釋道：“我想讓他看看你。”
寧池怔了一瞬。
這話說的，怎麽這麽像帶伴侶見父母呢？
寧池搖搖頭，把腦子裏不合時宜的想法甩出腦海，抱著百合花下了車。
霍家陵園是一處私人陵園，裏面除了是霍降的安眠之地，也是許多霍家旁支長輩的安眠之地。
寧池踏進陵園之前，還以為會是很冷清淒涼的場景。但是走進去之後才發現，原來霍家的長輩們都很個性。
很多墓碑都很有個性，喜歡車的把墓碑都修建成懸浮跑車的形狀，墓志銘寫在車的底盤處；
還有在墓碑前建了座只到人膝蓋高的小房子，打眼往裏一看，都是各種珍稀手辦，為了防止被人偷，還特地按了防窺監測；
還有些墓碑是酒瓶形狀的，墓志銘寫在瓶身上，酒瓶裏甚至真的有半瓶酒……
寧池一路走來，忍不住擡頭看了一眼霍銘崢。
他想起了當初第一次到霍銘崢家裏時，那個仿佛樣板間一樣的屋子。
這麽一看，霍銘崢真的是霍家最沒有個性追求的人了。
走過大大小小形狀各異風格各異的墓碑後，霍銘崢帶著寧池來到了一個軍章墓碑前。
寧池著實是吃了一驚。
他本來以為霍降將軍應該也和霍銘崢差不多，都是不太追求個性的人。但是沒想到，霍降將軍居然是軍章形狀的墓碑。
霍銘崢用手帕擦了擦墓碑上的薄灰，“這個墓碑的形狀，還是我設計的。在那次出征前，他和我說過，如果這一次打了勝仗，第二年他就能晉升副元帥。”
“盡管最後他沒能活著回來，我還是幫他做了副元帥的軍章墓碑。”
霍銘崢收回手帕後，寧池往前走一步，把懷裏的百合花束放在墓碑前。
站直身體後，寧池猶豫著問霍銘崢：“我要不要自我介紹什麽的？”
霍銘崢自然地把手放在寧池肩膀處，把人往自己的方向攬，順便回答了他的問題；“你想說也可以，不過我覺得他看到這一幕應該什麽都明白了。”
寧池：……
自己看到這一幕都還什麽都不明白呢，伯父能明白什麽？
雖然雲裏霧裏的，但寧池還是決定不開口。
因為他看得出來，霍銘崢此刻眼底的覆雜情緒，他應該有很多話想和伯父說。
他垂下頭看向墓志銘上的「霍降」二字，心裏偷偷在想：如果伯父真的能聽到的話，您可不可以讓霍銘崢過得輕松一點，他現在身上的擔子太重了。
兩人站在墓前沈默半晌，最後，霍銘崢深深看了一眼墓碑後，轉身離開。
回到家之後，霍銘崢把裝著白色軍服的袋子遞給酷哥，讓他清洗。
寧池看著被酷哥拿出袋子的白色軍服，看著那陌生但是又有些熟悉的軍服樣式，思緒有一瞬間的恍惚。
他想到了十二年前，把他從災難深淵抱出來的那身湛藍色軍裝。
晚上躺在床上時，寧池翻來覆去睡不著，連平時最喜歡刷的星網熱搜都沒興趣看了。
第一百零八次翻身之後，寧池終於忍不住坐起來，下了床，在衣櫃裏翻找出一個巴掌大的木盒子。
打開盒子，裏面靜靜躺著一枚藍色紐扣。
雖然只是一枚扣子，但扣子上的邊緣，有藤蔓點綴，中間還有第一軍團的軍徽暗紋標識。
寧池和霍銘崢一起住之後，曾經偷偷觀察過霍銘崢的軍裝扣子，和之前藍色軍裝的完全不一樣了。
現在的扣子，旁邊雖然還是藤蔓圖樣環繞，但是中間的第一軍團標識已經被換成了穿著的人相應軍銜的徽章標識。
軍裝經過這麽多年，早就改版了好幾次，他想要找到當初那個人，希望幾乎趨近渺茫。
盡管沒有機會再見，寧池還是在每年過生日的時候，都希望那個人能平安順遂過一生。
好人，就是該有好報的。
他想找到那個人其實也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讓他看看，當初被他救下的那個只會哭鼻子的小男孩，現在已經很好很順利地健康長大了，沒有辜負他當初的幫助。
然而，寧池心裏知道，可能他這輩子都不會再見到那個人了。
可能某天在街上和他擦肩而過，但卻並不知道那是他的救命恩人。因為當初的他，因為失血過多，早就沒有清醒的意識了，根本記不住那個人長什麽樣子。
那次的經歷，是在他十歲的時候發生，經過好幾年的心理幹預和治療，所有人包括寧池自己，都以為已經痊愈了。
然而，十六歲伴隨著分化而來的Alpha信息素過敏癥，卻明晃晃地告訴所有人，那件事情的影響，其實並沒有過去。
手上捏著那枚紐扣看了許久，寧池心裏其實也很不解。
醫生當時說，信息素過敏癥其實是小時候的慘痛經歷留下的負面心裏烙印，等那件事的負面心裏狀態消弭後，過敏癥有很大可能會痊愈。
但時至今日，寧池已經22歲了，他自認已經不再害怕想起那件事，可為什麽過敏癥仍然沒有好轉？
算了，可能醫生當時的話只是為了給自己和家人一個心裏安慰也說不定。
寧池決定放棄糾結這個問題，反正現在有抗過敏藥，而且科技飛速發展，過幾年有新的治療方案也說不定。
寧池抽了一張濕紙巾，小心翼翼把這枚紐扣擦幹凈，再放回盒子裏，最後，再把盒子放到衣櫃深處。
再躺回床上時，寧池腦子裏忍不住想到了霍銘崢今天穿白色軍裝的模樣。
真的很帥，軍裝本來就有獨特的魅力加成，更何況，本身霍銘崢的外貌條件就很優越。
想著想著，寧池就不知不覺睡過去了。
第二天醒來時，寧池還有點恍惚。
想起在夢裏夢到的事情，他甚至有種自己褻瀆玷汙了霍銘崢的感覺。
可能是昨晚上臨睡前想到霍銘崢的緣故，他不知道為什麽，做了個自己霸王硬上弓霍銘崢的夢。
在夢裏，他拉著霍銘崢的手，坐在床邊十分認真地宣誓：“你跟著我，我會一輩子對你好的。”
天吶……
這都什麽和什麽啊。
難道自己已經饑渴到這種地步了嗎？
做夢都要做帶點顏色的……
而且，讓寧池心裏有幾分惆悵地是，明明兩個人都是Omega。而且自己一開始還是主動方，為什麽到了床上，被壓的人就變成了自己……
難道OO戀之間角色劃分也這麽明顯？
恍恍惚惚走出房間，目光觸及坐在沙發上的霍銘崢時，寧池一個激靈，瞬間清醒過來，“你今天不用上班嗎？”
他沒記錯的話，今天明明是周三啊……
而且因為昨晚的夢，寧池一見到霍銘崢就有種心虛的感覺。
要是被霍銘崢知道自己的春夢對象是他，自己會不會被暗鯊……
霍銘崢坐在沙發上，擡起頭看了寧池一眼，手裏的軍事雜志慢悠悠翻過一頁：“昨天忘記和你說了，授勳儀式過後，我會有一天假期。”
寧池：……
“你今天有課？”
寧池點點頭：“下午要去上課。”
霍銘崢無聲嘆了口氣，心裏暗嘆一句：可惜了。
不過面上他還是一切如常：“下午我送你過去。”
陳述句，沒有轉圜的餘地。
寧池突然感覺這段時間的霍銘崢，好像……有點不一樣了。
他也說不上來，但是明明差不多的意思，以前他還能推拒一下，想著不麻煩霍銘崢，但是現在，他幾乎都沒法拒絕。
當然，對於能有人送他去學校這件事，寧池還是很開心的。
上午的時間，兩人並排坐在沙發上，看了一部文藝電影。
寧池本來以為霍銘崢應該不太喜歡看這類片子。畢竟他日常的工作就是很大開大合的，很難讓人聯想到他會看這麽細膩的片子。
然而，一起看電影的時候，寧池才發現，其實霍銘崢遠比他想象的，要懂的多。
兩人一起討論分析劇情的時候，霍銘崢總是能提出一些讓他耳目一新的觀點。
這個片子寧池是第二次看，他第一次看的時候很不明白，為什麽男女主都已經快要在一起了，女主只要按照男主留下的紙條找過去，兩人就能有一個happy ending。然而女主最後卻丟掉了那張紙條，獨自一人去了遠方。
這次看的時候，寧池仍然沒有看懂這個結局。
他討論一般和霍銘崢提起這個結局，然而霍銘崢卻從另一個角度提出了另一種看法：“你覺得女主是個什麽樣的人？”
寧池想了想：“沒有安全感，容易自卑，內心敏感？但是這和她最後決定離開有什麽關系？”
霍銘崢語氣淡淡：“正是因為女主是這樣性格的人，所以男主決定在一起的方式並不是最優解。”
寧池面露疑惑繼續往下聽。
“一個會時常拷問自己的人，通常也會時常拷問他人對自己的感情，而男主在這個過程裏，並沒有給女主「我可以給你安全感，我們可以一起走向未來」的信號，我們在上帝視角，我們知道男主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才給女主那張紙條，並且把兩個人的定情信物畫在上面，這是他想和女主在一起的隱喻。”
“但是這個隱喻，女主並不一定能看懂，或者說看懂了，也並不一定有信心去和男主走向未來。”
寧池皺著眉頭看著電子屏上最後播放的女主的背影，“我還是不明白。”
霍銘崢笑了笑，但是卻並不打算解釋得太清楚。
“他們兩個人，並不適合在一起。”
在這個過程中，反覆掙紮猶豫的男主，給不了女主足夠的堅定信號和永遠被第一選擇的安全感。
所以哪怕女主看懂了紙條上的隱喻，也只會擔心自己如果前往，會不會面對更加覆雜更加艱難的被人抉擇的過程。
她不願意自己的自尊心再經歷一次碾壓，所以選擇保全自己，離開讓她不安的環境。
如果他是男主，從一開始，他就不會讓被自己的喜歡的人面臨這樣的抉擇。
他會逐漸走入他生活的每個方面，讓這段感情路線無法出現岔路口，只能駛向happy ending的終點。
睡了個午覺起來後，寧池洗了把臉，和霍銘崢一起出門。
因為教學資源互換，所以今下午的課是上的其他導師的課。
雖然伯西來教授既能趨近全能，但是對於給學生上課這一點，他有自己的考量。
寧池知道要上其他老師的課時，其實有些不解。因為伯西來教授在這方面也有所建樹，別的不說，給自己上課肯定是綽綽有餘了。
但是對於自己提出的這一疑問，伯西來教授的回答則是罵了他一頓，然後才問：“你跟著我學，難道只想永遠跟在我後面？沒出息！”
當時寧池沒反應過來，事後琢磨的時候，寧池才發覺教授的良苦用心。
每一個老師都有各自的風格和長處，如果一直跟在教授身後，他很難有別的思路碰撞出新的靈感火花。
長久跟著一位老師，或許可以覆制他成功的路，但是恐怕永遠都難以超越他。
寧池思路延伸到這一點的時候，都被自己嚇了一跳。
但平心而論，沒有一個音樂人不想往走上那樣的高峰。
上車的時候，寧池腦子裏還在想著這件事，系安全帶的動作慢了半拍。
他手剛觸到按鈕的時候，很快被霍銘崢制止了。
他擡眼，目光疑惑地看向霍銘崢。
懸浮車上安全帶有自動按鈕和手動拉緊兩種模式，手動拉緊一般只會用在自動按鈕失靈的情況下。
而霍銘崢此刻卻阻止了寧池按自動按鈕的舉動，手動幫寧池把安全帶拉出來系上。
溫熱的呼吸拂過寧池的後頸，惹得皮膚上的細小汗毛都豎立起來。而霍銘崢仿佛對自己身上這副軀體的緊張和緊繃一無所知，仍然在按部就班地做完這一整套動作。
「哢噠」一聲，安全帶卡扣系上的那一刻，寧池狠狠松了口氣。
然而，傾身過來的霍銘崢並沒有很快離開，而是把手臂撐在寧池的座椅上方，低頭看著寧池問道：“溫控系統開高了？你怎麽出汗了？”
寧池下意識擡手擦了一下額頭，結果摸到的地方一片幹燥，手上根本就沒有汗水。
他怔楞間聽到霍銘崢發出的一聲悶笑，才意識到原來自己被耍了。
他氣呼呼擡眼瞪了一眼霍銘崢，隨後低頭不說話了。
霍銘崢起身做回駕駛座上，點開一首抒情音樂，順便把車裏的小零食遞給寧池：“生氣了？”
雖然語氣漫不經心，但是實際上霍銘崢的目光緊緊盯著寧池的臉和眼睛，生怕他因為剛才的事情而有什麽情緒。
他想讓寧池慢慢適應自己的存在，想讓兩個人之間的糾葛和回憶越來越多，那麽，適當的接觸就不可能避免。
他在慢慢走入寧池的生活，而且，並不打算掩飾這樣的意圖。
他唯一擔心的，是寧池會在這個過程中抗拒自己。
寧池接過零食撕開包裝放進嘴裏，零食的甜味適當安撫了寧池被戲弄的尷尬。
他聲音悶悶地：“也沒有生氣。”
就是感覺自己不太爭氣，總是敗給霍銘崢。
聽到這個回答，霍銘崢眉宇間的褶皺舒展開來，放下了心。
雖然這種行為在某種程度有討巧的嫌疑，但霍銘崢更喜歡古藍星的一句話：兵不厭詐。
他能感覺得到寧池對自己並非全無感覺，哪怕只有一點點，他都不可能放過攻城略地的機會。
“下車後接你去吃飯。”
“去外面吃？”
“嗯……”
“為什麽？今天是什麽日子嗎？還是要慶祝什麽？”
霍銘崢聲音裏帶上一絲淺淺的笑意：“是為了犒勞我們努力上課、勤奮學習的寧池小先生。”
“……”寧池總感覺他又在開玩笑耍自己了，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今晚有好吃的。
“我們去哪吃？”
“暫時保密。”
寧池：……怎麽神神秘秘的。
下車後，寧池和霍銘崢叮囑：“你先回去吧，今天難得休假，好好休息一會，我好了之後再發信息給你，我們直接吃飯地方見面就可以了。”
當著寧池的面，霍銘崢點頭答應下來。
寧池轉身離開之後，霍銘崢看著寧池遠去的背影，拿出終端想拍張照。
此刻，他終於知道為什麽有些攝影博主總喜歡拍照留念，他現在也有那樣的感覺——想把這一瞬間永遠記住。
然而，在拿出終端對準寧池背影的那一刻，霍銘崢卻在攝影的畫面中，看到了一抹不合群的身影。
有個戴著口罩帽子的男人，突兀地出現在畫面中。
如果換作常人，並不會覺得這有什麽，拍照的時候突然走進來一個人，這是很正常的。
但霍銘崢或許是在戰場的待久了，身體裏浸淫了某種危機意識和信號，因此敏銳察覺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
任何人的路線有可以有跡可循，一個人從不遠處走過來，那麽他的身影在別人眼裏，隨著距離的接近，就會慢慢由小變大。這是正常現象。
而這個男人，給霍銘崢的違和感在於，在他剛才的目光所及的視線範圍內，他並沒有過這個男人的身影，換言之，這個人是突然出現的。
出於某種直覺，霍銘崢直接推開車門下了車。
他身高腿長，沒兩步就接近了那個男人，然而，似乎是透過綜合樓外的窗看到了身後有人，那個男人並沒有按照既定的軌跡走向綜合樓——這是寧池的最終目的地。
那個男人走到綜合樓前面，隨後拐了個彎，朝另一個方向快步離開。
霍銘崢在對方轉身換方向的時候停住了腳步。
這個時候追上去沒有多大意義，因為對方整個過程中只重覆了走路這一行為，並沒有做出什麽的不妥行為。
不過為了以防萬一，他還是打了個電話給鐘鳴：“幫我查個人。”
寧池其實並不知道今天上的是哪個教授的課，所以先去了伯西來教授的辦公室。
他敲了門然後走進去：“教授，我今天上哪個老師的課？”
伯西來教授打著盹，打了兩個哈欠，然後費老大勁從桌上翻出這周的課表，然後問寧池：“古典音樂鑒賞、編曲實踐還有音樂劇賞析你想上哪個？”
寧池：……
這還能自己選嗎？
“音樂劇賞析吧。”
這是他了解不多的領域，趁著今天剛好拓寬一下知識面。
伯西來教授「唔」了一聲，然後慢悠悠掏出終端，打給某個人：“誒是我，你上課沒？哦沒啥事，你留個位置給我學生。”
掛完電話後，伯西來教授趕緊趕客：“教室位置自己看課表，趕緊走趕緊走。”
寧池：……真的好像被放養的感覺啊。
寧池去到了上課的教室才發現，那位上課的教授正是當初面試他的教授之一，是那位善意提醒他的女導師。
若雅教授，也就是這次上課的教授，接到伯西來教授的通訊時，還有點緊張，生怕又有哪裏惹到他了——
他們之間是平級沒錯，但是伯西來教授的成就和名氣在同級教授之首，而且脾氣古怪，系裏甚至學校裏都沒幾個人願意觸他黴頭。
於是，聽到只是加個聽課位置的若雅教授頓時松了口氣。
臨上課前五分鐘，她再次看到了那個美貌驚人的孩子。
說實話，這孩子是個好苗子，托自家經常沖浪的女兒的福，她前段時間也聽過這孩子寫的歌。雖然很青澀稚嫩，但是能看出其中的天馬行空的想象力和靈氣。
某個瞬間，她是真的動心了的——如果將來這孩子打算從伯西來教授那裏跑路的話，自己願意接收。
若雅教授理了一下手上的資料，對寧池笑了笑：“找個位置坐下吧。”
寧池背著包找了個中間段的位置坐下，這是小教室，所以中間段的位置其實離前面的電子屏也不遠。
這次的課，不光有若雅教授自己的學生和寧池，還有其他來聽課的其他導師的學生，到最後開課前，小教室裏三分之二的位置都有人，粗略估計，大概有二十多人。
若雅老師放了一個經典音樂劇，並且在放映之前，就已經把需要學生們思考的問題提了出來。
“大家認真思考剛才我說的幾個問題，放映結束之後我希望能聽到你們的回答。我知道，這個音樂劇有很多人之前都看過，但是我希望這一次大家能帶著思考去看，有新的感悟。”
音樂劇播放結束後，若雅老師把電子屏關閉。
“OK，音樂劇已經看完，接下來是問答時間。”
若雅老師一共提了五個問題，前四個都有學生能回答，並且答的非常不錯。
“最後一個問題，你們認為，這部音樂劇的核心思想是什麽？”
相繼有學生舉手回答。
“努力拼搏的精神。”
“永不放棄的堅持。”
“有志者事竟成。”
“你們的回答都可以算正確，但是並不是最切合的答案。還有人有不同答案嗎？”
寧池其實也不是第一次看這部音樂劇，聽到若雅教授的問題，寧池不斷在心裏找答案。
或許，更切合的——
“寧池，你有什麽想法嗎？”
或許是因為目前能想到的比較貼切的答案都被否了。所以暫時沒有學生想到其他答案，若雅教授只能自己抽學生回答。
或許是因為對寧池的關註，又或者是因為他之前作品裏表現出來的想象力，若雅教授第一個想知道的，是寧池的回答。
被點到名字，寧池站了起來，說出了那個他剛才腦子靈光一閃想到的回答。
“生命力……”
很沒有根據的答案。
因為這個音樂劇，說的是一個富豪家庭的孩子，家裏破產之後愛上一個賣花的姑娘，最後姑娘得重病死去。而那個年輕人由此激發了鬥志，決定和命運抗爭到底。
整個音樂劇看下來，沒有半個字提到生命。
若雅教授聽到這個回答也楞了一下，但是眼神卻逐漸變得熱切起來：“為什麽是生命力？”
寧池說了自己的看法。
“這部音樂劇的名字叫《野花》，音樂劇開頭主角的生活環境還非常富足，那時候桌子上有一個插滿漂亮花朵的花瓶。”而寧池是因為昨天剛去過一趟花店，所以對花格外關註了一下。
“當主角家裏破產之後，道具換成了枯萎的花朵。在主角愛上賣花的姑娘後，他們家裏時常會有生命力頑強的普通鮮花，生命力頑強，哪怕沒有富足家庭裏的仆人精心呵護，它們也能熱烈綻放。
而當賣花的姑娘去世後，由於主角的精神萎靡，沒人再去照顧那些花，長時間不換水，生命力再頑強的花也會枯萎。
音樂劇的最後，主角醒悟過來，決定重新振作，那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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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的計劃裏，寧池是他的長久戰略目標，但是在做完這個決定還不到48小時，他就突然地、沒有任何預兆地抱了寧池。
雖然很突兀，但是霍銘崢並不後悔。
寧池待在懷裏的感覺太美好了，他壓根沒有後悔的念頭，只想再來一次。
上將的權利比中將大很多，作為上將的他，之後可以名正言順地代理行使元帥職權。所以，授勳儀式對霍銘崢來說，是個很重要的形式。
這代表著，他現在已經有足夠的能力和權限，去查他想查的事情，去保護他想保護的人。
在長廊中段一個窗簾頂部，一只蜜蜂靈活地上下翻飛，看起來像是從窗外不小心誤入室內的。
然而，細看就會發現，這只蜜蜂雖然非常靈活，但他的飛行軌跡十分有規律，完全不像是自然生態的蜜蜂那樣，隨著心意四處飛行。
同一時間，帝國國王行宮內，一雙略帶著渾濁的年老雙眸，正在悄悄註視著這一幕——
新上任的帝國中將半摟著一位帶著口罩的年輕Omega往外走。
半晌，精致華麗又寂寥的房間，突兀地傳出一聲低低的笑聲，那聲音有些滲人，讓房間外站崗輪值的女仆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真有趣……”他說。
幽深的長廊走了許久，終於到了盡頭。
寧池跟著霍銘崢的步伐左拐右拐，最後來到了地下停車場。
“上車……”
霍銘崢指著一輛寧池從沒見過的新懸浮車，心裏的疑惑終於問出口：“我們這是要去哪？”
霍銘崢彎唇笑了笑，目光溫柔：“去看看我父親。”
直到坐上車，寧池心裏都還沒回過神。
去見霍降將軍嗎？
是因為今天霍銘崢自己也終於成為了上將？
寧池還記得，霍降將軍去世前最後的軍銜，就是上將。
那時候第一軍團的元帥，還是現在這一任老元帥。
懸浮車往外開，街道上的行人很少，寧池偶然擡頭，便瞧見了中央廣場的轉播電子屏上，此刻正播放著霍銘崢授勳儀式的場景。
寧池的目光不由自主聚焦到電子屏中那個身穿白色軍裝面容冷肅的男人身上，腦海裏怔怔想著：果然，在現場看的完全沒有這麽近距離轉播這麽清晰，他甚至都能看到霍銘崢肩上星星的暗紋。
懸浮車很快開到了某家花店門口。
就在寧池準備解開安全帶下車時，突然瞥見霍銘崢解開了上衣扣子，他突然有些緊張，捏著安全帶的手指緊張到泛白。
這這這、這是做什麽？
然而，霍銘崢直接利落地脫了軍裝上衣，隨後從後座拿了一件普通外套穿上，順便戴上了口罩。
寧池就這麽楞楞地看著他換完了上衣。
眼神凝在穿著普通衣服上胸肌鼓起來的弧度上，有些失神。
頭頂傳來一聲輕笑。
寧池擡眼才發現，自己偷看的目光不知道什麽時候被霍銘崢抓包了。
他瞬間臉色爆紅。
“那個、我、我不是故意看的，主要你沒提前說……”
大概是之前沒有打招呼且略顯欺負的舉動讓霍銘崢見識到了寧池窩在懷裏一動不敢動的乖巧，他這時候並不想要快速解除寧池的被抓包的心虛和尷尬。
他覺得自己似乎體會到了和之前普通相處時不一樣的感受。
他樂於見到寧池因為自己而有這樣那樣的情緒變化。
直到感覺寧池頭快垂到胸口了，霍銘崢才伸出手揉了揉寧池的額頭：“你先下車等我？或者是，你還想看我換別的衣物？”
什麽別的衣物？
寧池擡頭，猝不及防看到霍銘崢手裏的褲子。
剛平靜下來的心情瞬間就亂了，寧池二話不說直接解開安全帶下了車，車門關閉的前一秒才吐出一句：“不用……”
霍銘崢手裏拿著褲子，看著驚慌失措下車的寧池，悶笑一聲。
而下車的寧池站在花店門口，深呼吸了兩口新鮮空氣後，很快被花店前面的漂亮花朵吸引了註意力。
在他十六歲前，班裏舉行互送禮物的活動時，他總是能受到各種花。
雖然這個待遇在他十六歲之後就沒有了，但那時候的時光，想起來還是莫名讓人懷念。
“喜歡什麽花？”
頭頂傳來熟悉的聲音，寧池沒回頭，只是輕輕用手撥了一下黃色月季花瓣上的水珠，那水珠順著花瓣下落，很快掉到花蕊裏。
“不算喜歡，只是看到花想起一些以前的事情。”想起那段他曾經無憂無慮的童年時光。
然而，這話聽在霍銘崢耳朵裏，被理解成了別的意思。
“以前有Alpha送花給你？”
寧池看著面前的幾朵小菊，搖了搖頭：“不算是Alpha，他們送我花的時候，都還沒分化，沒確定是哪種性別。”
“沒分化前就有男生送你花？”
寧池終於從漂亮花朵中回過神，轉身看了一眼霍銘崢，不明白他為什麽一直在這個問題上打轉。
“為什麽這麽問？那時候送我花的，男女生都有啊。”
霍銘崢喉間一哽：……
沒等他再細問，寧池已經走進了花店裏，正在向他招手：“快進來呀！”
霍銘崢決定過後再向寧池深入討論一下這個話題，他邁步朝寧池走去。
花店裏的花都用營養水養的很好，各種漂亮鮮花嬌艷欲滴，像是上一秒剛摘下的。
寧池左右環視看了一圈：“霍……”
第一個音發出後，寧池趕緊收住，換了個詞：“伯父喜歡什麽花？”
霍銘崢目光看向右側，眼神裏露出一抹懷念的神色，“百合……”
“他結婚時，我母親手上拿的捧花就是百合。這是他特意去翻了古藍星的花語大全找到的最好的寓意花朵——百年好合。
古藍星時候，人們能活到一百歲就算是高齡。所以，百年好合是祝福著一對新人能相互扶持到生命盡頭。他懷抱著這樣的希冀，把婚禮上所有的花都換成了百合，各種顏色的百合。”
兩人選了半天，最後各種顏色的百合都選了幾支，讓工作人員包紮成一束。
霍銘崢付完錢之後，先讓寧池抱著花回車上，順便把車鑰匙遞給了他。
寧池回到車上後，低頭看了看懷裏的花，又疑惑地往店門口瞧了瞧。
這麽長時間還沒出來，是有什麽問題嗎？
等了許久，寧池終於看到霍銘崢的身影出現。
等人坐上駕駛座之後，寧池忙問道：“你剛才和店員說了什麽？怎麽這麽久？”
他純粹是好奇，但霍銘崢卻沒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往寧池懷裏的花看了一眼，隨後看向寧池。
“抱著不累嗎？”
寧池感受了一下懷裏沈甸甸的重量，“有點……”
霍銘崢伸出手把寧池懷裏的花抽出，放到了車後座上。
懸浮車駛向前方，利落地轉過彎，向著霍家陵園的方向疾馳而去。
窗外的風景一晃而過，這個速度比平時霍銘崢開車的速度快了很多。
車裏變得安靜，寧池瞥見霍銘崢冷硬的側臉，微妙地察覺到距離目的地越近，霍銘崢的情緒就越發外放鮮明。
但很奇怪地，寧池並不怎麽害怕這樣的霍銘崢。
他問霍銘崢：“有點無聊，我可以看點新聞嗎？”
霍銘崢詫異地回頭看了一眼寧池：“可以……”
說完，他徑自打開車上播放新聞的按鈕，一時間，官方正式的播音腔充斥著整個車廂。
寧池看著逐漸放松下來的霍銘崢，嘴角微微彎起。
他其實最不喜歡看的就是時政新聞了，不過霍銘崢經常看，這種時候放新聞，哪怕沒心情看。
但多年的生活習慣也會讓他下意識分散註意力去關註新聞內容，不會再陷在自己的情緒裏。
帝國新聞就這樣放了整個後半段路程，寧池差點聽到睡著，迷迷糊糊間，車子突然停了。
寧池睜開眼，揉了揉眼睛：“到了？”
霍銘崢關掉新聞，“到了……”
說著，他撈起後座上的百合花束，再次放到了寧池懷裏。
寧池剛醒，就被花朵塞了滿懷。
他詫異地看向霍銘崢。
難道去看霍降將軍，還是自己抱著花嗎？
霍銘崢率先下了車，站在車外頂著烈日撐起傘來到寧池的車門邊，十分紳士地開了車門，對寧池解釋道：“我想讓他看看你。”
寧池怔了一瞬。
這話說的，怎麽這麽像帶伴侶見父母呢？
寧池搖搖頭，把腦子裏不合時宜的想法甩出腦海，抱著百合花下了車。
霍家陵園是一處私人陵園，裏面除了是霍降的安眠之地，也是許多霍家旁支長輩的安眠之地。
寧池踏進陵園之前，還以為會是很冷清淒涼的場景。但是走進去之後才發現，原來霍家的長輩們都很個性。
很多墓碑都很有個性，喜歡車的把墓碑都修建成懸浮跑車的形狀，墓志銘寫在車的底盤處；
還有在墓碑前建了座只到人膝蓋高的小房子，打眼往裏一看，都是各種珍稀手辦，為了防止被人偷，還特地按了防窺監測；
還有些墓碑是酒瓶形狀的，墓志銘寫在瓶身上，酒瓶裏甚至真的有半瓶酒……
寧池一路走來，忍不住擡頭看了一眼霍銘崢。
他想起了當初第一次到霍銘崢家裏時，那個仿佛樣板間一樣的屋子。
這麽一看，霍銘崢真的是霍家最沒有個性追求的人了。
走過大大小小形狀各異風格各異的墓碑後，霍銘崢帶著寧池來到了一個軍章墓碑前。
寧池著實是吃了一驚。
他本來以為霍降將軍應該也和霍銘崢差不多，都是不太追求個性的人。但是沒想到，霍降將軍居然是軍章形狀的墓碑。
霍銘崢用手帕擦了擦墓碑上的薄灰，“這個墓碑的形狀，還是我設計的。在那次出征前，他和我說過，如果這一次打了勝仗，第二年他就能晉升副元帥。”
“盡管最後他沒能活著回來，我還是幫他做了副元帥的軍章墓碑。”
霍銘崢收回手帕後，寧池往前走一步，把懷裏的百合花束放在墓碑前。
站直身體後，寧池猶豫著問霍銘崢：“我要不要自我介紹什麽的？”
霍銘崢自然地把手放在寧池肩膀處，把人往自己的方向攬，順便回答了他的問題；“你想說也可以，不過我覺得他看到這一幕應該什麽都明白了。”
寧池：……
自己看到這一幕都還什麽都不明白呢，伯父能明白什麽？
雖然雲裏霧裏的，但寧池還是決定不開口。
因為他看得出來，霍銘崢此刻眼底的覆雜情緒，他應該有很多話想和伯父說。
他垂下頭看向墓志銘上的「霍降」二字，心裏偷偷在想：如果伯父真的能聽到的話，您可不可以讓霍銘崢過得輕松一點，他現在身上的擔子太重了。
兩人站在墓前沈默半晌，最後，霍銘崢深深看了一眼墓碑後，轉身離開。
回到家之後，霍銘崢把裝著白色軍服的袋子遞給酷哥，讓他清洗。
寧池看著被酷哥拿出袋子的白色軍服，看著那陌生但是又有些熟悉的軍服樣式，思緒有一瞬間的恍惚。
他想到了十二年前，把他從災難深淵抱出來的那身湛藍色軍裝。
晚上躺在床上時，寧池翻來覆去睡不著，連平時最喜歡刷的星網熱搜都沒興趣看了。
第一百零八次翻身之後，寧池終於忍不住坐起來，下了床，在衣櫃裏翻找出一個巴掌大的木盒子。
打開盒子，裏面靜靜躺著一枚藍色紐扣。
雖然只是一枚扣子，但扣子上的邊緣，有藤蔓點綴，中間還有第一軍團的軍徽暗紋標識。
寧池和霍銘崢一起住之後，曾經偷偷觀察過霍銘崢的軍裝扣子，和之前藍色軍裝的完全不一樣了。
現在的扣子，旁邊雖然還是藤蔓圖樣環繞，但是中間的第一軍團標識已經被換成了穿著的人相應軍銜的徽章標識。
軍裝經過這麽多年，早就改版了好幾次，他想要找到當初那個人，希望幾乎趨近渺茫。
盡管沒有機會再見，寧池還是在每年過生日的時候，都希望那個人能平安順遂過一生。
好人，就是該有好報的。
他想找到那個人其實也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讓他看看，當初被他救下的那個只會哭鼻子的小男孩，現在已經很好很順利地健康長大了，沒有辜負他當初的幫助。
然而，寧池心裏知道，可能他這輩子都不會再見到那個人了。
可能某天在街上和他擦肩而過，但卻並不知道那是他的救命恩人。因為當初的他，因為失血過多，早就沒有清醒的意識了，根本記不住那個人長什麽樣子。
那次的經歷，是在他十歲的時候發生，經過好幾年的心理幹預和治療，所有人包括寧池自己，都以為已經痊愈了。
然而，十六歲伴隨著分化而來的Alpha信息素過敏癥，卻明晃晃地告訴所有人，那件事情的影響，其實並沒有過去。
手上捏著那枚紐扣看了許久，寧池心裏其實也很不解。
醫生當時說，信息素過敏癥其實是小時候的慘痛經歷留下的負面心裏烙印，等那件事的負面心裏狀態消弭後，過敏癥有很大可能會痊愈。
但時至今日，寧池已經22歲了，他自認已經不再害怕想起那件事，可為什麽過敏癥仍然沒有好轉？
算了，可能醫生當時的話只是為了給自己和家人一個心裏安慰也說不定。
寧池決定放棄糾結這個問題，反正現在有抗過敏藥，而且科技飛速發展，過幾年有新的治療方案也說不定。
寧池抽了一張濕紙巾，小心翼翼把這枚紐扣擦幹凈，再放回盒子裏，最後，再把盒子放到衣櫃深處。
再躺回床上時，寧池腦子裏忍不住想到了霍銘崢今天穿白色軍裝的模樣。
真的很帥，軍裝本來就有獨特的魅力加成，更何況，本身霍銘崢的外貌條件就很優越。
想著想著，寧池就不知不覺睡過去了。
第二天醒來時，寧池還有點恍惚。
想起在夢裏夢到的事情，他甚至有種自己褻瀆玷汙了霍銘崢的感覺。
可能是昨晚上臨睡前想到霍銘崢的緣故，他不知道為什麽，做了個自己霸王硬上弓霍銘崢的夢。
在夢裏，他拉著霍銘崢的手，坐在床邊十分認真地宣誓：“你跟著我，我會一輩子對你好的。”
天吶……
這都什麽和什麽啊。
難道自己已經饑渴到這種地步了嗎？
做夢都要做帶點顏色的……
而且，讓寧池心裏有幾分惆悵地是，明明兩個人都是Omega。而且自己一開始還是主動方，為什麽到了床上，被壓的人就變成了自己……
難道OO戀之間角色劃分也這麽明顯？
恍恍惚惚走出房間，目光觸及坐在沙發上的霍銘崢時，寧池一個激靈，瞬間清醒過來，“你今天不用上班嗎？”
他沒記錯的話，今天明明是周三啊……
而且因為昨晚的夢，寧池一見到霍銘崢就有種心虛的感覺。
要是被霍銘崢知道自己的春夢對象是他，自己會不會被暗鯊……
霍銘崢坐在沙發上，擡起頭看了寧池一眼，手裏的軍事雜志慢悠悠翻過一頁：“昨天忘記和你說了，授勳儀式過後，我會有一天假期。”
寧池：……
“你今天有課？”
寧池點點頭：“下午要去上課。”
霍銘崢無聲嘆了口氣，心裏暗嘆一句：可惜了。
不過面上他還是一切如常：“下午我送你過去。”
陳述句，沒有轉圜的餘地。
寧池突然感覺這段時間的霍銘崢，好像……有點不一樣了。
他也說不上來，但是明明差不多的意思，以前他還能推拒一下，想著不麻煩霍銘崢，但是現在，他幾乎都沒法拒絕。
當然，對於能有人送他去學校這件事，寧池還是很開心的。
上午的時間，兩人並排坐在沙發上，看了一部文藝電影。
寧池本來以為霍銘崢應該不太喜歡看這類片子。畢竟他日常的工作就是很大開大合的，很難讓人聯想到他會看這麽細膩的片子。
然而，一起看電影的時候，寧池才發現，其實霍銘崢遠比他想象的，要懂的多。
兩人一起討論分析劇情的時候，霍銘崢總是能提出一些讓他耳目一新的觀點。
這個片子寧池是第二次看，他第一次看的時候很不明白，為什麽男女主都已經快要在一起了，女主只要按照男主留下的紙條找過去，兩人就能有一個happy ending。然而女主最後卻丟掉了那張紙條，獨自一人去了遠方。
這次看的時候，寧池仍然沒有看懂這個結局。
他討論一般和霍銘崢提起這個結局，然而霍銘崢卻從另一個角度提出了另一種看法：“你覺得女主是個什麽樣的人？”
寧池想了想：“沒有安全感，容易自卑，內心敏感？但是這和她最後決定離開有什麽關系？”
霍銘崢語氣淡淡：“正是因為女主是這樣性格的人，所以男主決定在一起的方式並不是最優解。”
寧池面露疑惑繼續往下聽。
“一個會時常拷問自己的人，通常也會時常拷問他人對自己的感情，而男主在這個過程裏，並沒有給女主「我可以給你安全感，我們可以一起走向未來」的信號，我們在上帝視角，我們知道男主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才給女主那張紙條，並且把兩個人的定情信物畫在上面，這是他想和女主在一起的隱喻。”
“但是這個隱喻，女主並不一定能看懂，或者說看懂了，也並不一定有信心去和男主走向未來。”
寧池皺著眉頭看著電子屏上最後播放的女主的背影，“我還是不明白。”
霍銘崢笑了笑，但是卻並不打算解釋得太清楚。
“他們兩個人，並不適合在一起。”
在這個過程中，反覆掙紮猶豫的男主，給不了女主足夠的堅定信號和永遠被第一選擇的安全感。
所以哪怕女主看懂了紙條上的隱喻，也只會擔心自己如果前往，會不會面對更加覆雜更加艱難的被人抉擇的過程。
她不願意自己的自尊心再經歷一次碾壓，所以選擇保全自己，離開讓她不安的環境。
如果他是男主，從一開始，他就不會讓被自己的喜歡的人面臨這樣的抉擇。
他會逐漸走入他生活的每個方面，讓這段感情路線無法出現岔路口，只能駛向happy ending的終點。
睡了個午覺起來後，寧池洗了把臉，和霍銘崢一起出門。
因為教學資源互換，所以今下午的課是上的其他導師的課。
雖然伯西來教授既能趨近全能，但是對於給學生上課這一點，他有自己的考量。
寧池知道要上其他老師的課時，其實有些不解。因為伯西來教授在這方面也有所建樹，別的不說，給自己上課肯定是綽綽有餘了。
但是對於自己提出的這一疑問，伯西來教授的回答則是罵了他一頓，然後才問：“你跟著我學，難道只想永遠跟在我後面？沒出息！”
當時寧池沒反應過來，事後琢磨的時候，寧池才發覺教授的良苦用心。
每一個老師都有各自的風格和長處，如果一直跟在教授身後，他很難有別的思路碰撞出新的靈感火花。
長久跟著一位老師，或許可以覆制他成功的路，但是恐怕永遠都難以超越他。
寧池思路延伸到這一點的時候，都被自己嚇了一跳。
但平心而論，沒有一個音樂人不想往走上那樣的高峰。
上車的時候，寧池腦子裏還在想著這件事，系安全帶的動作慢了半拍。
他手剛觸到按鈕的時候，很快被霍銘崢制止了。
他擡眼，目光疑惑地看向霍銘崢。
懸浮車上安全帶有自動按鈕和手動拉緊兩種模式，手動拉緊一般只會用在自動按鈕失靈的情況下。
而霍銘崢此刻卻阻止了寧池按自動按鈕的舉動，手動幫寧池把安全帶拉出來系上。
溫熱的呼吸拂過寧池的後頸，惹得皮膚上的細小汗毛都豎立起來。而霍銘崢仿佛對自己身上這副軀體的緊張和緊繃一無所知，仍然在按部就班地做完這一整套動作。
「哢噠」一聲，安全帶卡扣系上的那一刻，寧池狠狠松了口氣。
然而，傾身過來的霍銘崢並沒有很快離開，而是把手臂撐在寧池的座椅上方，低頭看著寧池問道：“溫控系統開高了？你怎麽出汗了？”
寧池下意識擡手擦了一下額頭，結果摸到的地方一片幹燥，手上根本就沒有汗水。
他怔楞間聽到霍銘崢發出的一聲悶笑，才意識到原來自己被耍了。
他氣呼呼擡眼瞪了一眼霍銘崢，隨後低頭不說話了。
霍銘崢起身做回駕駛座上，點開一首抒情音樂，順便把車裏的小零食遞給寧池：“生氣了？”
雖然語氣漫不經心，但是實際上霍銘崢的目光緊緊盯著寧池的臉和眼睛，生怕他因為剛才的事情而有什麽情緒。
他想讓寧池慢慢適應自己的存在，想讓兩個人之間的糾葛和回憶越來越多，那麽，適當的接觸就不可能避免。
他在慢慢走入寧池的生活，而且，並不打算掩飾這樣的意圖。
他唯一擔心的，是寧池會在這個過程中抗拒自己。
寧池接過零食撕開包裝放進嘴裏，零食的甜味適當安撫了寧池被戲弄的尷尬。
他聲音悶悶地：“也沒有生氣。”
就是感覺自己不太爭氣，總是敗給霍銘崢。
聽到這個回答，霍銘崢眉宇間的褶皺舒展開來，放下了心。
雖然這種行為在某種程度有討巧的嫌疑，但霍銘崢更喜歡古藍星的一句話：兵不厭詐。
他能感覺得到寧池對自己並非全無感覺，哪怕只有一點點，他都不可能放過攻城略地的機會。
“下車後接你去吃飯。”
“去外面吃？”
“嗯……”
“為什麽？今天是什麽日子嗎？還是要慶祝什麽？”
霍銘崢聲音裏帶上一絲淺淺的笑意：“是為了犒勞我們努力上課、勤奮學習的寧池小先生。”
“……”寧池總感覺他又在開玩笑耍自己了，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今晚有好吃的。
“我們去哪吃？”
“暫時保密。”
寧池：……怎麽神神秘秘的。
下車後，寧池和霍銘崢叮囑：“你先回去吧，今天難得休假，好好休息一會，我好了之後再發信息給你，我們直接吃飯地方見面就可以了。”
當著寧池的面，霍銘崢點頭答應下來。
寧池轉身離開之後，霍銘崢看著寧池遠去的背影，拿出終端想拍張照。
此刻，他終於知道為什麽有些攝影博主總喜歡拍照留念，他現在也有那樣的感覺——想把這一瞬間永遠記住。
然而，在拿出終端對準寧池背影的那一刻，霍銘崢卻在攝影的畫面中，看到了一抹不合群的身影。
有個戴著口罩帽子的男人，突兀地出現在畫面中。
如果換作常人，並不會覺得這有什麽，拍照的時候突然走進來一個人，這是很正常的。
但霍銘崢或許是在戰場的待久了，身體裏浸淫了某種危機意識和信號，因此敏銳察覺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
任何人的路線有可以有跡可循，一個人從不遠處走過來，那麽他的身影在別人眼裏，隨著距離的接近，就會慢慢由小變大。這是正常現象。
而這個男人，給霍銘崢的違和感在於，在他剛才的目光所及的視線範圍內，他並沒有過這個男人的身影，換言之，這個人是突然出現的。
出於某種直覺，霍銘崢直接推開車門下了車。
他身高腿長，沒兩步就接近了那個男人，然而，似乎是透過綜合樓外的窗看到了身後有人，那個男人並沒有按照既定的軌跡走向綜合樓——這是寧池的最終目的地。
那個男人走到綜合樓前面，隨後拐了個彎，朝另一個方向快步離開。
霍銘崢在對方轉身換方向的時候停住了腳步。
這個時候追上去沒有多大意義，因為對方整個過程中只重覆了走路這一行為，並沒有做出什麽的不妥行為。
不過為了以防萬一，他還是打了個電話給鐘鳴：“幫我查個人。”
寧池其實並不知道今天上的是哪個教授的課，所以先去了伯西來教授的辦公室。
他敲了門然後走進去：“教授，我今天上哪個老師的課？”
伯西來教授打著盹，打了兩個哈欠，然後費老大勁從桌上翻出這周的課表，然後問寧池：“古典音樂鑒賞、編曲實踐還有音樂劇賞析你想上哪個？”
寧池：……
這還能自己選嗎？
“音樂劇賞析吧。”
這是他了解不多的領域，趁著今天剛好拓寬一下知識面。
伯西來教授「唔」了一聲，然後慢悠悠掏出終端，打給某個人：“誒是我，你上課沒？哦沒啥事，你留個位置給我學生。”
掛完電話後，伯西來教授趕緊趕客：“教室位置自己看課表，趕緊走趕緊走。”
寧池：……真的好像被放養的感覺啊。
寧池去到了上課的教室才發現，那位上課的教授正是當初面試他的教授之一，是那位善意提醒他的女導師。
若雅教授，也就是這次上課的教授，接到伯西來教授的通訊時，還有點緊張，生怕又有哪裏惹到他了——
他們之間是平級沒錯，但是伯西來教授的成就和名氣在同級教授之首，而且脾氣古怪，系裏甚至學校裏都沒幾個人願意觸他黴頭。
於是，聽到只是加個聽課位置的若雅教授頓時松了口氣。
臨上課前五分鐘，她再次看到了那個美貌驚人的孩子。
說實話，這孩子是個好苗子，托自家經常沖浪的女兒的福，她前段時間也聽過這孩子寫的歌。雖然很青澀稚嫩，但是能看出其中的天馬行空的想象力和靈氣。
某個瞬間，她是真的動心了的——如果將來這孩子打算從伯西來教授那裏跑路的話，自己願意接收。
若雅教授理了一下手上的資料，對寧池笑了笑：“找個位置坐下吧。”
寧池背著包找了個中間段的位置坐下，這是小教室，所以中間段的位置其實離前面的電子屏也不遠。
這次的課，不光有若雅教授自己的學生和寧池，還有其他來聽課的其他導師的學生，到最後開課前，小教室裏三分之二的位置都有人，粗略估計，大概有二十多人。
若雅老師放了一個經典音樂劇，並且在放映之前，就已經把需要學生們思考的問題提了出來。
“大家認真思考剛才我說的幾個問題，放映結束之後我希望能聽到你們的回答。我知道，這個音樂劇有很多人之前都看過，但是我希望這一次大家能帶著思考去看，有新的感悟。”
音樂劇播放結束後，若雅老師把電子屏關閉。
“OK，音樂劇已經看完，接下來是問答時間。”
若雅老師一共提了五個問題，前四個都有學生能回答，並且答的非常不錯。
“最後一個問題，你們認為，這部音樂劇的核心思想是什麽？”
相繼有學生舉手回答。
“努力拼搏的精神。”
“永不放棄的堅持。”
“有志者事竟成。”
“你們的回答都可以算正確，但是並不是最切合的答案。還有人有不同答案嗎？”
寧池其實也不是第一次看這部音樂劇，聽到若雅教授的問題，寧池不斷在心裏找答案。
或許，更切合的——
“寧池，你有什麽想法嗎？”
或許是因為目前能想到的比較貼切的答案都被否了。所以暫時沒有學生想到其他答案，若雅教授只能自己抽學生回答。
或許是因為對寧池的關註，又或者是因為他之前作品裏表現出來的想象力，若雅教授第一個想知道的，是寧池的回答。
被點到名字，寧池站了起來，說出了那個他剛才腦子靈光一閃想到的回答。
“生命力……”
很沒有根據的答案。
因為這個音樂劇，說的是一個富豪家庭的孩子，家裏破產之後愛上一個賣花的姑娘，最後姑娘得重病死去。而那個年輕人由此激發了鬥志，決定和命運抗爭到底。
整個音樂劇看下來，沒有半個字提到生命。
若雅教授聽到這個回答也楞了一下，但是眼神卻逐漸變得熱切起來：“為什麽是生命力？”
寧池說了自己的看法。
“這部音樂劇的名字叫《野花》，音樂劇開頭主角的生活環境還非常富足，那時候桌子上有一個插滿漂亮花朵的花瓶。”而寧池是因為昨天剛去過一趟花店，所以對花格外關註了一下。
“當主角家裏破產之後，道具換成了枯萎的花朵。在主角愛上賣花的姑娘後，他們家裏時常會有生命力頑強的普通鮮花，生命力頑強，哪怕沒有富足家庭裏的仆人精心呵護，它們也能熱烈綻放。
而當賣花的姑娘去世後，由於主角的精神萎靡，沒人再去照顧那些花，長時間不換水，生命力再頑強的花也會枯萎。
音樂劇的最後，主角醒悟過來，決定重新振作，那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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