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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天竺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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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不到陳玉鳳去開門,蜜蜜跳下床拉開了門栓:“爸爸,快來跟我們睡。”

狗男人進來,把臭丫頭抱到了床上,卻問:“韓蜜,你從哪兒學的辣椒水,老虎凳?”

“電影裏面呀,日本鬼子不都這麽幹的?”蜜蜜說著,拿手比劃:“我要是解放軍,我就給那個壞奶奶灌辣椒水。”

“電影裏,只有日本鬼子才會給我們的革命戰士灌辣椒水,坐老虎凳,但我們解放軍不會那樣對待戰俘,因為我們跟野蠻的鬼子不一樣,我們是文明人。”韓超耐著性子說。

“所以你們到底是怎麽對付壞奶奶的?”蜜蜜的性格特別像小時候的韓超,她現在還小,但性格裏的沖動和狠戾,殺氣是掩飾不住的。

小女孩急的張牙舞爪:“快說呀臭爸爸,你們把她怎麽啦?”

韓超見陳玉鳳坐了起來,估計她也想知道情況,於是說:“就目前的調查結果看,雖然張艷麗給後勤處所有的領導送過蜂皇漿,但只有秦雄一個人的能構成貪汙行賄,因為她姐就在後勤處工作,剩下的只能算人情往來。”

這個陳玉鳳知道的,張艷麗和陳凡世能拿下批發市場,也離不開她姐的支持。

倒不是說走關系,開後門,她姐在後勤處,了解政策,只要把政策透露給張艷麗,張艷麗自然可以響應政策,她就第一時間能占到政策紅利。

“所以最後到底怎麽處理的?”陳玉鳳問。

韓超說:“組織經過核定,把她前夫的津貼扣了,並且會全軍通報批評。”

最嚴重的懲罰不是津貼,張艷麗坐擁一個大市場,幾十塊的津貼她根本不放在眼裏,但全軍通報批評,這個就嚴重了,作為一個老牌軍嫂,要被全軍通報批評,那得多丟臉?

陳玉鳳於這個處理結果很滿意,但蜜蜜依舊不滿意,冷哼一聲說:“我早晚上她家,給她家墻上塗大糞,我還要一把火燒了她家。”

韓超這下生氣了,但畢竟他還是個新爹,跟孩子不是太熟,沒說什麽,可作為男人,他都覺得蜜蜜太過粗俗。

書裏說正是因為蜜蜜的粗俗,別的軍嫂才會認為陳玉鳳素質差,就韓超,心裏也會怪怨,覺得陳玉鳳不會教育孩子,甚至會因此而瞧不起她。

他拿她當妹妹,雖是青梅竹馬,但沒有愛情,而且他還瞧不起她。

對了,書裏還說她打孩子是不對的,齊彩鈴對繼子向來都春風化雨,而她,總喜歡抽蜜蜜的屁股,而這樣,不會讓孩子學好,只會讓她更叛逆。

忍著要抽孩子的沖動,陳玉鳳靈機一動:“蜜蜜,你知道爸爸為什麽能當解放軍嗎?”

“他跟我一樣,會爬樹,會游泳,跑得快。”蜜蜜說。

“才不是呢,他跟你不一樣,他小時候從來不說臟話,也從不說打啊殺的。”陳玉鳳說:“解放軍要文明人,孩子要講禮貌,文明,解放軍才會要。”

蜜蜜立刻就說:“我不講臟話,以後誰講誰是王八蛋。”

“王八蛋也是臟話,不能講。”陳玉鳳耐著性子說。

“誰以後講王八蛋,誰就是王八蛋。”蜜蜜一本正經。

陳玉鳳覺得自家這丫頭沒救了,轉頭看丈夫,有點不好意思。

蜜蜜轉頭,也在看爸爸,雖然沒有達到她預想的,但因為爸爸堅持不把她送人,孩子已經喜歡上爸爸了,她這是想討爸爸的讚賞和鼓勵。

“雖然爸爸喜歡長頭發,紮辮子的女孩子,但咱們蜜蜜可以兇一點,王八蛋可以講,別的臟話就不要講了。”韓超說完,起身,得去睡覺了。

“看吧,媽媽,我爸爸說王八蛋可以講喔。”蜜蜜非但因為爸爸這句鼓勵而得意極了,還摸了摸陳玉鳳的頭發,說:“爸爸喜歡長頭發的女孩子,媽媽,你以後留長頭發吧。”

陳玉鳳就說嘛,狗男人會因為這件事,跟她打持久戰的。

畢竟他可是為了讓她留辮子,種過一年大豆的人。

但她記得原來的韓超是個直倔,沈默,剛悶的性格,野狗一樣,跟她都很少說話的,但他怎麽就變了,變的眼書裏所說的一樣,不但優秀,還有點狡猾。

看看,不過一句話,他就讓蜜蜜改觀,要鼓動她留長頭發了。

可惜這回陳玉鳳是絕不會讓他得逞的。

“對了鳳兒,我晚上不關門。”到了那邊,韓超沈聲說了句。

蜜蜜嗖的就爬起來了:“媽媽,爸爸為什麽不關門,他不怕大灰狼嗎?”

“睡你的覺!”陳玉鳳把女兒壓到了床上。

……

第二天倆小丫頭就該上育苗班了。

因為陳玉鳳是頭一天送孩子的軍嫂,負責大班的孫老師按照慣例,把她帶進去參觀教室,廚房,並給她展示了孩子們的大課間,臥室。

別的地方還好,在後廚,陳玉鳳可算開了眼了。

不但雞腿、面包和香腸這些大件兒擺的整整齊齊,就連青菜,也頭是頭,腳是腳的,都洗的幹幹凈凈,也碼的整整齊齊。

從後廚出來,孫老師問陳玉鳳:“嫂子,您家倆個寶寶有沒有什麽興趣愛好,您不考慮給她們報個興趣班嗎?”

書裏說城裏的孩子都要報興趣班,而甜甜和蜜蜜比別的孩子差的,就是她們從小沒有學特長,別的孩子不但學習好,而且有學舞蹈的,鋼琴的,小提琴的,不但學習搞得好,軍區有大小文藝匯演人家也能上臺,得榮譽,孩子也會越來越自信。

甜甜和蜜蜜無一技之長,就只能坐在臺下,默默鼓掌,繼而變得越來越自卑。

陳玉鳳目前還不知道倆孩子具體有什麽愛好,但是慢慢觀察吧。

到時候她們想學什麽,她都會努力賺錢,滿足她們。

今天陳玉鳳將獨自一個人擁有一整天的時間。

她是計劃好的,要去一趟軍事博物館。

陳凡世把金煙盒、菜譜,以及字貼,三樣東西都捐進了博物館。

作為展品,目前都被陳列在外,因為是文物,每件東西都被鎖在單獨的玻璃櫃裏,每一件文物的下面都有一段介紹,正如韓超所言,介紹上寫的是:這都是屬於老民兵陳二娃的遺物,是其子陳凡世向軍區博物館主動捐贈的。

陳二娃是陳凡世的親爹,也正是陳玉鳳的親爺爺。

其實就一普通人,但陳凡世畢竟是讀書人,一通美化,直接搞成老革命者了。

老革命者的兒子向軍區捐贈文物,軍區送他一個大市場,這是等價交換。

這幾樣東西,在陳玉鳳小時候,是放在陳玉鳳臥室的麥倉裏的,麥倉幹燥,通風,透氣,所以沒有毀壞,一直保存的很好,陳凡世走的時候,陳玉鳳當時還小,不懂事,因為愛這些東西嘛,知道從此這些東西要被賣掉,於是在幾樣東西上都做了記號,只有她自己知道的記號。

東西既然已經捐出去,當然不可能再收回來。

陳玉鳳現在只有一個訴求,就是改捐贈人,改文物介紹,還不知道陳凡世會不會答應她的要求,不過她想先看看自己曾經做的那些記號還在不在。

於是找了個工作人員,問:“同志,那玻璃櫃能打開嗎,我想看看裏面的東西,行嗎”

工作人員給陳玉敬了個禮才說:“同志,這是文物,為防損壞,任何人都禁止觸摸的,您要喜歡……”小夥了一笑,說:“要不您就多看看?”

看看就看看,陳玉鳳對著幾樣文物,一會兒彎腰,一會兒側身,一會兒又跪在地上,仔仔細細的看了整整一個上午。

字貼和菜譜上的記號她沒看到,但是金煙盒裏的,她跪在地上看的時候看到了,還在呢。

她以為陳凡世幹了一件如此張冠李戴的事,怕她鬧到軍區,張揚出去太醜,會早點來跟她解釋。

實則不然,這天陳凡世沒有來,第二天也沒來。

陳玉鳳急著想把兩個母親從桂花鎮接出來,於是又去看了一趟對外承包的那個酒樓,她只知道要想租賃,得給軍區繳一萬的保證金,但除此之外還不知道別的情況,今天本是想找那位徐師長打聽一下的。

同一時間,她覺得那位徐師長下班,應該也會經過那個地方。

但這種巧合不是天天有的,所以她等了半天都沒等到徐師長,反而,見一個男同志走到酒樓門口,要拿鑰匙開門,顯然,是管理這酒樓的人。

這個男人陳玉鳳見過一面,是她在安陽縣城時,於汽車站看到的,齊彩鈴嫁的那位男人,也是書中男主,他的名字陳玉鳳也知道,叫張松濤。

“女同志你好,自我介紹一下,我是部隊後勤處的,我叫張松濤。”張松濤頗為熱情,說:“你想租這個酒樓?”

“我想問問租金啥的。”陳玉鳳說。

張松濤笑了笑說:“這是屬於咱們軍區內部的軍產,對外是一萬的保證金,聽起來很苛刻吧,但其實它不算高,因為這筆錢只要經營超過兩年,軍區就會退,而且它的租金一月只需要30元,可以簽20年的合同,軍區會有一些接待安排,只要在接待的時候能讓客人滿意,給個好評,一單,軍區還會補助二十塊。”

陳玉鳳頓時想起件事來,據說齊彩鈴到軍區後,張松濤想給她找點事業幹,於是想讓她承包一個酒樓,但是她嫌經營酒樓太臟太累,配不上自己‘最美後娘’的稱號,沒有接手,而是去做了如今更賺錢的服裝生意。

陳玉鳳不怕臟,也不怕累,王果果和周雅芳更是兩個特別喜歡做美食的女人。

她又有什麽理由,不把這個酒樓承租下來?

“我要想租酒樓的話,該去哪兒找您?”陳玉鳳問。

張松濤笑著說:“師部後勤處,你找張松濤即可。”

他轉身的時候,陳玉鳳看到他背上沾了幾粒米,還有一串幹掉的,小孩鼻涕。

這讓陳玉鳳又覺得有些納悶,因為書裏說齊彩鈴既賢惠又能幹,不但能把家庭衛生搞幹凈,還能照顧好倆熊孩子,更能做生意,總之,八面玲瓏。

但張松濤的衣服那麽臟,是不是也意味著,她並沒有書裏描述的那麽能幹?

轉眼就是周六了,這時倆丫頭已經上了一周的育苗班了。

而在今天,軍區通報批評了張艷麗。

在沒有經歷過通報批評之前,陳玉鳳只是聽說過這四個字,並不知道具體是怎麽批評的,早晨八點半,按理該是領導講話時間,這時所有家屬院的喇叭都會響起來,你聽也得聽,不聽也得聽。

平常都是播報一些戰略新聞,以及本軍區軍人的優秀事跡啥的,但今天專門講的,是秦雄夥同張艷麗偷生二胎,並賣孩子的事。

“予秦雄同志,組織決定開除軍職,並撤銷原本該給予的退伍轉業金在,而於張艷麗同志,組織想說的是,即使賣買不成立,其本身不構成犯罪,但這件事的性質極為惡劣,它不僅影響了全軍的形象,更加證明,張艷麗同志本身有道德瑕疵,是個於道德和立場上都站不住腳,思想態度有問題的同志,於此,軍區做出決定,從即日起,扣發補助津貼,直到她認真檢討自我,改變思想態度為止!”

包嫂子還沒去上班,聽到這句,呸的一聲:“聽聽,一臭人販子,可只要她改正錯誤,軍區還是會給她發津貼的。”

“要寫檢討的,已經很丟臉了。”另一邊的吳嫂子說。

包嫂子說的實在:“現在這社會,外頭都笑貧不笑娼了,丟臉又算個屁。”

但不論扣不扣津貼,連吳嫂子和包嫂子這種原來對張艷麗印象不錯的人,都在背後吐口水的罵她,張艷麗還能有啥臉。

至少在軍區,她的臉丟光了。

而陳玉鳳對親爹的耐心,也眼看要用完了,遲遲等不到他來,本打算親自上門去找的,但就在這天晚上,他來了,帶著他的兒子陳玉璜一起來了。

韓超這周一直在加班,睡在營區,正好今天周六,他說自己要回來,陳玉鳳就跟包嫂子商量好,先把孩子托給她,自己去找陳凡世,等韓超回來了,哄兩娃睡覺的。

但剛吃完晚飯,甜甜就非要纏著,給陳玉鳳跳個舞。

說是自己在幼兒園剛學的《天竺少女》。

陳玉鳳急著出門,又不好拂孩子的興致,打開收音機,放好音樂,想趁甜甜跳的時候悄悄走,但音樂一放開,她就舍不得走了。

甜甜皮膚白,長得漂亮,雖然平時憨憨傻傻的,陳玉鳳本以為她跳舞也就是熊瞎子跳舞,比劃一下,可她一跳起來,整個人都活起來了,她平常是個膽小,慢吞吞的性格,可一跳舞,居然變得特別靈活。

“是誰,帶你來到我身邊,是那圓圓的明月明月……”收音機裏唱,甜甜跳。

蜜蜜雙手換臂,搖頭晃腦:“媽媽你快看啊,我姐跟《西游記》裏的玉兔精一模一樣。”

陳玉鳳沒見過玉兔精,但甜甜一跳起舞眼睛裏就會有光。

如果說凡事真講天賦的話,那甜甜的天賦肯定就是跳舞了,一曲完了,陳玉鳳還不過癮,重新放開磁帶,再讓閨女跳一回。

在此刻,見陳凡世不重要了,她要看她閨女跳舞!

話說,本來韓超他們晚上是可以回家的,這周之所以他一直加班,是因為他管理的三營有個排長在訓練過程中,因為槍支走火受了傷,一直在住院,直到今天才脫離危險,他也才敢回家。

而陳凡世,並不是他故意推脫不肯來見陳玉鳳。

其實是因為張艷麗生病了,她給韓超銬了一回,又急又氣又羞,還沒臉見人,本來心臟不好,一急,當天晚上就犯病了。

這幾天陳凡世一直在醫院,照顧張艷麗。

而因為張艷麗被扣了前夫的津貼和待遇,無法入住高幹病房,只能住在普通病房裏,所以陳凡世從醫院出來的時候,恰好跟韓超走的是一條道。

陳凡世因為跟軍區領導走得近的緣故,比較了解韓超這幾年的履歷。

其實就在三年前,韓超有一回回軍區述職的時候,滿臉大凍瘡,人瘦的皮包骨頭,還跟條野狗一樣,但是後來,據領導們暗示,他應該是在越國那邊潛伏過一段時間。

在做臥底,所以才會養得像現在一樣白白凈凈,斯斯文文的。

整個人也跟脫胎換骨了似的。

陳凡世雖不打仗,但也知道臥底不好幹,尤其是越國人,天性兇狠多疑,而且語言也是個大問題,一個樺國人跑越南人那邊去做臥底,那是在玩命。

雖然韓超小時候打過他,而且他很瞧不起韓超,但在醫院一見,陳凡世看他身材高大,外貌英俊,胡子也刮的一絲不茍人也斯文了不少,心裏就很不是滋味。

張艷麗跟前夫有個兒子,今年22,目前剛剛進部隊,是個新兵。

而跟他生的小兒子陳玉璜,小小年紀不讀書,整天在外面飈摩托車,現在是個小混混,當然,陳凡世特別愛兒子,而且堅信,韓超那種野狗都能成材,他兒子將來必定也會有大出息。

但是孩子還是得教育,得勸,他得勸著兒子走正道嘛,於是就說:“玉璜,韓超曾經不過一條死狗,流氓,可人家當兵後變化多大,文質彬彬的。爸找個領導給你走個關系,你也去當兵,行嗎”

“爸你怎麽回事,我才16歲,還是小孩子,當兵幹嘛。對了爸,給點零花錢啊,我最近手頭緊?”陳玉璜說。

這孩子跟他爸生的並不像,倒挺像他爺爺,個頭高,相貌粗,是個大方臉,才16歲,但比他爸還高還壯,皮膚特別黑,下巴上有顆黑痣,自封外號玉皇大帝。

他這種長相正好混社會嘛。

在家還是孩子,但一出門,整個一副黑道大哥的派頭。

陳凡世看狗熊一樣的兒子跟自己撒嬌要錢,頓時生氣了,罵說:“放屁,你生在1972年,現在已經18了,18歲的大小夥子,怎麽還這麽不懂事,整天就知道要零花錢,爸真是白養你了。”

韓超就走在這父子的身後,不遠處,忽而就止步了。

兩手插兜,望著走在前面的陳凡世。

陳凡世相貌很不錯,西裝革履,戴幅眼鏡,文質彬彬的。

軍區很多領導,比如徐勇義徐師長,吳愛前吳參謀長,以及王明王部長,都跟陳凡世關系很好,畢竟軍人都是武夫,自身粗野,就很喜歡交往陳凡世這種比較有文化的斯文人,而陳凡世在軍區,還有個美名,叫大款。

大款,是這個年代的新名詞,如果說暴發戶是貶意,大款則是褒意,專指不但有錢,而且還有文化有知識,道德情操也高尚的有錢人。

陳凡世是1974年跟周雅芳假離婚,調走的戶口。

陳玉璜如果只有16歲,就是74年,陳凡世跟周雅芳假離婚那年生的。

但如果今年他18,則是72年生的,而那時陳凡世跟周雅芳還沒離婚。

所以他是先出軌,有了兒子,才回桂花鎮跟周雅芳離得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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