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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關 (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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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年,你在阿爾濟那兒學了一身本事,憑著本事得了皇上看重,阿瑪才發現你已經長大了……”

雅爾哈齊有些不耐煩地皺皺眉,阿瑪這到底要說什麽?

“你們跟著皇上南巡,我在府裏這日子過得沒滋沒味兒的,就出府去溜溜,內城嘛,早逛得熟了,就去了外城……”

莊親王的臉色有些發青,“……第一、二兩天也就這麽過了,外城什麽都有,熱鬧,我由著心思走,也沒看路,就被一個布衣給撞了……”

雅爾哈齊聽著莊親王說了半天,才弄明白是怎麽回事。

原來,玉兒、雅爾哈齊帶著龍鳳胎跟著皇帝南巡後,莊親王這日子就難過了,以前天天兒孫繞膝,盡享天倫,如今這猛不丁一下,全走了,王府裏一下便覺得空蕩冷清了許多,莊親王這心情就覺得煩躁,這一煩躁就出了城去逛街,內城呆了幾十年,也沒幾個商家,早沒了新鮮勁兒了,倒是外城還滿熱鬧的,各個民族的人都有、各種行業都有,要消遣自然還是外城好。

莊親王心情不好,就隨處亂走,四處亂看,沒想到,這走路不看路,就撞著人了,這撞著人也正常,可莊親王心情不好呀,心情不好又被撞了,莊親王就罵上了。這挨罵的看他穿著富貴,身後還跟著兩個壯碩的隨從,一時敢怒不敢言,莊親王這兒罵得痛快,卻不成想惹著了旁邊一個人。

這人四十左右年紀,穿著一身青布長袍,雖不是綾羅綢緞,卻也漿洗得幹凈,五官也長得端正,看得也算順眼。

“這位爺這越說可越過火了?這大家撞上了原也各有不是,你罵幾句也就罷了,怎麽還不依不饒的了?看你這五官,是個富貴的命,卻是個無子無嗣的面相,必是前世不積德才致今生無後,這前世已過也就罷了,怎麽今生也不積口德,不怕再報在來世?”

莊親王一聽這話惱了,我有兒、有孫,怎麽說我無子無嗣,這不是詛咒我的兒孫命不長嘛,當時就不願意,就要上去捉那位青布長袍的衣領。不成想,周圍的人卻有意無意、七手八腳地擋他,還有人說那青布長袍是鐵口直斷,素來相面極準的,都勸他莫要惱羞成怒,這兒女也是天定的不是。

也不知道是莊親王方才出口無狀惹了眾怒,還是這青布長袍有些兒人緣,莊親王弄了半天也沒抓住那中年人,還是長隨有眼色,這是一巷子人合上夥兒了,趕緊賣力推開眾人,把莊親王撈了出去,低聲說回府找人來抓人。

莊親王一輩子,何時遇到過這樣的事,他十幾歲就是王爺,別人誰遇著他不帶著三分敬意?便是那朝中重臣對著他也是客客氣氣的,更別說其它人了,可今兒居然被一群升鬥小民給為難了,被人咒了還拿人家沒辦法,這本來心火就重,再遇上這事兒,莊親王便有些不依不饒了,當即找了個地兒坐著換氣,讓那貼身的一個長隨去王府領侍衛來抓人,他堂堂一親王,是那麽好罵的嗎?還敢詛咒他的兒孫早死,是可忍,敦不可忍?

那長隨帶著一幫如狼似虎的王府侍衛到了先前那條巷子,鬧了個雞飛狗跳、雞犬不寧,還楞是沒抓著青布長袍,只抓著幾個當時在場的,那幾人一看莊親王的威勢,便說那青布長袍出城了。按著平日,莊親王也就罷了,可這幾日他正不順心呢,坐在巷子口,便要讓侍衛拿自己的帖子去步兵統領衙門再調人來搜捕,不成想五城察院的人聽到動靜過來看了。

五城都察院是稽察京師地方治安的機構,大清把京城分為中、東、西、南、北五城。都察院分派禦史巡城,並設有巡城禦史的公署,稱為“五城察院”,或稱“五城”。各城都設有兵馬司,每司又分為二坊。由五城禦史督率管理。負責審理訴訟、緝捕盜賊等事。

京師笞、杖及無關罪名詞訟,內城由步軍統領,外城由五城巡城禦史完結。方才莊親王條件反射地就要讓人去找步軍統領衙門的人來,現在看到五城察院的,自然想起來,這是在外城,找他們才對。

五城察院的小吏一看這陣仗便知道不是自己能處理得了的,其中一個年紀大的留了下來應付莊親王,一個年輕的潑了命的往回跑,回去把事兒這麽一說,那頂頭上司幾乎伸腿兒把這年輕的給踹出去。這領著大群侍衛的能是一般人嗎?這不是一般人、又鬧這麽大陣仗,他這一個小官兒能處理得了嗎?你說你小子不跑這麽快堵上我,我能攤上這倒黴事兒嗎?你說我今天怎麽這麽倒黴遇上這事兒呢?

可是,不管還不行,五城各設二司,每司各二訪,今兒出事兒的地兒還就是歸他管的地界兒,等著那位爺來自己這小廟?算了,還是上門服務吧。那位爺不是坐在人巷道門口,得,去那兒辦吧。

到了叫福至巷的巷子口,巡城禦史就想腳底抹油,心裏不停地罵那跑去通知自己的小子,這陣仗,他一個末流上去,最後會不會被嚼巴了?可惜,莊親王身前的人眼力勁兒沒一個差的,一把把他拎到莊親王跟前。

“王爺,看他衣裳,是個七品官兒。”

這位巡城禦史平日在布衣百姓面前還大小是個官兒,可在莊親王面前,那就啥也不是,莊親王身前的隨侍那品級都比他高了許多。

莊親王看看那站在下面的三十多的官員,補子上一只紫鴛鴦。

“卑職請王爺安,王爺吉祥!”

莊親王有些驚訝了,認得自己?

“你叫什麽?”

“卑職袁橋。”

等了這半天功夫,莊親王的火氣也小了不少,那周圍看熱鬧的也早被侍衛們攆走了,把袁橋招到近前。

“袁大人,今兒本王出外城來逛逛,沒想到遇到一個詛咒本王無嗣的,當時本王就要拿了他,可一幫子刁民還都護著那人,本王人少力寡,只能先退一步。待本王的隨從領了侍衛來拿人時,這幫子人都說那人已走了,本王就不太信,正準備著人尋步兵統領衙門來捕人呢。”

袁橋弓著身簡直恨不能把自己縮沒了。

“能不能請王爺說說這事情的具體經過,卑職也好為王爺把那人找出來?”

莊親王自不會親自解說的,那先前跟著的長隨就一五一十把事兒這麽說了,當然,莊親王罵人的話就春秋筆法地帶過了。

袁橋一聽,這也沒什麽,就是一個算命的說王爺無嗣,可這位莊親王還就有嗣,於是,這就成了變相的詛咒了,最後,都在火頭上,這就較上勁兒了,那位,贏了一場,跑了;這位,輸了一場不樂意,領了人回來找場子。

168悲喜

袁橋覺得今兒這場鬧,壞就壞在輸的是親王,贏的是百姓,如果反過來,反侄沒什麽事兒了。

袁橋低著頭思量今兒這事兒怎麽善了。

那邊被莊親王貼身長隨拎出來的百姓一看這官老爺見了那位趙鐵口斷了的絕戶居然跪下了,便都知道趙鐵口走時的話果然又準了。便在一邊攪攪攘攘想上前又畏畏縮縮地不敢上前,一時不得消停。袁橋正頭痛呢,聽到被困百姓這邊有了動靜,轉了轉眼珠。

“王爺,那邊的百姓有些響動,不知是否想起些什麽,您看要不然把人提過來問問?”

莊親王自然也是聽見了的,聽了袁橋的提議也就允了,一群百姓被帶到了莊親王跟前。

袁橋把話又問了一遍,百姓也都據實說了,最後,那個口齒伶俐被眾人推出來的青年人又道:“大人,那位趙鐵口在草民們這兒賃著房子住了好些年了,平日算封相面都是極準的,今兒這位貴人走了後,趙鐵口就說,他今兒得罪了權貴這京城是不能呆了,又與草民們說,如果這位貴人再回來問他的事兒,也不需草民們替他隱瞞,只需問什麽答什麽就成。”

袁橋想了想,“趙鐵口?可是賃了王老二家房子的趙鐵口。”若是這人,在這一帶還真有幾分名氣。

那被推出來的青年人陪笑道:“大人記性可真好。可不就是那位嘛。大人也知道,這趙鐵口素來是個鐵口直斷的。”

莊親王見下面跪著的百姓個個戰戰兢兢,語不成句,唯有這個青年人還能說出個囫圇話來,本來看著這青年人還順眼,可聽得青年人這話卻一下不樂意了。

“那個袁大人,你和這些人說說,爺府裏有嗣無嗣?”

袁橋趕緊躬身道:“府上的貝勒爺那在皇上面前也是數得著的得用人兒,京城又幾人不知呢。”

莊親王得意道:“你和地上那些個被江湖術士愚弄了的百姓說說,爺這是不是有子有孫!”

袁橋又趕緊奉承兩句爺不僅有子有孫,且子孫個頂個有福氣有能耐雲雲。

地上的百姓聽了袁橋的話,便知道這位貴人現在還真就有後呢,其中一個上了年紀的提醒那年青的。

“六子,趙鐵口走的時候不是留了句話?你跟這位貴人說說。”

六子一下想起來,趕緊又對著袁橋道:“趙鐵口走時留下一句話給這位貴人,草民方才嚇得差點兒忘了。”

袁橋看看那邊坐著的莊親王,問道:“說什麽了?”

六子道:“趙鐵口走時,說草民們只需如實交待了,便不會有牢獄之災,還讓草民們與貴人說一句話,‘內事不謹,致後嗣斷絕。’”

袁橋聽到了,莊親王自然也聽到了。莊親王本想逆著那趙鐵口的話,關關這些草民,後一想,那青布長袍不過一個江湖術士,自己一介親王,何必理會。把袁橋招到跟著,問他這些百姓可都是良民?那會兒這跪在地上的,可都有意無意地攔過莊親王呢。

袁橋把先前留下的那個小吏叫過來,一一問了,小吏是常來常往的,自然是熟悉的,便有幾戶不記得,有那認得的有家業的做保自然也無礙。

袁橋便與莊親王稟報這些人都是在京居住三代以上的清白良民。

莊親王鬧騰了這一陣兒,也乏了,又覺得自己和一幫草頭百姓計較實在有**份,便讓下面人把人都放了,意興闌珊地起身準備回府。

倒是其中一個上了年紀的見這個貴人也不是不講理的人,又想著為自家這條巷子爭取點兒好印象,別讓貴人記恨了就不美了,便多了句嘴道:“這位貴人,趙鐵口給草民們算卦相面素來是個鐵口直斷的,草民們不敢說他算貴人的卦也能一說一個準,不過,趙鐵口既然留了話,貴人您也思量思量。”

莊親王看這老人頭發胡須都白了,又想想自己今兒這無名火發得有些**份,不免笑道:“多謝老哥的提醒,本王今日火氣也確實大了,只是,事關後嗣,你們說的那個趙鐵口那嘴也太毒了。本王一時氣迷了,倒驚了眾位了。”

莊親王說話不經意帶出的自稱卻嚇得一幫子百姓全跪在了地上,直呼有罪。

莊親王一看這架勢也止不住,再安撫兩句就領著眾人回府了。

後面袁橋囑咐一眾人等禁口等事兒自不必說,只莊親王被這一日的事兒鬧得,把那出門的興致也都攪沒了,之後也不再出府游逛,只是,外城百姓信誓旦旦說那姓趙的是個鐵口直斷的,莊親王就有些不樂意,就讓米公公著人去查那算卦相面好的,然後,自己便衣去相面。

這事兒邪就邪在,那相面的十個有九個說他面相無嗣,唯有一個瞽叟,問了他八字,又替他摸了骨,算了半天才說,他命中有子,只是按著八字算來,莊親王克子,這兒子是個命中早夭的。

雅爾哈齊聽了莊親王學的話,挑眉,“阿瑪,我現在不是好好的?”

莊親王看看兒子強壯的身子骨兒,滿意地點頭,

“阿瑪,還些個下九流的人說的話,你理會他們做甚。”

莊親王搖頭,“我聽了那瞽叟的話後一想,你當年可不就差點兒沒救回來嘛,就把你的八字和兩個孫兒的八字都拿給他一起算算,那老瞎子又花了半天時間推算,天都快黑了,才推完,他說你命中有死劫,除非有貴人相助否則有死無生。說兩個孫兒卻是五福俱全之命……”

說到龍鳳胎,莊親王的神色方才有了一絲回暖。

“阿瑪,那些個江湖術士,也就是混口飯吃,你信他們做什麽?”

“你阿瑪是那麽昏潰的人嗎?別人隨便說兩句就信?我拿了府裏的奴才,侍衛,王府屬官的八字讓那老瞎子連著推了半個月,不算別的,就讓他算子嗣,他還都沒算錯過。”

“興許是他事先知道……”雅爾哈齊不說了,王府是什麽地方?鐵帽子王府的人,是誰都能打探的嗎!況且,莊親王是隨意找的府內的人,難道還有人能把莊親王府所有人的生辰八字都查到?有這樣大的能量,還去街頭擺什麽算命攤子呢。

“那算命的老瞎子呢?”

莊親王頓了頓,“快死了!”

雅爾哈齊詫異地道:“快死了?”

莊親道:“我連著讓他算了半個月,他精力損耗太大,我給他找了好些大夫,大夫都說他心力損耗過巨。”

“阿瑪,你何苦讓人家一個老頭子這樣算,你完全可以讓他慢慢地給你算嘛。”

“我,阿瑪這也是急了!怕你們有個三長兩短的!我這不是又出錢又出參的給他續著命嘛。”

“還有……你們回府前,我總做著同一個夢,夢裏沒有兩個孫兒孫女,也沒有你,也沒有你繼額娘,阿瑪生了一個兒子,可沒活過幾歲,就沒了,最後,阿瑪真的一個子嗣也沒留下,身後皇上給阿瑪過繼了一個續香火。”

“阿瑪,這做夢,能準嗎?”

“可我這夢連著做了十天,以前做夢,醒了就忘了,可這個夢,卻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清晰,倒像我真的過了那樣的一輩子似的。沒兒,沒孫,死前床前連個盡孝的也沒有,晚景淒涼得很。”

莊親王說起這夢便臉色灰敗,情緒很是低迷。

“阿瑪,你那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我們都在你跟前兒了,你還想那些做什麽?”

莊親王一下高興了,“抱著兩個孫兒孫女,阿瑪才一下覺得那是個夢,你們回來前,阿瑪差點兒以為現在有兒有孫的日子是夢呢。”

“阿瑪,我看你還是沒事多出去逛逛吧,你是不是在府裏呆得久了……”

莊親王不樂意地瞪了雅爾哈齊一眼:“你阿瑪我頭腦清明著呢,還沒老糊塗。”

“故而,你就慣著龍鳳胎?把他們慣得囂張跋扈的,你就喜興了?”

莊親王有些氣虛:“我這不是高興嘛,老瞎子說了,孫兒孫女是五福俱全的。”

“再有福。不惜福是不是也得折了福?再說,這有沒有福是聽一個江湖術士的,還是看門第?看皇恩?看兒孫自己去掙?”

莊親王端起茶杯掩飾自己心虛的神色,喝了一口,直咧嘴,茶冷了。

“你喜歡他們,每天讓他們過來陪你玩一陣兒得了,成天縱著他們,還唯恐他們脾氣不夠大似的。”現在他晚上回府了,倆崽子還跟他搶媳婦兒,一個個越來越無法無天了。

莊親王看兒子這牢騷還有許多的樣子,趕緊道:“知道了,知道了,還是和以前一樣,每日來我這裏玩兒一陣,其它時間跟著你媳婦兒,讓她管著,以後阿瑪也註意著別太放縱他們,行了吧。”

雅爾哈齊被自己阿瑪把滿腹牢騷堵了回來,不過,既然他答應不再放縱龍鳳胎,自己也算完成了媳婦兒交待的任務了。

玉兒聽了雅爾哈齊的一通說辭,忍不住挑眉,這些個算命的還真沒說錯,莊親王原本還真是個命中無子的。

好些年前,玉兒就不再想自己的行為是否會改變歷史、影響歷史了。因為她也不知道,如今所處的世界是那曾經真實發生過的歷史呢,還是這個世界是一個平行空間,與曾經的歷史無關。

她覺得,歷史,不是由某一個人或者某幾個人書寫的,歷史記住了某一些代表人物,但,歷史並不只是這些歷史名人就能完成,它是所有的人一起推動的結果!

玉兒想來,哪怕只是一個平民百姓,也是能影響歷史的。因為從另一方向來說,歷史如同前行的車,其間哪怕一個螺絲釘出了問題,這車的前進方向興許就會改變;或者方向不變,車的壽命會變;如是種種……

她從不自尋煩惱地去想是否應該遵從歷史,更沒去想著逆天改命、改變歷史。她就是踏踏實實地過著每一天的日子,閑適也罷,忙碌也罷,很認真的生活著。不輕佻,不玩世……

皇帝回京後,看到了都察院彈劾莊親王滋擾百姓、驕恣妄行的折子,當時還楞了一下,這個堂兄歷來是個安份的,怎麽這還被彈劾了?拿起折子認真一看,忍不住笑,堂兄這怎麽年紀越大反倒越孩子氣了,居然還和一個江湖術士鬥上嘴了。

“這個袁橋還算有幾分膽氣,沒一上來就阿諛奉承親王、苛待百姓,還知道查明事實,著吏部嘉獎。”

被嘉獎了的袁橋悲喜交加,他容易嘛他……

那日莊親王領著一幹人拍拍屁股走了,他囑咐福至巷的百姓噤口後,把兩個下屬拎到身邊兒好生訓了一頓,安撫自己飽受驚嚇的小心肝兒,末了還是得把事兒報了。不成想,這一場嚇,居然換來了嘉獎。自己得了嘉獎,也不能把部下忘了,袁橋把兩個下屬找來,三人找了個酒樓好生吃了一頓,也算共了一場患難,幾人之間倒生出一些真感情來。

169親近

不說袁橋的悲喜人生,只說這都過了好些天了,皇帝某一天忽然想起這折子事兒來,一時來了興致,把雅爾哈齊叫過去問他是否知道自己阿瑪跟一個江湖術士吵嘴的事兒。

雅爾哈齊對著皇帝素來比對著自己老子還親近一些的,自然把這話全都說了,皇帝聽了正思量呢,猛不丁看見坐在那兒自在吃喝的雅爾哈齊,忍不住來氣:“你給朕留些兒,李德全剛呈上來的。”

雅爾哈齊楞了一下,喝口茶把嘴裏的都咽下去了。他說今兒這李公公怎麽總盯著他呢,合著他搶了皇帝的吃食!

“皇上,您這日子怎麽越過越緊巴了,讓禦廚再做就得了唄。”

皇帝氣得拿了東西就扔他:“朕現在餓了!”

雅爾哈齊嬉笑著把吃了一大半兒的點心端到皇帝跟前兒:“皇上,您看侄兒這不是餓了嘛。”

皇帝看看盤子裏剩下的幾塊兒如意銀絲卷,他方才專吩咐李德全呈上來的,被這個大肚羅漢差點兒吃沒了,看看雅爾哈齊盯著剩下幾塊的垂涎眼神兒,皇帝一把奪了過去。

雅爾哈齊遺憾地看看那盤子,這點心還真好吃,本以為皇帝看著只剩下幾塊兒了,就沒心情吃了,沒想到,皇帝居然小氣成這樣兒。

“皇上,您侄兒媳婦做點心還行,下次侄兒給您帶點兒?”

皇帝拿了塊點心在手上看,再看看陪小心的雅爾哈齊,哼一聲,把點心又放回盤子裏,遞回給雅爾哈齊。

“多帶點兒。”

雅爾哈齊點頭哈腰地接過去,“成,指定讓玉兒給多做一些。”

李德全方才阻止不及,被雅貝勒爺把萬歲爺今兒特點的點心吃了,便給小太監使了個眼色,小太監也有眼色地去把備著的各式點心端進來,蓮蓉甘露酥、雙餡團兒、五色小圓松糕……

皇帝看看小太監擺上來的各式點心,想想自己被雅爾哈齊吃了的如意銀絲卷,便故意難為他道,“明兒就呈上來。”

雅爾哈齊想了想,“她做那點心繁瑣,時間也長,侄兒這先讓人回去交待一聲。聽她說,好些東西都得要新鮮的吃著才好。”

皇帝指指門外一個小太監,“讓他去吧。”

雅爾哈齊跟小太監報了點心名兒,小太監死死記住,就腳底生風出宮去了。

第二日皇帝未叫大起,坐在乾清宮內正看折子呢,聽說雅爾哈齊送點心來了,就讓他進來。擡頭看雅爾哈齊親手端著兩個小籠子,讓李德全接過去,打開一看。

“才十個?你不是說多帶點兒?”

雅爾哈齊很認真的點頭:“這次做得最多!”

皇帝看太監在一邊試毒的表情,有些心癢,那太監的眼睛都亮了,看來很好吃。

“才十個!你昨兒至少吃了二十個。”

雅爾哈齊想了想,自己昨天有吃那麽多嗎?

李德全看雅貝勒爺看過來的眼神兒,很肯定地點頭,“昨兒貝勒爺吃的第一盤,總共二十個,雅貝勒爺後來把皇上另一盤吃剩下的也吃了。”

雅爾哈齊撓撓頭:“侄兒記得以前最多也就能吃十五個呀,怎麽昨兒吃得還多了。”

皇帝嫌棄地看雅爾哈齊一眼:“吃貨!”

雅爾哈齊想了想,很肯定地點頭道:“侄兒昨兒餓了!”

皇帝問道:“你昨兒都做什麽了就餓成那樣兒?”

雅爾哈齊吡著牙笑:“昨兒被叔瑫拉到校場打了一架。”

皇帝想著叔瑫那身板兒,笑道:“不是被打?



雅爾哈齊說起這個得意了:“皇上,昨兒侄兒還真不是被打,全架住了,嘿嘿嘿嘿,侄兒從小到大,挨了他多少揍呀,說起來,真是斑斑血淚!”

皇帝看看雅爾哈齊:“別是叔瑫看他妹妹的面兒上,手上留著力呢吧。”

雅爾哈齊有些委屈,“皇上,叔瑫會留力?他要想起玉兒來,他那下手更狠。”

皇帝接過李德全遞過來的點心,正吃呢,聽了雅爾哈齊這話點點頭。

“是得下手狠揍,你把他妹妹娶走了,他不能天天吃到好吃的了,他能不揍你嗎?不錯,伊拉哩丫頭的手藝著實不錯,這點心,吃著舒坦,甜而不膩,軟嫩香滑。”

雅爾哈齊在一邊咽口水。

這吃東西,也講個環境,你吃著,別人只能咽口水的時候,你要嘛覺得胃口大開,要嘛覺得沒了胃口……

皇帝顯然屬於前者,看著雅爾哈齊在一邊咽口水,皇帝覺得胃口更好了,一下,吃掉了一半兒,還想吃來著,被李德全止住了,“皇上,您這日常都不超過三塊兒的。”

皇帝的手頓了頓,看看雅爾哈齊的眼神兒,揮揮手:“擱在一邊兒,讓朕的兒子們也嘗嘗。”

雅爾哈齊看看被李德全端下去的小籠子,很是戀戀不舍。

皇帝看得直牙癢,“你守著你媳婦兒,多少時候吃,還盯著做什麽?”

雅爾哈齊遺憾地嘆口氣:“侄兒也才吃了幾次。”

皇帝拿起筆開始一行一行寫字,這是他每日的功課。

“怎麽,你媳婦兒偷懶不給你做?”

“倒不是玉兒偷懶,是材料難得。”

頓了頓:“昨兒,玉兒聽說您要吃點心,馬上派了那雕出去尋材料,半夜那雕敲門兒,您侄兒媳婦就起來做,侄兒出門時,她還沒睡。”所以,以後別想著常找我媳婦兒給你下廚。

皇帝很滿意,伊拉哩丫頭是個好的。

“那雕尋摸了什麽回來?”

雅爾哈齊想了想:“侄兒早上起身時,見那雕趴在門口一動不動的,嘴上叨著一根兒紫色的桿兒,看著不知道是什麽。

皇帝想了想,就想起上次四兒子說的稻米來。

“那雕飛得不遠?”

雅爾哈齊搖頭:“不知道,早上侄兒出門兒,那雕一直趴著,也沒見它動彈。”想了想,“兩個翅膀張開趴在那兒像一張黑白羽毛織的毯子。侄兒當時真想試試踩一腳,看那毯子是不是軟乎乎的。”可惜,玉兒指定不樂意。

皇帝想,這是累著了?那到底飛了多遠?

其實黑白雕跟玉兒耍賴呢,他想一直呆在外面守著玉兒,可玉兒卻愛把他收空間裏。昨兒被玉兒放出來去南方找點兒什麽能吃的新鮮果子,他叨回來一枝後,就賴在地上給玉兒看,表示他很辛苦地忙了許久。嘴上的桿兒?那是玉兒獎勵他的。

皇帝聽著雅爾哈齊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閑話,把今兒的功課寫完了。

“行了,你下去忙你的去吧,記得回府告訴你阿瑪,以後出門兒多帶點兒人,這次還好,遇到的都是一些良善百姓,也就起個口角,下次若遇到那性情兇惡之人呢?他也是王爺之尊,怎麽帶兩個人就出門了。”

雅爾哈齊自是趕緊應了,打個千兒退了出來,走到門口,小太監領著一個侍衛模樣的往裏走,沒走出多遠,聽到乾清宮裏皇帝問:“太子回來了?索額圖呢?在德州行宮他們……”

雅爾哈齊邊走邊想,自己這聽力是越來越好了,離得這麽遠,居然也聽到了。

自打和玉兒成婚,自己這體力、聽力……各個方面都有很大變化,這事兒是不是和玉兒有關?

玉兒的五感自小較常人敏銳據說連皇上也是知道的,可自己這一兩年間有了這樣大變化,告訴旁人可未必是好事兒。事出反常必有妖,雅爾哈齊不想被人當妖來看,不過,妻子卻是不須瞞著的。

不知道和玉兒比起來,自己這目力是不是差不多了?不過再想想上次弘普自龍舟掉下運河,玉兒看得清清楚楚,自己卻沒有發現,這樣看來,自己的五感還是比不上妻子呀。捏捏拳頭,好大自己這力氣比玉兒大。想著每次壓得媳婦兒動彈不得,雅爾哈齊有些得意,這就是男人與女人的差別呀,媳婦兒更靈巧,而自己更雄壯。

雄壯的雅爾哈齊得瑟著回到辦事處,卻聽到眾人在議論皇帝五十大壽的事兒,想著回府問問玉兒是否在例行的壽禮上再為皇上備點兒什麽,皇帝待自己還是不錯的,自己這也自然應該好好孝順孝順他老人家。

弘普被莊親王頂在脖子上在銀安殿裏轉悠,一個勁兒樂,一旁的惠容看了哥哥的樣子撇嘴兒,平日在額娘面前總跟個小大人似的,一到了瑪法跟前兒就玩兒得啥也不記得了,惠容不屑地想,瑪法沒有阿瑪高,坐在瑪法肩上肯定沒阿瑪肩上看得遠,反正阿瑪也只願意頂著自己不頂著哥哥,惠容決定不嫉妒哥哥更得瑪法寵愛的事兒。

“瑪法,我們又要和汗瑪法一起南巡,你為什麽不去?”惠容問莊親王。

“因為瑪法身子骨兒不好,走不了那麽遠的路。”皇帝南巡有他的目的,自己一個鐵帽子王跟著,是個什麽事兒?

“容容與哥哥會想你的,瑪法,你真的不能和我們一起去看郭羅瑪法、郭羅媽媽嗎?”

莊親王把弘普抱下來放在膝上,又把惠容也抱過來,兄妹倆一人一條腿坐在莊親王懷裏。

“瑪法在府裏等你們回來,路上要聽你們額娘的話,不可淘氣,不要總去煩擾皇上,他路上事兒很多,知道嗎?”

龍鳳胎很認真地點頭。

“瑪法,這是惠容的小玉馬,惠容最喜歡了,留在你身邊兒陪著您好不好。”

莊親王親親小孫女兒的小臉兒,眼眶有些濕潤。

“好,瑪法看到小玉馬,就像看到容容一樣,小玉馬陪著瑪法,就像容容陪在瑪法身邊兒一樣。”

惠容高興地點頭,“嗯,嗯,容容就是這樣想的。容容回來了瑪法再把小玉馬還給容容。”

莊親王忍不住笑:“好,容容出門這些時間,小玉馬就代替容容陪著瑪法了。”

弘普看妹妹都留了小玉馬了,想了半天,“瑪法,弘普給你留九連環。”

莊親王很高興,孩子們留的都是他們最喜歡的、素來不離身的,這說明孩子們的心裏,他這個瑪法很重要。

因為又要南巡,玉兒就放這爺孫三人好好兒玩了幾天,直到皇帝從暢春園奉了太後回京,開始皇帝的第五次南巡。玉兒忍不住嘆氣,上年十月後回京,今年正月又出京,這才過了上元節沒幾天呢,兩次南巡相差才兩個月,皇帝這忙得……

皇帝南巡時的整艘船就像一座樓房,高四層,上面飄揚著象征皇帝身份的龍旗,龍船工藝精巧,整艘船體就是一條遨游的龍,推波逐浪,鱗爪畢現;船體上樓閣亭臺,窗明幾凈。南巡的近千艘隨駕船便以龍船為中心,在運河上鋪展開來,規模宏大,連綿不絕。

因為雅爾哈齊的身份,玉兒所乘之船仍是挨著皇帝最近的幾艘之一。皇帝一天忙完了,有時就會著人來接了龍鳳胎去玩。

自上次弘普落水後,玉兒就帶著龍鳳胎在空間的河裏學會了游泳,這樣,就算孩子們一時掉到河裏,也不至於立馬出事兒,至少能在水裏浮著等著人來救,又拿了倉庫裏的配飾兩個小東西各戴上一個。這才放心由著他們在龍船與自己的樓船上來往奔波。

皇帝見上次的事兒絲毫沒在玉兒與龍鳳胎心裏留下陰影,一時不知該喜該憂,伊拉哩丫頭這性子還是老樣子,一點兒多餘的心思也沒有。只是想著她全心信任自己,不免有些慚愧,於是,龍鳳胎來了後,除了讓他們陪著說笑也不免多教一些。皇帝不知道兩個孩子智商高、記憶力好,教得便十分盡心,在皇帝想來,兩個孩子這麽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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