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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設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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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體都有,齊步走!”

“立正,稍息。”

“全體報數——”

一個年級十二個班,分成三部分在三個大操場上訓練。四月份的天氣,說熱還不很熱。昨天一天學生們都堅持下來了。夥食不算好,大家訓練累了,餓得快,中午的飯菜還有人挑剔,吃不下幾口,晚上都能吃進去了。

班主任站在樹蔭底下,陪著學生。訓練一個小時可以休息十分鐘,教官們還是比較照顧的。趁休息時間,班主任趕緊查看學生情況,有沒有不舒服的,需不需要風油精清涼油或者休息等等。家長們把孩子交給他們,臨行前那幾乎是要他們下軍令狀的。

“快看,那個鐵面指導員來了。”汪莉推推項曼曼。老師們閑坐無事,八卦之心更甚。將這個基地所有見得著的軍人品評了一番。被談論最多的一個是袁昭,竟有好事者打聽到他只是暫時到下面部隊做例行考察,不久就會回去。

不管這個說法從哪裏來,項曼曼願意相信。她總不能認為袁昭是為了她跑這兒來的吧。

“你看他的軍銜,是團職吧?聽說他年紀還不到三十歲,真有前途,是不是也有什麽背景啊?”一個老師問。

汪莉發表感想:“他一看就是標準的軍人風範,就是太嚴肅了,令人望而生畏。”

項曼曼沒怎麽參與討論,聽汪莉這麽說,也擡頭看了一眼面無表情走過訓練場的袁昭。表情是挺冷,比第一次見面更深沈嚴肅,大概是那張臉自己看得多了,沒覺得生畏。

袁昭簡單巡視了一遍,從操場那邊往她們這邊走來。老師們不約而同停下了聊天,若無其事各做各的事。項曼曼也低頭看電子書。其實這時候哪裏看得進去,一直等到他與同來的兩個軍官從樹蔭旁的小路走過去,她才擡起頭,發現大家都蘇了口氣。

“哎呀,那張臉弄得人不由自主就緊張。哎,不過他長得確實挺帥的,不知道結婚了沒有?”老師們繼續八卦。

“好像沒有,你說這樣的人,會找個什麽樣的老婆啊?”女人的好奇心一起,那就不可遏制,想象力都很豐富。

項曼曼繼續看自己的書,大家的議論一字不落落進耳裏,真可以寫成小說了。

在這兒遇見袁昭,她雖然驚訝和奇怪,倒也沒太擔心他會對自己怎麽樣。這裏畢竟是部隊基地,項曼曼每天也都是跟自己的學生或同事在一起。哪怕是去洗手間,一般都是兩三人同行;晚上洗漱,這個就更不用擔心了。學生用的是廁所改建的公共澡堂,讓項曼曼想起大學軍訓的噩夢,她不習慣一群人共浴,只好和同學拎了水回宿舍,在角落裏圍一塊毯子遮著,大家輪流,草草擦洗了事。如今就更受不了,幾名女老師幹脆利用上了宿舍邊的女廁所,好在就是兩晚上,將就將就。

這樣眾目睽睽之下,除非袁昭神經出了問題,或者是在幻想豐富的小言書裏,堂堂軍官才能當著眾人的面欺負女老師,還引來一群人的羨慕嫉妒恨而不是質疑軍紀軍規。

而且袁昭出現的次數並不多,加上昨天一早開動員大會,到目前也就露了三次面,還都是目不斜視,一本正經,並沒有對項曼曼表現出一絲特別關註。

總之,項曼曼已經平平安安過了一天半。

下午有爬山活動,老師們得到優待,可以先坐車到目的地等候。

項曼曼猶豫,她是說過要和學生同甘共苦的,可只有兩位男班主任會隨行,其他女班主任都準備坐車,她也不好與眾不同啊。再看看那山,比蛇山高不了多少,應該不要緊,而且那洗澡條件也太……最後項曼曼立場不堅定,被汪莉拉上了車。

就是這一念之差出了問題。有三個班的四個學生登山中出了小意外。一個男生到處亂跑,險些迷路,被班主任拎回去好好訓斥;三個爬山摔了幾跤,兩個有驚無險,有輕微擦傷;偏偏項曼曼班上那個,手臂劃破了一道,傷口不深,卻有五六厘米長。

受傷的女生叫做蘇燕妮,本來就很柔弱內向,她媽媽根本不願意她來參加軍訓的。項曼曼看著已經包紮好的傷,愧疚不安,不知怎麽跟她媽媽交代。

“老師,沒關系的,袁指導說了,這點傷,只要不沾水,很快就好了。”蘇燕妮還反過來安慰她。學生們累了一下午,到點集合去食堂吃飯,蘇燕妮單獨留在宿舍。項曼曼把事情交代給班長,親自給蘇燕妮送飯陪著她。

“袁指導?”項曼曼一時沒想到是誰。

蘇燕妮一臉羞澀:“嗯,就是袁指導員啊。他看著很兇,其實人很好。多巧啊他也姓袁,比《士兵突擊》裏的袁朗還帥……”項曼曼看著小女生欲說還羞的表情,小臉紅撲撲的真可愛。小女生嘛,難免有點英雄情結。

這事也湊巧,蘇燕妮一跤跌倒時,要不是正隨行查看到他們班的袁昭眼疾手快躍過去拉住,那就不是手臂被樹枝劃傷這一點小問題了。項曼曼心底裏還是感激袁昭的。

蘇燕妮繼續小聲說:“聽說袁指導是特種兵出身呢,所以那個時候,明明他隔得最遠,看到我滑倒,他跑了幾步縱身一躍,就把我救起來了。要不是他,我就危險了,那是一道山溝,有兩三米深……”

項曼曼覺得不妙了。蘇燕妮從沒有這麽主動說話,更別說這麽多話。有什麽想法她更喜歡寫出來,作文風格偏於憂郁感傷柔美細膩。這麽反常,如果只是一點崇拜敬仰都好說,千萬別陷進去啊……

“燕妮,趕緊吃飯,菜涼了。小心別碰著傷口。”項曼曼不動聲色截住她的話。蘇燕妮意猶未盡,張了張嘴,又閉上,乖乖吃飯。

學生們吃完飯回來了。今晚上站半個小時軍姿,然後在大操場辦篝火會,不用再加訓練。大家歡呼雀躍,向蘇燕妮報告這個好消息,又問她好點沒有,幾個親眼目睹經過的女生又繪聲繪色回憶了一遍當時的驚險和神奇。

項曼曼催促她們快去洗澡。

等蘇燕妮吃完飯,項曼曼替她把碗洗了。這些事情,平時的話也可以讓同學互助,可在這外面,什麽都得自己來,考慮到他們都是獨生子女,自顧不暇,項曼曼也就沒讓她們幫忙。

一個年輕士兵來找項老師,站在女生宿舍樓外,說是袁昭讓他來問需不需要幫忙。項曼曼原本想找個男生提一桶熱水,想到他們也夠累的,正打算自己去呢。小士兵二話不說提了兩桶熱水來。

蘇燕妮要自己擦洗,項曼曼知道她不好意思,又擔心會沾濕傷口,於是拉起一道簾子,搓洗好毛巾遞給她。等蘇燕妮擦洗完了,再給她傷口重新塗藥,包紮。項曼曼看她的傷口雖有點紅腫,只要不感染應該不要緊,也放了心,幸好現在天氣還不算熱。

全部清理完畢花了一個小時。學生們早就站完了軍姿,列隊參加篝火晚會去了。

此起彼伏的歌聲和笑聲傳來,項曼曼掃去了積水,收拾了東西,瞥見坐在床邊的蘇燕妮有點落寞,時不時向著聲音傳來的地方悄悄看一眼。

項曼曼讓蘇燕妮好好休息,可看這情形她也睡不著,問她想不想去,蘇燕妮雀躍地點點頭,羞澀一笑。

兩人走在路上,蘇燕妮小心翼翼問:“項老師,明天我可以參加訓練吧?”

項曼曼一頓。明天的訓練,她很想建議她不參加,流了汗感染傷口留下疤痕都不好。可看著她一臉期待,又不好說。

這孩子自尊心強又敏感。軍訓也是她自己堅持要來,不願意自己顯得特殊,被集體落下了。

“你自己怎麽想呢?其實,這兩天的訓練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蘇燕妮抿抿嘴,低頭說:“我……我想善始善終。哪怕有一步沒有做好都不算勇敢。”

項曼曼語塞。這話好像是第一天早上開大會袁昭說的。平時項曼曼覺得他講話太蠻橫直接,換了個場合和內容,感覺還真不大一樣。他只講了幾分鐘,語調鏗鏘有力,振奮人心,很有煽動性。當時男生都不自覺昂首挺胸起來。

“老師……”蘇燕妮欲言又止,沈默了一會說,“……要是不行就算了,我明白,不會拖班級後腿的……”

她怏怏低著頭。

項曼曼連忙說:“我們量力而行,訓練可以,不過一定要註意傷口,不行了我們就休息好不好?”

蘇燕妮這才笑了,用力點頭。

項曼曼心裏嘆氣。只好訓練小心一點。其實她小時候,爬樹下河到處野,腿上還有一塊傷疤呢,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可現在的孩子不一樣啊。

項曼曼帶著蘇燕妮到達場地時,空曠的草場中央篝火熊熊,各個班拉歌方興未艾,個個扯著嗓子喊,很是熱鬧。項曼曼清了一下班上人數,學生都在,教官也在其中。

項曼曼忙到現在沒停,一身汗,粘糊糊的難受。看班上沒問題,跟年級組長請了個假,又拜托汪莉和教官替她照應著,和班長也交代了幾句,悄悄回宿舍洗澡。

她本來要去提水,沒想到那個一臉憨厚的士兵正等在樓道口,身旁是熱氣騰騰兩桶熱水,說是開水房到點要關門,他提前把水提來了。

這真是雪中送炭,項曼曼謝謝他,小士兵憨憨笑了笑,將水提到廁所旁,轉身跑了。

鎖好門洗完了出來,就見那個士兵又在樓道口探頭探腦,看見項曼曼,他一溜小跑過來行了個軍禮,吭哧吭哧說:“項老師,袁指導請你過去開會。”

開什麽會?項曼曼有點疑惑,就算有什麽事情,也應該是年級組長通知他們啊。

面前的士兵很單純,一說話就臉紅。項曼曼不想讓他為難,借口拿東西,進宿舍悄悄給汪莉打電話:“你們有沒有去開會?”

“對啊,找人通知你了吧?說是今天出了意外,為明天訓練強調一點註意事項,我們已經到了,你快來吧。”

項曼曼收起手機,跟著小士兵到連部去。路上問問小士兵哪裏人啊,到這兒習不習慣啊,小士兵問一句答一句,很老實。穿過樹蔭茂密的大道,連部燈火明亮。

小士兵敲敲門,喊了聲“報告”,項曼曼跟在他後面進去,卻發現辦公室裏只有袁昭一個人。

她心裏警鈴大作,站住了腳。

那袁昭坐在辦公桌後面沒動,正在翻資料,還是一臉嚴肅,而小士兵拿起開水瓶給項曼曼倒了杯水,也沒有離開。

看這情景,項曼曼又有些不確定了,提起的心悠悠懸在半空,咳了一聲問:“老師們是過來開會嗎?”

袁昭放下資料,面無表情說:“是,他們剛離開。明天下午軍訓匯報表演有幾點要求,請記一下。”

項曼曼現在看到他這幅表情就很安心。那個小士兵把水遞給她,項曼曼笑了笑:“謝謝。”坐到了袁昭斜對面的位置上。

袁昭簡明扼要說完了要求,最後說:“明天上午的訓練難度會稍有增加,今天受傷的那位同學,最好不要參加了。考慮到現在家長的心情,如果需要的話,明天早上連隊可以派車把她送回去。”

項曼曼一怔,不能參加訓練,還要送回去?換了其他同學,也許會巴不得輕松一天,可是蘇燕妮……

“不是一定要回去吧?如果註意一點,她可以參加一些簡單的練習……”

“啪”,袁昭把一份關於軍訓內容的文件放到她面前。上面清清楚楚寫著繞基地一圈,完成跨越障礙訓練。基地周圍老師們借去洗手間的機會晃過,有不少壕溝木橋。

項曼曼為難了。如果是別的學生都好辦,如果她沒答應蘇燕妮也好說一點。蘇燕妮看著乖巧聽話,認真起來很要命。

她剛接手這個班時,數學老師也是新換的,不了解情況,課上批評幾名學生,其中包括蘇燕妮。語氣是重了點,其他孩子過去就過去了,蘇燕妮當時什麽反應也沒有,回家就把自己關在黑漆漆的房間裏,不吃飯也不說話。她媽媽嚇得給班主任打電話。好在項曼曼重生前對這孩子有了解,一問就猜到了原因,連夜趕去開導她。連數學老師都後怕不已,以後對她說話那是格外註意。

如果不讓她參加訓練,她面上不會拗著來,可心裏肯定有陰影,以後的學習生活必定會有影響,怎麽辦?

“當然,這件事也不是沒有解決辦法……”袁昭慢條斯裏說。

項曼曼眼睛一亮:“什麽辦法?”

擡頭看袁昭,他緩緩向後靠著椅子,黝黑的臉一雙眼睛目光灼灼,嘴角微微翹起,似笑非笑望著她,那表情擺明就是“你求我啊,求我我就可以考慮考慮”的意思。

項曼曼覺得不對勁,扭頭一看,小士兵不知何時不見了,門也輕輕掩著。

“你!”項曼曼騰地站起,氣不打一處來,又被他設計了!

“我怎麽?我只是讓你來開會,商量怎麽處理你班上一個學生的問題,我怎麽了?”

袁昭的話讓擡腳要走的項曼曼停下了。

的確,她走了沒事,可蘇燕妮的問題怎麽辦?再說,他能對自己怎麽樣,這隔壁還有軍官在辦公呢,她要喊救命,麻煩的是他。

項曼曼僵在原地。

作者有話要說:得到好勤勞的表揚了,高興高興O(∩_∩)O~~~~

所以今天再更一章哈~~~~

捉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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