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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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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川沒權決定《黑色塵埃》的主演,但拍戲的整個過程卻是誰也不能插手,他要全權負責,這是他的榮譽,也是作為知名導演的底限和尊嚴。袁萱出道以來拍戲不多,合作過的知名導演卻不少,她很清楚名氣越大的導演,對演戲的掌控越嚴格,演員甚至沒有拓展角色的空間,要百分之百按照劇本拍,一個字都不能改。

可有些演員顯然不懂,或者說不把導演的權威放在心上,許美就是頂風作案的頭一號。

《黑色塵埃》講述了民國背景下,一群熱血之士為國為家所做的一系列抗爭,許美飾演的小三姐明面上是美艷的客棧老板娘,實則是為熱血之士提供情報的人,戲份吃重,對演技要求頗高,趙川對許美的要求是要讀懂、讀透這個角色,艷而不俗,外柔內剛,對敵人要狠,面對同道之士的犧牲會傷心落淚,而後更加堅定驅除外敵的心。小三姐不是從登場就那麽果敢堅毅,有個循序漸進的成長過程。

許美的第一場戲是在客棧大堂跟幾個路過的客商談笑,借機打探外界消息。面對漂亮多情的老板娘,是個男人都想多說幾句話,能吃幾口豆腐就更爽了,趙川要求許美與幾個男演員間的調笑要掌握好尺度,臺詞設置很巧妙,能不能演出劇本的原汁原味,就看演員的演技能發揮角色幾分魅力了。

趙川沒急著開拍,而是讓演員先演練一遍,不用顧慮走位,不用管光線好壞,只管去演這場戲。許美在副導演三請五請之下才最後一個到達拍攝場地,和趙川大眼瞪小眼三分鐘,嘟囔了半天,大概意思就是怪趙川事兒多,她拍了這麽多年戲也沒碰上這樣的導演,以前她拍戲可是一堆替身,除了正面鏡頭,其他都不用她操心,現在可倒好,連鏡頭都沒開就要她親自上陣,這不是浪費情緒嗎。

趙川氣得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可他不想剛開始拍就得罪女主角,人家也沒當眾指名道姓說他怎麽樣,小聲嘀咕而已,他要是深究反而顯得他不夠爺們,就會欺負女人。

導演沒發火,許美更來勁兒了,大牌氣場十足,四個助理在“客棧”門口站成一排,擠得其他工作人員都沒地方站了。副導演磨破嘴皮子才送走了倆,剩下倆死活不肯動地方,看看趙川沒註意這邊,也就沒吱聲。

小三姐開場提著酒壺來到其中一張桌前,給眾人倒酒邊嬉笑著說“爺兒幾個看著眼生啊”,許美穿著戲服旗袍,拎著酒壺,搖曳生姿地走過去,掩著嘴風情萬種地媚笑,看得趙川直皺眉。

“爺兒幾個看著眼生啊!”許美說臺詞的時候挑了挑眉梢,整體透著股風騷勁兒,趙川直接喊停,說許美的情緒不對。許美把酒壺往桌上一撴,抱著肩膀翻著白眼瞟趙川。

趙川看她這樣,也沒再給她留面子,直接說她演的那叫妓女,不是風情恰好的客棧老板娘。

這話真沒客氣,許美一聽就炸了,當眾叫囂著讓趙川有種再說一遍,趙川很平靜地又說一遍,許美當眾摔了酒壺,踩著高跟鞋咯噔咯噔回車裏,死活不肯出來了。

片場一片死寂,等許美沒影了,趙川猛地把劇本摔在地上,狠狠啐了口,罵了句“什麽玩意”。組裏有不少關系戶,可還真沒哪個敢囂張成許美那樣,現場一個個噤若寒蟬,生怕出聲會受牽累。

劇組那麽多人等著,不可能因為許美就停工,導演給副導演下了死命令,十分鐘內見不到演員在各自該待的位置,以後就不用來了。

副導演一臉生無可戀,當事人完全沒把趙川的話放在心上,場面愈加尷尬。趙川沖著許美保姆車的方向破口大罵兩句,吩咐大夥換場景換戲,先拍別人的,這個不聽使喚的女主角,他還就換定了。

能不能真把許美換掉不好說,但戲還得照拍,趙川拍戲,主要演員都得在現場候場,真拍起來可能不會按照預先定好的場次拍攝,像今天這麽一換場,本來沒戲的袁萱和男主角扮演者塗豐就被換上場了。

塗豐是老牌影帝,年近五旬,演技在圈子裏數一數二,和趙川不是第一次合作,習慣了老搭檔的脾氣,過去安慰幾句後就站到客棧場景裏。他的角色身負重任,與各方勢力周旋,文戲武戲都不少,對塗豐的年紀,是個不小的挑戰,縱觀娛樂圈,也就他能完美詮釋這種有深度的角色了。

袁萱飾演的是反派,軍閥手下的一位女副將,年紀輕輕,英姿颯颯,行事狠辣。為了維護軍閥的利益,穩定軍閥的統治,對熱血之士展開滅絕人性的圍剿,偏偏對男主角,那位年紀比她大出一半的老男人生出了點不一樣的情愫,多次手下留情,在最終的對峙中,被塗豐飾演的項忠則親手擊斃。

因為角色設定,袁萱和塗豐的對手戲非常多,不過她在《天姬之歌》中早合作過一大票大牌明星,所以對於與塗豐的合作並沒太緊張。可能她的長相太有欺騙性,正化妝呢,就有一堆人過來安慰說別緊張,塗豐那人不錯,戲又好,跟他演對手戲完全不用緊張,跟住他的節奏就行。連塗豐本人都在安慰過趙川導演後跑過來找她聊天。

袁萱恭恭敬敬地和這位前輩聊天,臉上不敢做任何表情。誰讓化妝師正在她臉上寫寫畫畫呢,若是她敢動,化妝師就敢把她化成大花臉,到時耽誤了拍攝,趙川又要發飆了。

大概是塗豐地位太高,也可能是趙川信得過塗豐的演技,所以袁萱上場後趙川並未要求她像許美那樣先演練一遍,調好角度後直接開拍。

身穿一身剪裁得體的軍裝,袁萱的精氣神立馬不一樣了,挺直的背脊,微微上揚的下巴,都說明這個女軍人骨子是驕傲的,她有她的信仰,她有她的堅持,她做的事,也許對國家是種傷害,但對她而言,卻是職責以內,必須要做的事。

趙川看看鏡頭,看看袁萱,無聲地搖了搖頭。敲定袁萱出演萬夢妮這個角色後,趙川特意找了袁萱出道以來的所有影視作品,他發現這個年輕女孩的演技比他想象中要好得多,戲感不錯,演什麽像什麽,可她的外形不符合萬夢妮的設定。

一位一身戎馬,多次在戰場上出生入死,雙手沾滿血腥的女軍人,怎麽會是她那種柔柔弱弱文文靜靜的樣子,就她那小身板,給她把菜刀都不見得能把活雞砍死吧。雖然軍裝肩部硬挺,找好角度能彌補袁萱身材瘦弱帶來的違和感,但那張臉上的稚氣和天真卻是怎麽都掩飾不掉的。

看來他多年積累的名聲,要被這部籌備多年的電影給毀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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