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原哀能想到的東西， 別人當然也能想到。

除了對真相還一知半解的柯南，其餘人都漸漸沈了臉色。

熱鬧的氣氛慢慢平息，柯南不知所措地左右看看，皺著眉頭低聲問：“你們怎麽了？”

正在收拾桌面的紅發男人後知後覺地擡頭。

停滯的時間就像重新按下開始鍵， 只是一眨眼， 大家又愉快地說說笑笑起來。

織田作之助隱隱有些察覺， 但並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 也根本想不到圍著他的人們都在腦補什麽。

盡管他竭力證明自己有異能力，還是沒人願意信， 大家寧願相信這是他接受過類似的訓練， 能夠記牌算牌。

織田作之助：“我沒有訓練過賭博技巧。”

因為賭博是不好的行為， 不是迫不得已， 他一般不會用異能力去賭場作弊賺錢。

眾人敷衍點頭：“嗯嗯嗯，那就是你天賦異稟，一看就會。”

織田作：“……”

算了。

諸伏景光振作精神， 笑道：“我準備了壽喜鍋，再等就不好吃了， 先用晚餐吧。其餘事， 我們邊吃邊說。”

在景光的號召下，大家將織田作的異能力放在一旁，轉移到了餐桌旁。

雖然人有點多， 但擠一擠還是坐得下的。

柯南早就給毛利蘭打過電話，給的理由是要在阿笠博士家玩游戲，會晚一點回去。

安室透的臉上沒有表露出來，心裏其實很高興。

——終於又能吃到hiro做的料理了！

壽喜鍋咕嚕咕嚕地冒著泡， 食物的香味飄滿整個客廳。

織田作之助從鍋裏夾起一塊牛肉， 放進灰原哀的碗裏。

栗發女孩坐在距離織田作最近的位置， 緊緊挨著他，整個人慢慢放松下來。

氣氛逐漸和諧，松田陣平終於決定做第一個開口的人。

“既然大家都坐在一起吃飯，不如坦誠點，讓彼此都少點工作。首先，這個小鬼是怎麽回事。”說這話的時候，他還在跟安室透搶一塊肉。

被詢問的織田作：“嗯？是問真實身份嗎……他是工藤新一，也是A藥的受害者。”

“誒——”松田陣平只來得及驚訝一瞬，就怒道：“別專門搶我的肉啊金發混蛋！”

一時松懈，讓原本板上釘釘的食物被安室透夾走了。

安室透笑道：“哎呀，自己的食物要自己守護好才行啊。”

猝不及防掉馬的柯南本來還有些無所適從，緊張的情緒還沒來得及醞釀，就被當場打散了。

萩原研二無奈地嘆氣，小陣平往日裏都很穩重，怎麽一對上降谷，就開啟小學生罵架模式。

他安撫柯南：“別擔心，雖然我也很驚訝……但我們是不會傷害你的。”

“我究竟是怎麽暴露的，可以告訴我嗎？”柯南偏過頭，緊緊盯著紅發男人：“以及……你說‘也’？還有誰吃了A藥。”

男孩輕輕瞥了一眼坐在織田作右手邊的栗發女孩。

“呵，你想的沒錯。”灰原哀對停留在她身上的視線極其敏感，啪的一聲放下筷子，不甘示弱地回視：“那個人就是我。”

被夾在中間的織田作之助：……

欲言又止.jpg

“果然是你。”柯南皺著眉頭，“我早就覺得你有問題了，你在阿笠博士的地下室裏藏了什麽？博士總是袒護你，我幾次想進去都被攔住了。”

一些你不了解真相的時候，看了會直呼“快報警”的地下實驗室罷了。

灰原哀心想，還好你沒成功，被你看到了又是好一頓折騰。

“我的實驗儀器罷了，工藤新一，不要大驚小怪行不行。”灰原哀不緊不慢地說。

柯南慢慢瞪大了眼。

一切都有了解釋。

蒂薩諾為什麽將灰原哀寄養在阿笠博士家後，卻又頻繁探望，兩人常常在地下室一待就是好幾個小時。博士明顯知道一些內情，才會對他再三緘默。

他本以為已經死去的寺島優樹，實則是向警方投誠。寺島是科研人員，他有什麽工作要與灰原哀直接對接？灰原哀為什麽能掌控治療蒂薩諾的藥物進度。

指向已經非常明晰，線索也早就擺在柯南的眼前，只是他始終沒有直接下定論。

柯南沈聲問：“你的代號是什麽？”

“……雪莉。”在咕嚕咕嚕的冒泡聲中，灰原哀勾起唇角，“我是雪莉酒。”

在場的其餘成年男性不知為何一同屏住了呼吸，只有織田作，活像是沒有察覺到兩個小孩之間一觸即發的戰爭，還在往他們的碗裏夾菜。

兩個孩子同時擡頭看他。

被或明或暗的視線註視著的織田作之助眨了眨眼，問：“不夠吃嗎？一人一份，不要搶。先吃完碗裏的，再接著夾，不能一口氣全部夾到自己這裏，不禮貌。”

他甚至有心思耐心教育孩子。

柯南：“……”

小哀：“……”

其餘人：“……”

“我不是小孩/你又把我當孩子對待。”柯南和小哀異口同聲道。

話音剛落，兩個孩子擰著眉互看一眼，重重地哼一聲，轉頭不看對方。

織田作之助語重心長：“不要吵架，要好好相處啊。”

柯南和小哀都沒出聲，大人們齊齊松了一口氣。

“呼——”萩原研二對松田低聲笑道：“不愧是織田，養孩子就是有一手。”

柯南直直瞪了過來，強調道：“我已經是高中生了！”

織田作之助：“嗯？可是高中生也還沒成年。”

但凡沒成年，在織田作這裏就是孩子。

這個小插曲反而讓用餐過程更加愉快，就連討論怎麽剿滅組織的事都沒那麽沈重了。

安室透嘆氣：“可惜我們手裏沒有關鍵性的罪證，就算我收集到了一些，也沒法將他們連根拔起。”

“例如？”松田陣平問。

安室透：“例如組織走私軍火的線路、交易人、暗號……軍火向來是最賺錢的營生，砍掉這部分，一定能讓組織元氣大傷。”

“除此之外，組織長期派人滲透進了商界政要，我們要搞清誰在背後一直助紂為虐。尤其是警視廳和警察廳……絕對不能讓他們的間諜潛入！”諸伏景光像是想起什麽，眸色一瞬間變得極為深沈，他抿了抿唇，語氣十分強硬。

織田作之助越聽越覺得奇怪，為什麽這些東西他好像都有印象？

《走私》

《軍火》

嗯……是在哪裏聽過這樣的詞呢？

織田作之助陷入沈思。

“要是平井社長的U盤還在就好了……”

諸伏景光不經意的一句話，重重砸在織田作的心上。

織田作之助恍然大悟！

他就說在哪裏聽過，這個詞就是U盤裏的不同文件夾名稱啊！

他當時還驚訝了好一陣！

柯南好奇問道：“什麽U盤？”

景光：“我們當時分別接到一個任務，說是平井社長因為長期與組織交易，為了保命，手裏藏有一份關於組織機密的U盤。”

“那U盤現在在哪！”柯南既著急又期盼，拿到U盤，就離扳倒組織進了一大步。

知道內情的兩個人對視一眼，咳了一聲，閉口不言。

灰原哀皺眉：“為什麽不說話？”

能說什麽，總不能怪當時還對組織忠心耿耿的蒂薩諾吧。

安室透只說了部分事實：“U盤已經被格式化了，無法找回資料。”

大家都很失望：“……真可惜。”

景光瞥了一眼紅發男人，見他一臉空白，夾菜的筷子都停頓在半空，連忙安慰：“其、其實我們也沒有確認這個情報是不是真的，說不定是個幌子呢。”

經由FBI、警視廳和日本公安三方認證的消息怎麽可能有假。

安室透對此心知肚明，hiro就是想讓織田的內心好受一點。

木已成舟，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安室透也不打算再責怪他。說到底，蒂薩諾也是受害者。

“都過去了。”金發男人起身往織田的杯裏倒酒，幹巴巴地說：“你就不要再想這件事了。”

難受你就喝點酒，一醉解千愁。

在座的人心思都極其細膩，見到這兩人的態度，轉念一想就明白了。U盤會被格式化，很可能與織田有關。

看到紅發男人一臉怔松，誰忍心拿這件事去追問他啊。

大家正打算隨便找個話題揭過這件事，就聽見織田說：“U盤，我有。”

“哎呀，都說了不要在意這件事，沒就沒……嗯？！！”

眾人異口同聲：“你有？！”

織田作之助點點頭。

安室透眉頭緊鎖，灰紫色的眼眸中有一絲驚喜。即便如此，他依舊保持謹慎，問道：“你當時沒有格式化？那你是怎麽躲過琴酒的檢查的。”

“我確實格式化了。”織田作坦誠，“但是我有備份。”

[系統？]織田作在心裏呼喚系統。

系統極快回應他：[資料都還在我的數據庫裏哦，隨時可以調出。]

[對了，別忘了我們的任務。]系統說，[要給正確的那個人。]

正確的人是指誰？

織田作之助掃視一圈，十分為難。

在場的成人幾乎都是警察，給誰不是給。至於柯南和小哀，因為體型原因被當成小孩子，直接被織田作忽略了。

“織田……織田！”

織田作之助一驚，擡頭：“嗯？”

“我們剛剛在問資料放在哪裏？”萩原說，“你怎麽走神了。”

[我現在幫你轉存……數據輸送中……傳輸成功！]系統說，[好啦，你打開電腦就能看見了。]

[謝謝。]

織田作：“就在電腦裏，我去拿過來。”

反正都吃的差不多了，大家紛紛跟著起身：“我們跟你一起去。”

織田作之助無奈，只是去臥室將筆電拿出來而已，身後卻跟著浩浩蕩蕩的一串人。

諸伏景光看了都想笑。

他留在最後，簡單收拾了一下餐桌，將插座關掉電，這才慢吞吞地跟上去。

反正一定擠不進去，快還是慢都沒有區別。

卻不曾想，一進臥室，就接受了所有人的註目禮。

景光莫名其妙：“？看我幹什麽。”

被圍在人群中央的紅發男人艱難地探出頭來，朝他招了招手：“諸伏。”

“什麽事？”

諸伏景光走近幾步，還沒來得及看電腦屏幕，手心就被塞入一個U盤。

“這是……”他一下福至心靈，詫異道：“這是那份含有組織交易證據的機密文件？”

織田作之助點頭：“交給你了。”

景光受寵若驚，試探著問：“真的嗎？”

紅發男人依舊點頭，平靜道：“諸伏是警察，我想應該交給你比較合適。”

他思考再三，最後還是選擇把U盤交給諸伏景光。

松田陣平不滿道：“哈？什麽叫他是警察，我和萩也是啊！”

織田作：“你們都隸屬警視廳，回頭可以讓諸伏將資料給你們查閱。只是先把樣本交給他，後續怎麽處理都可以。”

反正任務只說“交給正確的人”，又沒說從頭到尾只能給一個人。

織田作之助如今也學會主動鉆任務的空子了！

這都是某位太宰教導有方。

“是哦，景光應該不會藏著掖著，自己私吞吧？”萩原研二笑瞇瞇的，身後卻不知為何隱隱冒出黑氣。

諸伏景光感覺手裏的不是U盤，是燙手山芋。

安室透輕輕將手搭在織田作的肩上，笑容燦爛：“織田，日本公安也是警察啊，你可不能厚此薄彼。”

織田作之助不知為何總覺得脊背有些發涼，他遲疑道：“當然，你可以找諸伏要，都在他那裏了。”

“hiro……”

“都有！都有！”景光連忙道。

柯南趁亂渾水摸魚：“我也要！”

紅發男人嚴肅道：“柯南，你不行。”

柯南失望：“為什麽？”

“你要上學啊。”織田作之助理所當然地說，“你還小，健康快樂成長就好，這些事太危險了。”

柯南崩潰：“我真的已經是高中生了！”

灰原哀不冷不熱地說：“等你恢覆原來的身體再來跟他說這句話吧，一直以來，他都是不會讓小孩冒險的。”

話中似有深意。

柯南一楞，開始琢磨起這句話來。

不知道是誰提議，拿到失而覆得的U盤是一件好事，應該幹一杯。

織田作之助被裹挾著往外走，眨眼間，臥室裏就只剩下柯南和小哀兩人。

小哀擡腿就要跟上，被柯南攔下。

“灰原，你剛剛那句話是什麽意思？”柯南問。

灰原哀沈靜地註視著這位好奇心旺盛的小偵探，緩緩開口：“蒂薩諾以前收養過五個孩子。”

“五個！”柯南吃了一驚。

雖然織田看上去像個大叔，所有人都知道他實際上也就是個二十來歲的青年。

年紀輕輕就是五個孩子的爹了！好厲害！

灰原哀反問：“你知道結局是什麽嗎？”

柯南心中有些不妙：“是什麽。”

“五個孩子全部死了。”灰原哀輕飄飄地說，“死於爆炸，就死在他的面前。”

柯南瞳孔一縮，急促呼吸：“怎麽會這樣……”

灰原哀：“他沒有跟任何人提起，但我和姐姐猜測，他的睡眠質量一直堪憂。”

“我們在安全屋裏住過一段時間，我和姐姐都聽過他半夜在房間裏走動的腳步聲。他在房裏走一圈，有時要在我和姐姐的門口停下，靜靜待一會兒，才轉身回屋。”

柯南沈默不語。

想不到織田桑還有這麽大的心理陰影。

“所以你也註意一點，跟我一樣，少在他面前往危險的地方湊！”灰原哀毫不客氣地說。

柯南應得很快：“好，我會註意的。”

灰原哀還沒出聲，就聽見一陣既輕又快的腳步聲。

“小哀，柯南，你們不出來碰杯嗎？”紅發男人大步走向他們，淡聲問道。

灰原哀果斷拋下柯南：“這就來。”

“柯南？”織田作又喊了一聲。

“嗨伊——”柯南條件反射地應道，小跑追上來。

客廳的大人們已經在等著他們了。

成年人喝酒，小孩喝果汁。

在舉杯前，安室透笑著問：“要敬什麽？”

大家看向織田作。

織田作之助想了想，舉起杯子：“敬未來。”

大家跟著舉杯：“敬未來！”

——敬近在咫尺的美好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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