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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更新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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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吃下去,吃下它你就能活。”

女子終於點點頭,張開嘴吞下白蘇餵給她的藥丸,就著“鳳凰水”,把這不大的丸子咽了下去。

就在此時,崖上傳來了打鬥聲。

有刀,有劍,有三個人。

白蘇一開始以為自己聽錯了,等了一會,打鬥聲卻沒有停息,反而越來越大,似乎戰鬥已進入了最激烈的時刻。

白蘇不由臉色一變,低頭見到女子張口欲言,連忙道:“你不要說話,我來。”

女子面露疑惑,卻也沒有說什麽,只安靜地點了點頭。

就在剛剛那個瞬間,白蘇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她要賭一把大的。

她先將女子的右手朝上,一刀劃下,割出血來,然後將“天池冰蠶”放出來,讓它趴在女子的手心傷口處,隨即她對女子解釋道:“它身體內的天地靈氣和精華會順著血液流入你體內,助你排毒,固本培元。”

之後,她站起身來,往後退了幾步,雙手握在唇邊做喇叭狀,深深吸了一口氣,運氣於丹田,朝那高聳入雲的崖頂大聲叫道——

“哥﹑舒﹑天……”

59

59、更新

跳崖

“哥舒天……”

“哥舒天……”

這個名字的呼喊在山谷中不斷回蕩,直到傳至那高高的峭壁之上。

此時,蕭十一郎和連城璧已然力竭,卻發現逍遙侯欲要出招的身體猛然間僵硬起來,而蕭十一郎恰好一刀斬下,直劈在逍遙侯背上,與此同時,連城璧亦是當胸一劍刺出,劍斜斜插入逍遙侯的胸膛,不料逍遙侯在此刻忽然發力,將二人的兵器盡數震落,連同二人的身體也被這股力量彈出去。

“哥舒天……”

呼喚的聲音又從崖下傳來,飄飄忽忽,似真似幻。

“啊哈哈哈哈……”逍遙侯突然將手中緊握的割鹿刀拋擲出去,眼睛在一瞬間睜得大大的,仰天大笑,臉上青筋暴起,披頭散發,如同瘋子一樣朝崖邊奔去,在蕭十一郎和連城璧的註視下,他高高躍起,隨即落入了深不見底的崖淵。

蕭十一郎和連城璧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見,任憑你武功再高,跳入這萬丈深淵都是自尋死路。而當今武林功夫最高的逍遙侯,竟然就——這麽發瘋——自殺了?

蕭十一郎站起身來,往前走了幾步,拾起那柄依舊寒光畢露殺氣四溢的寶刀,臉上依舊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他看了一眼也站起身來的連城璧,下意識出口道:“此刀……”

“哥舒天……”這個詭異萬分的呼喚聲還在山谷中回蕩著,漸漸地越來越低,越來越淺。

此刻,連城璧也正目不轉睛地看著那把江湖中人夢寐以求的寶刀,卻在那呼喊聲逐漸消失的時候突然想起了什麽,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再也不看那把割鹿刀,而是迅速抓起地上的劍和蕭十一郎的腰刀,兩手一刀一劍,朝堅硬的崖壁狠狠一砍,緊接著自己也縱身躍下,這個架勢,竟是要施展輕功,憑借著這一刀一劍的配合,交替而下,一路飛至崖底去。

連城璧這突如其來的瘋狂舉動使得蕭十一郎吃了一驚,他踏到殺人崖的邊緣,朝下張望,只見連城璧的身影慢慢下移,一點點消失在崖下的霧氣裏,稍稍猶豫,蕭十一郎揮了揮手中的割鹿刀,亦將刀插入崖壁,順著刀痕,腳踏石壁,朝著萬丈深淵之底飛去。

這頭,白蘇在聲嘶力竭地吼了n嗓子之後,終於看到高空有墜物落下,小小地松了口氣,往崖壁上靠邊一站,生怕一個不慎,被高空墜物不幸砸中,那可是真心會死人的。

“撲通”一聲悶響,高空不明墜物成功著陸,駭住了那女子,她下意識伸出那只骨瘦嶙峋的手抓住白蘇的手腕,冰涼僵冷的觸感把專心看自由落體運動的白蘇也駭了一跳。

“你,你幹嘛?”白蘇正又糾結又心虛著,被她這麽突然一抓,頓時嚇得寒毛直豎。

女子張了張嘴,勉強開口道:“怎麽,回事?”聲音嘶啞難聽,如同破裂漏風的鐵鍋。

白蘇撓撓頭,有點為難,最終還是下了決心,幹脆地告訴她:“可能是逍遙侯。”

女子睜大了眼睛,那雙本就凸出的眼球更顯駭人,面上的表情奇特而悲傷,她直楞楞地盯著白蘇,艱難地開口道:“他……”

“你哥哥殺人太多,又很怕鬼,我那幾嗓子,怕是讓他以為崖下的冤鬼找他索命來了,”白蘇嘆了一口氣,望向不遠處那團黑乎乎還在流血的東西,輕輕道,“上天欲令其滅亡,先令其瘋狂,你哥哥大概是瘋了之後跳崖自盡的。”

女子看著白蘇,道:“你,知道,我,是……”

“如果我沒猜錯,你是哥舒冰,對不對?”白蘇笑笑,“我承諾過別人一件事,所以暗暗調查過他,這些,全是我的猜測,好在,賭對了。”這話說得半真半假,倒也沒什麽漏子。

女子點了點頭,奮力扶著巖壁站起身來,白蘇忙過去攙住她,她回頭朝白蘇道:“讓,我去,看,看看他。”

“好。”白蘇也打算探查清楚那人到底死沒死,便攙扶著哥舒冰,一步步朝那個方向走去。

就在此時,一陣奇異的風從崖上刮下,一個白色的人影忽然在白蘇的眼角餘光裏晃了一下。

“誰!”白蘇的寒毛又一次豎起,大聲喝道,左手指尖捏住針,右手順勢握緊了腰間佩劍。

“我。”在瘴氣彌漫的谷底,白衣人漸漸走得近了,終於讓白蘇看清了他的面容。

快被嚇出一身冷汗的白蘇終於松了口氣,喚道:“城璧。”

不錯,來人正是靠著一刀一劍得以平穩落到崖底的連城璧。

“你怎麽會在這裏?”連城璧看著白蘇的神情卻不是很高興,他皺著眉,聲音前所未有的嚴厲,目光在白蘇身旁那個鬼一樣的人身上逡巡了一會,最終又落回白蘇身上。

白蘇卻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匆匆從包裏掏出一粒辟毒丹,隔空擲給連城璧,道:“快把它吃下,這裏毒氣極重。”

連城璧看了那丸子一眼,依舊緊緊皺著眉頭,把那顆黑兮兮的藥丸強行幹咽下去。

白蘇看著他左手提著的刀劍,想了想,指著那團軟趴趴躺著的東西,道:“你去看看,如果沒有斷氣,那……”白蘇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連城璧一楞:“剛才那聲音真的是你?”頓了頓,他緊繃的臉上終於微微露出了一點笑意:“這個方法竟然能令逍遙侯身死,真讓人意想不到。”語罷,他將左手的劍拋到右手上,握住,提劍朝逍遙侯的屍體走過去。

看著那個矮小的身體一動不動地趴在地上,背上一道傷口在汩汩冒著血泡,連城璧沒有翻正他的身體去探他的鼻息,而是選擇了高高舉起利劍,狠狠朝要害刺下去。

“不……”哥舒冰失聲道。她的聲音粗噶難聽,因著身體虛弱,語調細弱游絲。

而就在連城璧的劍離逍遙侯的軀體只差那麽幾毫米距離之時,逍遙侯突然動了,身體一下子變得像一灘泥一樣,整個人開始如一條蛇一樣貼地滑行,在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迅速朝白蘇這邊游過來,在哥舒冰的右手上滑過,吞沒了那條“天池冰蠶”,在哥舒冰的驚叫聲中,他猛地飛了起來,如一片雲一樣往遠處移動。

“我的冰蠶!”白蘇尖叫道,松開哥舒冰,雙手微微一晃,朝著逍遙侯離去的方向連發十四支銀針,根根精準地沒入逍遙侯體內,連城璧則在此時將全身內力運轉到極致,把一刀一劍對著逍遙侯全部擲射出,只聽得“啊”的一聲慘叫,那個黑色的影子﹑連同那一刀一劍竟生生在三個人的註視下就此消失不見了。

這一切都發生得太快,只在電光火石之間,等緊隨其後的蕭十一郎下來之時,看見的就是兩個人沈重的表情,和一個垂著腦袋的瘦得可怕的身軀。

“怎麽回事?”蕭十一郎握著割鹿刀挽了個花式,將反手刀換正,問道。

連城璧攤開空無兵器的雙手,道:“逍遙侯跑了。”

“但他中了我的銀針,針上淬了‘鬼索命’,劇毒,”白蘇扶住已經昏迷過去的哥舒冰,心痛不已道,“可是,他居然吃了我的冰蠶!”

“他會死嗎?”蕭十一郎道。

白蘇搖頭:“不知道。逍遙侯不是常人。”頓了頓,她又掏出一粒藥丸來扔給蕭十一郎,道:“吃了,辟毒。”

“先離開這裏,”連城璧隨意地瞥了一眼白蘇,淡淡道,“秋後算賬。”

白蘇不由下意識縮了縮腦袋,心虛不已,不敢直視連城璧,只抱緊了哥舒冰那輕得不像話的身體,連連點頭。

夕陽西下。

現在,急需找一個幹凈的地方讓白蘇好好對哥舒冰做一番診治。

離殺人崖最近的地方,自然是玩偶山莊。

進入玩偶山莊的第一件事,是找張床將昏迷過去的哥舒冰躺下,白蘇已經把她左右手的脈都仔仔細細診了兩邊,脈象紊亂非常,白蘇唯一能夠確切得出的結論就是——這姑娘能活下來真的是奇跡。

蕭十一郎在一旁開口道:“她情況怎麽樣?”

“不好,如果我的冰蠶還在,救她會容易許多,”白蘇微微蹙眉,看向連城璧和蕭十一郎,猶豫了一會,道,“等她身體恢覆一些後,大概會需要你們犧牲真氣替她逼毒。”

“她很重要?”連城璧道。

白蘇點頭。

連城璧突然就笑了笑,道:“你的朋友?”

白蘇看著他,緩緩開口:“不是。但我可以告訴你,她很重要。”連城璧目光沈靜,定定地看著她,等著她的下文。

“我知道一些很隱秘的事,不過多半是推測,”白蘇想了想,還是決定只坦白一半,便接著道,“除了以前在江湖上行走的時候我暗中調查的一些東西,還有就是我們在玩偶山莊的時候,我對紅櫻綠柳用了傳音蠱,他們告訴了我一點事。”

蕭十一郎立即想到了那天白蘇遞給他的東西,順口道:“是那壺茶?”

白蘇頜首。重要

蕭十一郎笑了,看了一眼連城璧,隨即朝白蘇道:“顧姑娘心思奇巧,蕭某佩服,今日多虧顧姑娘那幾聲叫喊,不然我和連兄怕是要有去無回了。現在,只要蕭某輸點真氣,實在是一件容易得很的事。”語罷,他將入鞘的割鹿刀從腰間抽出,朝連城璧遞出。

連城璧看了一眼那把造型樸素至極的絕世寶刀,目光平靜,對著蕭十一郎,負手一笑:“為何?”

蕭十一郎淡淡一笑:“此刀不是我的。”

“卻也不是我的,”連城璧微微一笑,道,“你配得上。”

蕭十一郎那雙貓一樣大而銳利的眼睛裏有了亮晶晶的笑意。

“況且,”連城璧繼續道,“我是劍客。”

很平常的一句話,卻蘊含著一種隱隱的自負和驕傲。

蕭十一郎看著連城璧,不由勾起唇角,笑了。

他承認,當今,他眼前這個男人——的確是天下無雙的劍客。

就在這時候——

“十一郎!十一郎!”門外傳來一個混雜著欣喜和焦急的女音。

是沈璧君。

白蘇繼續手上紮針的動作,朝蕭十一郎隨便揮了揮手,道:“你出去,我這邊暫時不要人來打擾。”

蕭十一郎看著白蘇專註的樣子,也沒有多說,轉身掀簾去了外間。

看著蕭十一郎的背影消重要失,連城璧轉過頭來看白蘇針灸,過了一會,他突然道:“為什麽不告訴我?”

白蘇捏針的手指微微一顫。

“驚喜?這就是你給我的驚喜?”連城璧冷冷哼了一聲,這一聲不大,卻如錘子重重擊打在白蘇的心上一般,她心頭一驚,只聽得連城璧繼續道,“你就沒想過,萬一對上逍遙侯,你要怎麽辦?”

白蘇低著頭,沒說話。

連城璧見她不答,胸中的怒火“噌”地一下就竄了上來,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用一種輕緩無比的﹑極為克制壓抑的語調慢慢道:“我以為,你和沈璧君一起,去找了逍遙侯。”

“所以,你和蕭十一郎一起去了玩偶山莊,對不對?”白蘇輕輕嘆息一聲,放下手中銀針,站起身來,看著他,目光中滿是歉意,柔柔說道,“放心,我不是那麽魯莽的人。”

此言一出,連城璧的面色卻更難看了,那雙黑亮的眸子緊緊盯著白蘇,忽然就冷冷一笑:“你當然不是魯莽的人,你從來就不需要我操心。你一個人照樣過得很好,多事的都是我。”語罷,他竟然再也不看白蘇,直接掀了簾子出門而去。

白蘇一個人楞在那裏,她眨了眨眼,腦子有點暈乎乎的,就又眨了眨眼。

重要

他……這是在和她鬧別扭嗎?

60、

紅櫻綠柳

蕭十一郎剛剛出去,便見一個水藍色的纖弱身影朝他撲來,下意識伸手環住,一瞬間只覺軟玉溫香滿懷,柔和的香氣縈繞在他周圍。蕭十一郎的心頓時一軟,剛剛的刀光劍影血雨腥風似乎都讓這一個擁抱給消散了。

“十一郎!”沈璧君的聲音中帶著一點哭腔,帶著失而覆得的無比慶幸,她不顧淑女的禮儀﹑不顧在眾目睽睽之下,緊緊抱住了蕭十一郎。

得知蕭十一郎回到玩偶山莊,沈璧君匆匆從小路路口奔了過來。但由於他們走的是崖下的山間小路,並未按照原路返回,因此在玩偶山莊通往殺人崖的唯一路口苦苦守候蕭十一郎的沈璧君並未能碰到他們——直到易雙和風四娘找到她。

跟在她身後進來的,是紅櫻綠柳,他們曾陪著她,一起在那個路口等著蕭十一郎﹑還有連城璧,出現。

“沒有想到你們居然成功了,”朱衣老者李紅櫻,目光覆雜地看著蕭十一郎腰間那柄武林至寶,道,“他呢?”

“我們沒有成功,”蕭十一郎抱著沈璧君,朝那兩人苦笑一聲,道,“他負傷逃跑了。”

“能傷得了他,已經很了不起。”綠袍老者楊綠柳,答道。

“那麽重的傷,或許死了,也說不定。”從內間出來的連城璧順口道。

蕭十一郎看著內間那兩個人影,關切道:“她怎麽樣?”

“有阿蘇在,死不了。”連城璧道。

“誰死不了?小公子可是死了,”風四娘大著嗓門踏門而入,看見蕭十一郎,她幾乎控制不住自己,就要上前好好抱他一下,卻發現他懷中已經有人,便只得轉而狠狠朝他臉頰揍了一拳,又氣又怒,嗔道,“你還知道回來!”

蕭十一郎松開環著沈璧君的手,朝風四娘嘻嘻笑了起來:“好人不長命,壞人活千年。我怕是還得活好久。”

風四娘的眼中此時已有淚花,聽見蕭十一郎的話,她有些激動﹑又有些驕傲地笑了:“我知道你不會死,因為你有一股常人都沒有的勁!憑著這股子勁,沒人能殺死你。”

蕭十一郎卻輕輕搖頭,笑道:“蕭某這回不死,多虧連兄和顧姑娘。”

連城璧沒有接他的話,只扭頭看向站在門外沒有進來的易雙,淡淡道:“易,小公子死了?”

*****

小公子的確是死了。

她在和風四娘的一戰中,輕易用毒針刺中了風四娘,卻在轉頭看見她背後的易雙的時候,瞳孔猛地一縮。

雖然長相有變化,但她還能認出來。

她以為這個人早已死了。

就在小公子楞神的短短一瞬,易雙的刀□了她的胸口。

風四娘聽到她含笑說出的最後一句話是——

“原來死是一件這麽容易的事,早知如此,我又何必辛辛苦苦活著。”

易雙說話一向簡短,殺死小公子一事的詳細經過是風四娘替他補充的,蕭十一郎聽完後,有點發怔。

那個連笑容都像含有劇毒的蜂蜜的女人,他曾經是不忍下手殺她的,不過,他內心一直很清楚,讓這個女人留在世上,確是禍患。

聽完這些,連城璧微微思索了一下,問道:“易,現在玩偶山莊裏還剩下誰?”

“都在,”易雙答道,“一個都沒放走。”

連城璧道:“帶我去看看。”

“‘鹿鳴春’的那個掌勺老高在不在,我餓死了,讓他給我弄點吃的,”白蘇有氣無力地從內間出來找張椅子坐下,聽到他們的對話,隨口道,“再弄點湯水,待會給裏面那位喝。”

易雙頜首:“我去吩咐。”

“等等,我也去,”風四娘一聽‘鹿鳴春’,兩眼放光,急急道,“老娘也餓死了!”

白蘇從昨晚到現在就喝了幾口水,雖然帶了幹糧,但在那滿是毒氣的谷底根本不敢吃東西,剛開始肚子還餓咕咕直叫,現下都已經餓過頭三輪了……

不過,白蘇發現,打從她出來,就有兩道刀子一樣的視線追著她不放。

該不會是來找她算賬的吧……

白蘇換上一臉甜美天真的笑容,打起精神看向紅櫻綠柳,道:“兩位前輩有何指教?”

“殺人崖,是你問的我們?”綠柳問道。

“你從殺人崖下救了一個人?”紅櫻問道。

“那個人是誰?”

“你怎麽會知道逍遙侯的真名?”

“他真的聽到你叫他的名字,就跳崖了?”

“你到底還知道些什麽?”

……

兩個老頭一人一個問題,輪番上陣不間斷,讓白蘇想回答都無從答起,只得大喝一聲:“停!”

“居然敢叫我們閉嘴。”

“沒禮貌。”

“這麽多年,還沒人敢對我們這麽說話。”

“上次你對我們耍花樣,還沒和你算賬。”

白蘇無語了,伸手拉住站在一旁的連城璧的衣襟,可憐兮兮道:“救命。”

連城璧瞟她一眼,輕輕從她手中抽出自己的衣角,神色淡淡道:“你不是很能。”

果然在生她的氣……

白蘇在心底哀嚎一聲,她可是打敗逍遙侯的大功臣,為什麽這些人要這麽對她啊!

“裏面那個是逍遙侯的妹妹,”白蘇伸手遙指內間,道,“等她清醒了,問她吧。”然後就閉嘴不說話了。

“逍遙侯有妹妹?”沈璧君奇道,“我可以去看看嗎?”

“最好不要,別打擾她休息,”白蘇補充道,“而且她現在的樣子蠻嚇人的。”

“以後去看吧。”蕭十一郎摸摸沈璧君的頭,溫柔道。

而白蘇一邊回答沈璧君的問話,一邊卻忍不住微微皺了眉頭。

她覺得太不舒服了。

那兩個老頭居然還在盯著她看。

難道她美得讓這兩個人都想為老不尊了?

怎麽可能……

白蘇硬著頭皮,頂著那x光一樣的視線壓力,開口道:“兩位前輩還有何指教?”

“你叫什麽名字?”這次先說話的是紅櫻,開口前,他竟然顯得有些猶豫。

“顧白蘇。”白蘇覺得這話問得挺正常,就答了。

“哪三個字?”綠柳問道。但不知為何,白蘇覺得他的臉上的神色好像有點失望。

白蘇蘸了冷茶,將自己的名字寫在桌上。

“字真醜。”紅櫻評價。

這不是重點!!!

白蘇覺得自己額頭上一定冒出了一個大大的“井”字,再說,她的字比起她剛穿過來的時候已經好看太多了好不好!

綠柳一邊點頭表示讚同一邊問道:“你娘是誰?”

白蘇頓時楞住了。

“這是她的私事,”連城璧淡淡開口,“我想沒有告知兩位前輩的必要。”

紅櫻和綠柳同時瞪了連城璧一眼,轉而又同時看向白蘇,眼睛賊尖賊尖的兩個老頭突然異口同聲道:“把你脖子上的東西拿出來!”

白蘇覺得這兩個老頭好莫名其妙,該不會……真被風四娘說中了吧?

這樣想著,她還是聽從二人的話,順著紅繩乖乖掏出了一直貼身佩戴的墜子。

流暢的線條勾勒出那如鮮血般殷紅的勾玉,晶瑩剔透,泛著溫潤的光芒。

紅纓綠柳的眼睛越睜越大,兩人迅速往前跨了幾步,在離白蘇很近的距離一把拉過那個玉墜,仔仔細細端詳。用力稍大,牽著墜子的繩子勒得白蘇的脖子有點痛,她下意識吼道:“你們幹嘛!”

站在一旁的連城璧此刻突然出手,從沒有防備的那兩人手中奪過那枚勾玉,放到白蘇的衣服領口,手一松,勾玉就順著領口滑進了白蘇的衣內。

“小子,你做什麽!”紅櫻綠柳同時怒道。

“你們勒痛她了,”連城璧輕輕幫白蘇揉著脖子,一邊看了二人一眼,道,“隔得這麽近,兩位前輩可是看清楚了?”

“你騙我們說是青玉!”紅櫻冷冷開口,“我二人一生中,從未受過別人的騙。”

“無論是誰,騙了我們,都得死!”綠柳盯著連城璧,冷然道。

“紅櫻綠柳,天外殺手,雙劍合璧,天下無敵”——李紅櫻和楊綠柳,是三四十年前江湖上最負盛名的殺手,二人一旦出劍,就絕不會失手,至今,他們也不過是敗在了逍遙侯一人手下而已,可嘆,這唯一的一次敗績,竟換來了二十年的囚禁。

難道今天,重出江湖的他們第一個要殺的人竟是連城璧?!

白蘇這回是真的怒了,雖說敬老愛幼是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但這兩個老家夥今天的行事未免太奇怪太不可理喻了,她狠狠一拍桌子,“謔”地一下站起來,上前一步,大聲喝道:“你們敢!”

兩雙雖然蒼老卻絕不渾濁﹑精亮精亮的眼睛齊刷刷看向白蘇。

“敢殺他,我先殺了你們。”白蘇冷冰冰地開口。

這是一句很明顯的挑釁。

連城璧站在白蘇背後一寸的地方,輕輕勾起了唇角。

此話一出口,令人萬萬沒有想到的是,紅櫻和綠柳竟然沒有就此拔劍相向,剛剛二人周圍那彌漫開來的殺氣反而被收了回去。

他們看著白蘇,兩張皺巴巴的臉上居然有幾分委屈幾分忿然幾分不甘。

“糖糖居然要對我們動手……”紅櫻對綠柳說。

“就為了一個臭小子……”綠柳對紅櫻說。

“連我們都不要了……”

“就是被囚在這裏太久了,糖糖都不認得我們……”

“都怪那個逍遙侯……”

“都怪這個臭小子……”

什麽糖糖?!

什麽認不認得?!

白蘇呆了一下,隨即很快反應過來,怒氣沖沖地開口大吼:“閉嘴!”

對著兩個老頭,白蘇瞪圓了眼睛,叉著腰,運足氣,大吼:——

“到底怎麽回事,給我說清楚!”

“一個一個來!”

作者有話要說:狗血要來了,我覺得我一定會被罵的~

另,這周有榜,存稿也足,更新妥妥的!決定隔一周申次榜,存稿會比較足~

61、 ...

身世

李紅櫻,楊綠柳,如今都已經是八十歲的老人了。

而沒有人想得到,在三十多年前,在這兩人的武林名聲最為鼎盛的時候,曾經收養過一個女童。

這個女童,先天不足,奇經八脈閉塞,身體孱弱,病魔纏身,在睡夢中,她被不堪重負的父母拋棄在了一座尼姑庵前。

她的父母本意是希望女孩能被尼姑收養,好好活下去,卻沒想到這個孩子犟得很,她醒來後,發現父母不在後,拒絕了尼姑們的幫助,選擇了到處去找他們。

而父母在決意丟棄她的時候,就駕著牛車,特地走了很遠的路,找了一處離家很遠很遠的地方,因此,不認路的女童怎麽走,都走不到。

那一天,下著很大的雨,流浪的女童發著高燒,一個人躲在竹林邊上一個小小的土地廟裏,啃著路人祭給土地神的幹饅頭。

恰好那一天,恰好那個時辰,李紅櫻和楊綠柳也在這片林子裏。

除了兩人,還有天罡三十六俠。

這個小小的女孩,蜷縮在冰冷冰冷的小廟裏,臉燒得通紅,幾乎是無意識地睜大眼睛看著眼前的這一切。

她見證了一場幾乎可以說是單方面的——屠殺。

紅櫻和綠柳發現她的時候,他們手中握著的劍尚在淌血,他們一步步朝著那個女童走過去。令二人驚奇的是,女童雖然怕得一直在發抖,卻始終沒有昏倒沒有尖叫,眼神直楞楞地看瞪他們二人。

或許是殺戮的生活過得太久,或許是高手的時光太過寂寞,或許是厭倦了只有兩個人的日子,或許是女童那雙童稚無邪的大眼睛打動了他們……總之,紅櫻和綠柳收養了這個孩童。

就此,二人尋訪名醫,為女孩治病。女孩的身體一天天越來越好,但天生閉塞的奇經八脈已經不可能被人為打通,因此女孩一點武功都學不了。

幾年後,女孩的身體好了很多,紅櫻和綠柳覆又開始了刀頭舔血的江湖生活,他們將女孩托給一戶農家養著,每年都會去看她幾回。

日子一天天過去,這個女孩平安喜樂地慢慢長大,直到嫁人。

在她剛剛懷孕的時候,紅櫻綠柳去看過一次,送給未來的不知是幹外孫還是幹外孫女一個極漂亮的玉墜子,逗號的形狀,是為勾玉。勾玉,一直被認為有著神靈庇佑﹑除魔驅邪的能力。這是紅櫻綠柳對未出世的這個孩子的美好祝願。

可惜,沒能等到孩子出世,二人就遇上了逍遙侯。

後來的事,自不必再提。

“小竹早就替孩子取好了小名,她說,若為男孩,乳名取做旺旺,若為女孩,小名就叫糖糖。”說完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後,紅櫻最後補充道。

小竹,是那個女童的名字。

“而且,你和小竹,眉眼之間很相似。”綠柳道。

屋子裏很安靜,所有的人都看著白蘇。

白蘇慢慢從脖子上取下那個玉墜,托在手上左看右看,最後依然覺得這件事很離奇,她將信將疑地擡頭看著紅櫻綠柳,再一次確認道:“你們沒認錯,確實是這個玉?”

紅櫻綠柳同時點頭。

“長得有點像的人,不一定是血親啊!”白蘇不死心。

紅櫻綠柳同時點頭,然後一頓,又開始搖頭。

“這塊玉上的暗紋標記獨一無二。”綠柳道。

“我們當年送的,我們認識。”紅櫻道。

“你娘呢?”紅櫻和綠柳同時問道。

“我……我不知道,”白蘇有些茫然,有些心慌,她的靈魂代替了原宿主生存下來,卻沒有繼承原宿主的記憶,思及此,她指了指連城璧,訥訥道,“我從瀑布上被沖下來,就遇到了他,之前的事,我都不記得。”

眼前的事確實有些離奇,連城璧稍稍思索了一下,問道:“小竹……”一開口,他就發現站在他的立場,實在不好稱呼這位“可能是阿蘇她娘”的女子,但既然已經起了話頭,他也只得硬著頭皮繼續道:“她住在什麽地方?”

“蕪其村。”紅櫻和綠柳極順口地回答道。

一聽這個地名,蕭十一郎不由想起一件事,便問:“此地可是在甘南鄉?”

“不錯。”紅櫻和綠柳又道。

“據蕭某所知,”蕭十一郎看了白蘇一眼,慢慢開口道,“甘南鄉在十三四年前,遭過一次搜查和屠殺,起因是有人窩藏被通緝的要犯。”

白蘇一楞,緩緩道:“所以,我那時候醒來,衣服上會有血。”

紅櫻和綠柳的眼神不由一黯。

蕭十一郎輕嘆道:“顧姑娘,若是掛心,出了玩偶山莊,去那裏再找一下也好。”

白蘇點頭:“我會先托朋友去幫我查查。”

隨即,她看向那兩個沒有血緣關系卻送給她出生禮物對她的出世懷著美好祝願的老者,若沒有差錯的話,他們很可能就是這具身體母親的恩人,雖無血緣,但親人般的感情卻不假。

這兩個八十多歲的老人,在玩偶山莊裏下了二十年的棋,他們的老朋友﹑老敵人不是死了﹑殘了﹑失蹤了,就是已經退隱了。如今的江湖,不再不屬於他們。就連唯一牽掛的養女,也很可能在多年前就死去了。

白蘇突然發現自己很能理解他們現在的心情。

在這個江湖裏,沒有人記得自己,沒有人陪著自己,甚至沒有人追殺自己,實在是一件很可悲的事情。

現在的江湖中人,最多也是把他們當做傳說。

傳說,多麽虛無縹緲的東西。

雖然,這具身體裏住的本來不是她,但既然她穿越到了這具軀體裏,也算是和身體的原主人有緣吧,便宜占了這個軀殼這麽多年,讓她現在負上一點責任,沒有什麽不應當。

這樣想著,白蘇很快做了決定。她偏了偏腦袋,朝著二人微微一笑:“那白蘇就當你們是我的外公好啦!”

即便不是為了這具身體盡孝,能有兩個對自己親近的長輩,也是很好的。

哪知,紅櫻和綠柳卻對這句話很不滿,兩個人對著白蘇吹胡子瞪眼:“什麽當我們是,本來就是!”

白蘇只好連連點頭附和:“好好好,本來就是,本來就是。”

對著老頭子們順毛摸,總是沒錯的……

就在這時候,風四娘笑瞇瞇地走進門來,大著嗓門一揮手道:“端上來。”

一隊托著托盤的仆人悄然無聲地魚貫而入,將各式菜色一一端上桌來:肥雞燒鴨子、雲片豆腐、燕窩火熏雞絲、攢絲鍋燒雞、肥雞火熏燉自菜、三鮮丸子、燕窩鴨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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