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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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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若水被關淺淺挽著同行了一陣,她忽然頓住腳步,捏住師妹肩膀:“你今日與她們胡攪蠻纏,到底想要幹什麽?”

關淺淺笑了笑:“順水推舟不是?她們若乖乖服軟,正好挫一挫銳氣,誰叫那女子搶了你的劍。倘若和我硬來——這裏是流雲仙宗的地盤,取消參賽資格,不就是我爹一句話的事情。”

“顧師姐,倘若我沒看錯,卿舟雪她和你修為一樣,那幾個也很不俗。”

關淺淺忽然正色:“沒了她們,問仙大會的魁首,我們就毫無懸念了。”

顧若水先是神色淡淡地聽著,直到最後一句,她驟然寒了臉色:“關淺淺,你以為你是掌門的女兒,就可以在問仙大會上胡來?”

“流雲仙宗乃名門正宗,還不需要用這種手段取勝——我也不需要。”

顧若水甩開她的手,扭頭便走,看似是想要去主殿先稟告掌門。

關淺淺哎了一聲,臉色頓時垮下來。

她幾步追上她,淒聲問道:“師姐,能保駕護航有何不可?你難道不知道……你難道不知?”

“仙宗的臉面系於此處,”她直直地盯著顧若水的眼睛:“我們身為天下第一宗,近來本就有被太初境趕超的趨勢。”

“這一次,我們不可以輸。”

顧若水頓住腳步,她擡眸掃向餘下的兩個師弟,“你們也覺得?”

他們面面相覷,而後齊聲道:“師姐,關師妹說的……有道理。”

關淺淺的眼眸中現出一分希冀,她仔細觀察著顧若水的神色變化,裏頭隱約含了層薄霧。

顧若水忽然対她笑了笑。

關淺淺楞了片刻,她很少見師姐這般対她笑,唇角微妙地勾了勾,模樣好看得很。

但她的笑意不達眼底。

顧若水微微昂著頭,一字一句地道:“我不會輸。流雲仙宗也不會。”

關淺淺的神色愕然,她的肩膀被人推了一下,抵著遠去。

顧首席收手轉身,背影依舊如往昔那般冷傲:“況且,要光明正大地贏下她們,這才可謂之榮耀。你的那些手段,還是收一收為好。”

她依舊是這般,眼底容不得沙子。

關淺淺孤零零地站在原地,她摩挲了一下腰間,那點子泥印,淺淡得幾乎看不見了。

林尋真坐在靈泉邊,認真聽著卿舟雪講了一遍經過。

她頓時頭疼起來。

“能和顧若水一隊的,大抵出身都不凡。”林尋真瞪了阮明珠一眼,“你怎麽非得惹上這種麻煩?”

“本就是她無理取鬧。既然是在外頭練劍,也不是什麽人少僻靜之處,她還能怪別人看幾眼?若只是嘴不幹凈也便算了,她當時可是想動手的。”

林尋真深吸一口氣:“可你那一腳先踹過去,有理都沒理了幾分。阮明珠,說不定她就是在故意惹惱你們,意不在此,而是問仙大會——她是關掌門的女兒,你覺得流雲仙宗會不會借題發揮?”

“都是兩只眼睛一張嘴,憑什麽看不起別人?”

白蘇在一旁道:“坐下來好好商量吧,別吵了。”

林尋真緊緊盯著水面:“我不與你爭論此中道理。一時逞快倒是爽快,我們準備了這麽久,宗門也出了這麽多心力。到時候連擂臺都沒有上,便直接打道回府,丟盡了太初境的臉面。我們対得起長老和掌門麽?”

阮明珠的眼睛驟然擡起:“你的意思是……讓我去道歉?”

林尋真沒答話。

她笑了幾聲,眼底漫上一層薄淚,勉強道:“……好,去就去!”

最後一個字,尾音已有點走調,阮明珠轉身時胡亂在臉上抹了幾把,回到室內,緊碰上了房門,聲音很響。

白蘇蹙眉,嘩啦一下自水中擡起來腳,她赤足踩在池邊沿,匆匆忙忙穿鞋,然後跑去了緊閉的那門。

卿舟雪盤腿坐在池水邊:“還有別的法子麽。”

林尋真蹙眉,“要是有就好了。”

“既然如此。”卿舟雪若有所思,“此事因我而起,我去更好。”

林尋真嘆了口氣:“其實她剛才能答應,我都挺意外的。這麽多年了……到底也變了一些。”

她拿小腿輕輕拍了一下水花,沈默許久:“師妹,你會不會覺得我這人,太過自私?”

林尋真現如今也有點低落,“我雖是那般說辭,但其實上……是我很想參加問仙大會,我不希望為了這些事失去機會,寧願忍辱負重。”

明月清風之下,她仰起臉頰,看著卿舟雪。

“你是雲師叔的唯一弟子,她甚是寵愛你,不會有任何壓力。而白蘇,阮明珠的天資都很高,她們的師尊自然會重點栽培。”

“我的資質雖不算差,不過上頭幾個師姐師兄更好一些。所以……什麽都要去爭,拼盡全力,不敢踏錯一步。”

卿舟雪小時候也有會被師尊丟出去的憂慮,不過現如今沒有。

她點點頭,“師姐無需自責。從道理上來看,皆是人之常情。”

白蘇敲門半天不開,而後又走了回來,嘆了口氣。

但是另一邊敲門聲,又在夜風中突兀地傳來。

方向是院落的大門。

她們三人詫異地望了一眼,此時夜深,還能是誰?

卿舟雪將門上的兩個獸頭轉了一圈,推開了沈重的大門。

門後現出一雙眼睛,其中隱約有銀色的電光竄過,在黑夜中看起來很亮。

直到卿舟雪將門全開以後,顧若水才負劍走進來。她看了看卿舟雪身後的兩人,又重新將目光落在卿舟雪身上。

“可以和你單獨談一談嗎。”

夜風中,她的語氣很輕。

卿舟雪沒有多言,走出去,將大門一合,“有何事?”

顧若水帶著她走出很遠,臨到一片池塘前,才止住腳步。

“我師妹有點任性,請勿見怪。她說的話不能當真的。”她回過身子,“比試在即,我想著,亦無需多生枝節。”

“今日一事,都當並未發生好了。”

言罷,顧若水看著她,“你以為如何?”

“的確不值得糾纏。”

卿舟雪自然希望如此。

這種事本就莫名其妙,有違她們來參加此會的初衷。

“我會攔住她。不過,”顧若水忽然微妙地頓了一下,而後頷首:“不過我亦想再見識一下你的劍法。我認為此等要求,以作了事的交換,不算過分。”

是不算過分。

卿舟雪心想。

一陣長風起,那身白若霜雪的衣裳動了動,如旗幟一般招展開來,下一瞬,清霜劍已經出鞘。

顧若水眼神中閃過一絲快意。

林尋真在庭院內和白蘇屏息聽了許久,忽然聽到外面劍刃與劍刃的擊撞聲一起,異常刺耳。

她們連忙打開門,循聲過去。

黑夜之中,兩名女子的身影皆看得模模糊糊,快得幾乎已是殘影。

只有幾道留下的銀色電紋,與冰淩折射出的冷光,晃在一起,叫人眼花繚亂。

白蘇剛想制止,林尋真卻看出了一來一往的平衡,不似打架,更像是切磋一下,於是她朝白蘇搖了搖頭。

池塘的水面被波及一番,波瀾橫生,再過不久,劍意幾乎炸開了那點兒可憐巴巴的淺塘,池水悉數被卷入上空,寒氣一凍,全都硬邦邦地掉下來,摔得粉身碎骨。

風聲嗚咽。

下一聲嗡然劍鳴時,突然止息。

只見卿舟雪的劍尖停留在她喉間一寸,而顧若水指著她的心口,亦不相多讓。

二人飄揚的發絲,最終漸漸垂下。

平局。

顧若水將劍收好,身形亦站直,輕輕呼出一口氣。她面上竟現出一抹釋然的笑意,不過很快就收了起來。

她終於註意到了一旁觀戰的白蘇與林尋真:“這兩位,應當不是劍修。”

“你的同道,都是劍修?”卿舟雪奇道——一個敢問。

“不是。關師妹與餘下二人,皆主修術法。”顧若水坦言,一個敢答。

一般而言,參賽者都會避免暴露自身,以占先風。

很少有人似她們二人這般,三言兩語之間,暢快地將家門抖了個幹凈。

“果然不出我所料,這才是你的實力。”

顧若水的身影消退在黑暗之中。

“再會。”

卿舟雪看著她消失。

她回過身來,林尋真和白蘇一齊湧上來,關切問道:“這是怎的了?你們談著談著,倒還打起來了?”

興許這就是劍修的談話,常人很難理解,但是意外地管用,似乎沒有什麽事情是過幾招所解決不了的。

卿舟雪道:“嗯。顧若水的意思是,與她比過這一場劍,她會攔著關淺淺。”

白蘇楞道:“啊?”

顧若水與她的境界應當是相差無幾,她沈下心來比劍時,眼睛之中只有招式的變化,專心致志,可當回房之後,才發現手腕處震得生疼。

拖著一身疲憊,隨口念了幾個術訣簡單清理以後,卿舟雪巴不得倒頭便睡。

可她才剛欲躺下,便發現自己枕頭上掉了一只小白啾。

那家夥睡得正香,縮成了一個小球,毛茸茸的。

果然,書案之上,擺著一張信紙。

【無論多長的信,這鳥都能送來,無需顧忌。】

……看來是師尊対自己簡短四字不甚滿意。

她決定明日再寫一封長的。

卿舟雪才剛剛躺上床,那白團子便睜了眼,而後宛若一團綿軟的糯米一般流動過來,黏上她的頸脖。

癢癢的,像草尖兒拂過。

次日,卿舟雪將長信寫好,卻突然發現一樁奇事——小白啾自打被她養後,粒米未進,滴水為飲。也不知是怎麽活蹦亂跳了這麽些天。

靈獸的習性一般很難改變,哪怕餓不死,長久不進食還是會沒精打采。

卿舟雪蹙眉,努力回想阮師妹的雕在吃什麽。

吃肉。

在凡間尋些肉食,是並非難事的。

但在流雲仙宗異常艱辛。

於是那外門食堂終歸派上了一些用場。

可無論是幹肉還是鮮肉,哪怕撕成了碎末,送到嘴邊。

這鳥兒只是幹脆地扭開腦袋。

“你不餓嗎?”卿舟雪小心翼翼地揉搓著團子,輕蹙眉頭:“是不是不合口味?”

卿舟雪總覺得它瞧著雖圓,但那大都是羽毛,其實不剩多少肉,滋補營養迫在眉睫。而後的幾日,修煉瑣事之餘,她一直在留心腳下,時不時翻找一番。

於是——

小銀雀驚恐地看向卿舟雪挑來的一盤蟲,種類各異,五花八門,正緩緩朝它湊來。許是慌不擇路,一時竟向卿舟雪飆飛過去,反而被眼疾手快地捏住了翅膀。

一條白白胖胖的蟲君被卿兒夾起來,懟在鳥嘴邊。

它先是一楞,而後開始劇烈掙紮,雪白的翅膀幾乎全部伸張開來,抖得像篩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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