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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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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嘉因躺在他的臂彎,平息著身體的餘韻,回想著他剛才的那句話,難道他還想和她結婚不成?

林嘉因笑了笑。

愛情是最不可靠的東西,可笑的是有人因為愛沖昏頭腦,林嘉因很清楚,就算她今天有那麽點沖動答應了他,但她還是很清醒的。

“我一直覺得你是個挺精明的人,但現在覺得有些單純。”林嘉因擡手,在他胸膛上蜻蜓點水。

時傅明白她的意思,他笑了笑,抓住她亂動的手:“人可以在很多方面世故,精明圓滑,但至少要為自己保留一方凈土。”

凈土?林嘉因若有所思,她的凈土又在哪裏?或許,她本身並不相信這樣的存在。

“好了,去洗澡。”林嘉因閉著眼輕輕環著他的腰。

“嘉因現在越來越黏人了。”時傅看著她慵懶的神情,笑著將她抱進了浴室。

林嘉因不喜歡兩個人一直黏在一起的感覺,好在他們都有各自的工作,對於時傅而言,更是沒有工作日和周末的概念,很多時間都是被他有意擠出來的。

周末,林嘉因在花園修剪枝條,還順手剪下來幾朵鮮切花,然後插在玻璃瓶中放在了餐廳,她剛做完這些,就接到了司念的電話。

“怎麽樣,生活愉快嗎?”司念悠哉悠哉地躺在花店的躺椅上。

“那天你知道?”林嘉因說的是她生日那天,別墅的鑰匙。

“當然,要不然我怎麽會放你走。”司念輕笑,還好向赫沒騙她。

林嘉因笑了笑沒說話。

“我去法國待段時間。”司念看著一旁的行李箱。

“自己?”林嘉因皺了皺眉。

“嗯,無業游民的好處,羨慕吧。”司念笑了笑。

看來她和向赫之間的事,沒有那麽順利,林嘉因也沒多問:“什麽時候走?”

“現在去機場。”司念擡腕看了一眼時間。

“一個人小心點,有事打電話。”林嘉因說。

“知道了,不用擔心我,你好好談戀愛。”司念笑著撥弄了一下手邊的花瓣。

談戀愛?林嘉因微微一笑,她不覺得現在和之前有什麽區別,兩人又聊了幾句,然後掛斷了電話。

林嘉因在花園坐了一會兒,沒過多久聽見了門鈴聲,她走過去打開門,發現時傅抱著兩盆花站在門外。

“嘉因是不是該把密碼告訴我了。”時傅看著她輕笑。

夏日的傍晚吹來幾許涼風,他的半邊側臉沐浴在夕陽下,溫和地看著她,林嘉因移開了眼,轉身往回走:“生日加四個零。”

“簡單了些,萬一哪個心懷不軌的人把嘉因偷走怎麽辦?”時傅在後面關上了門。

“心懷不軌那個人是你我倒還相信。”林嘉因笑了笑。

“要是知道這麽簡單,我肯定要把你偷走。”時傅看著她的背影,嘴角的笑不曾褪去。

林嘉因不理他這些亂七八糟的話,時傅抱著花來到花園,環視了一圈,在想把這兩盆花安置在哪。

“什麽花?”

林嘉因看著他手中的花,很小的兩株,花朵也很小,但開得很旺盛,花瓣是那種熱烈的紅,仿佛有綻放不完的熱情和生命力。

“月季,老板說是爬藤的,我定制了一個秋千,放在這裏怎麽樣?”時傅指向東面的墻。

林嘉因是不情願的,她的花園裏只有黑巴克,她不喜歡雜七雜八的顏色,但是看到他襯衣上的泥土,林嘉因垂了垂眼皮。

“你隨便弄吧。”林嘉因坐在椅子上,能不能活下來還不一定。

時傅看出了她興致不高,只笑了笑,黑巴克確實很好看,但花瓣太過高貴冷艷,每每看到都讓人覺得清冷疏離,他要慢慢的,把她的花園裝點成色彩斑斕的,就像她的心一樣。

過了片刻,時傅定制的秋千架到了,他讓人放到花園,等人離去後,他在秋千兩旁挖了坑。

“這樣可以嗎?”時傅用鏟子挖了一個坑。

“再深一點。”

白色鐵藝的秋千架,顏色看著很舒服,秋千也很寬敞,林嘉因似乎都能躺下去,上面放著柔軟的墊子,林嘉因坐在上面悠悠地蕩著。

“舒服嗎?”時傅擡頭看了她一眼。

“舒服,謝謝親愛的。”林嘉因輕笑。

她的長發隨風微微飄起,時傅看著她臉上的笑,在夕陽下很溫柔,這一刻,他很想把全世界都捧在她面前。

“這樣呢?”時傅收回視線,又往下挖了一點。

“差不多了。”林嘉因低頭看了看。

時傅把花從花盆裏取出來,準備放進泥土裏。

“我來。”林嘉因從秋千上下去。

他的動作看起來很嫻熟,但是為了以防萬一,林嘉因還是自己動手了,她將根部的泥土打散了一些,然後放進了泥坑裏,又澆了些水。

兩人圍在花前,時傅看著彼此手上沾滿的泥,記憶瞬間回到了很多年前,他眼底浮著笑,情不自禁地擡手,在她臉上畫了一道,可是,女孩兒再也不會笑著和他打打鬧鬧了,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你幾歲?”林嘉因擡眼看他。

“好像突然回到了14歲。”時傅輕笑。

林嘉因笑了:“真敢想。”

時傅低頭看著她手上的動作,嘴角始終掛著淺笑,十四歲遇見她的那天很好,但現在更好。

秋千架上還有燈飾,時傅洗了手之後將那些零碎的小部件一一安裝好,他拿出了手機:“坐上面,拍張照。”

“這樣子?”林嘉因看了看自己兩手的泥。

“好看,快點。”時傅將林嘉因拉到秋千上。

為了滿足男人的成就感,林嘉因還是配合地坐下了,她舉起兩只沾滿泥土的手,看著鏡頭微微一笑。

薄暮時分,秋千架上的燈散發著暖黃的光暈,林嘉因臉上還掛著時傅剛剛抹上的泥,時傅看著鏡頭下的女人,笑著按下了定格鍵。

“換衣服,我們出去吃飯。”時傅收起手機,拉著她回了房間。

“附近新開了一家土耳其餐廳,可以去試試。”林嘉因好幾次路過,本來想和司念去的。

“好。”時傅應下,難得她有想吃的東西。

餐廳離得很近,兩人換完衣服後散步過去了,異域風情的裝潢,林嘉因剛進去就聞到了香醇濃郁的芝士味,看來正在健身的某人今天要白練了,餐廳的菜品很合林嘉因的胃口,她不知不覺吃了很多。

晚餐接近尾聲,時傅擡頭看著她:“我要去美國出差一周,回來後就是我爸的生日了。”

林嘉因楞了楞,不過對於他飛來飛去的模式也已經習慣了,她擡眼:“買什麽禮物比較合適?”

“我已經準備好了,你直接跟我去就好。”時傅知道她怕麻煩。

“真貼心。”林嘉因看著他流暢的下頜線輕笑。

“知道就好。”

時傅拉著林嘉因的手一起離開餐廳,衛峰已經在餐廳外等著了。

“現在就走?”林嘉因沒想到他的行程這麽緊。

“嗯,先把你送回家。”

“不用,我自己散步回去就好。”

“上車。”

時傅把林嘉因拉上車,衛峰啟動了車子,他順著後視鏡往後掃了一眼,嘴角不自覺地往上揚,沒想到在他相親成功前,老板竟然先一步如願以償。

幾分鐘後,車停在了林棲路117號,時傅跟著林嘉因一起下車。

“別誤機。”林嘉因淡淡開口。

時傅往前一步,微微撩起她的長發,溫聲開口:“嘉因,那株月季叫小女孩,照顧好她。”

夜色多情,在他融化風月的溫柔眼風中,林嘉因心中某個角落微微一動……小女孩?

在林嘉因楞怔的瞬間,時傅低頭在她唇上蜻蜓點水地吻了吻,然後把她推進了家門:“晚安。”

林嘉因站在門內,看著他轉身進到車裏,隔著黑色的車窗,她往裏望了望,隨後,轎車的尾燈漸漸消失在視線中。

夜晚的風帶走了幾分燥熱,林嘉因在花園的秋千上坐了一會兒,然後回了房間。

林嘉因拿出睡衣,餘光掃向窗戶時發現沒拉窗簾,她走到窗前,但窗簾剛拉到一半她停住了動作。

這一個月以來,她註意到有一輛黑色的轎車隔三差五地停在別墅外,之前時傅在,林嘉因就沒放在心上,可現在……

林嘉因正準備去調門外的監控,但看到車裏的人出來了,竟然是徐之恒。

徐之恒望著房間半遮的窗簾,兩人隔著玻璃窗遙遙相望,這麽久以來,這是他第一次下車。

林嘉因看著他舉起手機的動作,隨後,她收到了他打來的電話。

林嘉因嘴角漫上一絲笑意,帶著嘲諷的意味,她並不覺得現在的情形,他是來跟她談工作的。

林嘉因毫不猶豫地掛斷了電話,然後拉上了窗簾。

徐之恒看著緊閉的窗簾,耳邊的忙音恢覆到寂靜,他沒奢望她能接電話,他知道,她從來不是拖泥帶水的性格。

但不知道為什麽,隨著訂婚日期越來越近,他總是不合時宜地想起她,想起曾經兩人在一起時商量的婚禮……

那一刻,他突然想知道她過得好不好。

這一周,時傅沒有頻繁地打電話過來,只是每到用餐時間都會發消息,問林嘉因吃飯了沒有,林嘉因便像交作業一樣,將每天的食物給他發過去。

在遇到林嘉因以前,時傅每年幾乎有一大半的時間都待在美國,對時秋銘來說,國內是基業,而對時傅來說,美國更像是他的大本營。

14歲那年父母離婚後,時傅便在美國讀高中,此後讀大學以及攻讀碩博,他在美國待了13年。

從小就有無數人在他耳邊說,等他長大後要繼承銘安,但是幾乎沒有人問他願不願意,唯一告訴他要按照自己喜好來的人,沒等他長大也離開了。

21歲那年,他和朋友一起成立了一家人工智能的公司,24歲那年,他在納斯達克敲響鐘聲,那天,紐約時報廣場的大屏幕上鋪天蓋地都是關於這個年輕人的新聞。

時傅想站在世界的十字路口告訴他母親,你的兒子很好。

他做到了。

拉斯維加斯的夜晚,日覆一日上演著權勢者的紙醉金迷和弱勢者的冒險地獄,時傅站在落地窗前,閃爍的霓虹在他側臉留下斑駁的影,他看著手機裏林嘉因發來的午餐圖片,眼裏不再是經年沈澱的虛無和落寞,而是淺淺淡淡的笑意。

在時傅離開的兩天後,林嘉因也去海市出差了,兩人一個比一個忙,再加上時差的原因,聯系的次數就更少了,林嘉因往往看到他的消息和未接來電,他那裏已經是深夜了。

而等她睜開眼,總是能第一時間看到他發來的問候。

林嘉因從機場回到家,她回想著時傅做飯的步驟,自己做了碗面,然後在他的早安問候中,照常給他發過去了照片。

那天晚上過後,門外不再有黑色轎車停留,林嘉因吃完晚飯後獨自在林棲路散步,她沒有問時傅什麽時候回來,但按照他先前說的一周,應該是明天晚上。

林嘉因正想著,手機的震動打斷了她的思緒,是他的視頻電話。

“真黏人。”林嘉因笑了笑,用他常說她的話揶揄他。

他應該是剛洗完澡,潮濕的頭發顯得有些淩亂,赤|裸的臂膀還殘留著水滴。

這是又在勾引她了?

“嗯,得黏一點,萬一嘉因趁我不在和司念出去找小男生怎麽辦。”時傅舉著手機,拿起一旁的毛巾擦頭發。

屏幕中他的臉一晃而過,像是在找什麽東西,不知道為什麽,林嘉因這一刻忽然有些心虛,她笑著掩飾了過去:“司念去法國了。”

時傅微楞:“那我猜向赫現在在喝酒。”

“勸他少喝點。”林嘉因笑著說。

“嘉因不勸勸我嗎?”時傅隔著屏幕,看見她站在昏黃的路燈下,眼裏的笑甚是好看。

他的臉重新回到畫面中,林嘉因眉眼輕擡:“大老板也少喝點,錢是賺不夠的。”

“這麽說的話,那我要多喝一點,得努力賺錢給嘉因買好看的花。”時傅一只手舉著手機,一只手不太靈活地穿著襯衣。

林嘉因還想再說什麽,但聽到了他那邊的敲門聲,然後衛峰的聲音隔著屏幕傳來,在向他匯報今天的行程。

“你去忙吧。”林嘉因說。

“好,你早點回家。”時傅沒再繼續纏著她。

兩人掛了電話,林嘉因看著熄滅的手機屏幕楞神,她似乎還不太習慣這樣的相處模式,但好像也還不錯。

在外面走了十幾分鐘,林嘉因原路返回,來到家門外,她正準備推門進去,但餘光掃過信箱時楞了楞。

信箱裏是有東西嗎?

林嘉因停住腳步,這個信箱已經很久不用了,一直都是廢棄的狀態,況且如今這個時代,基本上已經沒人寫信了,難道是爺爺奶奶的舊友?

林嘉因帶著疑惑打開了信箱,看到信封上拉斯維加斯的地址時,她心跳忽然慢了半拍,動作也跟著頓住了。

過了幾秒,林嘉因慢慢拆開,裏面是張明信片,正面是手繪的花藤秋千架,上面坐著的女人很像她,而背面寫著一行字——

我的小女孩還好嗎?

暖黃的墻燈下,林嘉因拿著明信片站了很久,她看著男人凜然挺拔的字跡,心裏的餘波一層一層蕩著,漸漸的,蕩得眼睛發酸……

過了很久,林嘉因收起明信片,她站在冗長的暗巷,擡頭望著星月浩瀚的夜幕,孤寂的長夜好像突然燃起了星星點點的火,很微弱,但是有光。

片刻後,林嘉因拿出手機拍了張照片,給時傅發了過去——

今天的月亮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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