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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五章 截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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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怎的又舊事重提?”月夕也不繞彎子,“先前已經說清楚了,那時我以為皇上是張大人,才說出來那些話。且我們也已經說好,一切皆是誤會,權當做沒發生……”

“你與朕解釋之時,仍是淩霄的身份,卻不是你晏月夕。”皇帝打斷道,“朕又如何斷定,你那時說的是真是假?”

月夕哂然。

他今日是打定主意要算這個賬了。

“可皇上也冒了張大人的名,若論真假,這整件事都不該有不是?”

皇帝看著她,唇邊浮起一抹冷笑。

“你是說,朕還不如張定安了?”

月夕:“……”

她覺得,此時的皇帝就像一個鬧別扭的孩子,不合意就耍賴。

心裏閃過一絲惡念,她覺得何不索性承認,好給他一頓惡心。

不過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月夕有些惋惜,若自己還是淩霄,大概真能說出來。

“皇上。”她深吸口氣,直視他的眼睛,“當初我在皇上面前說了許多大逆不道的話,皆出於形勢所迫,不得已而為之。我雖出身微末,卻也讀過幾本書,知道些世間的道理。我與皇上乃雲泥之別,就算受了一時恩榮,拔擢入宮,也並非門當戶對,更不敢對皇上有非分之想。。”

皇帝卻仿佛沒聽見,道:“你只須回答朕,若朕真是張定安,那話還算數麽?”

月夕:“……”

她知道,今天不把話說清楚,自己是休想離開這裏的。

“若皇上是張大人,自然算數。”她豁出去了,答道,“那時,我只想離開宮中,若與張大人成婚可完成心願,亦是大善。”

皇帝並無慍色。

“如此說來,你如今想嫁給鄭公子,亦是此理。”他說。

說來說去,又繞回到了這裏。

月夕暗自咬了咬唇,道:“還請皇上成全。”

皇帝喝一口蓮子羹,不緊不慢道:“不該想的就不要想了。”

月夕看著他:“不知以皇上之意,什麽是不該想的?”

“譬如鄭家的婚事。”皇帝道。

月夕微微蹙眉,道:“婚姻之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與鄭昀的婚約是父輩定下的,本沒有一點錯處,不知又有哪裏不妥?”

“你方才不是說什麽門當戶對麽?”皇帝道,“你是禦前女史,日後就算放出宮去,也代表著朕的臉面。鄭昀出身商賈之家,身無功名,怎可娶你?朕不允,你二人也就成不了。”

月夕氣結。

他倒是沒在她面前搬出什麽要請太後示下之類的鬼話,但這門戶不對的理由,也足夠強詞奪理。並且他的話還說得很明白,沒有他首肯,月夕誰也嫁不得。

月夕一臉不可思議。

“那皇上以為,什麽樣的身份才能夠得上皇上的女史?”

“問得好。”皇帝將湯匙放下,“容朕好好想想。朕的禦前女史,不愁嫁。在朕想明白以前,你且專心當值。時候到了,朕自會給你一個交代。”

那就是沒有期限。

月夕氣極反笑。

“皇上日理萬機,我的婚事不值一提,勞皇上費心,實在羞愧難當。”

皇帝繼續悠哉地吃一口蓮子羹:“朕日理萬機,多一件不多,少一件不少。你若真心不想讓朕費心,日後說話務必三思。喜歡不喜歡的話,不要隨口掛在嘴上,省得叫人誤會。”

月夕還要再說,皇帝揮揮手。

“朕言盡於此,你下去吧。”他說,“方才說的話,你好好想一想,務必記清楚了。”

說罷,他喚人進來,吩咐擺駕承光殿。

月夕看著一幹太監簇擁著皇帝離開,自己已然沒有再說話的機會,只能幹瞪著眼。

好一會,趙福德過來,對月夕道:“女史,皇上吩咐給女史傳膳,女史看……”

月夕沒有回答。

趙福德看去,只見她怔怔的,目光陰晴不定,似滿腹心事。

他心裏嘆口氣,道:“女史又何必如此?這宮中,若說皇上對誰如此上心過,除了太後和海陽公主,便也只有女史了。女史還是少與皇上置氣,多念著他的好才是。”

月夕轉過頭來,道:“好?不知趙公公說的好,不知都有哪些?”

“女史心中明鏡似的,還要小人再說麽?”趙福德道,“今天的事,小人都一並看在了眼裏。女史,皇上的心思不是明擺著的麽?女史前腳去了鄭府,皇上後腳就跟上了。皇上心裏頭裝著女史,女史為何視而不見呢?”

“公公以為,凡事皇上的心意,別人就須得看見,也須得接受麽?”

趙福德訝然,繼而啼笑皆非。

“女史,那可是皇上啊!”他說,“就算是在龍潛之時,他也是多少女子夢寐以求的郎君。女史可知道,自己何其幸運?送上門的恩寵,女史為何不要?”

恩寵。

月夕驀地想起了淩霄日記裏寫的那些後宮往事,唇邊浮起一抹苦笑。

“多謝公公。”她說,“我有些累了,先回屋歇著了。”

趙福德見她要走,忙問:“這膳……”

“我在鄭家用過,不餓。”月夕道,“劉荃他們一幹太監宮人,今日還不曾吃過什麽,他們要是餓了,便讓他們去用吧。”

說罷,她向趙福德一禮,走了看去。

“師父。”沒多久,劉荃從外面走進來,問道,“女史走了?”

趙福德沒回答,只揉了揉額角。

“你再去傳幾個小菜,送女史屋裏去。”他說罷,又問,“皇上那裏如何了?”

“皇上說還不餓,如今正在承光殿議事。”劉荃猶豫片刻,問:“師父,皇上和女史,是不是不好了?”

趙福德冷冷瞟了他一眼,劉荃縮了縮腦袋,趕緊打了打自己的嘴,賠笑:“徒弟不該亂說話。”

今天,皇帝的舉止,無論趙福德還是劉荃都看在了眼裏。

起床那會兒,他還好好的,可用了早膳之後,忽而變得思緒不寧。看書也看不進去,在宮殿裏踱來踱去的。趙福德就提了一嘴,說讓人去把女史叫回來,皇帝沒答應,過不多久,竟吩咐出宮,自己去了鄭府。

他究竟是怎麽想的,沒有人知道。但皇帝對晏女史的不一般,更讓許多人看在了眼裏。

劉荃找趙福德沒有生氣的意思,等了一下,又笑道:“師父,我聽人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這話用在皇上身上倒是對味。不過這還沒到一日呢,昨日到今晚,才幾個時辰,這話以後得改改。”

趙福德用拂塵敲了敲他的腦袋:“什麽德行,還妄圖學人咬文嚼字。去!讓人去把飯菜溫在鍋裏,等著皇上一會用。”

劉荃訕訕笑,腳底抹油似地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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