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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七章 侍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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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夜幕降下,皇帝才回永明宮。

劉荃將寶兒的話原封不動地轉告趙福德,兩只眼睛好奇不已,他悄咪咪地問:“師父,睡龍床,多大的事啊!若傳出去,只怕太後那邊屋頂都要掀了。可是,我今日瞧那晏女史,跟沒事人似的,不聞不問,比觀音菩薩還坐得定,師父說怪不怪?”

趙福德瞥他一眼,道:“哪裏怪了,她不坐定,還能做什麽?”

“自是討封賞啊。”劉荃道,“也不知皇上會封個什麽……”

話沒說完,他見趙福德眼神變得嚴厲,心中一凜,趕緊給自己一嘴巴子。

“瞧我這嘴,”他賠笑,“又胡言亂語,師父擔待。”

“皇上既然說不許聲張,昨晚就沒什麽事,女史一直宿在圍房裏,記下了?”

“誒誒,徒弟記下了。”

趙福德“嗯”了一聲,又問:“女史呢?”

“一直在屋裏呢。女史說了,皇上召見再叫她。”

“你怎不設法將她留在禦書房裏?”

劉荃一楞:“可皇上不是說,讓女史不必在禦書房裏候著,有事再傳麽?”

趙福德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皇上都回來了,不就是大事麽?”

劉荃恍然大悟:“我這就傳女史去。”

“站住!”趙福德狠狠敲了敲他的腦袋,“凡事講究個時機,你現在再去喚,豈非成了皇上派你去的。”

劉荃捂著頭,一頭霧水。

趙福德埋怨道:“皇上的心思,你得琢磨。這宮裏,就算是根木頭,都得是圓的。皇上吩咐一句,你就辦一程的,自己把自己削成方的了?”

劉荃哭喪著臉:“師父教訓的是,徒弟愚鈍,還請師父指點。”

趙福德正要說話,餘光掃見四周來往的太監宮人,終覺不是說話的時候,便對劉荃揮揮手,“沒說話的功夫,你下去!”

劉荃只得一聲,小跑開去。

趙福德搖搖頭,只覺心頭慪氣,他這徒弟,勤快是勤快,可想要出師,還遠的很。

在禦前辦事,就講究個琢磨。皇上心思深沈,一舉一動有都有其深意。他們這些當下人,看見了一分,得拼命地往深處想三分,才能沾得上邊。

方才皇帝回宮時,無聲地打量著宮殿,跟頭一回進自己家似的。什麽叫他這般新鮮?不就是新來的女史麽?回到家頭一個找的人,不就是他心裏頭最惦記的那位?

還有今天白天,他在承光殿伺候著,看得出來皇帝火氣頗大。

南方的水患尚未平息,北軍的軍備漏洞百出,朝臣們聚在殿上,七嘴八舌,除了叫苦就是餿主意一堆,良方寥寥無幾。皇帝對付這些混油子,也早有心得,對於沒用的廢話也不駁斥,只當耳旁風。這定力自是出類拔萃,只是仍不得不陪著他們在承光殿耗上一整日。

趙福德覺得皇帝應該是疲憊至極的,可每至歇息的間隙,他卻會問起,永明宮裏是否有事要奏?

這問題頗為稀奇,只消琢磨就知道,皇上問的哪裏是永明宮,問的是晏女史。

對於這件事,趙福德到底是欣慰的。

仿佛瞧見枯木逢春,老樹開花。

皇帝打了二十年光棍,終於開竅了。

好事,好事啊。

他想了想,入了寢殿,對皇帝道:“皇上,奴才方才去問過,女史等了皇上一日,興許累了,回屋休息去了。”

皇帝在銅盆裏洗了手,用巾子擦了擦。

“說這麽作甚?朕問了麽?”他頭也不回。

趙福德訕訕笑道:“是,是奴才多嘴。”

皇帝回宮的陣仗頗大,月夕在屋裏自然是聽見了。

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索性裝聾到底,閉門不出,蒙頭大睡。

不知睡了多久,忽聽門上傳來急促的敲門聲,月夕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只聽劉荃焦急地說:“女史不好了,皇上病倒了!趙公公讓女史過去呢!”

月夕倏而清醒。

永明宮內,醫正剛剛從寢殿退出來,趙福德引薦,讓二人打了個照面。

醫正姓王,大約五六十的年歲,聽聞還是張定安的入門師父。

月夕做了個禮,看他皺著眉,忙問:“不知皇上身體如何?”

“皇上……”

“醫正快令人去備藥吧。”趙福德在一旁催促道,“切莫耽誤了。”

王醫正不敢怠慢,忙拱拱手,走了開去。

趙福德摒退左右,把月夕叫到一邊。

見他神色不定,月夕有了不好的預感。

“趙公公,皇上究竟怎麽了?”她問。

趙福德輕輕嘆息:“皇上累病了。”

累病了?

月夕怔了怔,卻沒想到,皇帝還能犯這樣的病。

“是北巡路上病的?”她問道。

“是回來路上病的。”趙福德道,“京中事多,皇上不能離開太久,故而這一路趕得很,日夜兼程,猶如行軍一般。還沒到京城,皇上聽聞女史在京郊被刺的消息,即刻火速趕回京師。醫正說皇上本就過度勞累,昨夜睡在軟榻上又染了風寒。加上今日議事一整天,乃雪上加霜,方才回到宮裏,就天旋地轉地暈了過去。”

“暈過去了?”月夕一驚。

趙福德打了個噤聲的手勢,低聲道:“方才醫正施了針,已經醒了過來,如今正在歇著。”

月夕松了一口氣,眉頭卻仍蹙著。

不曾料,皇帝病得這般嚴重,關鍵是,竟和她還有點關系。

她往寢宮裏頭看了一眼,只見紗帳掩著,瞧不出情形。

思索了一會,月夕按捺住探視的欲望,輕輕咬唇:“皇上既然歇下了,我便明日再來看皇上吧,公公還有什麽吩咐的麽?”

這問題,讓趙福德一楞。

從來沒人問過他這樣的問題。

龍體抱恙,皇上不能安睡,禦前伺候的人還能心安理得地睡去?

就是阿貓阿狗,也該衣不解帶守在邊上才是。

他訕訕笑道:“女史初來乍到,恐怕不懂宮裏頭的規矩。皇上臥病,無論太監宮人都是要伺候著的,女史更當如此。女史先進去吧,稍後太醫院送藥過來,便由女史來侍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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