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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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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正卿穿著一襲青色的布衣,手裏拿著把油紙傘踏進小巷中便發現了異樣。以前忙碌不已的商人們不少站在門口三三兩兩湊一起竊竊私語,不遠處,衙役正在挨家挨戶的搜尋。

這麽快!

他有些心驚,走過去,故作詫異地詢問道:“咱們這地方發生什麽事了?怎麽驚動了官府,是誰家的東西又失竊了嗎?”

他們這片因為居住的人員覆雜的緣故,時常有人丟東西,報官也不見什麽成效,因為人員變動實在是太快了,幾天隔壁就很可能換了個人。

住在隔壁的一個小商人認識他,搖頭解釋道:“不是,曹掌櫃,你剛回來,還沒聽說吧?發生大事了,太子殿下遇刺,現在全城戒嚴,衙役在四處搜查兇手呢。”

曹正卿陡然瞪大了雙眼,肩膀瑟縮了下,一副被嚇得不輕的模樣:“這……誰這麽大膽,竟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

小商人憂心忡忡地說:“可不是,這賊人真是害苦咱們了。現在弄成這樣,也不知道廣州會戒嚴多久。”

全城戒嚴就意味著他們的買賣必須得暫停,積壓在手裏的貨沒法賣出去,收到的貨也沒辦法運出廣州。若只是耽誤個三五日也就罷了,萬一一拖便是半月一月的,有些貨就要砸在手裏了。

旁邊的商人也很是擔憂,個個臉上愁雲慘淡,但見衙役已經搜了過來,本來還在抱怨的,當即閉上了嘴巴,免得不小心說了什麽不恰當的話,被當成跟那刺客一夥的就完蛋了。

衙役分為兩隊,一隊拿著平安的畫像,先一一跟在場的每個人比對,然後又舉起畫像問道:“你們有沒有見過這個人?”

“沒有,沒有……”小商人們紛紛搖頭,表示從來沒見過。

衙役便說:“這是刺殺太子殿下的刺客,若爾等有線索,到官府稟告,只要經查實後,線索為真,獎勵一百兩銀子。”

這麽多銀子,小商人們都有些心動,可看到衙役身上的刀,頓時打消了胡說八道的想法。

另一隊衙役則進屋搜查,每一個角落都沒放過。

搜完之後出來,他們又繼續到了下一處,巷子裏每一間屋都沒放過。

小商人們松了口氣,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真心祈禱:“早點抓住這個殺千刀的刺客吧,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對太子殿下下手。”

曹正卿跟著附和了兩句,然後就以有事要忙為由回了房子,關上門,低聲問隨從:“都處理好了嗎?”

隨從點頭:“先生放心,平安第一時間就出了城,他們白忙活一場,找不到人的。”

下了毒,平安就找了個借口離開了廣安樓,坐上他們事先準備好的馬車,離開了廣州,這會兒應該已經在廣州城外了。

曹正卿放心了。這次動手,從頭到尾,露面的就只有一個平安。只要他離開了廣州,其餘的人蟄伏不動,廣州府衙的人就很難查出什麽來。等過段時間,這事只能不了了之,風頭過去後,他們再離開廣州回江南覆命。

只是唯一讓他疑惑的是太子如今到底是什麽個狀況。

那毒是見血封喉的毒藥,只要一入口,必死無疑,太子應該暴斃了才對,為何傳出的卻是太子被刺的消息?還有府衙的反應這麽快,照理來說,這會兒太子黨應該是亂成一鍋粥,群龍無首才對。

莫非是他們刻意壓下了太子中毒身亡的消息?

曹正卿心裏有諸多猜測,但現在城中戒備森嚴,他也不方便派人出去打聽,只能按捺住急切的心情,安靜地等著消息。

這一等就是好幾天,廣州城內也不曾傳出太子暴斃的消息,曹正卿有些不安,平安這次的行動很可能失敗了。

果然,三天後他的預感成了真。

因為廣州放開了戒嚴,官府貼出告示,太子仁慈,不欲打擾百姓的生活,因此放開了對廣州城的管轄。

只是在城門口和城中人流量比較大的地方張貼了平安的通緝畫像,凡是能提供準確線索者獎一百兩銀子,若能幫助朝廷抓住平安和其同夥,抓住一人獎勵五百兩銀子。

這個舉措一出,也不知道背後有沒有人推波助瀾,總之街道上都是誇讚太子英明,體恤百姓等聲音。太子借此又在廣州城百姓面前刷了一波好感。

只要曹正卿很郁悶,他讓人悄悄打探了一下,連公孫夏都沒到廣州來,顯然太子沒什麽事。

這事廢了個平安倒是事小,最大的問題在於,現在太子一派有了防備,再想下手,難度恐怕大多了。

果然,他讓人去重新去盯著太子的府邸,很快就發現,太子府邸周圍的侍衛較之以前增加了一倍,巡邏的時間也由以前的半個時辰一次縮短為兩刻鐘一次,而且中途還會隨機調換時間,有時候隔一刻鐘就巡邏一次,有時候會隔三刻鐘,兩隊交接的時間也並不是完全定時的,都在變動。

盯了五天,他們也沒發現這其中變化的規律。

至於送入府中的食物,那更是在門口就會經過嚴格的檢查,估計進了府做成食物後還會再查一次。

這種情況下,完全沒辦法下手。

曹正卿也是個沈得住氣的,派人盯著太子的府邸,準備再尋別的機會動手。百密總有一疏,他就不信了,太子能夠永遠躲在府中不出門,只要他出門,自己這邊就有機會。

殊不知,劉子岳雖然足不出戶,但卻已經將狀告到了京城。

延平帝看到黎丞的奏折勃然大怒。

他倒不是多心疼劉子岳,畢竟都整整十一年沒見了,他連劉子岳長什麽模樣都記不清了,哪還有多深的感情。而且他兒子多,死一兩個不受重視的他也不心疼。

他憤怒的是晉王敢一再地挑戰他的帝王權威,一而再,再而三地對儲君動手。

沒錯,雖然黎丞沒指名,但延平帝還是第一個就懷疑上了晉王。

只是懷疑歸懷疑,南越又沒送來什麽強有力的證據證明是晉王做的,他也不可能將這事直接扣到晉王頭上,以此來治晉王的罪。

但這不妨礙延平帝對晉王更多了幾分戒備。

能對自己的親兄弟下這樣的毒手?哪日對他這個皇帝下手恐怕都不稀奇。

延平帝氣得將奏折丟在桌上,對鄔川說:“召集許國公、工部尚書、吏部尚書……進宮。”

至於陳懷義和傅康年等晉王黨自是被排除在外。

幾個大臣進宮後,延平帝將黎丞的奏折給了他們。

大臣們看完都震驚不已:“陛下,太子殿下現在情況怎麽樣了?”

延平帝欣慰地說:“好在太子是個有福的,雖歷經磨難,但屢屢避開了危險,僥幸逃過一劫。只是陳院判說他的身體受到了損傷,本來過一兩個月就可以啟程回京的,如今還得再等一段時日了。”

“天佑我大景,天佑我大景……”許國公激動地跪下磕頭。

其他大臣也一臉慶幸的樣子,紛紛說著吉祥話,誇讚太子有真靈護體,屢次逢兇化吉。

這些話延平帝愛聽,他現在迷信得很,對神怪之說,深信不疑。劉子岳這屢次死裏逃生的經歷,讓他覺得這個兒子確實有幾分福氣,心裏不禁希望這個兒子能早點回京,興許能把福氣也帶進宮裏,他的身體也能跟著好不少。

但這都是以後的事,當務之急是解決晉王這個逆子。

若是不把晉王召回京中,軟禁起來,只怕老七遲早要死在晉王手中。

老七再有福分,可到底也是凡胎肉體。而且老七勢弱,沒什麽根基,無論是勢力還是手腕心機都比不過晉王,兩人鬥下去,老七肯定不是晉王的對手,一旦老七真的有個三長兩短,這朝中還有哪個兒子能跟晉王抗衡?

所以他對在場的大臣們說:“朕讓晉王去襄州平亂,這都快一年了,金州等地是收覆了,可襄州還亂著,就一座城池,遲遲打不下,也不是辦法,朕準備派個人去接管襄州的江南駐軍,一舉拿下襄州,平了這場禍亂,諸位愛卿可有合適的人選推薦?”

大臣們都看得明白,延平帝這是等得不耐煩了,準備直接對襄州軍務下手,徹底絕了晉王拖延滯留在江南的借口。這是第一步,估計下一步陛下恐怕是要讓人去將晉王帶回來。晉王若還是執意不回,那就是抗旨,陛下有的是借口對他動手,只要晉王不想背上個不忠不孝的名聲,那就得老老實實回來。

在場的大臣都是忠於延平帝的純臣,聽了這話,紛紛推薦人選,而且刻意繞開了親近晉王的武將。

延平帝很滿意,從中挑了一個:“那就讓範天瑞去吧。”

當即讓人研磨下了一道聖旨,派範天瑞帶人去接管在襄州附近的江南駐軍,快速拿下襄州。

延平帝召了這麽多重臣進宮,稍微註意宮內動向的都知道肯定是出事了。

傅康年和晉王籌劃多年,暗棋不少,當天傍晚,今日宮裏頭發生的事就大致呈到了他的案頭。

看著紙上傳來的消息,傅康年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太子的命可真大啊,又讓他逃過一劫。

其實不光是延平帝懷疑,傅康年都覺得平王遇刺這事十有八九是他家殿下所為。謀殺儲君,雖說是大逆不道的事,但也不算什麽,成王敗寇,再尋常不過,這事壞就壞在,太子沒死。

這個太子可一點都不像前太子。

傅康年嘆了口氣,太子沒死,肯定是要找回來的。這不,告狀的折子這麽快就遞到了京城,陛下也不負太子所望,懷疑上了晉王,甚至直接派了範天瑞去接管在襄州的江南駐軍。

範天瑞是禁軍出身,曾擔任過禁軍的副指揮使,武藝不凡,為人直爽,領兵打仗也很有一套,算是個實幹派的武將。

這種人在軍中很容易贏得將士的喜歡。這次範天瑞去,帶著聖旨,時間一長沒準還真能挖走一部分將士。

因為他代表著正統,代表著朝廷的態度。江南駐軍雖是殿下的勢力,可其中也不乏一些忠於朝廷的人,尤其是最底層的官兵。

但目前在襄州的駐軍可是有八萬人,占了江南駐軍的近一半。若是這支兵力被範天瑞給搞出了點什麽,殿下將蒙受巨大的損失。

不行,這事得盡快通知殿下,想個萬全之策。

傅康年當即寫了一封信,讓人十萬火急送往江南,爭取趕在範天瑞抵達襄州之前讓晉王知道這個消息。

信送出去後,傅康年仍有些不放心。

這事的根源還是在陛下這,得打消陛下對殿下的懷疑才行,否則長期這麽下去,他們家殿下太被動了。

只是陛下多疑,晉王又有前科,父子倆之間已沒多少信任可言,要想改變延平帝的想法太難了。

傅康年都快將書房的地板都踩爛了也沒想到什麽好辦法,他招來管家詢問道:“陳懷義最近有什麽動靜?”

管家搖頭:“沒有,派出去盯著他的人說,陳府沒什麽異常,陳懷義照舊是每日上朝下朝,偶爾會幾個友,就沒其他的事了。”

“他都見過了什麽人?將名單給我。”傅康年說道。

管家將名單遞給了傅康年。

傅康年翻了一遍,上面還有這些人的底細,都是些低下層官員,一半是晉王一派的官員,還有些是墻頭草,或是托陳懷義辦事的,沒什麽發現。

見他嘆氣,管家知道他在為什麽發愁,試探地說:“老爺可是想見陳大人了?”

傅康年確實想見陳懷義。

畢竟這幾年,兩人身為上下級,合作無間,還一起共同度過了不少難關,在朝堂上打配合也打得挺好的,甚是有默契,都培養出了幾分感情。

於公於私,他都是舍不得這位老友的,也非常不願與陳懷義為敵。

可現在情況還沒查明,不能完全證實陳懷義的清白。有些事他也不好與陳懷義說,見面兩人也不可能像以前那樣談笑風生,最後還是徒生尷尬,何必呢,他擺手道:“算了。”

陳懷義其實也聽到了一些風聲。

但最近他刻意隱藏了一部分自己的人手,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只有明面上的幾個人,所以消息不那麽靈通,只知道皇帝今天突然召見了好些個大臣進宮。

陳懷義拿著今日入宮大臣的名單,掃了一眼就知道延平帝今日之事多半是針對晉王的,因為上面一個明面上投效了晉王的官員都沒有。連牧福都進宮了,他這個兵部尚書卻沒被召進去,顯然是防著晉王呢。

既如此,也沒什麽好擔憂了。反正愁也是傅康年愁,陳懷義讓管家上了一壺酒,高高興興地喝酒去了。

晉王先後收到了曹正卿和傅康年的信。

看到曹正卿說下毒失敗了,晉王皺了皺眉頭,這老七雖說十幾歲就離開了宮中,但做事倒是謹慎。這次不成,再想下毒就更難了。

可老七越是難除,他心裏越覺得不安,更是擔心老七會坐大到無法鏟除的那一天。

這個壞消息還沒來得及消化掉,京城的壞消息又來了。

晉王看完後,心情更加糟糕了。

父皇真是一點都不信任他。現在沒有任何的證據能證明這事是他做的,父皇竟以此對他發難。

若這事是老七自導自演的,他豈不是冤死了。

而且看到信中說“太子中毒,命在旦夕,多虧陳院判醫術高明,不眠不休三日,終於讓太子醒了過來”,他不禁冷笑。曹正卿用的是見血封喉的毒藥,一旦沾上當即暴斃,哪會給太醫施救的時間。

劉子岳分明是沒有中毒,偏還在父皇面前賣慘,更是借口身體不好還要修養一陣,繼續呆在南越,真夠陰險狡詐的。

劉子岳這將計就計用得高明啊,不但拖延了回京的時間,反而又加深了父皇對他的懷疑。他那好父皇,現在一葉障目,偏生覺得他可惡,半點都不懷疑老七。

正是因為如此,晉王才覺得,絕不能再容這個老七了。老七有錢有人,還占據了個好位置,又有父皇支持,這麽長期僵持下去,對他沒好處。

他捏著信在室內踱了幾圈,又展開信閱讀了一遍。

江南駐軍現在是他最大的底牌,他絕不能可能讓朝廷插手。

範天瑞想去襄州接管那八萬人馬,他不答應。

最簡單最粗暴的辦法就是派人在半路殺了範天瑞,推到山賊土匪的頭上。

只是現在皇帝本就懷疑上了他,範天瑞一死,皇帝對他的猜疑會更重,勢必會再派出武將去襄州。他總不能皇帝派誰去,他就幹掉誰,這麽下去,無疑是跟朝廷直接鬧翻臉。

可不動手,坐以待斃又不是他的風格。

現在擺在晉王面前的路只有兩條,回京任人宰割,留在江南繼續謀劃。

晉王想了一夜,回京他肯定是不會回的。依皇帝對他的態度,這一回去,他這輩子最好的結局就是落個圈禁到死的下場。但這麽一直僵持也不是辦法,皇帝的耐心不多了,撕破臉是遲早的事。

但他現在兵馬倒是有十幾萬,可江南這地方,沒有天塹可守,而且還腹背受敵,況且現在他手裏糧草也不豐,打起來他恐怕不占多少優勢。

他得掌握主動權。

晉王擡頭看著輿圖。

目光最後落到了南越上面。

南越南邊西邊東邊都安全無虞,唯一擔心的就是北邊來的勢力,這塊地若是跟江南、西南連成一片,往南往西便再無顧慮。

當初老七可真是挑了個好地方。

而且南越還有他需要的財富和糧食。

一瞬間,晉王心裏有了主意。

既然朝廷要對他動手了,那他就對老七動手,暗中刺殺不行,那就來硬的,直接攻下南越,殺了劉子岳,將南越據為己有。這樣他的地盤便有了縱深和緩沖的空間,即便打仗,也不用擔心腹背受敵了。屆時,父皇不想大景分崩離析,不想看著劉氏的江山會毀在自己手中,就乖乖立他為儲,將皇位傳給他。

若到那時候父皇還不願意,他就學老七,蟄伏幾年,屯兵屯糧,等哪一日父皇駕崩,他打著清君側的名義趁著混亂帶兵入京,照樣可以一舉統一大景,坐上那個位置。

心裏有了決斷,晉王立即寫了一封密信,讓人快速送去給黃思嚴和喻百勝,準備先下手為強。

黃思嚴接到這封密信大吃一驚,這麽快,晉王就打算對南越動手了,倉促又令人意外。

喻百勝倒沒想那麽多,他將信收了回來,對黃思嚴說:“殿下的意思黃參將明白了吧?這次你擔任我的副將,一切都要聽我的。”

黃思嚴看過信了,晉王明顯更信任喻百勝一些,將指揮權交給了喻百勝。他這時候沒必要唱反調:“喻將軍,我知道了,我會謹遵殿下的命令。咱們什麽時候出發?”

喻百勝想了一下:“明日一大早就出發,現在傳令下去,收拾東西,將糧草帶上。”

“是,那沒什麽事我就下去準備了。”黃思嚴道。

喻百勝點頭。

黃思嚴當即回了自己的帳中,讓親信看守著門口,焦急地對郭遷說:“軍師,不好了,發生大事了。”

郭遷挑眉:“怎麽啦?朝廷要派人來接手咱們這支駐軍了?”

“真是什麽都瞞不過你。”黃思嚴坐到他旁邊,郁悶地說,“朝廷派了個將軍過來,說是要接管咱們這八萬人,晉王坐不住了,下令讓我們即刻南下,攻打南越。”

這下郭遷都嚇了一跳,震驚地望著他:“信呢?我看看。”

“只有一封,被喻百勝拿走了。”黃思嚴悶悶地說,“晉王將借口都找好了,說是一批反賊混入了去年南下的那批百姓中,因此他派咱們去平亂,殺了那些逃脫的反賊。”

這借口還真是好,即讓範天瑞撲了個空,又給攻打南越找了個合理的借口。

他們在襄州,要制造點這樣的證據實在是太容易了。

黃思嚴沈默少許,擡頭望著郭遷道:“咱們現在要不要派個人去通知殿下?”

郭遷搖頭:“來不及了,明日早上就出發,按照大軍的速度,十日左右就會抵達並州。這時候殿下恐怕剛剛收到消息,都來不及做反應。況且,現在這種緊要的時刻,保不齊喻百勝的人在盯著咱們,這時候派人出去太顯眼了,容易惹人懷疑。”

黃思嚴苦惱地抓了抓腮幫子:“那怎麽辦?咱們這次豈不是要暴露了?”

他們總不可能真幫著喻百勝拿下南越。

“事到如今,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郭遷笑了笑說,“咱們這次正好順理成章地回去,屆時將喻百勝那三萬餘人也一塊兒變成咱們的,就當是這麽多年不見,給殿下捎回去的一份禮物。”

喻百勝那兩萬人已經被他們滲透策反了近一半,但那些人並不知道他們的底細,只以為他們是跟喻百勝爭權。剩下的一半加上去年晉王指派給喻百勝的兩萬人,剛好三萬,一部分是喻百勝的嫡系,一部分還沒來得及滲透。

黃思嚴一想也很開心,是啊,這次回去,雖說是要暴露了,但他們也相當於帶走了晉王的小半兵力,極大地削弱了晉王的勢力。這份禮物,殿下肯定很開心。

而且離開了殿下這麽多年,他也想殿下,想南越了,想必手底下最早跟著他的那批兄弟們也是如此。

“好,咱們好好幹,給殿下一個驚喜!”黃思嚴高興地說。

郭遷點頭,又道:“這個命令發布後,咱們的人恐怕會比較擔憂,待會兒以要出發為由,將親信召集起來開個小會,安大家的心。”

黃思嚴站起身:“好。”

次日清晨,在襄州滯留了快一年的八萬大軍終於拔營出發,從西南往東南方向挺進。

一路,路過不少州府,他們對外的統一說辭,都是有一批襄州之亂的反賊潛入了南越,準備在南越造反,他們是去鎮壓的。

這麽多人,各地府縣都不敢過問,只得放行。

只是等人走後,稍微精明謹慎點的官員,要麽是將此事報告上峰,要麽是快速寫奏折匯報給朝廷。

但從荊湖地區到南越可比到京城近多了。

等京城收到消息,只怕這事已塵埃落定,朝廷也攔不住。

為了能夠盡早趕到南越,天不亮大軍便出發,一直到天黑才停下來紮營休息。

現在是夏日,晝長夜短,每天能行七八個時辰的路。

因此十一天後,他們就快抵達並州了。

喻百勝準備從並州開始動手。

因為並州知府穆慶是公孫夏的學生,公孫夏極有可能投效了太子,那並州應該也已落入了太子的手中。

並州這等尋常州府按照朝廷的規定,駐軍應兩千左右,主要維護此州的治安,負責剿匪和平定小股的反賊作亂。

區區兩千人,不足為懼,因此喻百勝準備直接動手,強攻拿下並州。

黃思嚴不大讚同,說道:“喻將軍,並州駐軍雖少,但守城總比攻城容易,咱們遠道而來,帶的攻城器具並不多,若是並州關閉了城門,誓死守城,只怕也得需要個一兩日才能攻下並州,會損失一定的兵馬不提,更要緊的是,並州恐怕會通知南越,做好準備,咱們後續攻城,再想打個出其不意就難了。”

喻百勝並不把南越的兵力放眼裏:“打就打,南越水師只有區區三四萬人,黃參將還畏手畏腳的,莫非是怕了?”

黃思嚴連忙搖頭:“當然不是,喻將軍,我只是想減少一些無謂的犧牲。殿下還有大業未成,以後需要更多的兄弟,況且,並州以後也是咱們的了,打壞了,豈不是要咱們自己掏銀子修城墻?而且咱們這次最要緊的任務是鏟除掉太子,在並州若是耽擱太久,萬一誤了殿下的大事?”

“黃參將就是畏首畏尾,罷了,聽你的,他們若識趣乖乖開城門,那就算了,不然莫怪我不客氣。”喻百勝松了口,答應先禮後兵,進入城裏後再動手。

等人走後,副將道:“將軍,這個黃參將就是出自南越,小心他跟咱們不是一條心。”

喻百勝瞥了他一眼:“你當這點殿下沒想到?沒看殿下將指揮權交給了我?”

而且為了防止黃思嚴有異心,他還將這八萬人混編了。

尤其是下面的士兵,很多都是忠於自己的上一級軍官,這一打散混編,很多人就找不到上級了,最後只能聽命行事。

不過內心裏,喻百勝並不是特別懷疑黃思嚴,他雖然嫉妒、提防著黃思嚴,但也得承認黃思嚴的隊伍打仗的時候是真不含糊,沖鋒陷陣總在最前面。哪有叛徒會這麽賣命幫人掙軍功的?

而且黃思嚴調到江南後,殿下便派人去調查過他的底細,土生土長的南越人,陰差陽錯進入了南越水師,後來因打仗賣力,最後被提拔為了南越水師。

這幾年,他跟黃思嚴不對付,一直派人盯著黃思嚴這邊,也沒發現什麽貓膩。

次日中午,大軍抵達了並州城下。

並州府衙如臨大敵。

趙世昌立即派人去通知穆慶,然後自己親自上城門,詢問是哪裏來的大軍。

喻百勝按照前一日的約定,派人遞上了名帖:“我乃江南駐軍喻將軍麾下,奉命去南越平亂,需經過並州府,還請並州放行。”

趙世昌聽了這番說辭,再遙遙瞥了一眼黃思嚴。

南越好好的,有什麽亂可平?胡說八道。

黃思嚴來了,還有喻百勝也來了,分明是晉王的大軍到了。

但事前他們一點風聲都沒接到,很明顯,晉王這是準備偷襲南越,在朝廷反應過來之前,以迅雷不及掩之勢拿下南越,擴大地盤,並除了太子。真是好算計。

趙世昌表示已經派人去請知府大人過來了,請他們稍微等一會兒。

穆慶聞訊連忙騎馬過來。

看到他,趙世昌連忙迎上前,將這事說了一遍:“穆大人,現在應該怎麽辦?”

穆慶沒怎麽跟黃思嚴接觸過,不了解他,幹脆直白地問道:“趙將軍,這位黃參將可信嗎?”

趙世昌點頭:“可信的,他是最早跟著殿下的人,殿下對其極為器重。他能有今日,全賴殿下擡舉,他本人也是個知恩圖報的性情,必不會背叛殿下,大人盡管放心。”

“那這事就好辦了。”穆慶笑了笑說,“這事想必那位黃參將會解決,咱們要做的便是你派人埋伏起來,需要行動時立即行動,我去開倉,迎友軍。”

說到這裏,頓了一下,穆慶還是不大放心,斂了笑道:“他們出現得太突然了,事前沒有一點點消息,趙將軍雖信得過黃參將,但為了保險起見,此事還是需得通知封州,通知殿下。”

說到底,穆慶還是擔心黃思嚴已經叛變了,完全將希望寄托到他的身上,後面幾州沒有防備,萬一黃思嚴變了節,損失就大了。及早通知封州,萬一發生什麽變故,封州、袁州、連州也能做好準備。

趙世昌拱手道:“還是大人考慮周詳,我這就安排人出發迅速去封州,通知徐大人。此外,咱們的人埋伏在南城區,若黃……萬一有變,也能抵擋一陣。”

那邊的建築比較高,而且街巷非常繞,能僵持一段時間,此外南城門出去也可快速去封州。

穆慶含笑點頭:“有勞趙將軍了,我上城樓去看看。”

穆慶爬上城樓,便看到烏壓壓的八萬大軍聚在城門外,旗幟飛揚,寫著大大的喻字。這麽多人,僅憑並州這一萬人撐不了多久,但也不會輕易被他們拿下。

若是誓死抵抗,有幾率撐個十天半月甚至是更久,為南越贏得寶貴的時間,因為城中有倉庫並不缺糧。

穆慶有些猶豫。

趙世昌信任黃思嚴,他卻不敢將南越的門戶,並州十數萬百姓和一萬駐軍的命運都交到黃思嚴的手上。

一旦打開了城門,他們的主動權將喪失殆盡。

底下,喻百勝等得有些不耐煩了:“黃參將,你也看到了,我給了他們機會,是他們不珍惜的,動手!”

黃思嚴連忙說道:“喻將軍且慢,並州的城墻高達十來丈,比襄州的還要高,這城怕是不好攻打!”

“那你有什麽好辦法?”喻百勝瞥了他一眼。

黃思嚴驅馬貼近喻百勝,刻意放低了聲音,笑瞇瞇地說:“喻將軍,我有個好辦法,能夠不費一兵一卒就能拿下並州……”

這話成功地吸引了喻百勝的註意力,喻百勝低頭湊得更近了一些,想聽清楚一點。

就在這時,原本還笑容滿面的黃思嚴忽然動了,出其不意地拔出腰間的短匕,狠狠刺入喻百勝的胸口。

他離得太近,速度又太快,喻百勝完全沒防備,等察覺到不妙想要閃躲時已來不及。

黃思嚴這把匕首不知是什麽鐵礦打造的,嘩的一聲刺破了喻百勝厚厚的鎧甲,喻百勝當即噴出一口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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