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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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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

雷將軍直接嚇懵了,一口茶含在嗓子裏不上不下的,直接將他給嗆住了,他劇烈地咳嗽起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陳懷義見狀,重新給他倒了一杯茶:“雷將軍喝口水。”

雷將軍哪還敢喝水啊,他怕自己又會被陳懷義的語不驚人死不休給弄得嗆住,趕緊擺手拒絕。

深吸一口,雷將軍探究地看著陳懷義,語氣帶著幾分不確定:“陳大人剛才說錯了吧,你要說的是晉王吧。”

很可能是他聽錯了,他可不能亂說話,萬一不小心露了平王的底,那可就是恩將仇報了。

陳懷義笑瞇瞇的,一句話戳穿了他的自欺欺人:“雷將軍沒聽錯,我說的不是晉王,而是南越的七皇子平王殿下。”

指向如此清晰明了,雷衡再想裝傻也不能了。

他懷疑地看著陳懷義,實在想不明白,陳懷義這樣一位曾經聲名遠揚的諍臣怎麽也摻和進這事了,而且還選了最名不見經傳,不得聖心的平王。

“原來陳大人是平王殿下的人。”他語氣中還帶著濃濃的不可置信。

陳懷義捋了捋胡子,慢悠悠地說:“陳某只是更欣賞平王殿下的為人罷了。”

這有區別嗎?

你們文臣都這麽會玩的嗎?

雷將軍打量著陳懷義。陳懷義是典型的文人長相,清雋消瘦,一張臉方方正正,蓄著八字胡,著寬松的灰色長衫,給人一種清高、正直、固執的感覺。

看起來就是個值得信任的老實人,偏偏這個老實人玩得比誰都花,明面上投靠了晉王,實則效忠平王,真是出人意料。

雷將軍再次感慨:“陳大人藏得可真深啊。”

連狡詐精明的傅康年都給騙過去了。

陳懷義悠悠地嘆了口氣:“我這不也是沒辦法嗎?我也想做個純臣的,可純臣不好做啊,想必雷將軍深有體會才是。”

純臣意味著不站隊,誰都不支持,只忠誠於陛下。

遇到事,除了三五關系不錯的或是性子耿直的幫忙說兩句好話,其他的不落井下石就好的了。畢竟一個蘿蔔一個坑,將他們這些老家夥鏟除了,不就有新的坑可以安排自己人了?

至於陛下,忠誠於他的大臣多了去,像他們這等性子比較直,說話不大中聽的,陛下可沒那麽待見。畢竟忠言逆耳,誰不喜歡聽好聽的,順著自己呢?

陛下哪怕是天子,那也是人,就有人的劣根性。這也是為何大多君主都喜歡親小人遠賢臣的原因。

這話說到雷將軍的心坎裏去了。

可不是,這次朝堂上但凡多幾個有點分量的臣子替他說話,他也不至於這麽輕易就被召回了京城。

想他在邊關都如此,陳懷義作為天子近臣,遇到這樣頭痛為難的事那更是多了去。

無奈地搖了搖頭,雷將軍說:“陳大人也不容易。”

陳懷義的狐貍眼翹了起來,笑道:“可不是,自從跟了晉王之後,我這在朝中的日子才好過了點。”

雷將軍頓時無語了:“那你還向著平王?”

陳懷義笑了笑,目光有些懷念:“陳某跟平王殿下可是相識於微末之時。起初陳某也沒想那麽多……”

他將南越的一樁樁,一件件一一道出。

“平王身份高貴,即便被發配南越,那也是龍子龍孫,絕不是區區商賈就欺負的。但遇到這種事,他僅僅是讓子林出來給他借了一下勢便罷了,事後也不曾刻意報覆過這些商人。一個人手中有權力,有捷徑可走,但卻能克制住,不濫用權力,而是遵循另一個圈子的規則,這一點實在難能可貴。便是你我如今這把年紀也未必能做到,而平王殿下當時才十七歲。”

就是因為這件事開始,他才對平王刮目相看的。

權力這種東西一旦嘗過就會上癮,包括如今的陛下、晉王、太子等,都為了權力不擇手段,不自覺地淪為了權力的奴隸。

上位後,他們第一件要做的事,必然是想方設法的鞏固手中的權力,在所不惜。

但平王不同,他能不為權力所誘惑,由始至終,保持著初心,這八年來,平王的本性一直沒變。

雷將軍點頭,他也做不到,若誰敢欺到他們西北駐軍頭上,他肯定會動用手底下的人加倍反擊,不可能放棄手中的特權不用。

但要因此說平王軟弱沒脾氣嗎?

那也不是。聽聞池正業等人可能要出事,他立即派了兩百人過來救援,劫獄劫法場都敢做,又何懼對付區區幾個商賈。

雷將軍也不得不承認:“這點確實難能可貴!”

陳懷義笑了笑:“雷將軍與平王殿下的人接觸過了,你覺得他們如何?”

雷衡思量了片刻,只有三個字:“很不錯。”

池正業雖是一介商賈,但頗有急智,做事大氣。而且看得出來,平王是極信任他的,否則他不敢做主將一千多匹馬贈與西北駐軍。

範炎此人雖不及池正業老練,但功夫不錯,也略通兵法,有些小聰明,其麾下的士兵一個個令行禁止,顯然有經過嚴苛的訓練。

而且兩人地位都不高,但卻敢擅作主張救他。

由此看得出來,平王應該是個待人很寬厚的性子。若是那等嚴苛多疑的,手底下的人哪敢自作主張。

而且下面的人應該也是對平王很心服口服的,不然也不至於,不管是範炎還是陳懷義都自個兒跳出來,千方百計地刷他的好感,替平王拉攏他。

想到這裏,雷將軍實在有些想笑:“陳大人如此忠心,平王殿下知道嗎?”

肯定是不知道的,範炎等人這會兒估計還在回南越的路上,平王壓根兒就還沒得到消息,又怎麽可能派陳懷義來拉攏他呢?

能令陳懷義這樣一名二品大員,自發的、掏心掏肺地給他辦事,雷將軍對平王的興趣更濃了。

陳懷義嘴角的笑容一僵,但他不愧是老狐貍,隨即就笑瞇瞇地說:“殿下自是會知道的。雷將軍,別的陳某不敢保證,但像這次這樣突然將你召喚的事若換了平王,絕不可能發生。”

這不是往雷將軍的心窩子裏戳嗎?

雷將軍瞥了陳懷義一眼,眼神不帶任何感情,冷漠得很。

若換了其他小兵,恐怕早嚇得說不出話來了。

但陳懷義可是見過大世面的,他繼續道:“而且前陣子雷將軍可是在朝堂之上為連州鐵礦和劉記商行都討要過好處的,他日連州鐵礦和劉記商行背後的主子爆出來,雷將軍要說您跟平王殿下沒關系,你說晉王、太子、燕王等諸位殿下相信嗎?”

必然不可能相信的。

雷將軍當時在朝堂上為劉記和連州鐵礦討要好處時,完全沒想那麽多。他當時只是想利用陛下的愧疚報恩,哪知道最後會把自己套進去,還惹來陳懷義這麽個難纏的黏皮糖。

罷了,現在他已經暗暗被貼上了平王的標簽,而且平王也確實對他有恩,自己又說不過陳懷義,不若暫時從了罷了。

以後看看吧,平王若真如陳懷義說的這麽好,支持他也不是不行。

若陳懷義誇大其詞了,南越距京城和西北都甚遠,他改變了主意,平王又能奈他何?

想通這點,雷將軍妥協了:“陳大人,你別說了,我聽你的還不成嗎?”

陳懷義滿意了,親熱地拍了拍雷將軍的肩說:“那我回去回晉王和傅康年,就說你答應了啊。”

“不是,咱們不是在說平王嗎?”雷將軍連忙抓住陳懷義的袖子,疑惑地問。

陳懷義點頭:“對啊,但我現在明面上不是晉王殿下的人嗎?我來說服你,那你也得跟著我走才對啊。”

雷將軍被雷得目瞪口呆:“你……你的意思是讓我也跟著你假意投效了晉王?”

陳懷義嘆氣:“雷將軍,你怎麽比我還耿直啊。投效晉王有什麽不好的?你回西北這事,兵部必定不會阻攔,甚至還會暗中支持你,給你使勁兒。而且以後西北的軍需什麽的,應該也不會像以前那樣能拖就拖了,這對你好,對西北駐軍也好的大好事哪裏找?你就是不為自己著想,也要為手底下的弟兄們著想啊!”

好像很有道理啊!

但雷將軍又總覺得哪兒不對勁,許久之後他才想明白,陳懷義這老奸巨猾的家夥是想帶著他一起暗戳戳地擼晉王的羊毛啊。

他簡直佩服得五體投地:“陳大人真是個人才。”

以後誰再跟他說陳懷義老實耿直的,他直接帶對方去看大夫,都什麽眼神啊。

“過獎過獎!”陳懷義拱手說道,“現在陛下對晉王有些忌憚,晉王殿下不便親自出面拉攏雷將軍。因此這回話的事也交給陳某了,雷將軍下次上朝下朝後多看晉王幾眼,若是對上晉王的目光,那你就友善地笑一笑。”

聽到這話,雷將軍大大松了口氣。

讓他去假意表忠心,他還真怕自己裝得不像被晉王他們看出了端倪。這下這一關都免了,只是讓他笑笑有什麽難的?

他一口答應了下來。

晉王得了這個消息,自是很高興,連連誇了陳懷義好幾句,稱呼都換成了“陳公”,然後又讓府裏悄悄給陳懷義和雷將軍各送了一份厚禮以示親近。

雷將軍成為了“自己人”,那讓他官覆原職的事就提上了日程。

雷將軍回西北,不但能重新掌握西北的兵權,若是時間趕得早,說不定還能保住他們在西北布下一些棋子。

因此上朝之後,朝堂上多了好幾道參奏廣正初的帖子。

有言廣家強買強賣,以遠低於市場的價格強行霸占農民的耕地的,也有參奏廣家的男丁在花樓與人爭風吃醋打死了人,廣家用權勢壓了下去的,還有……

一夜之間,廣家似乎就變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以前無人在意的“小事”今日全被人扒拉了出來。

燕王清楚,這是有人刻意針對廣正初,想將廣正初拉下來。

但讓他意外的是,這些參奏的人中不止有晉王的人,甚至還有太子的人。太子莫非是瘋了不成?

很快,燕王就想清楚了,太子是想保住秦賢等人,保住他在西北的走私勢力。

畢竟太子雖有個太子的名頭,可太子手裏並沒有多少實權,而且父皇身體康健,他登基之日遙遙無期。若再失了秦賢這條忠心耿耿的狗,失了西北這條財路,太子必然是要心疼的。

廢物!他垂下眸子,譏誚一笑,到底是沒站出來保廣家,因為他知道,延平帝遲早是要對廣正初動手的,這些奏折能宣之於眾,便是表明了他父皇的態度。

父皇近日對他不怎麽滿意,他可不能這時候再跳出來惹父皇不高興。

燕王都不表態,再看看站在殿中氣色好了很多的雷將軍,大臣們心裏約莫有數了,幾乎沒一個人跳出來為廣正初說話。

於是延平帝順勢下旨:“徹查廣家,至於廣正初,奪其西北大將軍的職務,押送回京受審。雷衡雷將軍駐守西北多年,勞苦功高,加封鎮北侯,接替廣正初的職務,駐守西北。”

不過一個多月的時間,形勢陡然逆轉,雷將軍不但官覆原職,還加封了爵位。

舅舅的猜測果然成了真,父皇根本沒想過真的擼掉雷衡的職務,這一切不過是為了鏟除他和太子的勢力,不讓他們兄弟有機會染指西北罷了。

晉王回府就氣得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傅康年寬慰他:“殿下應該高興才是,若不是陛下弄這麽一手,殿下如何能收獲雷衡雷將軍這樣一員虎將?”

這倒是,雷衡不回京,不對父皇失望,他哪有機會趁虛而入,拿下雷衡。

只是晉王還是很難高興得起來:“父皇如此防備我,難怪當初太子、燕王他們將老七捧起來,父皇會爽快地答應呢。”

父皇恐怕也是在防備他掌管了南越的軍務,寧可給老七不給他,這裏面未嘗沒有順水推舟,鉗制他的意思。

傅康年嘆道:“陛下老當益壯,有此顧慮也實屬正常。”

這也歷朝歷代,太子幹得太出色了,皇家父子之間關系不睦的原因。只是到延平帝這兒,防備的第一對象換成了晉王。

太子表現得不盡人意,陛下也一直沒有廢除的意思,未嘗不是利用太子壓制晉王。晉王再出色,那也越不過太子,兄弟相互牽制,陛下便可穩坐釣魚臺。這便是所謂的帝王心術,平衡之道。

只是這形勢卻對晉王不利。

太子無大錯,一直占著這個位置,時間越長,想要廢除他的難度就會越大,因為不少中立的大臣或是古板守舊的大臣會強烈反對。

而且延平帝這人說好聽點叫重感情,說難聽點便是濫情,對女人對子女都是如此。太子是元後留下的唯一子嗣,元後去得早,結發夫妻,多少有些情意,而且元後死在最美好的年華,如今延平帝想起她都是念及她的好,有這層濾鏡,那對元後留下的唯一血脈自也是看重些。

在此種情況下,哪怕延平帝身體不好了,他恐怕也不會考慮廢儲一事。

畢竟太子雖表現得平庸了點,但到底無大錯,隨意廢儲容易惹來朝廷動蕩。

可這麽下去,太子若順利登基,晉王一派絕對沒好果子吃。而且晉王心底也不服氣,就太子那德性,憑什麽能坐上那個位置?

無論是武功、才能、品行還是殺伐果斷,太子哪一點配?

況且,太子還沒登基呢,就已經在算計他了,這次西北走私一事就是太子的人搞出來的,虞泰還有西北軍中安插的人手,這次都因太子全部廢了。

雖說因為燕王從中搗亂,太子的人也沒得到什麽好處,兩人在西北的勢力都被連根拔除了。可這麽下去終究不是個事。

晉王瞇起狹長的眸子道:“父皇不想廢太子,那兒臣便推他一把就是。”

傅康年聽得心驚肉跳,低聲道:“殿下打算怎麽做?”

晉王微微勾起唇說:“太子不是一直擔心我越過他,哪一日他的地位不保了嗎?咱們加重他這種危機感就行了,他這人穩不住,到時候只要他動了手,父皇不廢太子也得廢了。他想出頭,咱們就幫他出頭,反正咱們父皇忌憚聰明能幹的兒子。太子既有儲君之位,哪日又得了民心和群臣的擁護,還沒我這個礙眼的在前頭擋著,你說父皇會怎麽想?”

傅康年聽明白了他的意思,豎起了大拇指:“殿下高明。”

太子心胸狹窄,多疑,沒有安全感,禁不起挑撥和壓力的。他與延平帝之間也沒多少信任可言。他不信任延平帝,同樣,延平帝也不見得多信任兒子,萬一哪天太子變得能幹了,萬民所向,延平帝忌憚防備的對象恐怕就從晉王換成了太子。

到時候就有好戲可看了!

過了幾日,朝堂之上,突然發生了一件大事,晉王自請卸掉了平南大將軍的職務,將江南的兵權悉數交還給了朝廷,而且辭掉了所有的職務,說是前幾年打仗虧空了身體,要好生歇一歇,也好陪陪父母妻兒。

無論是延平帝還是諸王群臣都被晉王給搞懵了,這也太突然了,而且兵權說要就不要,晉王這麽高風亮節嗎?

不過延平帝很高興,回過神來後大大誇獎了晉王一番,而且還賞賜了晉王一堆的寶物。晉王上個月剛出生的嫡女都被封了風華郡主,延平帝還親自賜名以示重視,這可是不少皇孫都沒有的待遇。

晉王感恩戴德的收下。

此後一段時間,他真的不見官員,就賦閑在家,陪陪王妃,帶帶小女兒,還時常帶著世子和女兒進宮探望成貴妃,陪成貴妃用飯等等。

延平帝對晉王的識趣行為非常滿意。

作為一頭年邁的雄獅天然地對年輕力壯的雄獅忌憚,哪怕這是他的親生兒子也不例外。晉王能將兵權上交,安心陪老婆孩子,進宮探望父母,再好不過。

他就喜歡這種有能力,有事的時候能幫他分憂解勞,平時又聽話的兒子。

因為對晉王滿意,延平帝到成貴妃宮裏的次數都多了起來,一個月歇好幾晚,白天還經常到成貴妃宮裏用膳,有時候碰到晉王,夫妻、父子、祖孫一家數口,其樂融融,氣氛分外和諧,賞賜更是一流水地流向成貴妃宮裏和晉王府。

這種情況,弄得朝廷內外都一頭霧水。

皇子和大臣們大部分都不相信晉王會真的放棄一切,不爭了,安心做個閑散王爺。

但晉王現在又真的什麽都不管了。

最高興的莫過於太子,不管晉王是真想開了,還是有其他算盤,晉王放棄了兵權,對他而言就是天大的好事。他積極活躍了起來,在朝中很快太子一派的風頭逐漸蓋過了晉王。

雷將軍都被搞糊塗了,離開京城時,陳懷義去送他。

他看了一眼晉王府的方向問:“京裏這到底什麽情況?晉王真不爭了?”

他是不大信的。

陳懷義笑了笑說:“有時候爭就是不爭,不爭也是爭,以退為進也不失為一個妙招。”

雷將軍聽得直搖頭:“算了,我還是回西北吧,跟你們這些讀書人玩心眼我玩不過。”

陳懷義被他逗笑了:“這事與將軍無關,將軍安心去西北就是,朝廷這邊有我們。”

雷將軍帶著親兵趕緊走了。

陳懷義回去後,將這事寫信告知了劉子岳。

自打範炎走後,劉子岳的心就一直提著。

雖說派了人去,可西北到底不是自己的地盤,會發生什麽也不好說。但他也不方便派更多的人去了,太多人會引起沿途府縣的註意,而且撤退的時候也不便。

等來等去,等到陽光炙熱的四月,池正業他們一行總算回來了。

但回來的卻只有他們一行,而不見範炎等人的蹤影。

劉子岳蹙眉問道:“你們沒碰到範炎嗎?不應該啊,未免錯過,我讓他們沿著你們的線路走,莫非回來時,你們換了道?”

池正業連忙道:“公子不用擔心,我們碰上了,只是小人逾矩,擅作主張讓範校尉去救雷將軍了。”

他將燕王針對雷將軍的陰謀告訴了劉子岳。

劉子岳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說:“做得不錯,李安和這家夥給咱們立了大功啊。”

“可不是,小人這次能脫困也多虧了李安和提醒。”池正業笑著說道。

劉子岳點頭:“他要記一功,你們也都記一功,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

池正業卻沒走了,而是道:“公子,小人還擅作主張了一件事,將互市換來的一千五百匹良馬全贈予了雷將軍。”

他將事情的原委說了一遍。

劉子岳聽到西北的亂象,直搖頭:“哎,這事你辦得很好,此種情況下,不知何時能等來朝廷的銀子,還不如送給雷將軍,結一份善緣。”

劉子岳不計較這事,但池正業還是自己給了自己處罰,他擅作主張,讓商行損失慘重,這次白跑一趟貼進去了不少銀子,罰俸半年。

劉子岳原是不大同意的,池正業當時的選擇是事急從權下無奈又最好的選擇,怪不得他。但池正業說無規矩不成方圓,即便他做得對,但擅自做主,又給商行造成了損失,那理應受罰,否則以後人人效仿,如何得了。

劉子岳聽後覺得有道理,依照規矩罰了他的俸祿,但也表揚了他的機智變通,平安度過危機將大家安全帶回來,因此以劉七公子的名義賞了池正業一處宅子。

既然劉記沒有牽扯進走私案中,那先前布置的讓劉記消失的手段也用不著了,劉子岳讓池正業處理這事,同時也可安排“劉七公子”回廣州這事了。

至於馮天瑞那裏,劉子岳直接讓人去問責,當初馮天瑞可是信誓旦旦地保證劉記會出事,如今這個池正業竟全須全尾地回來了,他怎麽說?

馮天瑞也懵了。

他不知道啊,當初燕王殿下這麽吩咐他的,哪曉得這個劉記這麽邪門,一個商賈竟然沒事。

他連忙寫信,準備讓人送進京中問問燕王是怎麽回事。

可還不等他將信送出去,朝廷的聖旨便道了,而且是兩道聖旨。

其中一道是兵部將從連州鐵礦采購兵器,另一道竟是關於劉記商行的。

皇帝禦賜了一道牌匾“忠義之家”給劉記,而且還賞賜了黃金兩千兩。

馮天瑞直接傻眼了,這下還怎麽動劉記?別說他了,恐怕是燕王殿下親自來也得掂量掂量,畢竟陛下前腳才封賞了,他們這麽做不是打陛下的臉嗎?

關鍵是也沒正當的借口。

他動不了,馮天瑞又不甘心就這麽灰溜溜地回去。

他眼珠子轉了轉,想到了一個人。

“馮天瑞在軍營外,要見我?”劉子岳瞇起眼,“他有說什麽事嗎?”

稟告的衛兵搖頭:“沒有,只說是要事要親自與殿下您商量。”

莫非是燕王那邊又整出了什麽幺蛾子?

劉子岳決定去見見他,打探打探口風。

只是剛出門,便看到了喜氣洋洋的鮑全:“殿下,您猜誰回來了?”

劉子岳看到了範炎,笑了:“範校尉總算是回來了。”

鮑全摸了摸腦袋,回頭看到範炎大剌剌地站在他身後,哼道:“不是讓你躲好,咱們給殿下一個驚喜的嗎?你小子怎麽搞的?”

範炎嘿嘿笑道:“殿下現在也很驚喜啊!”

“驚喜,驚喜,回來就好!”他上前用力拍了拍範炎的肩,又問道,“回來了多少個弟兄們?”

提起這個,範炎臉上的笑容消失了,語氣低落的說:“死了十四個弟兄們,還有六個落下了殘疾。”

“好好安葬他們,按老規矩給撫恤金,傷殘的弟兄們都交給冉長史安排。”劉子岳吩咐道。

範炎點頭:“是,殿下。”

劉子岳又問:“雷將軍呢?”

“雷將軍沒事,我們將他送到了京城的地界。”範炎將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忍不住罵道,“都怪燕王,太不是東西了,竟對雷將軍這樣駐守西北有功的將軍都下得了手。”

誰說不是呢?

劉子岳也恨得很,若不是燕王,不會枉死這麽多人。

燕王離得遠,劉子岳暫時拿他沒辦法,就將這氣發到了馮天瑞身上。

馮天瑞見劉子岳竟親自出來見他,受寵若驚,連忙行禮:“小人見過平王殿下。”

劉子岳淡淡地看著他問道:“你有何事?”

馮天瑞看了一眼軍營門口的衛兵,似有些猶豫,眼神閃了閃:“殿下,這……”

“有話直說,都是自己人。”劉子岳可不想跟他單獨說話。

馮天瑞諂媚地笑著點了點頭:“平王殿下說得是,那小人就直言了。如今南越是平王殿下的地盤,什麽事都有殿下您說了算,一個區區劉記而已,還不是殿下您手中的螞蚱啊!”

劉子岳聽出來了,這人是在慫恿他對劉記動手。

他快氣笑了,壓抑著眼底的冷意說:“那馮先生有什麽好主意?”

他話已經說得很明白了,平王還不懂嗎?馮天瑞還以為劉子岳真沒想到,壓低聲音說:“殿下,聽說劉記富可敵國,您找個理由抄了他們就是,劉記的一切不就歸您了嗎?”

真是強盜邏輯,不愧是燕王信任的人,將明搶說得這麽坦然。

劉子岳拉下了臉:“來人,將他捆起來,送去府衙,將他剛才說的話悉數轉告給黎大人!”

馮天瑞都傻了。

“不是,平王殿下,您……您要是不讚同小人的做法,那也,那也不用如此吧,小人就是說說而已,說說而已……平王殿下饒命,平王殿下饒命……”他聲嘶力竭的吼著,最後還是被拖走了。

鮑全聽到聲音,跑出來正想開口,便看到探子回來,還遞上了一封信:“殿下,京城來的信。”

劉子岳快速打開一看。

信是陳懷義寫來的,告訴了他一個好消息,雷將軍願意支持他們。

這確實是個天大的好消息,劉子岳被馮天瑞氣得發白的臉色都緩和了許多。

他捏著信繼續往下看,除了此事,陳懷義還說了京中的情況。

第一個便是燕王,延平帝雖因為種種原因,並沒有當眾處罰燕王,但還是尋借口對其做了處罰,擼去了其在太學中的職務,並責令其閉門思過三個月。

這些懲罰不算什麽,最重的是在廣正初這兒。

廣正初縱容家屬強取豪奪,謀害錢財人命,其治家不嚴,禍害百姓,責刑部嚴厲審查。

刑部得了皇帝的授意,將廣家翻了個底朝天。

大家族這麽多人,誰家還沒幾個不成器的子弟,誰家還沒點不幹凈的事。廣家哪禁得住查啊,很快就被查出了十八宗罪,延平帝震怒,廣家男丁問斬,女子罰入奴籍。

這極大了削弱了燕王的勢力。

但此事禍不及出嫁女,燕王妃是上了玉蝶的,皇帝沒下旨廢,哪怕燕王再想休妻這時候也不敢動,老老實實窩在家裏,具體幹什麽就沒人知道了。

除了這個,陳懷義還說了一個情況,晉王最近的反常。

有陳懷義的提示,作為一個現代人,劉子岳看完便明白晉王打的是什麽算盤了。

不得不說,晉王這一招以退為進就是高明。

太子這會兒恐怕在暗自高興,積極地在朝中發展自己的勢力呢。

但他也不想想,晉王為何要退?

不過太子這樣也是沒辦法,晉王表面退了,可那些忠心於他的將領和大臣都還在位置上,這兵權雖說是交了,但也等於沒交。短期內,江南駐軍肯定是更聽晉王的。

太子若不趁著晉王退下的機會積極發展自己的勢力,經營人脈,積累一個好名聲,會被其他的兄弟壓過,位置不穩,但他要是表現得太好,又會惹來皇帝的忌憚。

這個度可不好把握,尤其是有晉王在背後推波助瀾,只能說太子真是個不好幹的職業。

但這都些暫時跟劉子岳關系不大,他們爭得越厲害,他越安全,等他們爭出個勝負再說吧。

劉子岳更關心的是燕王。

燕王這人表面上看起來是個好人,但其陰險狡詐的程度遠勝其他幾個兄弟。雖說這次燕王失了勢,恐怕與皇位無緣了。

但也只是恐怕而已,打蛇不死必有後患。

更何況燕王屢次算計他,還殺了他十四個人,不趁燕王的病要燕王的命,豈不是太便宜燕王了。

他得借著這個機會,將燕王徹底踩下去,讓他再也沒有翻身之地。

劉子岳收起了信,讓人牽來馬,騎上之後,速速去了廣州府衙。

黎丞見到他,第一反應是欣喜:“殿下,您來得正好,您派人送來的那個馮天瑞怎麽處置?要上報朝廷嗎?”

劉子岳一邊往裏走一邊道:“我就是來與你說這事的,咱們單獨聊聊。”

黎丞連忙屏退了左右:“殿下請講。”

劉子岳說:“你帶著我奏折進京一趟,替我狀告燕王,就說燕王屢次派人打探南越水師,還在我的府邸安插了人手,派馮天瑞來蠱惑我對劉記下手。”

黎丞錯愕地看著他:“殿下,這……只一個馮天瑞恐怕不夠!”

劉子岳笑看著他:“你不是盯上了不少探子嗎?將這些人全抓了,安在燕王身上,這些人知道怎麽說,他們背後的主子為了不將自己牽扯進去,也會想方設法將一切都推到燕王頭上。”

劉子岳之所以有這個想法,是看了陳懷義的信,發現他還能茍一段時間。現在晉王裝老實,不爭了,這段時間必然不會打南越的主意,太子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哪顧得上一個劉記。楚王估計忙著看戲呢,也沒功夫搭理南越。

既然能茍,那這些探子就礙事了,借著清理燕王的人一並清除了,晉王他們不想被延平帝知道他們往南越派了探子,就只能吃了這個啞巴虧。

而且現在燕王觸怒了延平帝,再讓延平帝知道燕王盯上了南越的兵權,連個商賈都不放過,延平帝必然大怒,加上前面雷將軍的事,又有晉王、太子等人痛打落水狗。墻倒眾人推,燕王再想東山再起,難如登天。

黎丞聽完,頓時熱血沸騰,激動地說:“殿下,臣這就去安排。”

“等下,”劉子岳叫住他,“你去了京城,就說我因為無詔不得回京,所以逼你到京中替我告狀的,記住表現得苦大仇深一點,對我怨言大一些。”

這樣,晉王他們不但不會針對黎丞,恐怕還會想辦法拉攏他,黎丞這一趟去京城就安全多了,說不定還能撈一堆好處帶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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