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今澤有些恍惚，他想起十七八歲的江歲，見到他的時候眼睛總是亮亮的，是和洛杉磯的陽光一樣燦爛的女孩子。

“陸今澤愛你太累了，我放棄了。”

江歲說的太風輕雲淡了，讓人沒有實感。

陸今澤眼睜睜看著她離開，一句都沒說。

他還能說什麽？

說你再努力一點吧，還是說你繼續愛我？

他們現在的關系進不得退不得，陷入了死胡同。

退一步是徹底放手，他不想。

進一步…他們還能進一步嗎？

陸今澤獨自在寒風裏站了很久，直到溫予進來叫他，“陸總，我們回吧。”

陸今澤才上車離開，當天晚上就開始發高燒，被連夜送進了醫院。

辛夷第一時間趕了過去，整夜陪在他床邊照顧。

下半夜的時候，他開始說胡話。

辛夷心疼的握住他的手，安撫他。

“歲歲…”

“歲歲…”

聲音很小，在半夜的病房裏格外的刺耳。

辛夷望著他緊閉的眼睛，蒼白的面容，思緒萬千。

曾經他醉酒的時候，也這樣念叨過他的名字。

他們一起在半夜的街頭狂奔，一起翻墻逃課，一起在世紀廣場跨年。

她以為自己不會後悔的，在聽到他要結婚的時候還是慌了。

所以她請了長假回來，遲了一步卻又不舍得離開。

辛夷的垂下眼眸，要是兩人恩愛甜蜜，她自然會離開。

可是她一眼窺探到兩人關系的嫌隙，她開始貪心了。

辛夷幾乎一夜沒睡，一邊照顧陸今澤一邊想了很多。

第二天陸今澤一醒來，就看到她趴在床邊睡著了。

陸今澤神色覆雜的看著她，握了握她的手。

辛夷立馬醒了，關心的詢問，“你有沒有哪裏不舒服，我去叫醫生。”

護士來烤了一下體溫，還有點低燒，情況已經好很多了。

辛夷松了一口氣，“你昨晚都燒糊塗了。”

她眼底泛著青色一看就沒睡好，陸今澤沙啞著嗓子開口，“我沒事了，你回去好好休息吧，不用守著我。”

辛夷一下就紅了眼睛，她問過溫予昨天的事情了，溫予也沒有隱瞞的說了。

“怎麽哭了？”陸今澤神色溫柔。

辛夷逆著光靠在窗邊，“我回來是不是打擾到你了，你其實喜歡她的吧。”

要是不喜歡，以他的脾氣不會把人放在身邊這麽久，也不會去註冊結婚。

陸今澤沈默良久，“不關你的事，我們之間早就出問題了。”

辛夷苦澀的開口，“今澤我後悔了，只是當年我也是有苦衷的。”

這是他等了好久的一句話，今天終於聽到了。

沒有想象中開心，也沒有特別的想法。

辛夷見他神情沒有太多的波動，心裏有些失望。

收拾好東西走之前，她說，“如果你和她好好的，那麽你就當我沒回來過…我們以後只是朋友…”

“如果你們決定分開，這次我絕對不會放手的。”

這次不要再錯過了，她要用盡全力抓住。

辛夷說的坦然，“我尊重你的決定，也希望我們有以後。”

來探望的白未在門口聽到了不該聽的，都怪門沒關。

辛夷平靜的和他打了個招呼，然後離開。

白未搖頭，果然都不是好搞的。

江歲和辛夷是不同意義上的難搞，前者太倔強，後者太會謀算人心。

白未走進去調侃陸今澤，“感覺怎麽樣，新歡舊愛準備怎麽選？”

陸今澤卻擡頭望著他，認真的問，“你認為我該怎麽選？”

白未挑眉，“你要聽實話嗎？”

“嗯…”

白未拉開病床前的椅子坐下，“當然是選你喜歡的，這是我站在是你兄弟角度的回答。”

“我個人私心的想法是，你選辛夷放江歲走吧。”

陸今澤看不出情緒，冷靜的問，“為什麽？”

“她的病情雖然暫時得到的控制，但是你要知道不管是抑郁癥還是Ptsd都是終生不愈的疾病，她發病自毀的樣子你已經見過了。”白未不緩不慢的分析，“你們繼續糾纏在一起，我怕你結局是兩敗俱傷，或者她會徹底被毀了。”

陸今澤眼裏浮起不甘心，“我和她之間的結局就不能是Happy ending嗎？”

“很難…”白未心裏嘆了口氣，說出的話卻依舊維持著醫生該有的冷靜，“她有太多沈傷暗疾，太多晦澀。而你太過驕傲自我不會愛人。”

“呵…”陸今澤輕笑了一聲，“如果我偏要勉強…”

“傷人傷己，但她折騰不起了，再被刺激幾次，她的情況要麽真的會瘋，要麽終會死於自殺…”白未心裏有所動容，能讓陸今澤這樣說，江歲在他心裏終究是有分量的。

但他說出的話依然冷酷，“你要知道重度抑郁最終的歸宿大多是自殺，而她的情況還要覆雜的多。”

陸今澤靠在床頭，神色有幾分頹敗，“沒想到到頭來，勸我放手的人會是你。”

朋友這麽多年，他當然知道白未的為人。他既然這麽說了，就說明情況很刺棘手。

白未一直親眼看著兩人走到這一步，心裏也是惋惜的，只是他是醫生他不能昧著良心把江歲往最難的那條路上推。

“今澤你不是非她不可，可是她繼續和你糾纏下去，她會沒命的。”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一股無力感從他的心頭升起。

原來他現在於她而言已經是劇毒了嗎，靠近會死的那種。

荒謬又好笑。

白未站了起來，“你好好想想吧，不要辜負了一個，又護不住另一個。”

白未離開以後，陸今澤腦子亂糟糟的，很多事情在他腦海裏閃過。

好像從來沒有人說過，他們很合適。

就連周深溫予，偶爾透露出來的只言片語，覺得兩人不合適。

陸今澤苦笑，“原來全世界都覺得我們不合適……”

宋瀾曾經說過，重逢後她會依然愛他，已經是奇跡了，是用盡全力了。

對感情變的麻木漠然，很難愛人是她精神疾病的狀態之一。

他錯過了她最愛他的時候，現在已經回不了頭了。

放手明明是最好的選擇，他卻遲遲下不了決心。

他的心早就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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