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醒來，看到自家的天花板，第一個想法就是自己又做了和上次一樣的夢了，於是翻了個身打算繼續睡覺，睡到自己醒來為止。

可沈棠翻來覆去的，卻怎麽也睡不著，聽著外面屋子外面走動的聲音，還有沈峰偶爾的咳嗽聲，一切真實地就像是現實一樣。

沈棠淡定地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米奇睡衣，翻身從床上坐了起來。

夢就夢吧。

好歹夢裏面還有她爸呢，這夢比起現實來不知道要好了多少倍，如果人要是可以一直做夢，不用醒過來也挺好的。

沈棠打開門從房間裏走出來，沈峰正坐在沙發上面，手中握著一支筆，身前的茶幾上面鋪滿了一堆一堆的印著字的a4紙。

沈峰聽見動靜，擡頭看了她一眼，招手，“來來來，你過來。”

四十歲的沈峰已經有些見老，眼角有些細紋，但身體還很健碩，頭發也還黑著，但還是比起四年後沈棠和他鬧結婚的時候年輕了很多。

有時候沈棠想，一定是她和沈峰鬧得太狠了，沈峰為了懲罰她，才會死得那麽早，又那麽猝不及防。

“爸，”沈棠站在原地，聲音有些沙啞，“我好想你。”

沈棠當年在辦完沈峰的喪事之後，總覺得有些失落，好像有什麽話沒說，可又不知道自己想要說什麽，知道此時此刻沈棠脫口而出，才知道自己真的已經想見他很久很久了。

“我上次見你都沒來得及說，你就匆匆走了，”沈棠有些苦澀地笑了笑，“還好，這一次還能再見到你。”讓她可以沒說出口的話說出來。

就算是假的，她也認了。沈棠在心裏想。

沈峰怔楞了一下，茫然地說，“上次？我，我出差那次，不就一個星期嗎？”

沈棠沒說話，走過去在他旁邊坐下來，“你這是幹嘛呢？”邊說邊將茶幾上的紙拿起來看了看，發現上面都是一些大學校園的招生信息和往年的分數線記錄。

她仔細地回想了下，也沒想到沈峰什麽時候註意這些的，她只知道報考的那一天沈峰本來要陪她一起去的，結果因為臨時加班走開了，最後帶著她報考、選定學校和專業的是許執。

一想到許執，沈棠又開始覺得不自在。

沈峰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今天不是約好了和你同學出去玩兒嗎？”

“是嗎？”

沈棠想了想，自己畢業之後確實經常出去和同學一起聚會，說是聚會，其實更多是幾個人傻呵呵地坐著，剛剛脫離枯燥學習的世界的高三學生還沒那麽多可玩兒的花樣。

“不去了，沒意思，”沈棠淡定地說，“我更願意跟你待在一起。”

要是換做以前，沈棠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這些話的，可現在，一想到眼前的人已經不在了，就覺得面子什麽的都不重要了。

“……”沈棠沒聽到回答，扭頭去看，只見沈峰一臉一言難盡的表情，咳了咳說，“你這孩子是不是遇到什麽事情了？”

沈棠：“？沒有啊。”

沈峰：“你這樣我很不習慣。”

“……”沈棠沈默了一下，然後默默地翻開那一堆材料，就在沈峰以為沈棠不會再吭聲的時候，又突然聽到她說，“我就說得太少了。”

沈峰看著突然變得奇怪的沈棠，左思右想最後只能得出一個結論。

他伸手摸了摸沈棠的頭，努力做出一副慈父的姿態，然後“慈祥”地問，“你是不是表白被拒了？”

沈棠的身體僵了下，頭也沒轉地就否認了。

然而看在沈峰眼裏，卻是自己的女兒故作堅強，於是他伸手拍了拍沈棠的頭，“沒關系，好男人多得是，不差他一個，我早就看那小子不順眼了，拒絕了更好。”

沈棠這才覺出一點端倪，轉過頭問，“誰啊？”

沈峰：“不是那姓方的嗎？”

沈棠這才想起來自己高中畢業之後是跟許方行表過白的，這個時間點好像還沒有發生，但是……

“你是怎麽知道的？”為什麽又從來沒有提起過？

沈棠狐疑地看著沈峰。

沈峰不小心暴露了，有些尷尬地梗著脖子說，“我是你爸，我還不了解你，你以為你能瞞過我的眼睛……”

“哎，這有什麽好說的，誰沒失過戀，先選學校先選學校。”

沈棠看了他好幾眼，低下頭假裝去看那幾所學校的信息，偶爾看幾眼沈峰，他垂著頭，拿著筆皺著眉頭，認真地比對這幾年各個學校的分數線，琢磨著哪所學校可以保底，哪所可以沖一下。

她以前一直以為沈峰對這件事情不怎麽在意，也沒見過他做這些事情。

現在想來，不是沈峰沒做過，而是她沒註意過。

沈棠覺得心裏酸澀，剛想和他說些什麽，門鈴就在這個時候響起了。

沈峰推推沈棠，“開門去，應該是你小叔叔。”

沈棠已經邁過去的步子一頓，“他來幹什麽？”

“我讓他來的，我弄不明白這些，”沈峰見沈棠還沒動，眉毛一豎，“你快去，我忙著呢。”

沈棠掃了眼他在紙上劃拉出來的奇怪的東西，心想他確實不怎麽懂，然後就去開門了。

門外，許執穿了身休閑服，身姿挺拔，薄唇輕抿，眉目間是這個年齡段的男人少有的沈靜與淡然。

他看到沈棠之時淡淡地點了頭，然後越過她進了屋子。

沒多看一眼，很平常也很疏離，看她的目光神情和看其他人一樣，沒有任何多餘的感情意味。

這個時候的許執比起七年後的許執要冷淡得多，像是裹了一層堅硬的外殼不讓人靠近，以前小還不覺得，現在看來才覺出一些問題。

沈棠看著許執的背影思考，他到底是什麽時候變化的？又是什麽時候開始對她不一樣的？

許執在沙發上坐下來，像是感覺到了什麽擡眼看向她。

“你楞那兒幹嘛呢？招蒼蠅啊？”沈峰擡高了聲音。

“哦，這就關。”沈棠趕緊把門關上，看了兩人一眼，然後去廚房倒水了。

倒水的時候，沈棠依稀能夠聽見客廳裏沈峰和許執說話的聲音。

“她不太適合學這個。”

學哪個？

可惜沈棠還沒聽見，沈峰似乎就已經放棄了這個，轉而去尋找其他的了。

算了，反正也是夢。愛選什麽選什麽吧，又不會有什麽影響。沈棠想。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時間和字數拉不回來了，隨緣吧，不定時加更。日更，再斷更我就是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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