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洛一個中午的時候都在切土豆絲。

土豆絲這個玩意兒主要的是考驗刀工，想要當廚師切土豆絲也是必修課，一個是速度要快，再就是土豆絲粗細都要均勻，突出一個細字，再有就是安全度。

因為在操作的時候容易受傷，受傷程度也在考察範圍之內。

林洛練了一中午，感覺速度好了不少，土豆絲雖然不夠細，但是粗細均勻還能看得上眼兒。

“嘶……”

一上午的時間切了五回，這次又切了。

她剛想用水沖一下，一只大手把她的手給抓住了。

“要循序漸進，你切這麽急，把手切廢了。”楚振一邊說一邊從兜裏拿出一卷白色紗布丟給她。

這話不好聽，但是他心腸還是好的，林洛心裏翻湧起一股子暖意，已經很久沒有人關心過她了，她在這個世界裏除了甜甜和東東之外，好像沒有什麽親人，就像是在茫茫大海上漂泊的小船一樣，她之所以這麽拼命這麽努力，也只是為了離開這裏。

沒有想到給她帶來溫暖的是他。

林洛心頭有一絲悸動，她在原來的那個世界沒有談過戀愛，她只是偷偷喜歡過一個男生，從高中的時候就開始喜歡，後來追隨那個男生一起考進了京市最好的大學，只不過她的好運氣，考完大學就用完了，她始終也沒敢跟那個男生表白。

“你怎麽了？你現在達不到那樣的水平，急於求成是犯了大忌。”

楚振冷眼看著她，眸底一片幽深。

林洛別開臉趕緊點點頭。

剩下的土豆絲是楚振切完的，他姿勢從容，動作淩厲，沒怎麽費勁兒，土豆絲就擺得整整齊齊，而且粗細均勻就像是機器精心測量過一樣。

“好了，你這幾天心情不好，可以晚幾天再練。”

心情不好？

林洛可不覺得自己哪裏心情不好了。

楚振下班的時候把林洛留下：“你想要當廚師，是需要考證的，鋼廠裏最近有兩個名額，保送兩個職工去廚師學校學習，你先到廠裏要個表格，等批下來就過去上課。”

林洛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廠裏送她去學習？”

天上真能掉餡餅？她要表格，廠裏就給嗎？那也不是隨便給的？但是楚振的模樣不像是在說笑。

一般的廠裏都會隔幾年送兩個人出去學習，但是都選男同志，今年楚振把林洛的名字寫上了。

林洛相信這裏面肯定有楚振在幫她，不然的話廠裏不會讓女人出去學習。

楚振到時很坦然：“我做事不看男女。”

男人又咋樣？不肯努力不吃苦，什麽也成不了，之前送的都是男的，但是真正學出來的，有幾個？

他在部隊裏見的人多了，他能看得出來，林洛是個幹事兒的人。

楚振也說不清楚自己對林洛是什麽感情，他很欣賞她，他欣賞她敢於離婚的勇氣。

這個世界裏多的是女人在家庭裏忍辱受氣，過得生不如死，但是很多女人選擇了認命，林洛就不一樣，她敢帶著孩子選擇離婚。

楚振是個有骨血的人，他也看得上有血性的人不論是男人還是女人，他就是不知道林洛為什麽那麽貪財，那麽愛錢，就好像時時刻刻要賺錢一樣。

她貪財嗎？好像也不是，她一個漂亮女人真要是貪財，多的是爺們兒送錢給她，但是她寧願每天到廠門口擺攤也沒有跟誰走得近。

這次廠裏有兩個名額，楚振就給了林洛一個。

林洛有點小激動，學廚師是夢寐以求的好事兒，就是不知道順利不順利。

永豐鋼廠辦公室主任老孟戴著一副老視鏡，桌子上放著一壺茶，一邊喝茶一邊看文件。

他年紀大了，眼神兒不好，看一份文件要好半天時間，昨天廠裏就送推薦表格過來了。

“孟主任我是林洛，我過來拿我的表格。”

孟主任擡頭看她一眼。

“你這個女娃娃不錯啊，能讓楚振推薦你。”

林洛：……

知道她能拿到這個機會，跟楚振脫不了關系，沒想到是楚振推薦她的。

孟主任慢慢悠悠地把表格找出來遞給林洛。

“這是表格，別填錯了，都說男女平等，現在還真平等了。”

以前廠子裏可沒有推薦過女人。

林洛也不好跟他說什麽，她把表格拿過來仔仔細細地看了兩遍，然後借了孟主任一支筆，把表格填好，摁上手印又還回去。

“謝謝孟主任。”

孟主任擡著眼鏡點點頭，拿過茶杯押了一口。

“你該謝楚振，他可從來沒有推薦過誰。”

林洛臉頰不由得微微泛紅：“知道了主任。”

確實應該感謝他。

表格交上去，還得等一段時間才能知道結果，趁著這段時間林洛可以練練刀工。

很快林洛要到廚師學校學習的事情就被傳開了。

“林洛你真要去廚師學校學習？”

“真的假的？”

食堂裏這些個女人把林洛逮住，逼她說實話。

林洛不承認也不行，這事情又瞞不住。

“是啊，還不知道能不能批下來呢？”

聽完這話眾人馬上就羨慕了。

“林洛真有你的！咱們廠裏還沒有出過女廚師，以前都是大老爺們兒去學，學也學不出什麽來，沒想到這次廠裏讓你去呀？”

都知道以前廠裏派了不少人出去學習，但是真能拿證的也就那麽一兩個，大多數都是湊熱鬧，就算去了，拿不到廚師證也是沒有用的。

盡管這樣沒去的那些人心裏也嫉妒得很。

不少人看林洛的眼神兒都不一樣了。

“你說說林洛跟楚振他倆啥關系？”

“楚振沒說媳婦兒，林洛是個離婚的，你說他倆沒事兒？要是沒事兒咱們廠裏這麽多人為啥就讓林洛去？”

“這話你可別瞎說，人家楚振那是眼光高才沒說媳婦兒，喜歡他的人多了去了，你敢說你不喜歡？”

方霞瞬間臉頰爆紅。

她哪能不喜歡？她才來食堂的時候，就分到楚振那兒了，但是沒過幾天楚振就把她攆走了，隨後就把林洛給調過去了。

她能甘心嗎？能不生氣嗎？可是她什麽都做不了，楚振的姐夫是廠長。

“去學習就一定能拿證嗎？到時候拿不到廚師證看她丟不丟人？”

“來了來了林洛來了！”

一幫女人一哄而散。

林洛知道他們在說什麽，那又怎樣？只會在背後議論別人的人，一輩子也幹不成啥事兒？再者說了，他們在背後議論她，就能阻擋她去廚師學校學習了？她想鋼廠的領導還沒有那麽短視。

沒過幾天果然批下來了。

不同的是廠裏一共派出去兩個人學習，除了林洛之外還有一個男的，那人叫王俊青，今年二十三歲，長得還算清秀，是個挺不錯的青年。

“林洛姐，我叫你姐行吧？”王俊青一笑露出兩個小虎牙，他長得白白嫩嫩的，比廠裏許多小姑娘還俊。

林洛客氣地跟她打了聲招呼。

不過她想，這麽漂亮的小青年也相當廚師？

當廚師油煙重，而且林洛發現很多男人當廚師久了都會發福，有的還會謝頂，總之她就沒有看見幾個好看的，要不是生存壓力，林洛也不想幹這個。

王俊青道：“林洛姐也相當廚師啊？當廚師好，拿錢多，餓不著。”

林洛覺得這小夥子不錯，有目標有前途。

“很少有女人當廚師的。”王俊青感慨道。

反正他沒有看見女人能當上廚師的，可能他也沒有出過門。

林洛笑道：“在家裏都是女人做飯，女人怎麽不能當廚師？古代女人當廚師的多了。”

王俊青：“那倒也是，那咱們兩個一起拿到廚師證。”

辦完手續之後倆人還要到廚師學校報到，報完到就能繼續上課了。

因為林洛跟著楚振把廚師的基礎都學投了，只要再走一遍流程就沒有什麽問題了。

林洛學起來還是比較輕松的，只是王俊青是個新人，以前沒有接觸過這一行，學起來比較艱難。

期間不少人打聽林洛，林洛學廚師的事兒不脛而走，已經傳遍了整個秋水鎮。

蔣福山也知道林洛到處是學校上課的事兒。

他眼眸幽深，不由得楞楞地出神，他對林洛越來越摸不透。

“二哥你還不回家啊？嫂子在家等著急了！”趙華打趣地說道。

“你胡說八道啥？”蔣福山煩躁道。

沒結婚之前覺得沈紅好，結婚之後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樣，一回到家就是吵吵吵，他以前怎麽沒有這麽煩啊？

蔣福山拽過衣服搭在肩頭晃晃悠悠往家走。

等他剛到家門口，就聽見裏面已經吵上了。

“你做的這啥東西？能吃嗎？”苗蘭尖酸刻薄地說道。

“咋不能吃呀？這不挺好嗎？福山哥總說我做得好吃。”沈紅委屈地反駁。

“他說的話你也信？你自己嘗不出來？還有那堆衣服你咋還沒洗？那屋子裏的東西都亂成啥樣了你也不收拾？”

“你光讓我幹活，你咋不幹？你不幹也就算了，我幹完了你還挑三揀四！我不幹了嗚嗚嗚……”

屋裏兩個人已經吵起來了。

蔣福山有點轉身想走的沖動。

沈紅性格不好，從來沒有受過委屈，說兩句話就跟他媽頂起來，家裏弄得一團糟，他人已經在這裏了，只能硬著頭皮迎上來。

“福山哥你可回來了”沈紅哭得泣不成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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