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小蘭的話，明月既同情又生氣。這女子為過好日子而拋棄窮戀人，結果卻誤入火坑。如今一切都明白，卻又不願脫離苦海，難道僅僅為了比跟著柳公子吃穿好些？

“我若能救你出去，你願意回到柳公子身邊嗎？”明月問道。

恒昊和恒正聽著她們的對話，沒想到明月居然跑來這裏做好事，拯救誤入歧途的女子，真是可敬可佩！

小蘭思慮片刻後說：“唉，我已不是當初的小蘭了。雖說我進倚雲軒不過區區幾天，卻已接過幾回客，怎麽還有臉面去見柳公子！”

說完，她悲從心來，忍不住掩面啼哭。

明月耐心地勸道：“小蘭，柳公子說了，她知道你的為人，不可能自願來做這樣的事。只要你心裏還有他，還願意與他在一起，他不介意。”

小蘭半信半疑地問：“真的麽？”

明月答道：“當然是真的！不然，你以為我那麽閑，沒事跑來逗你玩？”

“好吧，只不知，你要如何救我出去？”小蘭擔心地問道，“這裏養著許多打手，我要是逃跑，會被他們抓回來毒打的！我怕……”

明月大咧咧地說：“不用怕！聽我的就是。別看我是個女流之輩，我的功夫可好著呢！那幾個打手根本不在話下。還有，我帶著兩個大內侍衛來，他們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可厲害了！”

恒昊和恒正聽到這句，不禁瞪起眼睛對視一眼。什麽，他們竟然成了侍衛？

小蘭似乎開始相信明月了，低聲說：“那，我先收拾東西。等能出去的時候，你再告訴我。”

明月說：“好，你在這安心等著，我去找你們媽媽算賬！”

說完，她刷地拉開門，恒昊和恒正幾乎摔進屋去。

“哎，你們來了？”明月驚喜地說，“我還正想去叫你們呢，怕你們跟丟了。”

恒昊眼珠一轉，急忙拉著恒正站直，拱手作揖說：“大人，有何吩咐？”

小蘭見果真有兩個男子跟來，都長得英明神武，十分挺拔，心裏自然安定許多。

她放下正在收拾的衣服，過來對他們二人行禮道：“二位大人，勞煩了！”

恒昊忙擺手說：“不必客氣，你且歇息，我們去去就來。”

說完，他悄悄打量了小蘭一眼。這女子人如其名，長得纖柔清麗，白皙標致。兩只大眼睛顧盼生姿，令人心動。

明月拉起他們兩個，反手將門關上說：“走，跟我去找媽媽。哎，記住啊，你們倆是大內侍衛。”

恒昊雖然有些不情願，還是答應了。因為他和恒正一樣，不想在這種地方暴露身份，所以，只好聽憑明月安排。

三人來到樓梯口，明月扯著嗓子大叫：“餵，倚雲軒的人聽著，把你們媽媽叫來，我有大生意！”

恒昊奇怪地問她：“明明是要找她算賬，為何說有大生意？”

明月調皮地眨眨眼道：“一會你就知道了。”

一聽說有大生意，樓下小二立即笑得合不攏嘴，高聲答道：“樓上的爺稍候，小的這就去請！”

過了一會，只見一個濃妝艷抹的半老徐娘，手拿絲絹，搖著身子從旁邊門裏出來。

她身形倒還窈窕，穿著一件玫紅色小襖，系著白色絲帶。下穿一條藍色百褶羅裙，足蹬白底藍幫翹頭履，肩上還披著一條粉色紗巾，走起路來飄飄若仙。

“哎喲，這是哪裏來的大爺呀？生得這般好相貌，一個個都跟天仙下凡似的！”媽媽一路走一路笑盈盈地說，眼角露出幾絲魚尾紋。

明月看到這媽媽，覺得她不過是舉止言語過於招風了些，但還能看出年輕時是個美人。只可惜，她怎麽來做這樣的營生，不知害了多少好女孩。

這媽媽走路還真是快，三層樓她很快就到了，而且不帶喘的。明月簡直懷疑，這個女人也有些功夫。

來到面前，媽媽對他們三人深鞠一躬道：“三位爺，不知有什麽生意照顧老身呀？”

她一說老身，明月就想起宮裏的嬤嬤。但她比嬤嬤們年輕，也粗放得多。

恒昊介紹道：“這是我們大人，可否找個清靜之處說話？”

媽媽連連點頭說：“有，有！請三位爺隨我來。”

說著，她帶著他們朝二樓走去，說是後院比較清靜，正好說話。

到得二樓，有另一處樓梯直通後院。過了一道小門後，前面的喧嘩歡笑便立即小了許多。院裏很寬敞，並無他人，果然清靜。

媽媽把他們領入一個房間，倒了三杯茶說：“三位爺，請用茶。不知這位大人在哪個衙門供職，想談什麽生意？請盡管說來。”

明月嚴肅地說：“我們是從宮裏來的，這生意，往大了說，可能會丟命。”

說完，她還將金牌拿出來，沖媽媽晃了晃。

媽媽嚇了一跳，小心地問道：“敢問大人，是，是什麽生意？需要老身做什麽？”

明月突然一拍桌子大聲說：“大膽刁民，竟敢逼良為娼，你可知罪？”

“啊呀呀！”媽媽嚇得腿一軟，立即跪倒在地，“大人息怒，小的不敢，不敢！我這樓裏的姑娘們，都是自願的！”

明月怒道：“哼，少來騙我！你手下給人家下了藥，把姑娘弄來，逼迫她給你賺錢，還敢說都是自願的！你可知道，你害得多少人家妻離子散，有緣人難成眷屬？”

媽媽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辯解道：“若是手下所為，我也未必全知曉啊。大人，莫不是聽錯了傳言？”

明月冷笑一聲，說人家都已經告到官府了，若這倚雲軒還想開下去，就得領罪認罰。

媽媽自然不想領罪，怕影響了樓裏的生意，忙問可有他法。

明月看了恒昊一眼，他假意咳嗽一聲，做了個數錢的動作。明月會意，對他微微一笑。

她也正有此意，不想把事情鬧得太大。畢竟天朝是允許這樣的生意存在的，而她此時不過是想把小蘭帶走而已。

略作思索，明月便將小蘭的事情說了出來。她說，按照天朝律例，逼良為娼是要坐牢的。而且，有瞞騙，及毆打情形的，罪過更大。

媽媽嚇得臉色發白，一再說她一向老老實實地做生意，從未強搶民女，或是逼迫人家入樓。若真有此事，小蘭實在不願意在這做，她願意放人。

明月讓媽媽認罰，說只要她交出兩萬兩銀子，然後讓他們帶走小蘭，這事就這麽算了。以後做生意還是要老實點，不要犯法，以免把命玩完。

媽媽正要反駁，恒昊和恒正不過怒目一瞪，她就軟了下來。但她說，兩萬兩銀子太多，她實在拿不出，可否少些。

明月當然不同意，說這是媽媽為自己的罪過理應付出的代價。若不認罰，就要抓她坐牢，樓裏的姑娘全部遣散。到時候，可是十萬兩銀子都買不回好生意。

恒昊補充道：“若查實，你的人確實對那小蘭欺哄瞞騙，下藥逼迫，輕則十年牢獄，最重可判你死刑。與本案有關人等，皆量罪判刑，還要服苦役。至於這樓子，自然要被關掉，房產充公。”

“哼，我聽說，她還被你的人毒打呢！”明月故意慢悠悠地說，“這可是重罪呀，你可要想清楚，想坐牢服苦役，財產全數充公，還是罰錢了事，以後安分守己地做生意？”

媽媽聽了他們的話，心裏十分忐忑。其實，小蘭的事情她是非常清楚的。當初她無意間看到小蘭，見她天生麗質，便起了壞心。

可是，幾番試探後，小蘭都不願意來。媽媽便暗地裏叫人給她下了藥，然後直接背進樓裏。等小蘭醒了，媽媽親自跟她說，要她接客。

小蘭先還不願意，也曾試圖逃跑，但都被抓了回來。幾次毒打後，她終於受不住，又被媽媽威逼利誘，終究還是墮入風塵。

下藥，逼迫，毒打這些事情，媽媽也都知道是犯法的。可她懷著僥幸心理，心想小蘭不可能出去，也就沒人知曉。誰知明月他們一來，竟將這些事情查得清清楚楚！

如今唯一的辦法，也只有認罰了。否則，她若被抓，嚴刑拷打，甚至砍頭……天哪，想想都怕！

而且，這倚雲軒是她花費半生積蓄，好不容易才買下的樓子。又花費重金到各地買來這些如花似玉的姑娘，這才撐起這樁生意，成了這條街上有名的花樓。

如果真的坐牢，砍頭，服苦役，樓子被封，財產充公，那她這輩子不就全完了嗎？

“三位大人，民女，願意認罰！”

媽媽咬著牙說出這句話，心早已疼得有如刀割。

兩萬兩銀子啊！就算這些姑娘每天都不停歇地接客，也要攢上好一陣子。除非遇到大主顧，看上哪個絕美的姑娘，且出手大方。

聽她說願意認罰，明月樂了，馬上伸手要錢。

媽媽又說：“各位大人，不知，可否少罰些？”

明月馬上拉下臉說：“不行！說多少就是多少，這又不是菜市場裏買菜，還討價還價！”

媽媽只得連聲答應，讓他們少坐一會，她去取銀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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