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分，三人終於到達無底崖。

明月雖然在崖底待過數日，卻不認得上面什麽模樣。而且，當年她和同伴半夜去盜墓，也只知道某條小徑通往墓地，對全貌卻不是十分清楚。

其實，明月並非清隨縣人，到這裏盜墓也是因為同伴說北方利財。他們原本打算，等做完那一票就轉戰東方的，誰知明月卻受傷墜崖。

等她從崖底出來找到同伴們時，他們已經往東走了數百裏。還好有人相信她沒死，不然，他們就這樣徹底失散了。

奇怪，那時為何沒有聽說這清隨縣葬著王爺，而且還是兩個？若是當時得知，他們不就大發一筆了麽？何至於去盜那富人，還鬧得大家受傷的受傷，失蹤的失蹤？

這些問題，或許永遠都解答不了了。同伴裏已經只剩她和王希，而她此時換了面容和身材身份，即使找得到王希，他也認不出來了。

也罷，命運即是如此，上天要她來做皇妃，想必是憐她無父無母，又過著心驚膽戰的日子。如今既有榮華，何必貪戀那盜墓賊的生涯？

想到這裏，明月微微一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吐出，仿佛將自己的前半生都吹在空氣裏，任它隨風逝去。

看著這巍峨的群山，夕陽映照下的山巒與雲霞相接，十分瑰麗，他們的心情都很好。不時有幾只鳥兒淩空飛過，發出清脆的叫聲，倒是非常愜意。

因他們站在山腳，難窺全貌，也看不到湖，不知裏面究竟是何情形。而如果真要爬上山巔，再跳下湖去，非但耗時耗力，還危險重重。

這山下沒有村莊，距離這裏最近的村子，在這裏連影子都見不到。倘若不是明月堅持要在村裏打尖，他們可能就只能啃幹饅頭了。

一眼望去，他們根本看不到水源在哪。視線所及之處，盡是野花和灌木。他們只能順著山腳尋找，希望能在天黑前找到。至於下一步，只有等找到水後再說了。

“喔，原來，這就是無底崖呀！”

走著走著，恒昊忽然仰頭看著那高高的山崖說道。其實他們看到的只是無底崖的一個側面，朝右邊走，面對萬丈深淵的那一面，才是真正的無底崖。

這無底崖與對面的山之間是一道深不見底的鴻溝，而這鴻溝裏有沒有水，或是另一個世界，誰也說不清楚。因為沒有人願意冒著生命危險去嘗試，從這邊爬下這麽高的山崖，去看看底下到底有什麽。

或許，只有明月清楚，那崖底其實是一片野地。有竹林，有樹林，有草地，也有亂石。她自然也想到了當初住過的小屋，不知道還在不在。

而他們要去的湖，並不在這個崖底，而是這山的中間。或者說，在此山頂上的凹處，無底崖不過是這只大碗的碗壁，湖則是碗裏的水。

許冠之一路上都在彎腰低頭，仔細查看，好像在尋找什麽。明月好奇地問他，他說在找水源。

“水源？”明月不解地問道，“我們不是帶著水嗎？為什麽還要找水源？”

恒昊在一邊解釋說：“因為，我們可能要從水裏游到湖裏去。”

從水裏游到湖裏？這可能嗎？明月擡頭看著高高的山峰，如果那個湖在山頂，他們要從山下的水裏游到山頂，那得費多大的勁啊。倒不如先爬山，然後跳下去呢。

可是，萬一那湖在山裏的底部，離山頂有幾百丈，他們從那麽高的地方跳下去，不死才怪！

真要是在山底，從山下的水裏游進去，倒不失為一個好主意。可是，這附近不像有河流的樣子，就算有，又怎能保證可以到山肚子裏的湖中？

見她在那皺眉沈思，許冠之不禁笑道：“明月，怎麽，怕了？”

“誰怕了？”明月翻著白眼說，“我要是怕，就沒人敢去了。我告訴你們，這天底下，數我的膽子最大了！別看我是女的，我膽子大得很呢。不就是游水進山嗎？只要能通，那就絕對沒問題！”

恒昊撇撇嘴，不屑地說：“吹牛！”

明月不服氣地說：“我沒有吹牛！人家是說真的，你們幹嘛不信呢？大哥呀，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水性，怎麽連你也懷疑我？”

恒昊說：“不是我要懷疑你，而是你這牛吹得太大了。天底下那麽多人，你怎麽可能是膽子最大的？嘿嘿，哈哈哈！”

許冠之也跟著笑起來，找水更有勁頭了。

明月瞪了恒昊一眼，嘟嘟囔囔地跟到許冠之身後去，不理他了。

找了一會，許冠之發現地面的泥土有些潮濕。他蹲下去，捏起一撮土看了看。這土松軟而潮濕，說明土下水分充足，即使水源不在此，也不遠了。

因為有了發現，三個人的精神都為之一振。他們在附近找了又找，終於聽到前方傳來流水聲，不禁激動得叫起來。

“有了，有了！”許冠之第一個叫道。

明月也跟著咋呼：“啊呀，有水啦！就是不知道這水有沒有毒啊。”

恒昊趕過來說：“明月，別胡說。這水要是有毒，周圍的這些植物只怕早就死光，只剩下一片荒野了。再說，那金龍魚也不能在有毒的水裏生活啊。你這腦袋瓜子，到底裝的什麽呀，怎麽這麽傻！”

雖然明知他是開玩笑的，明月還是不高興地打了他一下說：“你以為就你聰明，真是的。我說的，也不是沒有可能啊。這山裏的東西，誰說得清楚有毒無毒。”

許冠之讚同地點點頭說：“明月說的對，不過，只要我們不喝，應該沒什麽問題。”

“哎呀，你們真笨！”明月喊道，“只要看看水裏有沒有動物就知道了，要是有毒，動物怎麽能存活？”

說完，她撇下二人，蹦蹦跳跳地朝流水聲傳來的方向跑去。

恒昊看著她的背影，笑而不語。許冠之跟了上去，但心裏總有幾分不安，不時看看天色。

穿過一片樹叢，他們終於看到了一條小河。河水很淺，目測還不到膝蓋。明月跑過去，看著那河水出神，眼睛隨著河水流動而轉變方向，弄得恒昊和許冠之莫名其妙。

他們過去問明月在幹什麽，她卻豎起指頭來噓了一聲，叫他們不要講話。兩人疑惑地看看她，也跟著朝河水裏看去。可是看了半天，他們都沒看出水裏有什麽名堂。

忽然，明月臉上露出欣喜的笑容，彎腰從水裏掬起一捧水。

“你們看，這有小魚哦！”她說著把手舉高。

恒昊和許冠之忙湊過去看，可不是嗎？明月手裏，兩尾小魚正擺著尾巴，一動一動的。可能是突然發覺環境不對，想要游走，它們到處亂撞，卻怎麽也沖不出明月的手心。

許冠之放心地說：“這說明，這裏的水是沒有毒的。接著，我們就要找這水是從哪裏來的了。”

說完，他跑到旁邊一座小土包上，踮起腳尖張望。

恒昊見狀，也學他的樣兒站上去看。只見這河彎彎曲曲，從左前方流過來，朝右下方流去。左前方便是山腳，而右邊則是一片野地，再過去就是山石野草，可見這水確實是從山裏流出來的。只要順著河水的上游找到山腳，便可知入口了。

從這邊看去，看不到河流的源頭，只是能確定是從山裏流出來的。他們逆流而上，一直走到天黑才看到山腳。而這河水，就在山腳突然消失，找不到源頭了。

在他們的想象中，河水的上游應該是一個深潭，再上面是一掛瀑布。河水就是山裏的湖形成瀑布流下來，再慢慢流淌而成，而不是這樣突然消失，像憑空冒出似的。

就算這水是從地底下冒出來的，那也應該有個潭子，怎麽可能會來到山腳就沒了呢？河水的流速很慢，只能看得出是從山裏出來，卻看不出哪裏是入口。

恒昊蹲下來，想要看個清楚。無奈此時天已黑，他們只能看到面前這一溜山腳都濕漉漉的，似乎每一處都是水源。許冠之也蹲下來查看，卻也愁得直皺眉頭。

明月見他們都在那裏查看，心裏覺得有些煩躁，這裏黑乎乎的，能看出什麽來啊？

她在附近轉了轉，感覺這河水的來源有點奇怪。

一般來說，河水的源頭都是深潭或瀑布，要不就是從地底下直接冒出來的。如果這水是山裏的湖流出來的，難道整座山的腳下都是出水口？

真那樣的話，這山怎麽可能會穩？所以肯定只是一個或幾個出水口，只是這個口子有點狹長。目前來看，這水好像是從山腳滲出來的。若果真如此，他們又怎麽可能進得去？

“哎，我說。”明月見他們兩個還在彎腰低頭尋找，忍不住說道，“你們不覺得你們這樣做很白癡嗎？像你們這樣找，找到天亮也找不到！”

兩人站直身體，問她道：“怎麽，你有更好的主意？”

明月答道：“你們看看，這裏的水和山腳的連接處，幾乎是沒有縫隙的。這些水完全是滲出來的，就算水是山肚子裏的湖水，我們也根本沒有可能進得去呀！我的大哥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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