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163章

關燈
既然是微服私訪,帶的人就不能多,康熙從禁軍中選了二十多個中隊長,又從火器營選了近十個好手湊成三十人的運糧隊伍。

此去並不真是游玩,皇上考慮再三終究還是沒帶幾位皇子福晉。帶著皇貴妃主要是考慮到皇貴妃入宮多年沒怎麽出過宮,加上皇後過世皇貴妃悲痛不已,他想帶著她出去散散心。兒媳婦就沒有必要了,等日後再去江南,帶著就是了。

他們偽裝成買糧食的商人,一切就要從簡,除了蘊和帶了兩個宮女,其他人一個伺候的都沒帶。

不是不想,他們身邊伺候的大都是太監。太監的身形太好辨認,很容易就穿幫。

蘊和帶的不是別人,正是她慣用的大宮女山梅以及二等宮女冬蓮。

這兩人身上都有功夫,是皇帝秘密培養的,關鍵時刻能充作侍衛使用。再則,冬蓮還會廚藝,若是吃膩了酒樓想要自己做飯的時候,冬蓮還能充當廚師。

就連蘊和自己都身兼數職,康熙沒帶奴才,她得伺候著。

一大早,康熙就召見了幾個大臣商談國事,制造自己在京城的證據,之後,他換上便裝就出發。康熙身上的衣裳是蘊和命人連夜趕制出來的,她特意選的綿綢、毛青布的料子讓人做了好幾身。

這兩種料子並不是特供,但凡有些家底的都能買得起。身為糧食商人,穿成這樣並不會讓人覺得突兀。

一行人先坐萬黼的馬車出宮,之後便換做普通的車馬一路南行。

這次出行,他們做足了功課,不僅僅是衣裳換的比較尋常,馬車亦是如此。

看著外面騎馬的兒子們,再看看搖搖晃晃屁股快要兩半的自己,她羨慕道:“皇、老爺,下一站我能出去騎馬嗎?”

既然是微服她肯定不能喊康熙皇上,只是這麽喊已經成了習慣,猛然改口她一時沒改過來,差點喊錯。

康熙:“你會騎馬?”

蘊和:……

紮心了,蘊和不自在的笑笑:“瞧皇上這話說的,臣妾小時候也是學過騎射的。”

實際上是她上輩子穿越後認識的一個朋友家裏是開馬場的,她曾經要求同學去家裏的馬場跑過馬,蘊和就在其中。

不過那時候她並不會騎馬,因此還被嘲笑一番。之後等她有錢就去其他馬場學了騎馬,一直到她穿越之前都沒有斷過練習,並且技術還不錯。

至於這輩子小時候有沒有學過她不記得了,畢竟已經過去那麽久。

就因為過的久,她撒個小慌皇上也不會知道,他總不能因為這個專程去問她阿瑪吧。

“小時候學過啊,朕記得你入宮也有二十多年了吧。”

蘊和給了他一個白眼,皇上什麽時候也學的跟胤禶一樣說話誅心了?

康熙哈哈笑起來,他心說,帶皇貴妃出宮果然是對的,瞧瞧這才多久她整個人都鮮活了。

蘊和也不是不懂事兒的,剛開始幾天他們急著趕路,哪怕坐馬車不舒服蘊和也一聲沒吭。她也是見這兩日行進的速度慢了下來,皇上不是很著急的樣子才提出這個請求,哪知居然遭到皇上無情的嘲諷。

笑夠了,康熙道:“前面不遠有個小鎮,咱們在那邊休息兩天,順便查看查看民情。”

一直坐馬車別說皇貴妃,就是他身體也有些承受不住。不休息可不行。

至於皇貴妃說得什麽騎馬,只有沒長途跋涉過的人才會覺得騎馬輕松,若讓她騎上幾天馬,她就會知道還是坐馬車幸福。

休息只有蘊和在休息,康熙第二天就帶著萬黼出去‘體察民情’去了。

就這樣走走停停,走了月餘,終於到了此行的目的地蘇州。

江南省地域廣闊,賦稅占整個大清的三分之一。它又有‘江南左’和‘江南右’之分,蘇州便屬於‘江南右’。

蘇州風景秀麗,來人最多的便是文人騷客,就連街上的小販看著都比京城文雅很多。走在街上胤禶下意識的擡頭挺胸收起吊兒郎當的樣子。他那副如同面對老師的乖寶寶樣看的蘊和偷笑不已。

萬黼自動擔任起‘包打聽’的職責,“爹、娘,咱們來的不太湊巧,蘇州最大的客棧已經客滿,我跟五弟跑了好幾家都沒找到合適的,便自作主張去跟當地的牙行租住了一個小院。”

大清的規矩滿人不得經商,他們此時扮演的是富商,稱呼上也有所改變,因此他稱呼自己的阿瑪額娘為爹娘。

康熙自稱姓艾,行三,人稱艾三爺。蘊和自然就是艾夫人。萬黼於胤禛三人就是三少爺、五少爺和六少爺。

他們出發的時候在四月,如今江南的糧食已經收獲,正是買賣最紅火的時候。

江南自古又是文人騷客最多的地方,今年又是大舉之年,導致蘇州的學子比往年還要多一些。別說客棧,若是他們再晚來一會兒,租房怕是都沒了。

選擇租房的時候,萬黼特意打聽過,他選的這處很巧妙,周圍不是前來買糧食的商販就是前來求學的學子。加上告禦狀的陳姓中年人,對他們打聽江南的事情很有利。

康熙對此很讚賞,“既如此,咱們就先去住處吧。今天休息一天,明天開始萬黼跟著我帶十個護衛;胤禛你帶著胤禶並十個護衛咱們在城裏到處逛逛。蘊和你,你隨便吧。”

他習慣性的想要吩咐蘊和,喊了她的名字才反應過來,這不是他的朝臣。他帶著對方來也不是讓人家做事情的。

蘊和:“那我就在附近轉轉,既然這附近有讀書的學子,說不定誰帶了家眷,有時候女人比男人好找突破口。”

康熙點頭,“你隨意,江南也有不少特產,喜歡什麽就買了帶回去。”

江南與京城風土不同,流行也不一樣,說不得皇貴妃就喜歡上什麽呢。他們帶的車馬多,又不是真的糧食商人,也不怕裝不下。

不得不說萬黼真會找地方,他選的這個院子很大,房間也多。這處宅子地段好,房主不願意降價所以才沒租出去。萬黼銀子給的痛快,看著也不像是不講道理的,因此哪怕他租的時間短,牙行那邊考慮再三還是租給了他。

房子是三進的院子,分前後兩個院子,後院面積相對較小一些勝在精致,前院相對較大剛好能住下康熙和三個兒子。至於那些侍衛,後罩房和前院的耳房完全能安排的下。

房子是牙行的夥計親自帶著他們去的,這夥計一雙眼睛機靈的很,見眾人頻頻看向前面的美婦人,他就知道做主的是誰。

他對著蘊和諂媚道:“夫人,您覺得如何?不是小的吹噓,我手頭那麽多宅子就屬這個精致最出色,最配您的氣質。”

蘊和抿唇輕笑,她轉頭去看康熙,“爺,您覺得如何?”

有康熙在,她可不會隨便拿主意。

康熙仔細大量片刻道:“行,就這裏吧。你在跟我說說周圍都是什麽人家,雖然我們住的時間不長也不想跟鄰裏起爭執。”

夥計點頭,他道:“明白,小的都明白。這位少爺之前就交代過的,不瞞老爺您說,這一片住的都是好像與的人家,只斜對面有一家需要格外註意。”

說著他似乎怕人聽見還壓低了聲音。夥計手遙遙一指,“就是那家,那家住著一個二十來歲的舉人老爺,這位老爺倒也沒什麽,就是個兩耳不聞窗外事的。他有個老子娘,尖酸刻薄還愛占人便宜,如果您在胡同裏遇見個四五十歲長著刻薄像的老太太,什麽都別說轉頭走就對了。”

想著之前那位少爺說要清凈點的院子,夥計怕對方覺得自己在坑人,又解釋了句,“不過您也別擔心,那老太太不住在這,也就每年來上幾次看兒子。嗯,讓我想想,哦,她最近一次過來好像是半個月前。”

老太太脾氣不好,來了不管遇上誰都能跟人吵吵幾句,這附近住的學子可不少,住的時間長了大家彼此都認識。老娘這樣,舉人老爺爺覺得丟人,說了對方又不聽,最後幹脆拿學業說事,他老娘這才消停不少。

根據以往的經驗,她來一次至少要過兩個月才會再來,若非如此他也不會明知道人家要清凈還故意弄個糟心的鄰居。提前把這些說出來不過是為了以防萬一。

萬黼給胤禶使了個眼色,胤禶身上手臂勾著夥計的脖子,“小哥,來,你給我說說唄,那老太太這麽惹人厭有沒有被人套麻袋打一頓?”

被人勾肩搭背這還是頭一回,夥計有些受寵若驚,他說話都不利索了,“那,那倒沒有。沒辦法,她兒子是舉人。”見胤禶撇嘴,他又道,“當然咱們蘇州人傑地靈,舉人不說遍地都是也不少見,主要吧,我聽說這位跟上面有關系。”

不著痕跡的跟親哥對視一眼,胤禶繼續道:“跟上面有關系?誰啊,官大不大?”說著他還給夥計塞了個銀瓜子,“我這個人脾氣比較直,吃不得虧,你給我說說,萬一我日後遇上了,也好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惹得起。”

夥計把銀瓜子放在嘴裏咬一口,笑道:“我也是聽說,聽說她家跟蘇州織造的李大人有些關系,不過具體什麽關系我就不清楚了。您是做生意的應該知道織造這玩意看似官職不高,實際上權利大著呢,咱們這位蘇州織造上任沒幾年,但是他跟前任織造是親戚。”夥計對著他挑眉,“懂了吧。”

胤禶恍然大悟,“明白了,多謝小哥。我一見你就覺得投緣,什麽時候有空我請你喝酒。”

夥計笑了,他心說這位少爺還真跟別人不一樣。自己只不過是個無足輕重的小人物,從來都是被人呼來喝去的,什麽時候被有錢人家的少爺勾肩搭背跟好兄弟似的。關鍵是這位還要請他喝酒。

忽然有種被尊重的感覺,夥計心情好當即就多說了幾句,“我聽那位少爺說你們是做糧食生意的吧?那你們最好去拜訪一下咱們這位李大人。實話跟您說吧,別看李大人管的只是織造,實際上江南這邊的一切事物都離不開他。你們若是想多賺點買到好糧食,還真離不開他。”

這下連康熙都來了性質,“如果我沒記錯,如今的蘇州織造是李煦吧,前織造是曹寅?”

康熙有個乳母姓孫,曹寅就是她的兒子,他生於康熙七年,十六歲就在他身邊做鑾儀衛,二十九年任蘇州織造,三年後改為江寧織造。李煦這個人還是他推薦的。

對曹寅康熙無比熟悉,連帶著對李煦也做過了解。曹寅與李煦確實是親戚關系,李煦是原姓姜,早年他父親姜士楨過繼到了李家成為李西泉的嗣子。

曹寅之妻李氏是李月桂之女,而李月桂則是李煦的堂叔。

李家是包衣,當年除了曹寅的母親孫氏為康熙乳母,這個李煦的生母文氏也曾在他身邊伺候過,不過是他更依賴於孫氏,登基後就放了文氏出宮。

這些年他一直有往江南送禮,除了孫氏每年三節兩壽雷打不動,文氏這邊也會有賞賜。不過比起孫氏,文氏更多的是附帶,所以他一時沒想起來。

在他心裏李家跟曹家都是很忠心的奴才,怎麽聽這小二的意思,李家……

夥計連連點頭,他道:“對,就是李煦李大人。曹大人承蒙皇上看中去江寧做織造去了,這蘇州織造就給了李大人。”

胤禶嘖了一聲,“你這話說的,怎麽能用給呢。那織造也是官,不得皇上說了算?”

夥計不以為然,“這您就不知道了吧,我們這一片都知道,兩人關系好,互通有無,曹大人當了官怎麽可能忘記內兄。曹大人又跟皇上關系好,他不幹了想把位子留給誰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兒。”

蘊和站在旁邊聽著胤禶與夥計胡侃,她不時瞄一眼皇上的臉色抿唇偷笑。

曹寅啊,她還真知道這個人,並且還見過。

皇上在她面前提過曹寅很多次,還說當年地龍如果曹寅在,他一定不會被困。

現在聽這夥計的意思,曹寅好像不太幹凈啊。也不知皇上的臉疼不疼?

胤禛黑著臉怒斥,“胡說八道,那可是織造府,你一個夥計怎麽知道的這麽清楚?”

被質疑自己話的真實性,或基本不樂意了,他道:“嘿,我說這位少爺你少瞧不起人,你以為牙行是什麽地方,想在牙行混下去,沒個三兩三能行?實話告訴您吧,我大爺家的兄弟的內兄就在李府當差。要不是憑借著這層關系,我能在牙行當個夥計?”

他大爺不是他親大爺,只是個族中的一個長輩,他能搭上這條線也是因為他家當年跟大爺家有恩。不然這差事也未必能輪得到他。

有時候他也會想,如果是親大爺就好了。如果是他親大爺,他能謀求的差事肯定更好。

胤禶咋舌,“聽你這話,這蘇州的水夠深啊,我們只拜訪李大人真的行?用不用在去拜訪拜訪別的大人?哎,你不是說你大爺家的兄弟的內兄在李府當差麽,你跟我說說李大人有什麽喜好忌諱,別我去拍馬屁拍在馬蹄子上。”說著他又塞了個銀瓜子給夥計。

夥計再次把銀瓜子收起來,別看他說的好聽,好似自己後臺多大似的、多厲害似的,實際上也就那樣。租房子的人大都摳搜,難得遇見個大方的也就是賞幾個銅板。像今天這樣,不過說些眾人皆知的事情就能得倆銀瓜子,還是頭一回。

而且他也看出來,眼前這位小少爺應該被家族保護的很好,性子直來直去花錢大手大腳。

這性子好,他喜歡。

殊不知,此時胤禶心裏也很滿意。額娘說的沒錯,這世上就沒有錢搞不定的事兒,如果搞不定那就是你出的價碼不夠。你看他不過給了個銀瓜子就得到了這麽多有用的信息。曹寅他暫時還不知道,但這個李煦絕對有問題。

說不定他就是他們此行的目的呢。

夥計:“別的大人您就別操心了,只要把李大人那邊疏通好了,其他的李大人自然會告訴你。”

眼見挖不住更多的信息,胤禶松開他的手,“多謝小哥。我這剛來有的忙,等我忙完就去找小哥喝酒,正好小哥你也給我做個向導,都說蘇州好,我也嘗嘗這蘇州的美食。”

這樣的好事夥計求之不得,他當即就答應了。

因為對胤禶頗有好感,他主動告訴胤禶應該去哪裏買米面糧油。

房子的主人很貼心,裏面一應家具齊全,他們收拾收拾鋪上被褥就可以入住。只吃食方面是沒有的,需要他們另外去購買。

蘇州魚龍混雜,米面糧油店鋪頗多,沒有夥計這個地頭蛇,外地人過來很有可能吃虧。

別小瞧幾文錢,時間長了也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夥計告訴胤禶的這家店鋪價格雖然也貴,但比起其他幾家算是公道了,至少他家不會弄虛作假、以次充好。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