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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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跟肉體逐漸分離，我似乎做了無數個夢，依稀在夢裏看見了什麽。
一望無垠的湛藍色天空下，潔白晶瑩的冰川連綿起伏，幾只藏羚羊似乎被什麽驚嚇到了，迅速奔跑起來。
我茫然四顧，驀地發現旁邊不遠處站著一個女子，她披散著及膝的長發，身著一件破開了幾道口子的黑色藏袍，手持一把染血的長劍，赤足踩在冰冷的土地上。
往前一步就是懸崖，下面壁立千仞，是無邊無盡的深淵。
我轉頭定定地註視著她，她似乎有所感應，同時側頭看了一眼我這個方向，冰冷的表情竟露出一抹極淡的意味深長的微笑。
這時，懸崖下的狂風一下子呼嘯著吹了上來，她披散開來的烏黑長發在背後狂舞，映著臉頰點點暗紅色血跡，像極了傳說中來自地獄深淵的妖魔。
我看了一眼她手裏的劍，劍柄鐫刻的“趙”字蒼勁有力。
趙嬽兒……
身後傳來一陣悉悉索索地響動，我循音轉身，幾百名黑衣人手持雪亮的藏刀，從荊棘叢的背後猛地沖出來。
領頭的黑衣人一聲暴喝，趙嬽兒嗤笑一聲，面露不屑地看了他一眼。一道明黃色的身影緩緩走出，她的笑容僵在嘴角，表情看上去有些勉強。
“沒想到你會假死……”劉驥擡頭望著趙嬽兒，揚起眉，嘴邊掛著一抹似有若無的微笑，“既然你的記憶已經找回來了，嬽兒，把劍給我吧？我們之間的舊賬一筆勾銷。對了，藥王他老人家喜歡阿柯喜歡得不得了，怎麽可能會害他？”
“換壽童子加以生於三破日處子心頭之血作藥引，連續服用七七四十九個月，”趙嬽兒居高臨下看他，冷冷地揚起嘴角，“劉驥，你也想要長生不老？”
劉驥的笑容漸漸沈澱在嘴角，面上好似結了一層薄薄的冰霜。
“哈哈哈！”趙嬽兒仰天長笑，眼中漸漸布滿猩紅的血絲，她掃了一眼四周因為懼怕不敢上前的人，微微擡起下巴，表情肅殺而癲狂，“劉驥你逆天妄為，因一己私利害我弟弟變成藥人，布下怨咒陷我於不義，此番仇恨不共戴天！少啰嗦！你想死的話趕緊動手！”
劉驥的表情很覆雜，“其實我並不想殺你。”
“你少假惺惺！”她再次大笑，囂張至極，“劉驥，今日若拉你下地獄墊背，也不枉姑奶奶當了一回‘傾國妖妃’！”烏黑的長發在風中獵獵翻飛，儼然是飛揚跋扈不在乎世俗之人。
她微動了動唇，隨著一連串聽不懂的咒語，鋪天蓋地如潮水的蠱蟲自寬大的袍子裏噴湧而出，一瞬間遮天蔽日，蠱蟲群聚嘶吼著化作一張猙獰的怪臉，咆哮著朝前方飛去。
“卑鄙！”
“妖女！”
“殺了她！殺了她！”
呵斥怒罵聲一時間直沖雲上。
趙嬽兒背脊挺立，倨傲地站在懸崖邊上，唇邊的笑意越放越大，一抹鮮血自嘴角緩緩流下，她緊捂住心口，側過頭來，望著我的方向露出明艷的笑容。
她動了動唇，似乎對我說了一句話，然後反手握住長劍直指心臟，毅然決然地跳下懸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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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有部分記憶被抽離，這些夢境化作無數的碎片齊湧進來，刺痛了我的大腦。
我猛然睜開雙眼，柔和的陽光投入眼中，因為陽光的刺激，眼睛似不堪重負地微微瞇起，我的夢境仍停留在那個女子胸前噴出漫天鮮血的那一刻，胸口傳來的劇痛讓我一下子有些反應不過來。
我蹙起眉頭，想擡起手捂住胸口，卻發現兩只手都不得動彈，轉動了一下眼珠，旁邊一左一右趴著一大一小兩個人，各拽著我一只手。
“姐姐——！！！”右邊的小個子一躍而起，往我身上狠狠一撲，一張放大的蘋果臉湊在我的面前，臉上的喜色掩飾不住，“太好了！你終於醒了——！”
“阿……柯……”胸口被撞擊了一下，我疼得差點又暈過去，幹澀的喉嚨艱難地吐出兩個字，像在沙石上磨過一樣。
“趙柯你小心一點！”霍秀秀從外邊走進來，手裏端著一碗清水，“要不你去外邊玩吧？別添亂。”
趙柯偷偷瞄了她一眼，嘟起臉蛋：“我才沒有添亂呢……”說著他一臉委屈地說，“姐，張大魔王欺負我！”
張大魔王？我轉頭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映入眼簾，削瘦蒼白的臉，下巴胡子拉碴，這個男人看上去憔悴不堪。
霍秀秀拍了拍我的肩膀，責怪地看了趙柯一眼，“你也別怪小哥，趙柯他實在太亂來了！居然直接用手挖開你的心臟，也不考慮一下會不會感染……”
趙柯一時語塞，一臉的不服氣，他將我扶坐起來，接過霍秀秀手裏的碗，飛快地瞟了我一眼，嘟囔道，“我以前都是這麽做的，從來沒出過問題……哪想到你們現在的人這麽麻煩……還要消那個什麽毒……”
我抿了一點水潤了潤嗓子，瞪了他一眼，啼笑皆非地敲了敲他的腦袋，趙柯捧著腦袋“哇啦哇啦”扯著嗓子幹嚎。
這時候，手裏的碗被人端走，我楞了一下，怔怔地看著這個男人，他微微低下頭，面無表情地伸出手撩起遮擋在我額前的碎發。
我不由偏頭躲開，輕咳了一下，清了清嗓子問霍秀秀，“咳，秀……姐姐，他……是誰？”
霍秀秀一下子楞住，趙柯的叫聲也戛然而止，那人的手驀然頓住，室內有了一瞬間詭異的靜默。
見他們這幅模樣，我緊抿起唇，直覺自己遺失了非常重要的記憶。
<<<
霍秀秀問了我一些問題，除去有關叫張起靈的男人的事情之外，其他我都能回答出來，最後她得出結論，我得了選擇性失憶癥。
至於是不是跟我所中的蠱毒有關，就連趙柯他也說不清楚。
隱約感覺到失去了什麽，卻又不知道是什麽，這種體驗實在很新鮮，直到霍秀秀說我之前很喜歡張起靈的時候，我既茫然又尷尬地看了他一眼，卻發現他根本就像一個局外人，波瀾不興的眼眸裏漏不出什麽心緒。
或許只是我單戀他？
這樣想著我心裏不免好受了一些，如果是我自顧自地喜歡他的話，那我失不失憶對他來說根本就沒有任何影響嘛……
霍秀秀出去之後，順手把趙柯一起拎走，留下我跟張起靈茫然相對。
為了打破尷尬，我摸了摸鼻子，望了望天，“那個……從小母親就一直教導我，喜歡的東西自己一定要主動去爭取，不然萬一錯過後悔也來不及了……所以，我應該給你帶來了很多困擾吧？”
張起靈的薄唇緊緊抿起，他面沈如水，淡淡地“嗯”了一聲。
我下巴一僵，被他直白的話給噎了一下，不過馬上又摸了摸鼻梁，我盡量溫和地笑了笑：“那麽，我從今天開始不會再麻煩你了，如果這樣，我們還能成為朋友嗎？”
他冷冷地掃了我一眼，差一點把我凍成一坨冰塊。
既然不能成為朋友，那我們也不該是敵人吧？
我不知如何是好，按道理來說，如果是我單戀他，在我承諾不再糾纏他後，他不是應該感天謝地燒香拜佛放鞭炮慶賀嗎？怎麽會是這個反應？難不成……
我頓時厚起臉皮，幹咳一聲，小心翼翼地問，“咳，難道你也喜歡……”那個“我”字我實在沒好意思說出口。
張起靈眉宇皺得更深，面孔明顯地僵硬了一下，這一次他連個眼神都沒賞給我，直接起身大步流星走出帳篷。
我：“……”
<<<
從霍秀秀口中得知，我失憶之前張起靈恰好表了個類似表白的白，我不禁對這個剛表白就失戀的男人報以萬分的同情，整個上午我連澡都沒來得及洗，一心想安撫他悲催的內心。
其實我自己不也失戀了麽？誰來安慰一下我啊？！
無論我怎麽討好他也無動於衷，張起靈根本不理人。
我轉頭眼巴巴地瞅著吳邪他們，吳邪笑得愜意，磕瓜子袖手旁觀，胖子跟著瞇瞇笑，臉上一點同情都沒有，霍秀秀捂嘴眨巴眨巴眼睛，攤出手作無能為力狀。
我有些頭疼，揉了揉額角，端起連續燉了三個小時，肉都快煮化了的羹湯，沖坐在石塊上一動不動幾乎快三個小時的張起靈諂媚地笑了笑：“那個，我煮了一些肉湯，很甜的，味道一點也不油膩，你要不要嘗嘗？”
張起靈默默地盯著天空發呆，再一次對我的話充耳不聞。
我小心地伸出一只爪子扯了扯他的衣角，“餵，你已經很久沒有休息了，不如喝點肉湯睡個好覺，醒來就什麽煩惱都沒有了……”
我話還沒說完，他轉過頭冷淡地看了我一眼，冷不丁扯掉我的爪子，動靜實在過大，我另一只手端著的小鍋脫手而出，肉羹全部餵了大地。
我跟他大眼瞪大眼對視老半天，額頭青筋突突直跳，面色由白轉青，我咬了咬牙，撿起地上的小鍋扭頭就走。
我一路氣鼓鼓地走著，心想再也不要去理張起靈了！
<<<
溫泉離我們紮營的地方不算遠，一股濃濃的硫磺味道撲面而來，霧氣繚繞在湯池的四周跟上空，氤氳的霧氣中一個大大的黑影踩著矯健的步伐朝我奔來。
我“咦”了一聲，“鬼鬼？”
近了才發現鬼鬼渾身濕漉漉的，它停下來抖幹身上的水，在我腳邊轉悠了幾圈，我摸了摸它的腦袋，第一次看清楚鬼鬼的模樣，果然如傳說中一樣青面獠牙，兇神惡煞。
它似乎是餓了，朝我低吼了幾聲，飛快地朝營地跑去，一下子就消失不見了。
我走近湯池，慢慢脫掉外套，剛要脫下裏衣，眼角餘光驀然發現邊上有個人影一動不動地端坐在石塊上，我險些尖叫起來，等定睛一看，居然是張起靈！他光、裸著上半身，就只穿了一條褲衩。
既然這樣，畢竟人家先到，我只好重新披上外套，認命坐在地上等他洗完。可是……
十分鐘……
二十分鐘……
半個小時過去了，他依然一動不動，絲毫沒有下水的跡象，我頓時有些忍無可忍了！
“餵！”忍無可忍無需再忍，我抱著衣服果斷朝他走過去，“你還洗嗎？”
他側頭默默地看了我一眼，便面無表情地轉過頭去，看樣子大概又在發呆。
我忍不住有些懷疑，這人以前到底是討厭我呢還是喜歡我呢？
沒等我回神，他冷不丁“撲通”一下跳進溫泉池，濺出的大量水花澆了我滿頭滿臉，我忙不疊地把懷裏的衣服往幹燥的地方扔，一只大手突然摁在我後腦勺上，我沒來得及叫出聲就被人拖進水裏，這一下猝不及防，我連嗆了好幾口水！
張起靈微微瞇起了眼睛，一手扶住我的肩膀，一手在我背上狠狠拍打。
“真恨不得拍死你。”
“咳咳咳咳……嘎？”我被張起靈拍得昏天暗地，仍然能夠感覺到他語氣裏的殺氣，頓時被嚇得止住了咳，同時一臉驚恐地瞪著這個揚言要拍死我的男人。
沒過多久，他放開我退後了幾步，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卻再也沒說什麽，猛地潛入及腰深的水裏。
我抹掉臉上的水，呆滯地站在溫泉裏，默默地朝他豎起中指，心裏萬分確定一件事——
討厭喜歡神馬的全都滾蛋！有仇不報非小女子！地球人都知道，寬、紅、大量，那是指衛生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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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望無垠的湛藍色天空下，潔白晶瑩的冰川連綿起伏，幾只藏羚羊似乎被什麽驚嚇到了，迅速奔跑起來。
我茫然四顧，驀地發現旁邊不遠處站著一個女子，她披散著及膝的長發，身著一件破開了幾道口子的黑色藏袍，手持一把染血的長劍，赤足踩在冰冷的土地上。
往前一步就是懸崖，下面壁立千仞，是無邊無盡的深淵。
我轉頭定定地註視著她，她似乎有所感應，同時側頭看了一眼我這個方向，冰冷的表情竟露出一抹極淡的意味深長的微笑。
這時，懸崖下的狂風一下子呼嘯著吹了上來，她披散開來的烏黑長發在背後狂舞，映著臉頰點點暗紅色血跡，像極了傳說中來自地獄深淵的妖魔。
我看了一眼她手裏的劍，劍柄鐫刻的“趙”字蒼勁有力。
趙嬽兒……
身後傳來一陣悉悉索索地響動，我循音轉身，幾百名黑衣人手持雪亮的藏刀，從荊棘叢的背後猛地沖出來。
領頭的黑衣人一聲暴喝，趙嬽兒嗤笑一聲，面露不屑地看了他一眼。一道明黃色的身影緩緩走出，她的笑容僵在嘴角，表情看上去有些勉強。
“沒想到你會假死……”劉驥擡頭望著趙嬽兒，揚起眉，嘴邊掛著一抹似有若無的微笑，“既然你的記憶已經找回來了，嬽兒，把劍給我吧？我們之間的舊賬一筆勾銷。對了，藥王他老人家喜歡阿柯喜歡得不得了，怎麽可能會害他？”
“換壽童子加以生於三破日處子心頭之血作藥引，連續服用七七四十九個月，”趙嬽兒居高臨下看他，冷冷地揚起嘴角，“劉驥，你也想要長生不老？”
劉驥的笑容漸漸沈澱在嘴角，面上好似結了一層薄薄的冰霜。
“哈哈哈！”趙嬽兒仰天長笑，眼中漸漸布滿猩紅的血絲，她掃了一眼四周因為懼怕不敢上前的人，微微擡起下巴，表情肅殺而癲狂，“劉驥你逆天妄為，因一己私利害我弟弟變成藥人，布下怨咒陷我於不義，此番仇恨不共戴天！少啰嗦！你想死的話趕緊動手！”
劉驥的表情很覆雜，“其實我並不想殺你。”
“你少假惺惺！”她再次大笑，囂張至極，“劉驥，今日若拉你下地獄墊背，也不枉姑奶奶當了一回‘傾國妖妃’！”烏黑的長發在風中獵獵翻飛，儼然是飛揚跋扈不在乎世俗之人。
她微動了動唇，隨著一連串聽不懂的咒語，鋪天蓋地如潮水的蠱蟲自寬大的袍子裏噴湧而出，一瞬間遮天蔽日，蠱蟲群聚嘶吼著化作一張猙獰的怪臉，咆哮著朝前方飛去。
“卑鄙！”
“妖女！”
“殺了她！殺了她！”
呵斥怒罵聲一時間直沖雲上。
趙嬽兒背脊挺立，倨傲地站在懸崖邊上，唇邊的笑意越放越大，一抹鮮血自嘴角緩緩流下，她緊捂住心口，側過頭來，望著我的方向露出明艷的笑容。
她動了動唇，似乎對我說了一句話，然後反手握住長劍直指心臟，毅然決然地跳下懸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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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有部分記憶被抽離，這些夢境化作無數的碎片齊湧進來，刺痛了我的大腦。
我猛然睜開雙眼，柔和的陽光投入眼中，因為陽光的刺激，眼睛似不堪重負地微微瞇起，我的夢境仍停留在那個女子胸前噴出漫天鮮血的那一刻，胸口傳來的劇痛讓我一下子有些反應不過來。
我蹙起眉頭，想擡起手捂住胸口，卻發現兩只手都不得動彈，轉動了一下眼珠，旁邊一左一右趴著一大一小兩個人，各拽著我一只手。
“姐姐——！！！”右邊的小個子一躍而起，往我身上狠狠一撲，一張放大的蘋果臉湊在我的面前，臉上的喜色掩飾不住，“太好了！你終於醒了——！”
“阿……柯……”胸口被撞擊了一下，我疼得差點又暈過去，幹澀的喉嚨艱難地吐出兩個字，像在沙石上磨過一樣。
“趙柯你小心一點！”霍秀秀從外邊走進來，手裏端著一碗清水，“要不你去外邊玩吧？別添亂。”
趙柯偷偷瞄了她一眼，嘟起臉蛋：“我才沒有添亂呢……”說著他一臉委屈地說，“姐，張大魔王欺負我！”
張大魔王？我轉頭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映入眼簾，削瘦蒼白的臉，下巴胡子拉碴，這個男人看上去憔悴不堪。
霍秀秀拍了拍我的肩膀，責怪地看了趙柯一眼，“你也別怪小哥，趙柯他實在太亂來了！居然直接用手挖開你的心臟，也不考慮一下會不會感染……”
趙柯一時語塞，一臉的不服氣，他將我扶坐起來，接過霍秀秀手裏的碗，飛快地瞟了我一眼，嘟囔道，“我以前都是這麽做的，從來沒出過問題……哪想到你們現在的人這麽麻煩……還要消那個什麽毒……”
我抿了一點水潤了潤嗓子，瞪了他一眼，啼笑皆非地敲了敲他的腦袋，趙柯捧著腦袋“哇啦哇啦”扯著嗓子幹嚎。
這時候，手裏的碗被人端走，我楞了一下，怔怔地看著這個男人，他微微低下頭，面無表情地伸出手撩起遮擋在我額前的碎發。
我不由偏頭躲開，輕咳了一下，清了清嗓子問霍秀秀，“咳，秀……姐姐，他……是誰？”
霍秀秀一下子楞住，趙柯的叫聲也戛然而止，那人的手驀然頓住，室內有了一瞬間詭異的靜默。
見他們這幅模樣，我緊抿起唇，直覺自己遺失了非常重要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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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秀秀問了我一些問題，除去有關叫張起靈的男人的事情之外，其他我都能回答出來，最後她得出結論，我得了選擇性失憶癥。
至於是不是跟我所中的蠱毒有關，就連趙柯他也說不清楚。
隱約感覺到失去了什麽，卻又不知道是什麽，這種體驗實在很新鮮，直到霍秀秀說我之前很喜歡張起靈的時候，我既茫然又尷尬地看了他一眼，卻發現他根本就像一個局外人，波瀾不興的眼眸裏漏不出什麽心緒。
或許只是我單戀他？
這樣想著我心裏不免好受了一些，如果是我自顧自地喜歡他的話，那我失不失憶對他來說根本就沒有任何影響嘛……
霍秀秀出去之後，順手把趙柯一起拎走，留下我跟張起靈茫然相對。
為了打破尷尬，我摸了摸鼻子，望了望天，“那個……從小母親就一直教導我，喜歡的東西自己一定要主動去爭取，不然萬一錯過後悔也來不及了……所以，我應該給你帶來了很多困擾吧？”
張起靈的薄唇緊緊抿起，他面沈如水，淡淡地“嗯”了一聲。
我下巴一僵，被他直白的話給噎了一下，不過馬上又摸了摸鼻梁，我盡量溫和地笑了笑：“那麽，我從今天開始不會再麻煩你了，如果這樣，我們還能成為朋友嗎？”
他冷冷地掃了我一眼，差一點把我凍成一坨冰塊。
既然不能成為朋友，那我們也不該是敵人吧？
我不知如何是好，按道理來說，如果是我單戀他，在我承諾不再糾纏他後，他不是應該感天謝地燒香拜佛放鞭炮慶賀嗎？怎麽會是這個反應？難不成……
我頓時厚起臉皮，幹咳一聲，小心翼翼地問，“咳，難道你也喜歡……”那個“我”字我實在沒好意思說出口。
張起靈眉宇皺得更深，面孔明顯地僵硬了一下，這一次他連個眼神都沒賞給我，直接起身大步流星走出帳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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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霍秀秀口中得知，我失憶之前張起靈恰好表了個類似表白的白，我不禁對這個剛表白就失戀的男人報以萬分的同情，整個上午我連澡都沒來得及洗，一心想安撫他悲催的內心。
其實我自己不也失戀了麽？誰來安慰一下我啊？！
無論我怎麽討好他也無動於衷，張起靈根本不理人。
我轉頭眼巴巴地瞅著吳邪他們，吳邪笑得愜意，磕瓜子袖手旁觀，胖子跟著瞇瞇笑，臉上一點同情都沒有，霍秀秀捂嘴眨巴眨巴眼睛，攤出手作無能為力狀。
我有些頭疼，揉了揉額角，端起連續燉了三個小時，肉都快煮化了的羹湯，沖坐在石塊上一動不動幾乎快三個小時的張起靈諂媚地笑了笑：“那個，我煮了一些肉湯，很甜的，味道一點也不油膩，你要不要嘗嘗？”
張起靈默默地盯著天空發呆，再一次對我的話充耳不聞。
我小心地伸出一只爪子扯了扯他的衣角，“餵，你已經很久沒有休息了，不如喝點肉湯睡個好覺，醒來就什麽煩惱都沒有了……”
我話還沒說完，他轉過頭冷淡地看了我一眼，冷不丁扯掉我的爪子，動靜實在過大，我另一只手端著的小鍋脫手而出，肉羹全部餵了大地。
我跟他大眼瞪大眼對視老半天，額頭青筋突突直跳，面色由白轉青，我咬了咬牙，撿起地上的小鍋扭頭就走。
我一路氣鼓鼓地走著，心想再也不要去理張起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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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泉離我們紮營的地方不算遠，一股濃濃的硫磺味道撲面而來，霧氣繚繞在湯池的四周跟上空，氤氳的霧氣中一個大大的黑影踩著矯健的步伐朝我奔來。
我“咦”了一聲，“鬼鬼？”
近了才發現鬼鬼渾身濕漉漉的，它停下來抖幹身上的水，在我腳邊轉悠了幾圈，我摸了摸它的腦袋，第一次看清楚鬼鬼的模樣，果然如傳說中一樣青面獠牙，兇神惡煞。
它似乎是餓了，朝我低吼了幾聲，飛快地朝營地跑去，一下子就消失不見了。
我走近湯池，慢慢脫掉外套，剛要脫下裏衣，眼角餘光驀然發現邊上有個人影一動不動地端坐在石塊上，我險些尖叫起來，等定睛一看，居然是張起靈！他光、裸著上半身，就只穿了一條褲衩。
既然這樣，畢竟人家先到，我只好重新披上外套，認命坐在地上等他洗完。可是……
十分鐘……
二十分鐘……
半個小時過去了，他依然一動不動，絲毫沒有下水的跡象，我頓時有些忍無可忍了！
“餵！”忍無可忍無需再忍，我抱著衣服果斷朝他走過去，“你還洗嗎？”
他側頭默默地看了我一眼，便面無表情地轉過頭去，看樣子大概又在發呆。
我忍不住有些懷疑，這人以前到底是討厭我呢還是喜歡我呢？
沒等我回神，他冷不丁“撲通”一下跳進溫泉池，濺出的大量水花澆了我滿頭滿臉，我忙不疊地把懷裏的衣服往幹燥的地方扔，一只大手突然摁在我後腦勺上，我沒來得及叫出聲就被人拖進水裏，這一下猝不及防，我連嗆了好幾口水！
張起靈微微瞇起了眼睛，一手扶住我的肩膀，一手在我背上狠狠拍打。
“真恨不得拍死你。”
“咳咳咳咳……嘎？”我被張起靈拍得昏天暗地，仍然能夠感覺到他語氣裏的殺氣，頓時被嚇得止住了咳，同時一臉驚恐地瞪著這個揚言要拍死我的男人。
沒過多久，他放開我退後了幾步，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卻再也沒說什麽，猛地潛入及腰深的水裏。
我抹掉臉上的水，呆滯地站在溫泉裏，默默地朝他豎起中指，心裏萬分確定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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