蠱、蠱苗？我直楞楞地看著他，一時間有些難以消化。就是那個傳說中苗族最隱秘的一支，放蠱殺人於無形，很多現象不符合科學根據的神秘種族？

張起靈沒顧上我，似乎在窗戶上尋找什麽，忽然臉色一變，出手如電，眨眼功夫就見他指尖捏著一只七星瓢蟲般大小黑乎乎的硬殼小蟲。

我湊過去想仔細看清楚，就聽見“劈啪”一聲脆響，他一把將小蟲捏爆，黑色的液體散發膿腥的怪味，熏得我眼淚汪汪。

“唔……”我連忙捂住鼻子皺起眉頭，“這是什麽呀？”

“用來追蹤的蠱。”張起靈邊沖洗幹凈手，淡淡回道，“剛才那女人就是靠這個找來的。”

原來是個女人？！早就聽說會施蠱的一般都是苗女，才會有另一種叫法——草鬼婆。

我摸了摸下巴，忽而想到，不對呀！苗女通常都不會走出自家寨子的啊，她為什麽會追到這裏？

還有她的眼神，好像我跟她有什麽深仇大恨似的……誒？難道說……

我偷瞄了一眼張起靈毫無表情的側臉，當下心情開始覆雜起來——難道說這（也）是他惹下的風流債？

根據《漢人跟苗人不得不說的故事》，這到底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版？還是居心叵測而始亂終棄版？或是情投意合卻棒打鴛鴦版？難不成是時下最流行的相愛相殺？

……

佛祖呀……跟苗女搶人一著不慎屍骨無存，你就這麽急著讓我成為座下弟子麽？

我深深沈迷在無數腦補的狗血猜想中無法自拔，越想越不是滋味，冷不丁聽見張起靈冷冷道，“把廚房打掃幹凈。”

“啊？”我回過神，就見張起靈微微瞇了眼睛看我，臉色相當不好。

我看了眼地上一片狼藉，頓時有些委屈，走過去拿起掃帚，小聲咕噥道，“對不起，可是……我也不是故意的啊……”

他淡淡瞥了我一眼，徑直越過我身旁，涼涼地丟下一句“你腦袋裏都裝了些什麽？”，繼而擡腳揚長而去。

我：“……”

我千辛萬苦把廚房打掃幹凈得連粒碎瓷都找不著，才捶著腰朝客廳走去，靠近客廳就看見張起靈正在打電話，我只聽見他淡淡說了一句“就這樣，我明天出發”然後掛斷手機，回到沙發上，抓起茶幾上的一把七七式手槍，開始填裝子彈。

我頓時心中一凜，腳步有些遲疑。

他偏過頭看了我一眼，伸手指了指他旁邊的空位，示意我坐下。

我慢吞吞地走過去坐在他身邊，手腳一時不知往哪兒擺。

張起靈放下手槍，看著我淡然說道，“我手上有她想要的東西，事關重大，我不能告訴你是什麽。”

原來如此，我松下一口氣，點點頭，也並沒有覺得失落，問道，“您一直都在這裏嗎？”

他搖了搖頭，掏出口袋裏的手機放在茶幾上，“我在這裏住了一個禮拜。沒想到剛一露面，她就找上門來了。”

我“哦”了一聲，捏著衣角醞釀著接下來要問的問題。

他卻突然轉頭看著我，出聲問了一句。

“你怎麽會來這裏？”

我一楞，不自覺回道，“我跟朋友來這裏寫生……”頓了下，似乎想到什麽，忙慌慌張張地擺手道，“我……我不知道您在這兒……”

他伸出一只手按住我的肩膀，力道剛好能讓我安定下來，然後緊接著問道，“你怎麽會掉進水裏？”

“我不小心滑下去的……”我面上一熱，極其難以啟齒般囁嚅道。

他“嗯”了一句，突然站起身，把手槍放進茶幾後的一個旅行包裏，拉鏈沒拉上的包裏似乎裝有許多東西。

我楞楞地瞧著他的動作，有些反應不過來，“您又要走了？”

他擡起頭定定地看了我半晌，點點頭。

我有些失落，無意識扯過沙發上的手提包揉在懷裏，不小心碰到一個硬物，猛地想起一件事，忙從裏面翻出一個紅色小盒子，推到張起靈面前，“差點忘記這個……”

他楞了下，打開盒子看了看，挑了挑眉。

“魔眼石？”

“嗯，我找了好久才找到這個雕成麒麟的，據說烏鴉血石對傷口愈合有好處，還能辟邪，”我眼含期待著看著他，“特地尋了個掛墜，不重，您帶著下鬥也不會礙事……”

他眼神古怪的看了我一眼。

我一時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過還是執意看著他，戴上吧戴上吧戴上吧……我眼巴巴的一直盯著他，似乎從他眸裏看到我的眼中射出跟狼一樣幽綠幽綠的寒光……

大概是我眼裏的綠光太過閃瞎眼，張起靈挪開視線，表情無奈地把掛墜繞在脖子上打了個死結。

雖然接受的人一臉不情不願讓我有些挫敗，但好歹禮物終於還是送出去了，今日一別也不知道再見面是何年何月，留下個想念也好。

我甚至不敢開口要他帶我一起去。本來嘛，他有他的事情要做，我也有我的生活要過，就像兩條直線相交後仍舊各奔東西。

保不準下次見面他已經有妻有兒了……我按捺下心裏的酸澀，笑了笑，“我也該回去了，今天謝謝您。”

他正在整理包裹的手頓了下，擡頭看我一眼，輕皺了下眉頭，“你和我一起去。”

誒？我目瞪口呆地看著他，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為什麽……”話一出口我恨不得pia自己的嘴巴——

機會難得呀……佛祖，你終於顯靈了麽？

他沒理會我的覆雜心情，將旅行包拉上拉鏈，“她今天看見了你，我怕她對你不利。”

確實確實，我點頭如搗蒜，一時沒能想到到底哪裏不利，“那我先回家跟爸媽說一聲。”

“不用了，”他“嘖”了一聲，抓起手機遞給我，“號碼是什麽？接通後給我，我來說。”

“……”好吧，如果我說我已經不是小孩兒了證明我還是個小孩兒，可是，我確實已經能夠獨立了口牙！

湊合在沙發上睡了一晚，大清早迷迷糊糊地被張起靈拎著上了去火車站的車，淩晨趕火車的人也很多，現在放暑假正是旅游旺季。

張起靈去排隊買票了，我一個人靠在墻壁上閉目養神，手袋裏的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我瞇著眼睛摸了半天才掏出來，含含糊糊地，“……餵？”

“哈尼——！！！”一聲震耳欲聾的淒厲嚎叫把我的瞌睡蟲全都驚飛了。

我頓時一個激靈，“阿、阿潔？怎麽了？”

阿潔在電話那頭聲淚俱下，“我來慰問一下，親愛的，你沒有失身吧？！”

我被口水嗆了一下，滿頭黑線，“失你個頭！你想到哪兒去了？！收起你猥瑣的思想！昨天沒來得及跟你算賬呢！等我回來一起算！”

阿潔幹笑兩聲，突然又大叫，“回來？！你去哪兒？”

“輕點聲，”我皺了皺眉，把手機挪開一點，“我也不知道去哪兒……”

“才怪！我還不了解你？！”阿潔嗤笑一聲，“快快招來！你不說我下次就把你在陌生男人面前發酒瘋的事兒告訴那個人……”

我調整了一下姿勢，聲音有些無力，“我是真的不知……”沒說完瞬間卡殼，只見張起靈面無表情的站在我面前，不知什麽時候來的。

阿潔還在電話那頭不知死活地，“嘖嘖……你喝醉就會TX男人，我總算抓到你的把柄了，看你下次還敢……”

我一哆嗦，還沒來的及捂住手機，張起靈神色漠然地掃我一眼，“走了。”

說完，他轉身大步流星向前走去。

“咦？連霜，剛才那是誰的聲音？”

“我說，”我站在原地目眥欲裂，對著話筒咬牙切齒地說道，“你下次就是說我在陌生男人面前跳脫、衣、舞，他、也、不、會、介、意！”

佛祖呀……

來道天雷把阿潔這個禍害給劈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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