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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一陣忙兒不亂的請安,宋芷嵐便自覺的退到一旁伺候著。這康熙倒是寵愛佟皇貴妃,才一生病就來看望過,縱使不侍寢,白日也要來說說話。

微微偏頭看了眼佟皇貴妃,即使病好了,面色仍帶了點蒼白,失了血色的唇是極淡的粉紅色,沒擦脂粉,頭發只松松的挽了個發髻,更加的柔美似水,我見猶憐。

有用餘光偷偷打量了康熙皇帝兩眼,這個幼年登基的皇帝如今才三十四歲,正是男人的鼎盛年紀,歲月磨去了他的鋒芒和志得意滿,沈澱出屬於上位者的睿智,五官清俊,談吐隨意風趣,穿著月白色的常服,若不是腰間的那根明黃的帶子,只會讓人覺得是一個舉止曠達的飽學之士。

一旁的太子長的和康熙皇帝有六七分像,比之康熙倒是更俊秀一些,面如冠玉,十五歲正是風華正茂的年紀,雖說眉宇間還略帶幾分稚氣,但舉手投足間一派風流貴氣,很有些意氣風發的味道,端是一個翩翩美少年。

四阿哥看見皇阿瑪和額娘在親密的說著話,便湊到太子跟前,歡喜的說:“太子哥哥給我的手劄都看完了,這幾日沒去書房,明日再還給太子哥哥。”

說罷眼巴巴的看著太子,太子平日裏同四阿哥關系也親近,倒也有幾分友愛弟弟的真心,頓時失笑:“四弟生病,這看書的事兒可以緩一緩,先養好身子才是,手劄什麽的不急。”

邊說邊捏捏四阿哥的臉頰:“瞧瞧,以前還有二兩肉呢,現在都快皮包骨頭了,真要好好養養。”

“太子哥哥笑話我,哪裏皮包骨頭了,可是不長肉我也沒辦法。”四阿哥羞紅了臉,開口抱怨。

佟皇貴妃偏頭看到兩人親熱的樣子,滿是欣慰幸好自己同太子交好,平日裏也沒有擺什麽架子。在所有兒子中,只有太子是皇帝表哥手把手教出來的,簡直就是皇帝表哥的心頭肉,皇帝表哥就喜歡兄友弟恭,若自己去了,胤禛也有依靠。也帶了笑臉開口:“這兄弟倒是親熱,禛兒可要好好的聽你皇阿瑪和太子的教導才是。”

“兒子知道了,兒子一定聽皇阿瑪和太子哥哥的教導,做大清的巴圖魯。”胤禛言語間對康熙和太子很是崇拜。

“老四是耿直的性子,對學問倒是下苦功夫,如此敏而好學,朕很欣慰,來人,賞四阿哥墨寶一套字帖一幅。”康熙看著這其樂融融的場面,也很高興,開口便賞四阿哥。

宋芷嵐聽著康熙的賞賜,這康熙倒也看重四阿哥,四阿哥才生病,那藥材補品便源源不斷的送到皇子所,如今又大加讚賞,怕有一部分是因為太子同四阿哥交好吧。

“兒子謝皇阿瑪賞賜。”四阿哥喜滋滋的要下跪謝恩。

康熙一擡手:“免了,你才剛好,就不用如此多禮。”

佟皇貴妃抿嘴一笑,伸手點點胤禛的額頭,略帶點兒責怪:“你身子骨剛好就來看望額娘,走累了吧?”

“不累。”四阿哥搖搖頭,興致勃勃的樣子:“剛巧在禦花園碰到德妃娘娘和十四弟,弟弟白白胖胖的真可愛。”

太子聽到德妃的名字,面上的陰郁一閃而逝,那個早夭的六皇子,居然被起名為“祚”,真不知道皇阿瑪怎麽想的,莫非真如此寵愛那德妃。

而康熙則是閃過一絲傷痛,不論是德妃還是六皇子,都代表了他曾經的愛和希望。德妃肖似赫舍裏氏,而六皇子則和他期盼的孩子承祜長的一模一樣。他的承祜,他滿懷期盼的嫡長子,他甚至在離乾清宮最近的偏殿親自設計的一座皇子殿,那裏的桌椅床幔都是自己親自過目的,費盡的無數的心血和熱情,極致的富麗奢華,可惜他的孩子連看都沒能夠看到就在自己的懷中咽了氣,他曾經想著有了兒子就好好的教育他,把他養成文才武略的儲君,待自己百年之後便把大清江山交給他。

而六皇子的出生讓他以為是那個孩子轉世而來,心情激蕩之下,便賜名為胤祚,誰知,六皇子一樣的福薄,只度過短短五個春秋便殤了。

康熙轉過神便聽到佟皇貴妃囑咐四阿哥:“禛兒要像太子關愛你一般,好好的關愛十四阿哥才好。”

“是,額娘,兒子會做出兄長的表率,友愛弟弟的。”四阿哥雖然不知道為什麽額娘特別點出要他關照十四阿哥,但是依然點點頭,認真的保證。

佟皇貴妃看到康熙那了然的目光,面上澀然一笑,心裏卻微微的嘲諷,當然要讓四阿哥親近兄弟,讓他看著他的生母如何疼寵弟弟而對他視若不見。

“皇上看妾身做什麽,莫非妾身囑咐的不對?”佟皇貴妃掩去了苦澀,依然溫柔的笑了起來。

“愛妃對胤禛的教導很好。”康熙皇帝的話中帶著讚賞。

“這都是妾身該做的。”佟皇貴妃笑的羞澀,臉頰多了一層極淡的紅暈。

康熙和太子留下用晚膳,四個人同座一桌,宋芷嵐和其他的宮女站在一旁伺候著用飯。四阿哥雖說才十歲,但也已經坐姿挺拔,不疾不徐,帶著皇家獨有的威儀。

飯桌上是無人說話的,只有筷子湯匙偶爾碰到碗的叮當聲,用完膳食,四個人說了一會話之後,康熙便領著太子走了。

佟皇貴妃拉著四阿哥又說了好一陣話才讓四阿哥離開。

宋芷嵐松了口氣,終於能回房吃飯了,看著他們吃著香噴噴的飯菜,肚子早餓了,不知道是不是修煉【清心訣】的原因,她總不耐餓。幸好儲秀宮的飯食供應極好,平日裏佟皇貴妃也會賞下不少點心吃食。不然她還真可能會到小廚房去偷吃。

作者有話要說:繼續存稿君發動

話說我覺得德妃是挺矛盾的一個人

而且覺得四四的性格同德妃很像

☆、佟皇貴妃病逝(小修)

院子中的碧波池上一朵朵亭亭玉立的映日荷花怒放,為儲秀宮更添了妖嬈。但是此時的儲秀宮卻是人人面色悲戚,映襯著鮮艷的荷花,讓人無端覺得詭異。

宋芷嵐托著一碗藥,小心的走進內室,縱使外面艷陽高照,但內室裏仍顯出幾分讓人不安的陰沈煩悶。

“嬤嬤,藥煎好了。”宋芷嵐小心的把藥舉到喬嬤嬤面前。

“主子剛剛睡下,待主子醒了再喝也不遲。”喬嬤嬤細心的為佟皇貴妃掖掖薄被,拿過小幾上的宮扇,手腕微動,幾絲涼風便扇了出來。

康熙二十八年六月的熱夏,因為佟皇貴妃病重,縱使有冰盆等份例,也不敢擱在佟皇貴妃面前,只在房間的角落裏放上些冰,能把這酷熱降下些來。

宋芷嵐把要擱在小幾上,不由嘆口氣,沒想到自己到儲秀宮服侍還沒有一年的時間,佟皇貴妃就不行了。

現在佟皇貴妃連坐起來都困難,完全只是在熬日子而已。康熙大發雷霆命太醫用心醫治也只是多拖幾日。

“主子,老奴扶你起身。”喬嬤嬤憂愁的面上閃過一絲喜色,小心翼翼的把佟皇貴妃扶起來靠坐著,往佟皇貴妃腰間塞了幾個大墊子。

宋芷嵐把溫熱的藥汁端到喬嬤嬤面前,喬嬤嬤不假人手的親自伺候佟皇貴妃喝藥。

佟皇貴妃把藥汁一飲而盡,有氣無力的笑到:“嬤嬤,我怕是不中了,這些個藥材就別浪費了。”

一句話就把喬嬤嬤說的紅了眼眶:“主子說的什麽話,你想想皇上,想想四阿哥啊。”

“我能陪伴表哥這麽久,也算福氣了。四阿哥,哼!”佟皇貴妃自言自語,她對康熙是放了真心的,而四阿哥,只不過告知了他生母是誰,竟然就生分了。

喬嬤嬤聽到佟皇貴妃那聲輕哼,簡直就對四阿哥和德妃恨之入骨,真是養不熟的白眼狼,就算娘娘不是生母,好歹也養育的十一年,卻因為這就疏遠了娘娘。

“不用擔心,嬤嬤,就按咱們說好的去做吧。”佟皇貴妃再次吃力的說到,便合上雙眼,不再言語。

“是,主子。”喬嬤嬤含著淚應下來,接著扭頭對宋芷嵐說到:“芷嵐,跟我來,有事情吩咐你。”

“是。”宋芷嵐對佟皇貴妃福一福身,便跟著喬嬤嬤下去了。

聽完了喬嬤嬤的吩咐,宋芷嵐驚訝了,佟皇貴妃看是是要徹底離間德妃和四阿哥這對母子了,真是心思深沈的女人啊,宮裏的各個都是做戲的好手。

雖說如此感嘆,但宋芷嵐還是點頭應下了,原本宋芷嵐就只是一個宮女,本來就不能反抗主子的命令,更重要的是,前兩天見到母親的時候,母親很高興的說她的二弟從軍去了,這個多虧了佟皇貴妃的一個旁支族人的提拔。宋芷嵐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就明白自己欠了佟皇貴妃一個人情,因果也因此而結下,如今能用一場戲來了結因果,那麽就再好不過了。

胤禛終於克服心中的別扭再一次進入儲秀宮的時候,儲秀宮裏比上一次明媚許多。其實四阿哥是打心底裏敬愛佟皇貴妃,但是佟皇貴妃偏偏告訴他,他的生母是德妃的時候,仿佛一個驚雷,把他炸的心神俱裂。完全不能接受的四阿哥只能逃離儲秀宮,逃離他敬愛的佟皇貴妃。就這麽幾天的功夫,偏偏讓佟皇貴妃給忌恨不已,更是堅定了要毀了德妃和四阿哥的母子情誼。

理了理衣服,四阿哥問站在門口的宋芷嵐:“額娘最近怎麽樣了?”

宋芷嵐忙行禮請安,面上閃過一絲猶豫,之後開口說到:“主子這兩天氣色好了些了,今兒還進了一小碗碧玉粳米粥。”

四阿哥聞言,面上帶了松快的笑,擡腳便跨進門,看到半靠在榻上的佟皇貴妃,果真面色紅潤了些,人也有精神頭。

宋芷嵐在外面候著,並沒有聽到什麽動靜,過了一會兒,喬嬤嬤喚人來把宋芷嵐和另一個宮女碧安給宣進去。

佟皇貴妃看到兩個俏生生的宮女進來了,面上帶著笑對四阿哥道:“這芷嵐和碧安是喬嬤嬤親自調~教出來的,伶俐能幹,今兒就撥給禛兒吧。”

碧安面上閃過狂喜,她本來是德妃娘娘的埋在儲秀宮的暗線,如今佟皇貴妃不行了,去伺候四阿哥也是一個出路,便跪下磕頭謝恩。

而宋芷嵐則聽從喬嬤嬤吩咐的,不停的磕頭表忠心:“求娘娘讓奴婢再伺候娘娘幾日,如今娘娘貴體欠安,奴婢實在不想離開娘娘,求娘娘留下奴婢吧。”死活不肯離開佟皇貴妃。

佟皇貴妃只是笑著對四阿哥道:“這丫頭倒是個忠心的,讓我給慣壞了,額娘就小氣一回,只給你碧安好了。”

四阿哥倒也沒說什麽,對宋芷嵐行為既有些不喜,爺也是你一個小小宮女能嫌棄的,也有些讚賞,倒真的是個忠心的。

碧安和宋芷嵐便下去了,碧安去收拾東西,而宋芷嵐則去端煎好的藥。

才端著藥出來,就在走廊下看到四阿哥出來了,連忙避讓到一旁。就在四阿哥要擦肩而過的時候,輕輕喚了一聲:“四阿哥。”

四阿哥扭頭看著宋芷嵐,宋芷嵐面帶猶豫,咬了咬下唇,才小心道:“四阿哥若得空,多來陪陪主子可好?”

“爺做什麽是一個丫頭能質疑的?”四阿哥面露不悅,沒有開口處罰宋芷嵐已經是看在平日的情分上了。

“四阿哥,其實主子她……她……”宋芷嵐期期艾艾的開口。

四阿哥面色更加不滿,正要甩袖離去,便看到儲秀宮伺候的大宮女急急忙忙的奔出來,看到四阿哥和宋芷嵐正在說話,面露焦急之色。

“芷嵐,你膽子太大了,竟然敢攔截四阿哥,還不快把東西送進去!待會兒自個去領罰!”說罷便向四阿哥福一福身:“奴婢恭送四阿哥。”

四阿哥沈默片刻,扭頭便走,出了儲秀宮門口,微微瞇起眼睛,想了一想,又轉身進去。

還沒到內房,便聽到喬嬤嬤嚴厲教訓人的聲音:“芷嵐丫頭,你可知錯?”

“嬤嬤,奴婢只是為主子心急啊,主子天天撐著病體,只盼望著四阿哥能下學之後能多見幾面,這些天,主子都用脂粉裝扮好強撐出些亮色著。奴婢不想日後主子和四阿哥落下心結啊。”宋芷嵐的聲音帶著哽咽,喬嬤嬤,你掐著我的手掐的好痛。

“你這丫頭,不枉主子疼你一場,可惜,主子的身子怕是不中了,偏偏就瞞住了四阿哥一人,不想日後四阿哥同德妃娘娘生了間隙。主子心裏也苦。”喬嬤嬤聲音裏滿是黯然絕望,心裏卻很滿意宋芷嵐的態度,果真是個聰明的丫頭,隨即便松開了掐著宋芷嵐的胳膊。

“好了,嬤嬤,芷嵐丫頭只是為我著想罷了。起身吧。”佟皇貴妃的聲音斷斷續續透著虛弱,話才說完便撕心裂肺的咳嗽起來。

“主子!”

“主子!”

四阿哥聽到兩聲尖叫,來不及讓通報便闖了進去,駭然的看到佟皇貴妃生生咳出一口血來。

“額娘!”四阿哥驚叫一聲,沖上去扶住軟在床上的佟皇貴妃,急叫起來:“快宣太醫!!”

一陣兵荒馬亂之後,太醫開了方子,宮女自去熬藥,佟皇貴妃又睡了過去。四阿哥看著擦去脂粉的佟皇貴妃那憔悴的神色,白的幾乎半透明的臉頰,不由得心頭一酸,險些落下淚來,只吩咐下人備好易克化的粳米粥,想著待佟皇貴妃醒了,自己一定好好的服侍額娘進一些。

站了一會兒,四阿哥向宋芷嵐招招手,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他有話要好好的問清楚。

“給爺好好說清楚,額娘的身子到底怎麽回事?”四阿哥越想越不對,聲音自然嚴厲起來。

“太醫說主子的身子已經藥石罔效,主子怕爺擔心,便對太醫噤口,不許告訴也。不知為何,半個月前主子更是突然下令讓儲秀宮的上上下下瞞住爺一人。奴婢知道的就這些了。”宋芷嵐的眼眶紅紅的,輕聲細語的按照喬嬤嬤吩咐的解釋。

四阿哥一楞,半個月前正是佟皇貴妃說出自己的親生額娘居然是德妃,當時自己極為混亂,渾渾噩噩的就回到皇子所裏,不知道怎麽面對佟額娘,便逃避了過去,沒想到卻傷了佟額娘的心,真是不孝。

既愧疚又忐忑擔心佟皇貴妃的身體,四阿哥接連幾日都告假,專心的在儲秀宮為佟皇貴妃侍疾。

而佟皇貴妃已經很少清醒的,幾乎整天都昏睡在床上。

清醒的時候都對著四阿哥極為慈愛,愈發勾起了四阿哥的愧疚和對佟皇貴妃的眷戀。

宋芷嵐每每看到這母慈子孝的場面,唯有微微嘆息,皇宮裏果然無時無刻不在算計呢,四阿哥大概不知道,若他聽了自己的話沒有這回來,佟皇貴妃還留下了多少後手來挑起他的愧疚他的傷心他的不孝。

康熙得知,也只是一嘆,胤禛確實孝心可嘉,倒也沒有計較。自己同樣憂心表妹的身子,卻不好表現的太過,若表妹有個萬一,胤禛自然只得回到德妃身邊。胤禛這個孩子自己是喜歡的,偏偏表妹身為佟家女,佟家作為外戚,已經足夠的富貴,萬不可再出一個阿哥,若是改了四阿哥的玉牒,只怕以後會出波瀾,為了朝堂的安分和太子儲君的地位,他只得委屈表妹。

想到這裏康熙更是覺著愧對表妹,只是派人送去了好些上好的補品,表妹怕真的是不中了。

康熙感傷之中,來儲秀宮的次數更勤快了,即使大部分時間佟皇貴妃都是昏迷不醒,也不能阻擋康熙帝探望的腳步。

讓宋芷嵐覺得奇怪的是,佟皇貴妃已經病入膏肓,容顏雖有些消瘦卻依然嬌弱柔美,比之健康的時候更添了如水一般的動人姿色,美麗的不似凡人。

直到後來無意間聽到佟皇貴妃和喬嬤嬤的對話才知道,佟皇貴妃吃了秘藥,才能保持這樣的美貌。而這種秘藥,更加讓佟皇貴妃的身子垮了下去。佟皇貴妃吃秘藥的原因更簡單,男人,都是愛美色的。她不敢賭在見過她虛弱憔悴醜陋的病態,康熙皇帝和四阿哥還能對她有好感,她不能讓這兩人想到她,想起的卻是她醜陋的樣子。

漢武帝的李夫人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嗎?她死後沒有讓漢武帝見到她被病痛折磨的憔悴的容顏,讓漢武帝記掛了她一輩子。《史記》《後漢書》可不止你們男人會看。佟皇貴妃看著康熙眼中的癡迷,淡淡的笑了。

作者有話要說:繼續存稿君,佟皇貴妃要領盒飯了

被炮灰的速度太快了,完全就是來打醬油的

☆、托夢

康熙二十八年七月初九日冊立貴妃佟氏為皇後。次日皇後崩,謚孝懿。上輟朝五日。諸王以下、文武官員、及公主、王妃以下、八旗二品命婦以上、俱齊集舉哀,持服二十七日。不止如此,“悲從中來,不能自已,握管言情,聊抒痛悼”的康熙親自寫了四首詩來悼念孝懿仁皇後。

孝懿仁皇後靈堂裏,俱是白布帳幔,素白的刺人眼睛。命婦皇子都身著白服麻衣跪在棺槨旁邊哭靈,不管真心與否,都是淒淒慘慘的傷心悲痛樣子。尤其康熙來的時候,更是哭的撕心裂肺,那合在一起的聲音響徹靈堂。

宋芷嵐等在儲秀宮伺候的宮女奴才也在角落處跪著。宋芷嵐眼神很好,看到那些妃嬪幾乎都是嚶嚶的低聲哭泣,還有那掛在睫毛上的淚珠,襯著白色的裝扮,哀慟柔婉的眼神,更顯的梨花帶雨,我見猶憐。再時不時的用手帕點點眼角,那淚珠就滾滾落下。

其他的皇子也各自有妙招,宋芷嵐就看到三阿哥幹嚎的兩聲,從袖子裏摸出個香包,放到鼻子底下嗅嗅,頓時就眼一紅,鼻涕眼淚齊流。倒是太子哭的還算真心實意悲痛溢於言表,畢竟孝懿仁皇後在世的時候,對太子還是不錯的,甚至對太子生母赫舍裏氏的態度很是尊敬,太子自然領了這份情。

而四阿哥卻是木然的跪著,那空蕩蕩的衣服,瘦的見形的臉龐,只是僵硬著手不斷的在火盆裏燒紙錢,這些無一不顯出四阿哥的悲痛欲絕。

真心為孝懿仁皇後哭泣的怕只有幾個人吧,其他的,也不過做足樣子就好。

宋芷嵐心裏微微一動,眼光看向德妃,就看到這個溫婉的女子雖說滿臉悲痛,但看向棺槨的目光卻是毒怨森森的寒人,看向四阿哥的眼神同樣帶著冷漠和怨懟。四阿哥不是孝懿仁皇後親生兒子的消息,宋芷嵐是知道了,看來德妃已經對四阿哥產生埋怨和間隙了。任誰看到親生的兒子對搶走兒子不能母子相認的仇人哭得如此傷心欲絕,都還能大度的容忍,況且德妃也自己還有一個養在身邊的十四阿哥,對比之下,這心思不由得覆雜起來。

傍晚的時候,哭靈的人幾乎都走光了,只有四阿哥還跪著,喬嬤嬤已經哭的昏死過去,宋芷嵐把喬嬤嬤送到住處之後,清醒過來的喬嬤嬤讓宋芷嵐端些熱食給四阿哥,讓宋芷嵐一定要勸四阿哥吃些東西,莫讓四阿哥的身子哭垮了。

冷冷清清的靈堂裏,燭火搖曳,倒有幾分陰森可怖。四阿哥端端正正的跪在正中央,宋芷嵐提著食盒到的時候,就看到四阿哥一腳踹在碧安的心窩上,怒罵:“該死的奴才,給爺滾出去,別汙了額娘的靈堂。”

碧安被踹的老遠,半響沒爬起來,也不敢哭,抖抖索索的,面上慘白透著害怕。其實碧安只是在四阿哥傷痛之下的爆發出來的發洩的對象而已。

宋芷嵐看到一旁散落的飯菜,微微一楞,原本那天之後,四阿哥就對碧安心裏存了厭惡,覺得碧安是個攀龍附鳳,又不安分的,碧安何苦不知趣的湊上來找不痛快。想著便把東西擱下,收拾起來,接著又找來濕帕子擦幹凈。

忙活完之後走到食盒面前,揭開蓋子,把參茶拎出來,一樣跪到四阿哥身邊,開口說道:“爺,這是喬嬤嬤吩咐奴婢端來補元氣的參茶,爺看在喬嬤嬤的面上,好歹喝一些。”

四阿哥看見是芷嵐,面上依然是怒氣沖沖的樣子,聽到是喬嬤嬤的吩咐,眼眶又是一紅。即使有奶嬤嬤,但是喬嬤嬤幾乎是看著四阿哥長大的,平日裏更是噓寒問暖,同四阿哥的情分自然不一般。接過宋芷嵐手上的參茶,杯子不大,一口就喝完了,宋芷嵐又輕巧的倒了一杯。

灌下一壺參茶,四阿哥覺得又有了些力氣。就看到宋芷嵐雙手合十,表情虔誠,寶相莊嚴,小聲的念著一段陌生的經文,那一字一句似乎有著不知名的力量,讓自己都無端肅穆起來。這其實是宋芷嵐身體內的真元通過言語的方式使用出來,便是【言靈】,民間有烏鴉嘴一說,其實也是一種語言的力量造成的詛咒。

過了好一會兒,宋芷嵐把自己在前世所知曉的《往生經》念完之後,回過神來。自己剛剛似乎進入到一種玄妙的狀態,讓身體裏的真元蠢蠢欲動,有了要突破的跡象。正想回味剛剛的那種感覺,突然就聽到了四阿哥的問話:“你剛剛念的是什麽?”

宋芷嵐一楞,自己只是感覺到靈堂陰氣太重,似乎有亡魂在飄蕩,突然就有了一種玄妙的感覺,不由自主的念出了《往生經》。聽四阿哥這麽一問,意識到自己剛剛做的事情有點引人註目,心裏頭流轉的各種借口,最後微微低下頭答道:“這是奴婢母親家鄉的一篇經文,據說若是心懷虔誠,主子有什麽未了的心願和放不下的人,便會托夢給親人。”

四阿哥聽的莫名,倒也沒說什麽,原本以為宋芷嵐是借機邀寵,但是剛剛她的表情實在是太過肅穆莊重,讓他真的相信額娘或許會托夢來,這才沒有發作。

感受到靈堂的陰氣似乎散了一些,宋芷嵐看看四阿哥心情還算不錯,便把食盒拎了過來:“若是爺這麽不吃不喝的,鐵打的身子也熬不住,這身子骨非得垮了不可。爺多少進一些吧。”

或許是宋芷嵐的語氣像極了孝懿仁皇後,或許是宋芷嵐身上極淡的皂角味道安撫了四阿哥狂燥不安的心,亦或許四阿哥只是需要一個人陪著他而已,四阿哥沙啞的聲音開口:“爺沒胃口,撤下去吧。”

“奴婢還記得主子曾經說過希望爺日後好好的照顧自己,爺想想主子的一片慈母心腸,想必主子看到爺如此糟蹋自個的身子,怕又得為主子憂心呢。”宋芷嵐軟語相勸,四阿哥還只是一個孩子呢,如今失去了疼愛他的母親,生母對他而言也只是陌生人,自然忐忑不安。

四阿哥恍然想起孝懿仁皇後的音容笑貌,對他的溫柔小心處處照顧,又看著宋芷嵐殷切的雙眼,抿了抿嘴,終於托起一碗粳米粥,湊到唇邊喝了一口。粥熬的極軟爛,一入口仿佛化作一股暖流滋潤的四阿哥的四肢百骸,整個人似乎又活了過來。

宋芷嵐安靜的在一旁伺候四阿哥進膳,不言不語,卻有一股溫馨在兩人四周流淌。看著似乎已經恢覆精神氣的四阿哥,宋芷嵐松了一口氣,很好,可以去和喬嬤嬤交差了。

再見到四阿哥的時候,四阿哥似乎恢覆的不少,宋芷嵐聽從喬嬤嬤的吩咐給四阿哥帶膳食的時候,不用宋芷嵐勸說,四阿哥便自顧自的吃起飯菜來。最後,捧著一杯參茶對宋芷嵐道:“你很好,你的人情爺受了。”

聽的宋芷嵐莫名其妙,這四阿哥才過一晚上怎麽就掛上她了,她沒做什麽事兒啊?

宋芷嵐不知道的是,當天晚上四阿哥迷迷糊糊睡倒在床上的時候,真的夢見的孝懿仁皇後。覺得能夢到孝懿仁皇後是宋芷嵐的功勞,所以越發的覺得宋芷嵐不錯。

睡夢中的四阿哥看到孝懿仁皇後穿著平時穿的雪灰色緞繡水仙旗裝,面帶淺笑的坐在炕上,一旁還放著刺繡繃子,四阿哥不由得鼻頭一酸,驚喜的叫了一聲:“額娘。”便撲到孝懿仁皇後的懷裏。

感受著孝懿仁皇後柔軟的手輕輕的撫摸著自己的頭頂,四阿哥的心頭一陣陣委屈和想念就湧了上來。不由得哽咽起來:“額娘,兒子好想你。”

孝懿仁皇後溫柔的用手帕擦幹四阿哥流出眼眶的淚水,低低的笑了起來:“禛兒不是要做大清的巴圖魯嗎?怎麽見了額娘還哭鼻子呢,真像個小花貓。”

這個夢真實的讓四阿哥覺得,其實額娘的病逝才是夢吧。這樣想的四阿哥臉頓時紅了起來,又往孝懿仁皇後的懷裏鉆,把自己的頭埋起來,聲音悶悶的:“額娘,兒子做了個噩夢,太不吉利了。”

孝懿仁皇後輕輕的抱著四阿哥,手掌撫摸著四阿哥的脊背,幽幽嘆了口氣:“禛兒,額娘如今唯一的牽掛就是你,你還那麽小,額娘怎麽放心得下呀。答應額娘,你一定要好好的照顧自己,別忘記,你要做大清的棟梁,大清的巴圖魯。”

四阿哥猛的擡起頭來,平靜的心撲騰起來,不安極了:“額娘,你說什麽?”

“禛兒,答應額娘,以後都要好好照顧自己,平平安安的長大,娶妻生子,一定不要忘記額娘啊。”孝懿仁皇後的聲音尖銳起來,有點兒刺耳,“只有你好好的,額娘才會放心的離開人世。”

“額娘,兒子答應你,兒子會平安長大,兒子會努力習文學武,做大清的棟梁和巴圖魯。”四阿哥已經意識到什麽,聲音裏帶著哭腔。

孝懿仁皇後雙手握住四阿哥的肩膀,仔細的為四阿哥理了理衣裳,抿著嘴笑了起來,認真的端詳著四阿哥:“我的禛兒也是小大人了,再過些年就該娶妻了,額娘以後是看不到了,有點兒遺憾呢。禛兒一定要好好的過日子,遇到喜歡的女孩兒就請你皇阿瑪指婚罷。真想看著禛兒長大,看著禛兒娶妻,看著禛兒生子呢。額娘這輩子,有禛兒這麽個孝順的兒子,額娘也知足了。”

一番話說的四阿哥又落下淚來,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就看到孝懿仁皇後的身子越來越淡,如同化為飛煙一般。

“額娘,額娘……”四阿哥茫然的叫喊著,霎時間便從夢中清醒過來,猛的坐起來,卻發覺自己是躺在皇子所裏。

四阿哥悵然若失,心中對孝懿仁皇後的思念、敬重、愧疚交織在一處,越發覺得孝懿仁皇後才是對自己好的額娘,心中對德妃烏雅氏也多了幾份介懷。

好好的母子兩人,就這麽在孝懿仁皇後處心積慮的挑撥之下,還沒有真正相處便已經各自有了各自的覆雜心思和裂痕。

作者有話要說:四四終於對芷嵐有深刻印象了

為神馬我沒有寫一見鐘情

細水長流這樣的好難寫

☆、被貶浣衣局

十月,康熙帝親自護送孝懿仁皇後梓宮往遵化山陵,胤禛、胤褆、胤祉都隨駕侍行。後宮裏一片的安寂,鮮艷的衣裳收拾都收了起來,上至妃嬪下至宮女奴仆都穿著素色的衣裳。

儲秀宮的偏殿雖說住著幾個貴人、常在,但是她們這些伺候孝懿仁皇後的宮女卻被發配到其他宮殿伺候。

而她,極為不巧的撥去伺候德妃娘娘,知道自己要去伺候德妃,宋芷嵐冷笑一聲,怕又是孝懿仁皇後的後招吧。

德妃娘娘與孝懿仁皇後本就不對付,看到她是儲秀宮出來的,自然沒有什麽好果子吃。才到了延禧宮便是一個下馬威,跪著請安的時候,德妃也不發話讓起身,宋芷嵐只得一直跪著,從中午跪到的太陽西沈,膝蓋頭腫得老高,若不是自己還有些上好的傷藥,兩只腿非得廢了不可。

她不受德妃待見,自然被其他伺候的宮女使暗招排擠欺負,如此過了三天之後,德妃突然宣她伺候,宋芷嵐有些驚訝,但還是按捺下心思去了。走過游廊的時候,與在四阿哥身邊伺候的碧安擦肩而過,宋芷嵐不由得“咯噔”一下,心裏有了不好的預感。

果真,德妃才一見到她,笑的看似開懷,眼神卻仿佛刀子一般刮過宋芷嵐:“本宮倒是沒看出來,一個小小的宮女如此的忠心主子呢,本宮倒是要替本宮的兒子多謝你對他的照顧了。”

德妃想到佟佳氏的打算,但是萬萬沒有想到居然如此挑撥自己和兒子的關系。原本胤禛就與自己極為生疏,現在更是仿佛不是母子一般,早已離了心。如今佟佳氏已死,她沒有辦法報覆,這個小宮女既然敢出頭,那就得知道得罪自己的後果。

宋芷嵐低頭跪著地上,也不磕頭求饒,反正德妃就是沖她來的,在怎麽著也不會放過她。

德妃看著宋芷嵐的樣子,更是怒極,端著茶盞的手就這麽一松,一聲破碎的聲音傳來,茶盞便摔得粉碎。德妃不緊不慢的說道:“來人,到慎行司去告訴那首領太監,這個宮女沖撞了本宮,還把本宮喜愛的纏枝金絲茶盞給摔了,該怎麽罰,讓他看著辦。”

到了慎行司裏,那首領太監上下打量了宋芷嵐,不陰不陽的拖長了聲音:“你一個小小的宮婢,怎麽就得罪了德主子呢?”

說罷吩咐四周的行刑的太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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