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欽動作一頓，低頭看向綠珠，眼睛又黑又沈似乎是想從她的眼裏看出什麽來，“真的沒有不舒服？”

他再次覆了覆她的額頭，下意識替綠珠攬了下鬢角的散發，“那你是怎麽了？是不是有什麽話想說？”

“我……”，綠珠擡頭看她，話就在嘴邊可是不知道怎麽說，她好像什麽都知道又好像什麽都不知道，想說說不出來。“我昨晚又做了噩夢”，微微低垂著睫毛。

沈欽一楞，神色微微一變，“什麽噩夢？”

他面色有些沈，神色微微緊張擔憂起來，看著綠珠。似乎是還沒反應過來綠珠說的噩夢是什麽，他以為她只是做了個噩夢而已。

看她微微有些難看的臉色，和那種欲言又止的神態，沈欽自然是有些擔心和緊張。

綠珠皺眉，擡頭看向沈欽，神色似乎有些小心翼翼的像是想說什麽又不敢說。她看他的表情心裏也有些異樣，忽然就有些不知所措了，迷茫，不安。

“我……夢到了鸞玉”，綠珠沈默了半晌還是說了出來，這話說出來之後她感覺莫名輕松了不少，可心臟還是懸著的，甚至比先前要更緊張了起來。

不由得擡頭看向了沈欽。

她忽然有些忐忑不安，有些小心翼翼觀察他的表情。

他會是什麽反應，會怎麽回應。

綠珠其實有些害怕，怕看到他忽然惶然的樣子怕看到他臉上忽然的愧疚和一些別的情緒，似乎不管沈欽是什麽反應她都覺得害怕。

可他所有會有的反應她都已經試想過。

果然，沈欽第一反應是沈默。他只是看著她，一瞬間的怔楞之後便恢覆了平靜，只是臉色稍稍沈了一下，眉心輕蹙起來，眼睛深邃起來。

他這個表情綠珠也看不懂究竟是聽懂了沒有，不像震驚也不像驚慌失措更沒有愧疚，甚至沒有一絲不自然。

只是這樣面無表情，眼睛黑黑沈沈望著她，好一會兒才道，“鸞玉？你夢到她什麽了？”

“是不是做了什麽噩夢？”，他不知是故意在回避這個問題還是真的沒搞明白綠珠的意思。

綠珠看到他這個反應忽然有些煩躁，“也不是什麽噩夢，就是夢到了她……還夢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那些東西我都不認識，也不是我的記憶，可我覺得很真實”，說著綠珠擡頭看向了沈欽，盯著他的眼睛，“不像是夢”

那哪裏是夢，那就是鸞玉的記憶，是她的記憶一直在沖擊著自己。從很久之前就開始了，似乎是一點點在恢覆。她現在總是能夢到關於那個鸞玉的一些事情，鸞玉那個人的形象也在她的意識中漸漸清晰了起來。

不再是活在沈欽口中的那個人。

她就真真切切活在自己的身邊。

讓綠珠害怕驚恐的是她感覺一點點在恢覆的不僅僅是鸞玉的記憶，她這個人也在一點點的恢覆，很快她就會重新活過來。

借著她的身體覆生。

而她自己會從此消失，被這個鸞玉徹徹底底代替世上再不會有綠珠也不會有絳華。綠珠不相信這件事情沈欽會不知道，可她現在都已經明說了，這麽明顯了，他還是裝作不知道嗎。

還是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嗎。

綠珠還在等著沈欽的回答等著他的一個態度，可他還是那個樣子。沈欽聽到綠珠這麽說的時候的確是有一剎那的凝滯，臉色迅速變了一變，眸光深沈凝重，出口卻是，“你也沒見過鸞玉怎麽會夢到她？”

“應該是我在你面前提到過她，你可能是不經意間想到過她這才會夢到”，沈欽面色如常，只是一點點的凝重，嚴肅而認真。眼睛漆黑深邃看著綠珠，最終還是說了句這樣的話。

他緊抿著唇，眼睛蒙上了一層陰影。

神色高深莫測。

只是這一切都僅僅是一瞬間表現的十分不明顯，綠珠並沒有看見。

片刻的艱難和類似於愧疚憐惜的神情閃過，但很快消失，恢覆了以往的平靜神色。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他什麽都沒有聽懂似的。

“只是普通的夢而已，別胡思亂想了”，沈欽眼睛深邃，表情卻是溫和的甚至有點寵溺，“你太累了，多休息休息吧”

盡力裝作輕松的樣子，裝作什麽事都沒有。

綠珠的心也因為沈欽的這一句話沈底沈了下去，遍體生寒。她現在越來越覺得他一直在騙她，根本就不像他說的那樣。他還是這麽回避著鸞玉的問題，他說的不管鸞玉的事情像是臨時敷衍自己的話。

或許，他其實根本就從來沒有放棄過覆活鸞玉的計劃。

所以，他現在將她帶到這裏究竟是為了什麽……

綠珠不能再想下去了，她又開始頭痛。

特別是近來，她只要一深入去想這些事情頭就開始疼。

綠珠忍不住用手托住腦袋，伸手揉了揉眉心。她感覺似乎從昨天開始就有點不對勁了，身體有些累，也或許是身心疲憊了。

昨夜她不僅夢到鸞玉的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還夢到白袖風說的那一番話，夢到很多奇奇怪怪卻又真實的東西。

似乎一切真的都不像她想象的那麽簡單，他們果然還是沒法這樣平平靜靜在這裏生活，即便是短暫的幸福生活恐怕也不會再有。

沈欽見綠珠揉腦袋，他一蹙眉，臉色明顯一變，“不舒服？頭痛嗎？”

說著伸手想要去觸碰綠珠的臉，但是被綠珠下意識撇開了頭躲開了。兩人一時間都有些怔楞，好一會兒都沈默著誰也不先開口說話。

綠珠也不是故意要這樣做的，但她就是下意識就撇開頭躲開了沈欽的觸碰。就是看到他伸手的一剎那她第一反應就是躲避。

還是膈應。

綠珠低頭，聲音悶悶的，“你先出去吧，我要換衣裳了”

她說的有些有氣無力的，聲音也是悶悶的甚至有些冷淡，像是忽然對什麽絕望了似的。提不起興趣了。綠珠可從來沒有用這種語氣說過話，特別是面對沈欽的時候。

可今日這個時候她忽然就忍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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