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欽站在原地望著綠珠消失的方向，靜靜站了會兒，面無表情也不知在想什麽。

他蹙眉，腦中又想起方才見到的綠珠的臉，還有那眼神，那種奇怪的陌生的感覺，那種不屬於她的氣息。

他大概知道她這樣的反常是怎麽回事，也都知道最近的怪異事情是什麽原因。很多次他都險些說出口，可最後還是咽了下去。

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

他沒有時間反悔了。

他也不允許自己反悔。

等了這麽久，謀劃了這麽久，這麽難得的機會他怎麽能因為一時沖動讓這一切前功盡棄。不可能的。

沈欽閉了閉眼睛強迫自己壓下那些雜亂的心緒，再睜開時那眼底已經是一片沈靜，漆黑深邃的瞳孔裏映著無邊夜色。

他大概是找不到綠珠了。

又在原地站了會才轉身朝客棧飛奔而去，沈欽破窗而入，在綠珠躺過的床頭靜默了半晌。床上已經空無一人，被子卻整整齊齊鋪在床上一點也不會顯得淩亂，像是被人隨手撫平過的。

他走過去，掀開被角，伸手摸了摸，果然還是有餘溫的。

人走並沒有多長時間。

沈欽借著黑暗在綠珠房裏看了看，然後走過去在凳子上坐了下來，想著看她什麽時候回來。

大概過去了一個時辰，綠珠還是沒有回來，沈欽坐在凳子上黑暗中甚至不仔細都看不見他那紅色衣裳。他就安靜坐在那裏等著綠珠自己回來，按照昨夜的經驗她應當會自己回來，而且第二日就會忘記當天晚上的事情。

沈欽就一直在綠珠房裏等，也不覺得困。他也不知道到底過去了多久，但沈欽忽然敏銳的察覺到了異樣的動靜。

他猛地睜開眼，果然見一道黑影迅速從眼前掠過，動作敏捷從窗口處跳了進來。

背著光，屋裏又黑，沈欽根本看不清黑影模樣，但他知道那是綠珠。

黑影朝他走了過來，忽然動作頓了一下，終於兩人四目相對。她楞了一下，還是那雙黑沈黑沈的眸子，只是看了沈欽一眼，竟然直接從他身側掠了過去。

像是沒有看見似的，忽略了他的存在。

沈欽一蹙眉，眼睛沈了下去。

“你想做什麽？”，出乎意料的綠珠卻忽然開了口，她停了下來稍稍側了一下身子，回頭看沈欽。眼裏一片平靜，語氣也毫無波瀾。

沈欽微微瞇起了眼睛，“你還記得我是誰嗎？”

看樣子綠珠似乎還認得他，只是沒了感情。

果然，綠珠擡眸看了他一眼，“與我無關”

說完就不再看他，也不再說話，往床邊走了過去。

沈欽還未反應過來，忽然一陣淩厲的勁風自身後撲了上來，他臉色一凝立即一個飛身從那窗口跳了出去，躲過了黑衣綠珠猝不及防的襲擊。

綠珠的眼睛又泛起了紅色，望著窗外冷冷“哼”了一聲。

卻沒有追出去。

沈欽並沒有走，他透過窗戶幽沈的目光追隨著綠珠，見她竟然自顧自又換上了原先的那套白色裏衣，將黑色夜行衣塞到了一旁的櫃子裏。動作很穩，沒有出現任何差錯，完全不像是有一點睡意。

她很清醒，只是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她以為這就是她的日常生活，以為她原本就應該是這樣的。而沈欽這麽一個人站在面前她卻視而不見，她或許知道他沒有走，但是並不想繼續糾纏。

或許只是她太累了，經過這一番折騰她需要休息了。

她走過去就著桌上已經涼透了的水擦了一下臉和手，將所有的血跡都洗幹凈了，這才走到床邊掀開被子，躺了進去。

這一切的動作都十分流暢對房裏的每一處都了如指掌，的確是綠珠沒錯，看她的動作有條不紊絲毫沒有慌亂倒完全不像是一個意識不清醒的人。

只是若是仔細看便能發現綠珠的眼神和神情完全已經陷入迷茫和遲鈍狀態，一舉一動都機械而僵硬，像是進行著某種特定的指令。

躺下去之後還伸手拉了下被子。

閉上眼睛幾乎是立刻就陷入了混沌，失去了意識，這一夜發生的事情對於綠珠來說就是一個莫名其妙的夢。

她什麽都不知道只覺得很累很累，渾身都很疲憊就想這麽一直睡下去，實際上綠珠真的是無意識的一直在沈睡中，雙眉輕蹙著。

也不知這一睡就睡到了什麽時辰。

直到一個聲音開始喚她。

綠珠迷迷糊糊那似乎是沈欽的聲音，似乎是他在一直喚她的名字，她聽到了但是她太累了眼皮都睜不開，身體特別沈重。

但她不應那個聲音就一直在，一直在耳畔喚著她的名字，並且越來越響亮吵得綠珠想繼續睡都不行。

她這才有些不滿地睜開眼。

滿臉都還是疲憊，但她看到沈欽的一張臉漸漸清晰之後就不由自主對他笑了一下，努力睜開眼睛想要坐起來。

“你怎麽……來了？”，綠珠睡眼朦朧望著站在自己床前的沈欽，她意識還有些混沌，話還沒出口就先打了一個哈欠。

有些尷尬的別開了臉。

綠珠覺得她可能真的是得了一種怪病，這都睡了一日兩夜了，明明白日裏什麽都沒有做卻覺得是累的連根手指都擡不起來了。

腦子幾乎就沒有清醒的時候，她很累很困，很難受。綠珠咽了咽口水，覺得嗓子幹澀的難受說話的時候甚至有甜甜的血腥味。

沈欽沒有回答綠珠的話，他垂著睫毛眸光深邃望著綠珠，眼神覆雜又凝重。忽然前傾伸手往前貼到了綠珠的額頭上，他看著她，語氣溫柔又有些擔憂，“覺得怎麽樣？”

綠珠微楞了一下，傻傻望著沈欽似乎那一瞬間所有的睡意都消失不見了，“還好，就是總覺得很困”

“就是感覺睡不醒，一整天都是昏昏沈沈的，睡著了也醒不來”，綠珠說著又忍不住用手捂嘴打了一個哈欠，沈欽的臉立即被霧氣遮擋。

“我是不是得了什麽怪病啊？或者是……”，畢竟祥瑞城裏變故太多，說不定她早已染上了病毒或是其他別的什麽毒氣，卻獨獨沒有想到這是一種前兆。

是本身就存在的，只是經過祥瑞城這一趟越發加快了蛻變的速度而已。這就只是一個過程，到那時候一切都會揭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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