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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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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上次被多爾袞帶去赤鹿山夜宿的經歷, 之後每次出門,明玉都會讓人準備換洗的衣裳和洗漱沐浴用品,同時也給多爾袞準備了一套, 全都放在馬車上有備無患。

結果今天就派上了用場。

可派去拿東西的小丫鬟很快慌慌張張地跑回來,東西還拿在手裏來不及交出去,就急急向明玉稟報:“福晉,不好了,田莊外面圍了好多人!”

明玉看向多爾袞, 多爾袞眼皮都沒擡一下, 明玉蜜汁自信地平靜下來,吩咐人伺候梳洗,準備早飯。

等明玉和多爾袞梳洗完,魏循過來問, 早飯做多少, 吃什麽。

明玉略一思忖, 先回答吃什麽:“把昨天試磨的玉米細面都拿出來, 用莊子裏種的小白菜,和上豬肉餡, 全都做成肉包子。剩下的玉米粗渣熬粥,熬稠一點, 配上莊子裏劉大娘腌的黃瓜條。”

說著商量多爾袞:“莊子裏條件有限,早飯吃這些行嗎?”

多爾袞淡聲:“有肉包子有粥, 還有黃瓜條, 比豪格家吃的都好。”

真是什麽時候都不忘拉踩豪格,不過豪格家還真吃不到劉大娘腌的黃瓜條, 然後明玉回答做多少:“把昨天磨的玉米都用上, 不管是護在裏頭的, 還是圍在外頭的,人人有份,一個包子一碗粥一份腌菜。”

“外頭的人也有份?”多爾袞有些詫異。

大戰在即,多爾袞沒工夫搭理豪格,就想著用拖延戰術把豪格熬走。明玉這邊卻要管飯,吃的比人家家裏還好,那他的拖延戰術豈非不攻自破。

魏循也覺得不妥,雖然食材都夠,可一想到要把肉包子拿給外面圍困他們的那些人吃,心裏就有點不舒服。

感覺明玉這善心發的有點大,甚至是敵我不分。

明玉“啊”了一聲,轉頭問多爾袞:“若對方吃飽了,田莊可守得住?”

這是看不起誰呢,要是連豪格他都攔不住,還上什麽戰場打什麽仗,多爾袞看也不看明玉:“自然。”

明玉就知道背靠大樹好乘涼,對魏循道:“就按我說的辦,人人有份。”

魏循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可明玉做出的重大決定幾乎沒出過錯,即使不理解,他也會照辦。

食材都是現成的,包子粥腌菜組合很快端上桌,明玉才喝了一口粥,多鐸忽然撩簾走進來,進來就沒好氣地問:“這麽好吃的早飯,怎麽豪格和岳托也有份?”

明玉這才知道岳托也來了,頓時眉開眼笑地問還有誰,多鐸不明所以:“……八旗都有人在。”

明玉差點被粥嗆到,湊齊人正好打廣告,一頓包子粥全能搞定。

廣告費也便宜,省得以後上門推銷,還能節省好大一筆免費試吃的成本。

多爾袞一邊招呼多鐸吃飯,一邊用手給明玉順著背,恰在此時,門外有人通稟:“王爺、福晉,皇上來了。”

今天是個好日子,心想地事兒都能成!

明玉忍咳,跟在多爾袞、多鐸身後出門迎接。只見皇太極一身戎裝大步走進來,手裏拿著一個黃澄澄的肉包子,邊走邊吃,邊吃邊跟身旁同樣在啃肉包子的範文程低聲商量著什麽。

看見多爾袞三人迎出來,皇太極很高興,等眾人行禮寒暄過後,舉著肉包子笑問明玉:“這就是你田莊裏種出來的西洋糧食?”

“正是。”明玉一看就知道肉包子很合皇太極的口味。

皇太極說了一聲“好”,又問站在身邊才把包子啃完的範文程:“範大人,這包子味道如何啊?”

範文程當然知道皇太極話裏的意思,忙道:“此黃面與白面幾乎無異,用途卻更廣泛。”粗渣還能熬粥,可以說結合了麥稻所長。

他說著看向明玉:“只是不知這是何種作物?畝產如何?”

明玉才張開嘴,就聽多爾袞替她回答:“玉米,畝產比麥稻高一些。”

真是多一個字都不肯說。

範文程深知多爾袞的脾性,笑著又問:“田莊今年收成幾何?”

又是一個來套商業機密的,明玉學多爾袞說話:“比尋常麥稻多一些。”至於多出多少,長眼睛自己看。

誰知範文程不敢逼多爾袞,卻敢逼她:“多出幾成?”

多爾袞冷臉,明玉趕緊拉他袖子:“昨日收了一百畝,還沒稱,糧食就在後院倉裏,大人若想知道具體,等會兒稱一下便知。”

幸虧前天夜裏多爾袞已經派人把七成糧食運走了,如今糧倉裏只剩下三成,就算上秤數據也不至於太嚇人。

範文程覷著多爾袞的冷臉,不敢再問,皇太極呵呵笑道:“朕還沒吃早飯。”

明玉打蛇隨棍上,忙請皇太極進屋用早膳,這一篇算是揭過。

吃過早飯,範文程頂著多爾袞刀子似的目光,說要去後院看看糧食,不知道的還以為這裏是他的田莊。

明玉笑著說好,多爾袞卻道:“地是鑲白旗的地,農戶是鑲白旗的人,糧食是鑲白旗的軍糧,範大人想看什麽?”

別打軍糧的主意。

範文程何嘗不懂多爾袞的威脅,可只有拿到實據,才能印證薩滿的話,才能引起皇太極的重視。

只有皇太極重視了,接下來的要發生的事才有意義。

誰知他才邁步,屋外就響起了薩滿請神的鼓點,範文程心中暗急,怪豪格太沈不住氣,也怪岳托沒有及時阻止。

屋外鼓點一起,皇太極也有些坐不住了,帶人走出去觀看,範文程這時候不好再堅持去後院稱糧食,只得原樣跟在皇太極身後。

此時院外站著兩個薩滿,都是臉畫油彩一身流蘇,其中個子較高的那一個正舉著圓鼓在舞,兩眼不時翻白,顯然已經到了請神的關鍵階段。

另一個矮胖的冷眼旁觀,眉心緊蹙。

皇太極看見有兩個薩滿,回頭問多爾袞是怎麽回事,多爾袞便把蒙古喇嘛的事說了,皇太極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多爾袞不提皇太極差點忘了,當年他陪哲哲回科爾沁省親,確實見過一個蒙古喇嘛。

那會兒他們才到科爾沁,科爾沁郡王、大妃及其家人、族人都來迎接。

眾人還在寒暄,不知從哪兒忽然冒出來一個蒙古喇嘛,指著人群中的木布木泰說她是長生天保佑的聖女,誰能得到聖女的眷顧便能得到長生天的眷顧。

長生天是蒙古各部落的神,眾人雖然沒聽說過什麽聖女,但誰不想被長生天眷顧呢,布木布泰一時間成為人們關註的焦點。

再加上她確實貌美,皇太極也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可也只是幾眼而已,皇太極並沒放在心上。

皇太極不是蒙古人,對長生天不怎麽感冒,連大金那邊的薩滿,他也只是表面尊敬,心裏卻是不信的。

十幾歲上戰場,在死人堆裏摸爬滾打,皇太極從來只信自己。

至於類似長生天、薩滿神格什麽的諸天神佛,他從來只當成實現目標或凝聚人心的手段。

當年他選中布木布泰,其實跟蒙古喇嘛的預言半點關系也無,只不過是布木布泰長得漂亮,再加上她很討哲哲喜歡,最關鍵的是年齡足夠小。

那時候哲哲才生下他們的第二個女兒,因為又是一個女兒,心情很不好,夜夜失眠,白天還要操勞貝勒府裏的大事小情,人消瘦得厲害。皇太極看著心疼,趁戰事間歇提出帶哲哲回科爾沁省親。

哲哲果然很高興,還賢惠地說要在科爾沁給他選個側福晉,好早點生出融合科爾沁和大金血脈的小阿哥,穩固他在父汗心中的地位。

皇太極有軍功在身,當時的正白旗是八旗之中最能打的,而且他又不是沒有兒子,所以他並不是很在乎所謂的高貴血脈。

在大金拳頭硬才是王道。

可哲哲總是很愧疚,她張羅著要給他挑個科爾沁的側福晉,皇太極並沒攔著。

皇太極十分敬重哲哲,很想讓她盡快生下兒子,早點打開心結,所以才挑了年紀最小,雖然漂亮卻沒什麽女性特征,讓他提不起任何興致的布木布泰。

範文程見多爾袞並沒提薩滿繼承人的事,主動給皇太極介紹,皇太極淡淡“哦”了一聲,就沒下文了。

範文程心裏直打鼓,只能寄希望於蒙古喇嘛演得足夠逼真,能像十多年前那樣打動皇太極。

想著,耳邊規律的鼓點又是一變,細聽鼓點裏仿佛還有哨音,哨音微弱,時隱時現,不仔細聽或是耳力不濟根本聽不出來。

自從玉爪改投,明玉閑著的時候練過鷹哨,因此對哨音很敏感。

哨音持續了一陣,忽然不知從哪兒飛來一群黑烏鴉,嘎嘎嘎叫著遮天蔽日。

烏鴉這種報喪鳥在盛京比喜鵲還受歡迎,是全民圖騰一般的存在,據說還救過努爾哈赤的性命。

有點家底的人家都會在院子裏束一根高竿,竿頭綁上盛谷物的圓盤,給路過的烏鴉提供食物。

各親王府邸都有,皇宮也不例外。

烏鴉仿佛被鼓點吸引,如黑色絲帶一般圍著蒙古喇嘛盤旋,忽上忽下,場面肅穆而壯觀。

範文程這才放下心來,心說還是莊妃找來的人靠譜,一出場就把所有人都給鎮住了。

再看皇太極,也收起了漫不經心的表情,饒有興致地觀看鴉群飛舞。

明玉站在多爾袞身後,悄咪咪伸手扯了扯多爾袞的袖子,等多爾袞回頭,朝他撅起嘴。

多爾袞:“……”

多爾袞反握住明玉的手,在上面輕輕捏了捏,小聲警告:“別鬧,等人走了再說。”

明玉:這麽多烏鴉跳舞,明擺著有事啊,現在不攪和攪和,人走了攪和誰去?

她想吹鷹哨攪局,可惜哨子忘了帶,想請多爾袞幫忙把玉爪叫來。

想起多爾袞剛才異樣的目光,擡眼見他耳尖紅紅,明玉氣到想跺腳。

都什麽時候了,人家都打上門來裝神弄鬼了,他腦子裏居然全是黃色廢料。明玉只得又扯了扯多爾袞,等他回頭,模仿他之前的樣子,將小指放在口中比劃出一個吹口哨的動作。

多爾袞搖頭,明玉用力晃他胳膊,多爾袞頗為無奈地擡起另一只手,吹出一聲嘹亮的鷹哨。

眾人都來不及反應,頭頂立刻炸響淒厲的鷹鳴,嚇得鼓點一滯,慢了半拍,正在瘋狂舞蹈的黑色鴉群頓時潰散,驚得圍觀眾人紛紛後退。

緊接著鼓點再起,越來越急,越來越快,仿佛在召喚什麽。

忽然蒙古喇嘛雙眼全白,雙膝跪地,鼓槌敲斷,鼓點驟停。

他朝著明玉的方向頂禮膜拜,嘴巴沒動,卻有女聲傳出:“神烏啊,快飛到我選中的聖女那兒去,讓她成為我在這裏的使者,代我降下恩澤,輔佐下一任大汗。”

聖女?什麽聖女?

眾人還來不及反應,黑漆漆的鴉群中忽然飛出一只小烏鴉,徑直朝著明玉的方向飛過去。

半途被玉爪所攔,多爾袞吹鷹哨驅離,玉爪這才飛回田莊最高的屋頂。

小烏鴉仿佛被玉爪嚇得不輕,飛行速度明顯變慢,飛出來的時候如離弦的箭,等落在明玉肩膀上時,仿佛一片枯萎的落葉。

“跪拜聖女!”壯觀的鴉群散去,蒙古喇嘛恢覆黑瞳,聲音也變回男聲,高聲唱和。

被驚呆的眾人鬼使神差般紛紛跪下,現場只有三個人沒跪,明玉、多爾袞和皇太極。

明玉是神鴉選中的聖女,別人跪的正是她,她自然不必下跪。

皇太極和多爾袞則是從頭到尾根本不信。

什麽聖女,什麽下一任大汗,每句都是挑撥之言,想裝神弄鬼讓他們兄弟成仇,君臣反目。

至於這場法事到底是誰在背後搗鬼,挑撥他們用意為何,目前尚不好說。

在詭異的氣氛裏,多爾袞偏頭在皇太極耳邊說了句什麽,皇太極擡眼看他,眼神交流很快完畢,彼此心照不宣。

從多爾袞攔下玉爪讓小烏鴉飛向她,明玉就猜到多爾袞想將計就計了,於是享受了一會兒眾人膜拜,才端著架子說:“都起吧。”

小烏鴉晃了晃,仿佛被明玉的聲音驚醒,展翅飛走了。

眾人起身,豪格臉上的震驚還沒褪去,滿臉寫著我是誰,我在哪兒,我在幹什麽?

蒙古喇嘛是他請來的,他請人過來裝神弄鬼就是想給明玉扣個大帽子,然後指揮騎兵把田莊搗毀,燒了多爾袞的軍糧,讓兩白旗餓著肚子上戰場打敗仗,他再臨危受命力挽狂瀾,把多爾袞徹底踩進泥裏,讓他永世不得翻身。

可蒙古喇嘛都幹了些什麽?

做法事沒給明玉扣上大帽子,倒是弄了一堆烏鴉出來,把明玉弄成了神使。

豪格下意識看向多爾袞,咬牙切齒,感覺自己又中了他的圈套。

轉頭見岳托正咧嘴對著他笑,豪格後知後覺,原來岳托跟多爾袞也是一夥兒的。

他就說呢,平時他找岳托幫忙,岳托就沒一回痛快,昨天怎麽一叫就來了,不但鑲紅旗派了人來,還去正紅旗拉了不少人過來給他撐場子。

敢情是跟多爾袞合起夥來圈他,想讓他在整個八旗面前把臉丟完。

豪格在心裏狠狠記了岳托一筆,然後聽皇太極問他:“豪格,你在這裏做什麽?”

豪格一驚:“兒臣奉父皇之命,來溫泉山調查人口走失一事。”

“可查出什麽來了?”皇太極又問。

豪格狠狠瞪了蒙古喇嘛一眼:“不曾。”

皇太極看看豪格,又看了看蒙古喇嘛,幾乎可以斷定,此事與豪格無關。

他這個傻兒子又給人當了擋箭牌,於是心累地揮揮手:“這事不用你查了,趕緊帶兵出關去吧。”

先把倒黴蛋送走,免得再被人利用鬧出什麽大事來。

豪格一聽立刻急了:“父皇,不是說月底嗎,這才過月中。”

怎麽感覺又被罰了呢?

皇太極有些不耐煩:“早去早回。”

豪格嘟嘟囔囔:“早回有什麽用啊?”等他回來,朝鮮那邊多半都打完了。

直到皇太極問侍衛要鞭子,豪格這才腳底抹油跑了。

豪格一走,各旗被他搖來打架的人也紛紛告退,岳托走的時候要帶上蒙古喇嘛說有事求教,皇太極沒讓,只說還有話要問。

範文程眼風掃過岳托,岳托並沒堅持,很快帶著人也走了。

田莊之圍解除,皇太極帶範文程回宮,薩滿和蒙古喇嘛要跟著走,被多爾袞攔下,直接帶回了軍營。

天下就沒有一頓酷刑撬不開的嘴,一頓不行就兩頓。

不出所料,蒙古喇嘛根本不是什麽喇嘛,而是游蕩在科爾沁四處招搖撞騙的神棍,仗著曾經在西邊的喇嘛廟裏混過幾年,且長相周正粗通腹語,倒是騙了不少錢財。

這回連薩滿也被他耍得團團轉。

據神棍交待,他早年游逛的時候,曾經受過布木布泰的恩惠,這一次布木布泰花重金,並許給他薩滿之位,他才答應過來幫忙。

神棍表示,他願意站出來指證布木布泰,只求留他一條性命。

多爾袞坐在椅子上,讓人接著打,在神棍的哀嚎求饒聲中閉了閉眼。

利用豪格引出神棍,利用神棍引來皇太極和八旗眾人,然後再利用明玉當眾挑撥他和皇太極的關系,布木布泰到底想幹什麽?

聯想到布木布泰懷有身孕,多爾袞無聲冷笑,原來她是在為肚裏孩子的未來鋪路。

算一算,布木布泰懷孕也有六個多月了,以巫醫的能耐應該能判斷出是男是女。

皇上沒有嫡子,海蘭珠生的八阿哥因為早產身體孱弱,皇長子豪格被他壓到幾乎沒有機會。如果布木布泰能生出一個健康的男孩,她背後有皇後和科爾沁的支持,未必沒有機會繼承大位。

而他正是她腹中孩子登位之路上最大的絆腳石。

雖然她現在還扳不倒他,但可以使手段在他和皇上之間不斷制造隔閡,眾口鑠金積毀銷骨。

畢竟在外人看來,他功高震主,皇上對他頗多忌憚,兩人不合許久,一直在明爭暗鬥。

該做的他都做了,該提醒皇上的他也提醒了,這個喇嘛的真實身份恐怕遠比審出來的覆雜。

“王爺,人快不行了,還打嗎?”侍衛問。

多爾袞回神:“可查清楚了,溫泉山附近人口走失都與他有關?”

參將立刻回答:“已經查清楚了,一部分是豪格所為,還有幾個小姑娘被這禿驢奸殺拋屍,從他招認的地方挖出了屍骨。”

多爾袞面無表情,說了一聲打,轉身出了刑房。

既然抵死不招,便不能留了。

布木布泰此時正在等消息,可等來等去卻等來了皇太極。

她被關在汗王宮這麽多天,皇太極還是第一次來,布木布泰非常高興,笑著給皇太極請安,擡頭卻發現皇太極冷著臉,正一瞬不瞬地盯著她。

那眼神讓人脊背發涼,布木布泰下意識撫摸了一下高高隆起的肚子小心翼翼地問:“皇上找臣妾可是有事?”

看來是夜貓子進宅無事不來。

皇太極一句話也不說,就這麽沈默地盯著她看,讓布木布泰不由擔心起今天發生的事。

這事她和範大人籌劃了很久,由蒙古喇嘛唱主角,範大人和岳托從旁策應,還有豪格這個二傻子當擋箭牌,絕不可能出現任何紕漏。

再說,明玉的田莊確實有問題,別人種糧食幾乎絕收,憑什麽她的田莊大豐收?

事出反常必有妖。

退一萬步講,就算事情敗露了,她肚子裏還有一塊免死金牌。

還有多爾袞,她救過他的命,沒有她,他墳頭上的草都不知道長多高了。

多爾袞重情義,不可能眼睜睜看著他的救命恩人去死。

不慌,不慌,她手裏能打的牌還有很多,比如皇後,比如海蘭珠,比如科爾沁。

想著布木布泰鎮定下來,平靜地又問了一句,皇太極這才道:“蒙古那個雲游的喇嘛,你可還記得?”

布木布泰一驚,後背頓時汗濕,皇太極只在十幾年前遠遠見過那個喇嘛一面,他怎麽還記得?

再說薩滿做法事的時候都是油彩糊臉,男女都分不出來,皇太極是怎麽將人認出來的?

不過認出來又如何,喇嘛是薩滿帶到盛京的,她並未沾手,咬死了說不知道,誰又能奈何她。

布木布泰臉上笑容不變,細看還有點羞澀:“臣妾自然記得。當年皇上來科爾沁選妃,正是那瘋喇嘛的一番話,才讓臣妾有幸服侍皇上。”

倒是滴水不漏,可皇太極並不認為是巧合:“確實夠瘋,人已經瘋到盛京來了,今天做了場法事,指著明玉說她是神使。”

話趕話說到這裏,布木布泰怎能放過黑明玉的機會:“這還真不一定是瘋話,臣妾深居後宮都聽說了睿親王福晉有多能幹。今年又是災年,夏秋滴雨未落,災民盈野,盛京周邊也沒好到哪裏去,秋天收上來的糧食還不夠過冬的嚼用。”

故意頓了頓又道:“可睿親王福晉田莊的井裏永遠有水,秧苗粗壯。饒是如此,飽滿的糧食還是將枝頭壓彎,聽說是個不折不扣的豐收年呢。”

“臣妾還聽說,成群的蝗蟲飛到睿親王福晉的田莊裏,那也是有去無回,對莊稼沒有絲毫影響。若說沒有神明暗中庇佑,反正臣妾是不信的。”

看來他這位莊妃雖深居後宮,懷有身孕,消息倒是蠻靈通的,連蝗災都知道。

前朝是男人的事,女人就該安守後宅,相夫教子,就像海蘭珠那樣,一心都撲在他和八阿哥身上,可布木布泰偏不,懷著孩子都不能安分幾天。

同胞姐妹怎會如此不同,皇太極很是困惑,心裏不禁又愛了海蘭珠幾分,厭了布木布泰幾分。

不過確實如布木布泰所說,明玉的田莊在近乎絕收的大災之年過於鶴立雞群了。

可早晨在田莊裏吃包子喝粥的時候,明玉跟他當面解釋過,人家田莊裏種的是西洋糧食,西洋糧食本來就比麥稻高產。再加上赤鹿山和溫泉山地勢較低,附近河流還有水,所以田莊的井水並未幹涸,足夠澆灌耐寒耐旱的西洋糧食。

至於蝗蟲,皇太極想著舔了下嘴唇,沒想到油炸之後佐餐竟如此美味。

當時明玉怕他不肯吃,沒告訴他是什麽,等他吃完小半碗才說是炸蝗蟲。

他問明玉這個主意是誰想出來的,明玉當即把魏循推出來,魏循說他在福建市舶司的時候見南洋那邊的人吃過,聽說炸蝗蟲在南洋很受歡迎。

今年大旱鬧蝗災,遮天蔽日的蝗蟲往田裏紮,魏循忽然想起這個,讓田莊裏會織網的匠人連夜織了幾十張細密的大網。第二天親自帶人去網蝗蟲,跟打魚一樣,一網能撈到不少。

然後將網到的蝗蟲直接下油鍋,炸至金黃撈出,灑上鹽和辣椒面,比吃肉還美味。

就這樣連打了十幾天,等蝗災過去,田莊裏的人還在懷念油炸蝗蟲的美味。

這麽好的法子明玉也沒保留,派人通知了盛京附近所有田莊,眾人如法炮制,不但吃上了人間美味,還把蝗災的危害降到了最低。

回來的路上,皇太極特意繞道去正黃旗的田莊問過,提起油炸蝗蟲,那是人人懷念,還盛讚魏循派人教他們織細網,並免費提供半斤有銀子都買不到的幹辣椒粉。

明玉手下能人眾多,懂得變廢為寶,還不藏私令城外田莊人人受益,保住了盛京附近最後一點糧食,怎麽到了布木布泰嘴裏就成了受神明庇佑?

若這樣傳下去,以後大家什麽也別幹了,都在家裏燒香拜佛求神明庇佑吧。

大清靠弓馬立國,一城一池都是真刀真槍拼出來的,所謂神明,不過是上位者凝聚人心或是達到某種目的的手段,絕不能用所謂的神明庇佑掩蓋人的聰明才智。

一個只有神明沒有能人的國還有什麽前途可言。

他來找布木布泰,只不過是看在她懷孕辛苦的份兒上,想在多爾袞查出真相之前,先問問布木布泰,蒙古喇嘛的鬧劇是否與她有關。

十幾年前他在科爾沁選側福晉,這個蒙古喇嘛指認布木布泰是聖女,把她吹到天上有地上無,讓布木布泰達成所願。

今天又是這個喇嘛,又是聖女傳說,難道還想讓他搶兄弟的女人,跟多爾袞反目?

若他當真與多爾袞反目,對她又有什麽好處?

目光落在布木布泰高高隆起的小腹,皇太極仿佛找到了答案。

作者有話說:

布木布泰:有些事,好像跟我想的不一樣。

明玉:確實,我也沒想到靈泉人體試驗能把九阿哥催這麽熟,狗男人滾邊去,為鑒婊達人皇太極打ca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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