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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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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一定是認錯了, 我與你口中的黛爭是否長相相似?巧了,有許多人說我長相和某某酷似,實則都認錯了,大眾臉確實有這樣的煩惱……”

黛爭還沒認輸, 她一口咬定是傅蘭蕭認錯了, 企圖蒙騙過關。

他沒有放開她, 擁抱被他用力延長許久,他彎著腰, 帶著涼意的手指撫過她的頸子,如曾經一般, 他不會在意自己手上的傷口,而是想讓她多能給他刻下新的疤痕,來確定這是不是一場夢。

待到他完全確定了, 失而覆得的喜悅脹滿胸腔,他饒有耐心地與她迂回起來,只是不放開手, 反而俯下身去抓她的腳踝, 在黛爭的蹬踹中將她的鞋襪脫掉, 黛爭腳心一涼, 忍不住去踹傅蘭蕭的臉,他被她踹了一腳也沒發怒,把她壓在懷中,讓她可以看清他的手正握住她的腳底,說道:“你要是再小心些, 恐怕我就放你走了, 可你知不知道, 你的腳我也認得, 從汝城那座山頭上船那日,你脫了鞋襪讓我兄的婢女給你上藥,我就註意到你的腳了,我當時就在想一個男人為什麽能長一雙這麽白的腳,還故意露在外面,跟勾欄裏的小倌一樣不成體統,可能就是從那時起開始惦記你的。”

“也不一定,或許是……我還記得你在汝城的那個小院子裏幫我做床榻,鋸木聲很吵,我透過窗戶看你,很難說你做的那個東西是不是真的可以用。都說絕代美人都是猶抱琵琶半遮面,你把手搭在了半成的榻上,正巧眼睛露了出來,見我醒了,那雙明媚的眼眸彎了起來,很美很美。”

聽他絮絮叨叨說了那麽多,黛爭卻覺得如夢似幻,她自己都記不住那麽多過去的細節,傅蘭蕭卻記得。

但她依舊有所懷疑,傅蘭蕭這人聰明的很,十分虛偽,善於謀略,他記住是一回事,說出口的話是不是真的,又是一回事。

她不再信他。

“陛下說的跟我有何關系,您不能透過我去看另一個人吧?”

盡管如此,黛爭依舊想狡辯,“陛下,您先放開我,好不好?你的手太涼了……”

傅蘭蕭戀戀不舍地又摸了摸她的腳心,才放手道:“我是以前喝了太多湯藥,才變成這樣,本我也不喜與人親近,才沒去管這些事,之後回去我會讓太醫再想想法子的。”

傅蘭蕭將她亂了的碎發重新理了理,“黛爭,你這面具是從哪裏得到的,還真把我騙去了。我猜,你方才是不是以為被戚無識破了,要用自己的命威脅他,所以才受了傷?”

他能猜到個大概,低頭就要去親她受傷的部位,“你太自討苦吃了,就算他不說,我還是可以猜到,或者我隨口一問,他就必須要告訴我,黛爭,你可莫相信他不說。”

黛爭徹底沒了脾氣,也不做任何辯解,氣鼓鼓地將他的腦袋推開,“別碰我!你們誰都信不得,五十步別笑百步了,說這些話我聽著惡心。”

“你現在是承認了?其實你只要跟我回去,我一定會給你一個名分,就算是當皇後也可以。況且,蘊生是不是也在你身邊?你要他跟你在這種小國受苦嗎?他明明可以榮華富貴一生。”

“我跟你?毋寧死!”黛爭覺得可笑,“你是不是覺得我是因為得不到名分才要離開的呀?是不是覺得所有人都為了那些榮華富貴能忍辱負重?傅蘭蕭,你聽好了,我就是不願意跟你在一起,管你什麽身份,我覺得你不配。”

“憑什麽我要跟你們一樣?我偏不。”

“你別激動,我不這麽認為。我明白的。”傅蘭蕭低聲哄著她,帶著她躺在了鹿皮榻上,目不轉睛地打量她許久,生怕她變成幻影消失,“是我把你變成這樣的,是我不好。”

他束著她不放開,像個怨婦一樣說:“但你知不知道這兩年我是怎麽過來的?我對你多好,你明明活著,你怎麽就狠心不來見我?那兩具屍體是誰準備的?我猜猜看,大約是那個姓魏的吧,那他可是看了許久笑話。”

“你要對他做什麽?”黛爭擰過頭,不想去看他,狠著心說:“話先說好,無論你怎麽用他威脅我,我也不會受你控制。”

她都是“死”過好幾回的人了,每次都要被人牽制,她身心俱疲。

他感受到身邊人的緊張,安撫道:“你別怕,只要你好好的,我已答應他不會對魏家動手。他對你上心,那算他眼光好,可還是我贏了。”

他就像一頭在自然競爭中勝利的雄獸,驕傲地板正她的臉,跟她說:

“小神仙,能不能把我的話聽進去?自你上次離開,我也懂了不少,我知你想要的是什麽了,過去我做錯的太多,不能給我個機會挽回嗎?就說你上上次差點要了命,我也沒與你計較,從那時起你就沒覺得我變了,嗯?”

黛爭不想與他爭辯,只說:“誰允許你叫這個名字的?羞不羞人?”

傅蘭蕭目光炯炯,不免驚訝,隨後低笑,“你知道這個名字?果然我們共夢——一直以來我總有這個預感,冥冥之中我所想的你也能感受到,或許這就是天註定的緣分,你看你在夢裏,每次還會註意到我,視線都要掛在我身上,誇我是天上的神仙。”

“那是我在夢裏根本分不清現實,我只看你穿著好,圖你長得符我心意,”黛爭這點說不了假話,她從一開始救他,就是看他和別人都不一樣,不受控制地受到吸引,但這給她的日子埋下了累累惡果,“要是我知道之後會變成這樣,我打死都不會去跟你說一句話。”

說完,她又發現是給傅蘭蕭臉上貼金,冷哼一聲,“我沒別的意思。”

傅蘭蕭覺得她這般可愛,他揚起唇,恰到好處地模仿出曾經的自己,故作可憐地問:“那現在都不圖了嗎?”

黛爭白了他一眼,“你滾。你當我還是十七歲時那般好騙?”

“你是變了,但我也在改,我為你改了許多,不是嗎?因為我愛你,黛爭。黛爭,你才是我的小神仙,小神仙,跟我回去不行嗎?怎麽躲我現在都躲到別國去了,還做了別國的臣,真是讓我好想。”

傅蘭蕭想親她,又怕黛爭再打他,鬧得她情緒再次激動,只得忍住,

她是覺得他變了,以前吝嗇的只會罵她,現在說起情話來一套又一套,她才不會受到他的誆騙。

“你非要與我一起?”黛爭胸膛起伏,有些厭煩與他離這麽近了:“你想要的什麽都有了,別再跟我過不去了。因為我沒有聽你的話,所以激起了你的馴服欲,如果我伏低做小,你會覺得我不過如此。”

傅蘭蕭對黛爭有一種病態的執著,是未能如願的遺憾,“如你這樣說,你就當你在一次又一次與我的抗爭中,成為了我最愛的女人吧。如果你伏低做小,或許真如你所說,我們就不會變成這樣。可你不是,這就是命了。我沒有過其他女人,一直都沒有。我此生非同你一起過,我也不怕遭報應。”

黛爭覺得男人就是犯賤,這就是他們的劣根性。對他好的時候不珍惜,反著來他就要上桿子。

她就知道傅蘭蕭面對她有無數的道理可言,她說一句,他能找到三句補缺,“若我的遺憾是被困在皇宮中,你要用我的遺憾了卻你的?你也忒不要臉了。”

傅蘭蕭頓了一下,“我沒那……”

黛爭動了動胳膊,示意他捏著她痛了,“我受不了你了,你先松開。”

他抿唇,貪戀她的溫度,“我松手了你肯定會跑。”

黛爭哂笑,“我都跑到這都被你找到了。”

傅蘭蕭真的像是變成了個求仙尋道之人,好話說起來跟不要錢一般,“那是我幸運,都說了只天定的緣分,上天待我不薄,所以無論如何都能遇見。”

但他還是送了手,黛爭趕忙從榻上下來,鹿皮的毯子讓她覺得燥熱不誤,邊整理著弄亂的發髻和衣裳,邊罵他:“那真可恨,憑什麽就待你不薄,你最該死。”

傅蘭蕭想幫她挽發,卻被她躲過,當是拒絕,他只好道:“好好好,我該死,你跟我回去,你天天罵我也成,我都不生氣。”

反正找到她了,他要把她帶回去,之後的事,之後再做定奪。

他可以讓步,但無論如何都不能讓黛爭再離開。

“別給自己臉上貼金,我懶得罵你。”黛爭利落地挽起最簡單的發髻,低頭看著雙手撐著榻間,昂頭看著她的傅蘭蕭,他的雙眸似水,很難不憐,但她懂得他是在裝可憐,因為他也知道,她這樣會心軟幾分。

“那什麽時候回去?”

“我不回去,我什麽時候說過我回去了?”黛爭側過臉,說道:“我在這裏有很多事情要做,黎國看重我,官職高,俸祿也高。”

“跟我回去你覺得這些我滿足不了你嗎?”

傅蘭蕭不解,這些於他都是小事。

“這不一樣,他們國家小,一直想和燕國結交,我不僅能做譯官,在這裏還能教許多東西,比回去有意義多了。”

長安的爾虞我詐,勾心鬥角,她學不來,跟別人鬥就是自尋死路。

她只想用自己學過的知識,來造福一方百姓。

“這些事你在燕朝也能做得,我可以幫你興建女子學堂,你之前說是不是因為你是女子我才這麽對你的,這樣做你可滿意?”

黛爭心動,但馬上這層心動就被壓碎。

“傅蘭蕭,他們都是因為你才給我好臉色看,你當我傻?我之後的會走一步看一步的,都由我自己來,你不用再給我做什麽。”

“燕朝的才子太多,我算不上什麽。”黛爭搖了搖頭,正色道:“你要是有心,就去看看蘊生吧,你別再逼我了,我不想跟你回去。”

傅蘭蕭不說話了。

“你剛拿蘊生的未來來讓我愧疚,我說讓你去見蘊生,你又猶豫,你根本不喜歡蘊生,只是拿他當幌子。”黛爭嘆了口氣,“蘊生最可憐了。”

傅蘭蕭見她埋怨起來,心中也隱隱不悅,“他有什麽好可憐的,他以後就是太子,沒人能跟他搶,他這叫子憑母貴。”

“你能不能別這麽說,蘊生不喜歡這些的,我們本就不是好父母,不應該再逼著他。”說罷她又嘆了一口氣,似乎在她二十多年的人生中,嘆氣已經成了平常,“一錯再錯,處處不得志。”

她位卑,進了後宮也僅僅能當蘊生的生母,而蘊生可能會因為生母卑賤而被人戳一輩子脊梁骨。

皇家看中的永遠是這些,傅蘭蕭在她這裏沒有信譽可言,等到哪天需要抗衡權臣,他就需要接新的女人進到後宮,站在權力之巔時,永遠沒有什麽情分可講。

“黛爭……”傅蘭蕭說:“長安的政事我花了很長時間來處理,就是為了擠出時間來到這裏,為的只是在夢裏見到你,既然你人在這裏,我不再逼你,我問你,還有沒有可能,你能跟我回去。”

黛爭想到沒想,神情清微淡遠:“那你能不當皇帝,放棄山河嗎?我不願活在皇宮,不願活在令我窒息的長安,我就想有一個小小的家,沒有算計利用,只是平平淡淡地跟著我夫君一生一世一雙人,你是這樣的人嗎?”

怎麽可能。

天方夜譚。

作者有話說:

媽耶,我是世界上寫作的最慢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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