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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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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娘子、陳娘子你怎麽了?”

宮使眼見著黛爭的面色紅了又白, 最後竟然直接捂著腦袋直接暈倒了,幸好他在旁扶住她,不然這娘子的腦袋可要沖著地上磕去了。

本來就長得不太盡人意,再留個大疤, 恐怕要當一輩子的寡婦。

“阿娘身子不適, 勞煩您帶句話, 她今日是進不了宮了。”蘊生跑過來和宮使一起扶住黛爭,宮使的聲音格外激動, 他早在一旁聽見傅蘭蕭的事,連忙把黛爭圓了謊。

“可是, 這是我國的大事,若是沒了陳娘子,陛下會怪罪於我的。”

“但阿娘真要是在會見那燕朝皇帝暈過去, 豈不是更讓黎國丟臉,到頭來怕不是更要怪罪阿娘?你們不如趁現在再去找個漢語標準的使節,也來得及。”

那宮使看著面無血色的黛爭, 同兩個小孩一同將她扶到床上, 嘆了口氣:“罷了罷了。我得趕緊回去報信。”

聽著宮使的腳步聲漸遠, 黛爭的眼皮一抖, 飛速睜開,摁著自己的穴位說道:“晦氣。”

此地不宜久留,可若是現在就走,難免太引人註意。

傅蘭蕭離開之前,她最好不進宮。

可她裝一次病可以, 時間久了, 必然露餡。

怎麽傅蘭蕭直接從長安能跑到黎國來?

阿蠻去外面打聽了一圈, 回來說:“外面好像對此一無所知, 燕國皇帝這次來的很低調。”

“他應該為的是返魂香一事來的,真是冤家。”

黛爭躺在床上,餘光瞟到僅剩一層皮的藥粉。

“黛娘子別怕,我叫人通知阿兄回來了,等他回來我們就……離開嗎?”阿蠻拿不準主意,為黛爭倒了一杯水,讓她喝下。

黛爭剛剛的暈眩半真半假,她昨日喝了許多酒,在加上聽見傅蘭蕭又與她離得這麽近,沖擊太大。

“現在離不開,總之你們倆多呆在家中,別出去了。”

說罷,黛爭又嘆了口氣,還未休息一會,就聽見屋外又傳來敲門聲。

“陳娘子,殿下說給了尋了醫師來,讓他給您看病!”宮使去而覆返,整個人都累虛脫了,卻是萬萬不敢耽誤。

“這個殿下,這時候又對娘子噓寒問暖了,平日裏也沒見這麽殷勤!”阿蠻惱道,“非得將娘子請進宮!”

“讓他們進來吧。”黛爭聽這敲門聲,有一種她不開門誓不罷休的架勢,“走一步算一步了。”

黎國沒有什麽男子不讓進女子閨房的規矩,那宮使一進來,就坐在屋內喝茶,黛爭的房間不算大,幾個人站在一起,顯得屋內擁擠。

“殿下對您可真好啊!”他好不容易緩過來了,就開始自賣自誇,“聽說您病了,叫了我們宮內最厲害的醫師給您看看。”

果然是宮內最好的醫師,給她開了幾個安神的方子,說是昨夜飲酒過量才導致如此,休息幾個時辰便好,不妨礙今日入宮。

黛爭也沒辦法,人家一遍又一遍的請,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脫,只會讓她的行為越來越奇怪。

沒辦法,只能硬著頭皮去了。

好在她現在改變了容貌,連身形都有所變化,不一定能為傅蘭蕭所註意到。

離了孩子,黛爭不用扮演一個冷靜堅強的母親,就變得有些不知所措,她知道這是因為即將要面對傅蘭蕭的原因。

就算被安置在了轎子上,她也坐立難安,整個人如同熱鍋上的螞蟻。

能給予她激烈情緒波動的人也只有他。

進了皇宮,她便感受到宮內不一般的氛圍,宮使叮囑她許久,一定好好把握住這次機會,這次不僅僅是讓燕國的皇帝賓至如歸,還要哄得他們的皇帝開心,那未來的路才真是貴不可言吶。

“我哪有那個本事。”黛爭甕裏甕氣地說:“你們還不如叫幾名舞姬來,這樣哄男人開心最直接了。”

“舞姬加您溫溫柔柔的與他們那群人打好交道,不是說明在黎國的燕朝人也能當上高官,我們黎國非常重視燕朝人嗎?”宮使拍了拍她的肩膀,“何況我聽說你們燕朝人很難見到一面皇帝,你這是走捷徑了呀!”

“看他一眼我兜裏能多塊金子?”

“差不多!”

“別說胡話。”

“好啦你就別犟了,搞得你和他有什麽血海深仇一樣。你眼神溫柔一點,莫說沒見過你的了,我都要被嚇死了。”

宮使和她從側門低調入殿,黛爭眼睛低垂,盯著黎國歌舞,死活也不去看那坐在高位的人。

“呀,陳娘子可算來了。”

被點了名字的黛爭一頓,迫於無奈地擡起頭看,目光只在黎國的皇子面上,她點頭,表示回應。

那皇子臉色一僵,平日裏的陳娘子絕對不是不知禮數的人,怎麽今日這麽重要的場合,變成這樣?

“陳娘子,今日你怎麽不愛說話?是家裏的稚兒惹到你了?”他開了個玩笑,又介紹向傅蘭蕭道:“這是我們黎國最厲害的譯官,是個燕朝人。”

傅蘭蕭連眼色都沒給黛爭,看似對她這人並不在乎。

宮使給黛爭使了八百個眼神,也不見黛爭吭氣,只得用胳膊肘懟她。

黛爭只得刻意壓低嗓音,幸好她飲酒過多也讓自己的聲線變啞:“回殿下,下官昨日飲酒過甚,壞了嗓子,不易多說。”

不知是不是她的心理原因,明明低著頭,卻感受到來自上方的,極為壓迫的視線。

“女官?”

這是她時隔一年半,重新聽見他真實的聲音。

那聲音仿佛穿透夢境,向她而來。

遙遠,又近在咫尺。

熟悉,又視同陌路。

明明只有兩個字,卻讓她的心臟像掉了個個一般,血液倒流,寒毛豎立。

黎國的皇子微笑,合著傅蘭蕭剛剛根本沒聽他的介紹,“是呀,這是我們黎國唯一的女官。讓您看笑話了,本來還想說叫個本國人來,比較親切。”

傅蘭蕭若有所思,

“擡頭。”

黛爭頂著壓力,緩緩昂起下巴。

內心不斷安慰自己,她現在易了容,不會被看出來的,傅蘭蕭不是火眼金睛。

“為何來黎國?”

就像在有意引她說話。

黛爭之後的歌舞,落座的臣子,身旁的宮使,前方的黎國皇族,仿佛在那一瞬間消失不見。

她聽不見任何人的聲音,也僅僅能看到傅蘭蕭。

她心若擂鼓,啞聲回答:

“我夫君死了。”

“那也不一定要來黎國。”

她不明白傅蘭蕭對她升起的興趣,她面不改色的用指甲掐著自己來保持鎮定,看著他依舊韶秀的面容,在無數夢中對他失望的同時,黛爭也鼓起勇氣,回答:“沒人規定不能來。”

黎國皇子猛給黛爭使眼色,她熟視無睹,便只能自己說:“陳娘子勞累了,這裏沒有你的事了,你先下去吧。”

黛爭點點頭,跟著宮使坐在調香師們中間。

傅蘭蕭並不惱,雙眼如鷹一般盯著她離去的聲音,微微歪頭,看著她在一群男人間輕聲細語地說話。

“她怕是酒還未醒,等宮宴結束,我一定好好教訓她這不知事的!”他手拿葡萄美酒,跟傅蘭蕭賠不是。

傅蘭蕭卻說,“你這女官十分有趣,我這一趟不白來。”

他身旁的人冥思片刻,道:“我這女官她是個苦命人,年紀輕輕就死了丈夫,一個人將孩子拉扯大,夫家對她不善,她在燕朝沒地方落腳了,才到我們國家來的……”

“有孩子?”

他餵進嘴裏的酒水差點嗆著,備感不妙。怎麽感覺傅蘭蕭的眼神更加玩味了。

這位帝王的癖好難道是……

他第一眼看到傅蘭蕭的時候,是沒想過燕朝的皇帝這般長相,只是目間陰鷙,減去了自相貌帶來的溫潤。

“要我再叫她過來嗎?”

他試探道。

“不用。”

傅蘭蕭看那娘子眼神躲閃,並不確定。

她有一雙跟黛爭十分相似的靈動雙眸,可長相跟她相差甚遠。

宮宴過後,一群胡姬圍著黛爭說話,都說燕朝皇帝只跟黛爭說了幾句話,像是個不近女色的人,

“我還以為他會對我們感興趣,要是有一段情,我拼死拼活也要跟他回大燕!”

畢竟黎國的生活和長安相比,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他長得真好看,就算只是一夜放縱,我覺得也值得的!”

另一個年紀稍小的胡姬,捂著臉幻想。

“這個好辦,下次宴會的時候,你準備一些引魂香,能近他身就近他身!”

引魂香就是他們燕朝俗稱的春/藥。

黛爭倒是奇怪,這些小姑娘怎麽見到個好看的男人就走不動道,“你們不覺得他這樣的人,會給別人可乘之機?”

“這哪裏說得準,拜托,這可是燕朝的皇帝欸!他來這裏一趟,高低不帶回去幾個黎國女子嗎?”說著,胡姬們沖她搔首弄姿,不得不說,這對黛爭還挺受用的,她喜歡、羨慕漂亮的人或者事物。

黛爭覺得,自己一開始選擇救傅蘭蕭的原因之一,第一眼看著他確實是宛若天人。

傅蘭蕭冷眼看著胡姬們和黛爭從小路離宮,越走越遠。

而他坐在高轎上,行在宮內最寬敞的大道中。

他的手背撐著下頜,鳳眼中的病態暴露無遺。

她很像黛爭。

但她們之間無論是長相還是身形都差異太大。

他是來要返魂香的,不是為了這樣一個娘子浪費時間的。

但他好久沒有夢見過黛爭了。

他不想回憶自己的幼年,他只想看到黛爭,只想同她說話。

傅蘭蕭的眼睛一黑,又迅速恢覆清明,眼尾泛紅。

他五指縮了又松,瘋狂地克制自己內心的沖動,可心中那股無名火越燒越旺,簡直要把他自己吞噬殆盡。

他指著即將消失不見的人群,“……把她給我帶過來。”

但她很像黛爭。

就當他是瘋了吧。

他要摸摸看,她到底是不是黛爭。

戚無領命,以為他們的陛下終於想通,不再去想著如何見到黛娘子,他也終於不用與這些“怪力亂神”打交道,不禁腳步加快,與黛爭一行人說話時的語氣也十分輕松。

“陛下說想見一見各位。”他不確定傅蘭蕭要找的是誰,總之不可能是那個燕朝女子。

只有黛爭一人全身繃直,其他舞姬歡喜地個個如同要飛上天空的雀鳥。

她的腿如同灌了鉛,正要跟上戚無的腳步時,後者轉過頭,指著黛爭道:“你就算了,其他的跟我來。”

黛爭幾乎是轉身就走,她的步伐就跟跑沒什麽兩樣,可沒過多久戚無就折返回來,臉色如同當年從畫舫上將她叫住一般精彩,說:“你過來,跟我走。”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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