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74章 噩夢

關燈
“聖上喜靜, 做事都用心著點,不然的話,我可保不住你們的小命。”

聽著面前的內侍訓誡,黛爭跟著一眾宮人的頭都低著更低了。

她在一眾應聲中回過神來, 她想問她這是在哪, 可是無論怎麽張嘴, 她都發不出任何聲音。

她的身子也跟著其他宮人不受控制地動了起來,繞過幽靜的長廊, 宮燈隨之輕輕搖曳。

她無時無刻都想停下來,看著金赤朱漆的屋頂映入眼簾, 她的心跟著揪在一起,好似也明白了這裏到底是哪裏。

殿內紅燭輕晃,她的腳步終於隨著他人一起駐足, 看到身著十二章紋飾玄服的男人,正垂著眼,看著一旁同樣衣著華貴的女子。

她從未在他眼中看到過的柔情, 此時全部蕩在眼中, 不由得讓她呼吸一滯。

就在此時, 她註視著的男人似有所覺, 狹長的眼眸一轉,將那柔情瞬間變成陰毒的恨意,直直地射在黛爭身上。

“黛爭。”

他叫她的名字。

她終於能發出尖叫,轉身就跑。

傅蘭蕭明明離她那麽遠,卻瞬移到了她身後, 手掌死死地扣住她的肩膀, 力氣大到讓她誤以為自己的骨頭被他捏碎。

“黛爭。”

他的聲音, 帶著戲謔, 不解,深深的憤恨。

“黛爭。”

“黛爭,孩子呢?”

“別問我!!”

黛爭登時睜開眼睛,人幾乎是從床榻間挺起來。

她心有餘悸地拍著自己的胸脯,抹去額頭上的冷汗。

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再夢見傅蘭蕭了。

被覓英那麽一提,又做噩夢了。

他真是一只索命的惡鬼。

現在想來,她和傅蘭蕭認識也就一年半的時間。

她居然覺得過了許久,久到對她的今後一生都影響頗深。

不知怎的,她鬼使神差地將一直放在自己枕下的令牌拿出來。

上面的血跡早已洗凈,她手指描繪出其上的一處小小的缺角,卻時刻在提醒她,他們最後發生了什麽。

她離開的時候根本沒時間註意,後來一看這令牌還損了一塊,覺得有些可惜。

現在想來,那支短箭應是蹭過令牌的邊緣,所以才沒有給他造成更深的傷害。

他做了那麽多事,她只還他一箭,便宜他了。

她斂了表情,將令牌塞到更深的褥下,默念道今後不會再用上這東西了,

她既然到了羊頭鎮,買了這麽大一個宅子,就想著在這裏安家立業,院子裏開辟了一處菜地,平日裏就幫人寫信賺幾分錢,偶爾會寫幾本話本貼補家用,也可以夠她和阿蠻自給自足了。

再攢個十年,應該夠阿蠻出嫁用了。

這次的夢,還連帶著他登上帝位,和他的新皇後在一起。

他現在是皇帝了,怎麽會再和她糾纏不清?

娶的正妻那應該叫皇後,其他侍妾都是妃子,黛爭更覺得遙遠無比。

不過,無論是她還是傅蘭蕭,應該都已經放下了。

畢竟分別的時間比相聚的時間還要長。

若還有點什麽想法,應該就是恨了吧。

不過,思來想去無非也都是在自尋煩惱,本來就是一輩子也見不到了的人了。

這種自由自在,悠然自得的生活讓她很滿足。

高堂廟宇,終究不會是她的歸宿。

“黛娘子自從你過來了之後心情不好。”阿蠻拿著掃帚又在清掃院中的柳絮,一到四月,羊頭鎮哪裏都是這東西,不到下個月怎麽也掃不盡。

“我怎麽了嗎?我可什麽都沒做。”少年的手指蹭了蹭筆尖,心中糾結,自己是哪裏惹惱了她?

是說要還是報覆那姚氏,還是說自己最近要留在這裏打擾她?

總歸不是講了燕朝皇帝的事吧。

他剛想著進去問她,她生氣了,道個歉就好,剛走到門口,又想到跑商的哥哥們告訴他,中原的娘子的閨房是不能擅闖的,這一定會讓她更生氣,以後不理他了怎麽辦。

猶豫中,看到黛爭提了個木凳子,著著屐鞋,從房中出來,手中拿著一本古籍。

“黛娘子,我幫你拿吧!”少年殷勤地接過她手上的木凳,黛娘子每日生活都規律的很,每當上午上完課,用完膳後就會在院子裏吃茶看書,再去翻弄一遍自己開墾的菜地。

少年每次回來,都會看到黛爭這般生活,好似她從以往都是這般嫻靜,之後也不會再改變。

“娘子的茶具都在哪呢?我幫你拿出來,你在這看書吧?”

“覓英,有何事?”

少年的中原名字,是黛爭起的。

黛爭怪異地看了少年一眼,他就像是一個犯了錯的看院小狗,為了獲得她的原諒,總想圍在她身邊找點事做。

“我沒什麽事啊,”覓英眨了眨眼,“倒是你,看著悶悶不樂的。”

不過就提了一句傅蘭蕭,她就又把不開心寫在臉上了?

“只是昨夜做了噩夢,你別多心。”

“噩夢?”阿蠻記得,娘子剛來這邊不久的時候,說自己做噩夢時,也是這副模樣,“我好久沒聽見娘子說做噩夢啦,是不是姚氏將你嚇到了?”

剛來羊頭鎮,黛爭說不習慣這邊的水土,也是這樣怏怏的。

黛爭想再說點什麽有趣的事,就把這事揭過去,沒想到遠外頭一陣嘈雜聲,吸引了全部人的註意。

“覓英,你去幫我瞧瞧怎麽回事?”

覓英點點頭,覺得黛爭不是因為自己生氣,便也沒什麽,聽她的話去了院外頭。

黛爭本以為是之前約好的人來看家護院了,他們一般都是粗人,在門外有時席地一坐,跟來往的街坊聊起天,也是這麽吵吵鬧鬧的。

黛爭泡好茶,端著一壺茶和幾個大碗走過去,才知道院外發生了什麽。

“以後千萬別上這娘們的當了,這騷貨就是為了勾搭男人,才來叫孩子們讀書的,”姚氏插著腰,跟往來的鄰居大喊大叫,“她就是喜歡別人家的男人,我夫君不在,她就將蕪娘趕回家了!”

“你敢不敢說實話?!”黛爭不在跟前,覓英的話連帶著一堆臟的沒邊的詞,比姚氏的話還難聽,還揚起胳膊,威脅她趕緊滾。

“你們看!她不僅要睡有家室的,還吃著碗裏的望著鍋裏的呢!”她指著自己的臉頰說:“你們的女先生哪裏是什麽文文弱弱的娘子,昨日我找她理論,她還打了我一巴掌,你們看我這臉,現在還腫著呢!”

“哎呀,看來她也不是什麽貨真價實的先生,誰知道她在這裏來想要做什麽呢,還不要錢,約莫就是看上男人了吧……”

“我不要讓三郎再來上學了!”

“我也是我也是!”

“她哪裏是什麽女先生,指不定是哪裏來的逃妓,又閑不住——”姚氏看著自己勝利的果實,挑釁地看著一旁的覓英,她的話音未落,黛爭就在眾目睽睽之下,揪著她的衣襟又揮了一巴掌上去。

“我從未自稱過自己為‘女先生’,我只是看著許多孩子可憐,想著教書能讓孩子們接觸些別的,總有孩子會想學的!我也未主動讓任何一個人看家護院,不都是你們主動若是你們管不住自家郎君,就莫要將禍事推倒我頭上!”

她不是什麽柔弱的小娘子,她有脾氣,只是懶得與人斤斤計較。

惹急她了該上場打架就上場。

她想著,自己連九五至尊都敢打,當街做個潑婦,她又有何不敢。

“你們看,打人了!女先生打人了!”

姚氏也是天天做農活的,和黛爭的力氣不相上下,她並不占上風,可覓英上來護著黛爭,說著讓她莫要再打,一邊偷偷使暗腳踢姚氏,讓她也沒撈到好處。

“你們這是做什麽呢?”

一聲尖利的聲音劃破眾人的耳膜,衣著橙黃胡服的中年男人從人群中擠進來,看到扭打在一起的人,給覓英使了一個眼神。

覓英一看,“節度使!”

大家一聽節度使,紛紛讓開了道路,讓他端直身子,看著這場鬧劇。

覓英趕緊將二人分離,姚氏就趕緊跪在節度使面前,“節度使大人!你要為草民做主,那娘們是頂頂的騷貨……”

“你就是黛娘子?”節度使沒有聽姚氏的話,看著同樣有些淩亂的黛爭。

黛爭點點頭,“節度使大人有什麽事?”

“靺鞨的首領想見你,想問問你,是否願意幫他們做事。”

禦書房內,年輕的帝王面若冠玉,卻眼神森冷,將手中的奏折往桌案上一置,不遠處的臣子低著頭,伴隨著奏折落桌的聲音,身子也隨之一抖。

“朕是讓你這麽辦的嗎?”

“陛下,臣只是覺得陛下年輕氣旺,該早日開枝散葉才好……”

傅蘭蕭眼皮一掀,垂老的臣子就顫顫巍巍地跪了下來。

“你倒是關心的很,就是不知道這份心是安在誰的身上,這麽喜歡往朕身邊送美人,不如朕將這個美人送與你,讓你和王家喜結連理,豈不妙哉。”

“……臣萬萬不敢。”

這時,戚無從殿外快步走來,沖傅蘭蕭恭敬地行禮。

傅蘭蕭皺眉,沖跪下的臣子揮手,“你下去吧。”

“謝陛下。”臣子連忙起身,一把老骨頭從未跑的這麽利索。

戚無走到傅蘭蕭身邊,“殿下,事情有眉目了。”

男人撐著額頭的手不禁一顫,擰著眉頭讓他繼續說。

“黛娘子新元那日的飾品,幾經流轉,找到一手是在難上加難,但剛有線人告訴我,娘子那日的玉簪終於找到了源頭。”

黛爭的首飾都是經由傅蘭蕭的眼打造的,想將那日她佩戴的首飾收拾全實屬不易,若要找到是從哪地流出的,更是難上加難。

“娘子的發簪,是從幽州靜川縣郊外一處名叫白雲寺的庵堂流出的。”

“黛娘子說不定,就在附近。”

作者有話說:

應該還是有一更的,不過是很晚的,明天早上看,不要熬夜。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