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麽？”程願可不認為Eva這是喝多了說的胡話。

Eva再一次把紅酒喝了，“抱歉啊！一直都沒有用告訴過你，其實我不是Daisy·Henderson的親生女兒。我父親和她結婚之後，我就成了她的繼女。

你不知道我從小廢了多少心思，多少努力，才能讓自己成為了Henderson家的一員，外人眼中的Henderson家的掌上明珠，美國名媛。其實我一點都不喜歡念耶魯，但是我只有念了耶魯公共關系，我才有機會幫助外公競選州長，他一直希望我走上從政的道路……”

“所以，你願意表面上因為我回國，其實你是有別的計劃？”程願幾乎可以肯定的說。

Eva冷笑，“對啊！我回國就是要報覆那個為了榮華富貴拋棄我和我父親的女人，我要看看她現在過得有多好……”

程願看到Eva眼中充滿怨恨，那是她第一次看到她這個樣子，就好像是眼中只剩下仇恨，其餘的什麽都沒有。

“所以祖老爺子是不是查出了你的身份？”程願可以想象到祖老爺子說了什麽，但比起這些，她更好奇Eva的母親是誰。

“程願，我們是朋友吧？”

“我記得我和你說過，我把你當成那種一輩子的朋友。”她頓了頓，“有些話，你想說就說，不想說就不說。”

“不，我今天想說……這些話憋在我心裏太久了。”否則今晚她也不不會想要買醉。

“祖老爺子和你說了什麽？”如果只是說Eva的身世，那麽這還不足夠Eva想要灌醉自己。

Eva瞳孔微縮。想起了許多個小時以前祖老爺子坐在她面前……

那是她第一次見到祖老爺子，一身白色的蟬衣，坐在茶館的包廂裏，一邊沏茶。

年老的容顏，皮膚松弛，臉上遍布著好幾塊的老人斑，但是那雙眼睛卻無比有神，露出銳利的視線。

“坐吧，試試我剛沏出來的茶，上好的凍頂烏龍茶，臺灣人最喜歡的茶。”聲音懶散。

“您好！”Eva優雅的坐下，保持著淑女的姿態。

“聽說你雖然是美國人，但是在歐洲念書，直到大學才回到美國的？”

“母親希望我從小接受傳統的歐洲文化熏陶，所以我的中學和高中都是在法國和英國的貴族學校念的。”

“羅丁女中，楓丹白露。”

“是的。”Eva深吸一口氣，顯然對方是調查過自己的。她也不感到意外。

“你母親把你教育得很好，不……應該是你的繼母吧！”祖老爺子忽然話鋒一轉。

Eva神色一凝，“過獎了。”

“看來你不否認。”

“祖老先生既然都已經調查過了，何必再問我多此一舉？”Eva嘴角帶著一抹淡然的笑意。

“你很優秀，而我也從來不是一個迂腐的人，出身如何並不能取決於一個人的價值。”

“那祖老先生找我，是有什麽想說的？”Eva可不覺得事情有那麽簡單。

“喝茶……”祖老爺子擺了擺手，示意她喝茶。

Eva定著心，端過了一杯茶。

“你父親對你也可以說是傾其所有，你母親離開你們以後，他就帶著你去了美國，還放棄了自己的導演事業，值得敬佩。還給你找到了一個如此優秀的繼母，你繼母對你不錯吧？”祖老爺子問著，可這似乎是話裏有話。

“不知道您是怎麽看的。我從不認為繼母是繼母，在我眼裏她就是我親生母親。”什麽叫親生母親，她從不承認過那個拋棄她的女人是自己親生母親。

“真是可惜，戈妮放棄了愛人和女兒，只為能做宋躍的姨太太，她現在再看到你恐怕會後悔吧！”祖老爺子笑瞇瞇的說。

Eva雖然有預料，不過還是陣陣意外，沒想到祖老爺子竟然真的查出了，甚至知道她的親生母“戈妮”，也就是宋躍的姨太太。

“您有話不妨直說吧！我是地道美國人，學不來拐彎抹角。”Eva並不想吧自己狼狽的一面展現出來。

“好，既然話說道這個份上。”老爺子點點頭，初次見面，對Eva的膽識還是頗為欣賞的。“我們祖家九代單傳，小正的父親去得早，他是跟我長大的。他談過很多女孩，可沒有哪個長久的，我也不想管他。年輕人嘛，他總是愛打打鬧鬧的……至於你，這個小子，我知道，他是對你上心了。我不傳統保守，去個孫媳婦要求門當戶對，出身有多高，我只求這個女子清清白白……”

這話的意思Eva懂了。祖老爺子可以不在乎她的親生母親是誰，她如今的家庭背景多厲害，她事業上有多優秀，唯一瞧不起她的一點就是她的情感過往，畢竟她有過兩段婚姻。

她在美國的婚姻醜聞足以說明一切。

“您是要我不會再見祖正嗎？是這意思？”

“年輕人，脾氣就是直。”祖老爺子低低的笑出聲來。

“祖老先生，還請你諒解，年輕的脾氣，除了直還很臭。”

“念公共關系的高材生就是不一樣，嘴很厲害。”老爺子不置可否很欣賞Eva，“聽說你和前兩任丈夫離婚，都掃蕩了對方一般身家。”

“沒錯。”Eva承認，沒有否認。

“我祖家的家產有多少，連我都不清楚。我不在乎你是不是要騙小正的錢，還是我祖家的錢。我希望你不要傷他的心。”祖正這個孩子看似花花公子，久經商場，在情場更沒有過失手，可這從沒有過失手的後果就是一旦失手，那麽便是萬劫不覆，深陷其中，願意自甘墮.落。

誰也沒發現Eva手指關節是那樣的發白。

祖老爺子瞇瞇眼看她，未曾再說話。

“您的意思我明白了，”Eva面容鎮定，信誓旦旦的說。隨後起身，面對老爺子鞠了一下躬，“叨擾了！”

說完轉身就離開了，那走的每一步都是那樣的沈重。

***

“你就這樣答應了老爺子？”程願沒想到Eva那樣狠得下心。

“我知道的，我和他是沒什麽好結果的。”有些人，一旦開始了，就猜測得到結局了。

“你也該知道，雖然老爺子嘴上說不希望你和祖正交往，可是你就算交往下去，老爺子也會拿你沒辦法。雖然這裏不是美國，但至少他不會真敢對你怎麽樣。”

“這些不重要了。”

“那什麽重要？你是擔心老爺子把你的身世爆出來？”程願太清楚不過Eva了，她們都是一樣的，好面子，如何能去低頭服輸，尤其是對方還抓住了自己的軟肋，把柄。

“你不懂，從我離開這裏去美國那一刻開始，我發誓我一定要變強。而當我再一次踏上這一片土地開始，我發誓，我要報覆，我要懲罰那個拋棄我的女人。”Eva狠狠的說。“知道我中文名字為什麽叫王弋戈嗎？年輕的時候那個女人是個出色的芭蕾舞演員，而我的父親只是個小小的文藝片導演，他們因為一部制作而相識相愛，而這一切都是地下戀情。而她直到我出生，都不願意公開我，她不允許自己的人氣掉落，她還不允許我和父親一起姓弋。她說，她不能讓別人知道我是她和父親的女兒，所以我姓王，和我奶奶一個姓氏。她還告訴我，我叫王弋戈，我名字裏，既有父親的姓氏，也有母親的姓氏，她就是這樣安慰我的……

如果，如果祖老爺子把我身世都說出去，我要怎麽報覆她？”

“所以，你才會查一切有關於宋家的事情？”

“她不是因為宋躍有錢，貪圖富貴才甘願做姨太太的，連個合法的名分都沒有，她也甘願，甘願那樣拋棄我和父親，還和那個男人再生兒育女。”Eva笑著說，可那樣子的笑容卻很冷很冷。

程願的情商只有社交那樣子的水平，另外的缺陷就是，她很難感知感受到別人的痛苦，沒有什麽共鳴。就是那個人明明很慘很可憐，可她卻沒有什麽感覺，還很冷漠的感覺。

“我能為你做些什麽？”作為朋友，她只能取幫助，很難去安慰。

這時候坐在沙發上的Eva輕輕的抱住了程願的腰，通紅的眼眶，聲音卻那樣的堅毅，“我要讓宋家破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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