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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調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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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反了?”時父不敢置信, 第一次在家人們面前顯露出自己完全恢覆的神智。

伍叔和樂善對此早有所料,並沒有感到驚訝,現在讓他們驚訝詫異的是有人家平反的事。

既然別人家能平反, 那時家呢?

時父想到這種可能, 死寂的心突然煥發新生, 希望宛如野草般瘋狂滋長。

時父再顧不上遮掩自己的情況,放下碗迫不及待地跑出去,想要確認確認真假。

時仲緊跟其後,父子倆來去匆匆風一般刮過, 留下飯桌上的樂善和伍叔,還有兩個孩子。

大寶這時好奇地問:“媽媽,伍爺爺, 平反是什麽意思呀?”

貝貝也眨著眼睛擡起頭來, 好奇又不解地看向樂善和伍叔, 等他們解惑。

樂善頓了頓, 簡單道:“就是以前被判錯的事現在改正過來了。”

兩個小家夥哦了一聲,一副恍然大悟的小模樣, 也不知道到底聽沒聽懂。

伍叔摸摸他們的頭,眼含憂慮。

樂善三兩下扒完飯碗,起身去廚房盛飯,回轉身時看到伍叔就在門口看著她。

“叔……”

“你打算怎麽辦?”伍叔突然問道。

樂善僵在原地, 結結巴巴, “什麽章 什麽怎麽辦?”

伍叔嘆氣, “你知道叔指的啥, 事已至此, 這個問題是逃避不了的, 你該提早做好心理準備。”

樂善沈默, 心知伍叔是什麽意思。

既然有別的人家已經成功平反,那麽以時仲家當初不算嚴重的問題來看,他家得到平反估計也是早晚的事。

如此一來,她就要考慮清楚該如何對待這件事,以及她和時仲的未來。

樂善心潮翻湧,最終向伍叔道出她當初的打算,“看他吧,如果時家真能平反,到時候看時仲的選擇,我這裏不會攔著他,但是不論怎樣,孩子都會是樂家的,這個不能變。”

這樣即使時仲最後選擇的是離開,她好歹還有兩個寶貝,也不算虧。

反正他倆沒扯證,孩子上的是她的戶口本。

伍叔聽得眉頭直跳,倒沒有想到她對此早有盤算,還給自己留了條退路。

樂善表示她早設想過這一天的到來,如果能和平分開,她也不想和孩子爸爸鬧掰,彼此都體體面面的多好。

伍叔不免勸慰道:“具體怎樣還沒個定論,現在說這些太早,叔只是想提醒你一聲,你心裏有數就好。”

“謝謝叔,我明白的。”樂善領情感謝。

談完這番話回到飯桌旁,大寶和貝貝已經乖乖地吃飽飯,問樂善他們可不可以出去玩了。

外面現在正熱鬧,兄妹倆想去找爸爸和爺爺。

樂善還要在家收拾飯桌殘局,就讓伍叔帶他們出去看看,別亂跑。

伍叔接下這個任務,帶著歡呼雀躍的兩個小家夥出門瞧熱鬧。

院裏很多鄰居都像他們一樣跑去看情況,路過樂善身邊時看到她在慢悠悠收拾碗筷,還發出邀請想拉樂善一塊去。

樂善笑著婉拒,將剩下的飯菜收起來,整理出的碗筷拿到廚房刷洗,不想理睬外面的動靜。

時仲稍後回來了,興沖沖地和她說著平反那一家的消息。

據說他們是被上頭專門派車接回來的,以前住在這邊的小洋樓,現在房子已經被人住滿了,只能給他們清理出其中的兩間屋子暫時安居,以後估計要把小樓還給他們。

至於裏面的人,肯定得遷出來。

時仲講到這裏的時候忍不住想起他家在城西的四合院,不知道到他們家平反時能不能也一樣物歸原主。

這幾年中他曾去悄悄看過,昔日精巧雅致的院子裏面塞了好幾戶人家,住得滿滿都是人,院中亂搭亂建一片擁擠,已經被糟蹋得不成樣子。

但即便如此,時仲也想將這個打小長大的地方收回來。

而做到這一步的前提是,時家能像現在外面那家一樣順利平反。

雖然想也知道這件事不會很容易,但有現成的例子在,總歸讓他看到了希望不是。

時仲因此不免心潮澎湃,都沒發現樂善情緒上的不對勁,猶自在那兒激動不已。

樂善挺能理解他這樣的反應,也替他感到高興,但是心裏的失落仍舊不可避免。

她掩下情緒,問時仲打算怎麽平反,如果需要她的話盡管說。

時仲搖頭,道這件事不著急,現在剛看到希望,他們必須得穩著來,所以平反這事必須私下悄悄來,並且不能牽扯到樂善這邊,以免被人釣魚截斷後路。

稍後,樂善得知時父在偷偷聯系曾經的故交好友,為時家平反全力奔走。

樂善幫不上什麽忙,也不能在明面上出手幫,只好接過照顧孩子的活,給那父子兩個留足活動的時間。

然而這件事就像時仲說的那樣急不來,如今想要平反的人家那麽多,卻不可能一下子就讓他們全都撥亂反正了,所以得一個個慢慢來。

時家不想當出頭鳥,時父和時仲經歷那麽多也深谙低調的道理,因此即使活動到位後也沒指望立即能平反,而是先打通關系向上頭提交了意向,然後慢慢排隊等。

忙活一波,看到時仲某天回來露出輕松的笑意,樂善便知道平反的事八成是成了,不由得問他大概在什麽時候,她好做個準備。

“最慢不超過明年開春。”時仲心情很好地從背後擁住她,頭埋在她的頸項中。

幾年過去,不知不覺間他已經長得比她還要高,擁抱時需要低頭才能耳鬢廝磨鼻息相聞。

樂善驀然發現這件事,心中感慨又惆悵,卻沒有在此時掃興地問他到時離不離開的問題,只想時光走得慢一點再慢一點,最好永遠停留在這一刻。

但這是不可能的,她舍不得孩子們長不大,更舍不得時仲的希望落空。

所以她並沒有說什麽,只是用心銘記著這樣溫馨的一刻,或許餘生都要靠它來回味了。

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感情和生活上的事還沒理清,廠裏的工作又迎來一場波動。

劉部長近幾年因為身體原因早已露出病退修養的意思,但是瞧他始終在那兒撐著,時間一久大家就以為他只是說說而已,沒想到人家來真的,還那麽突然。

就在樂善一家默默等著平反的好消息能傳來時,劉部長的病退申請先提交了上去,廠裏像是早有預料,不僅準了還讓他盡快選出個接班人。

於是大家不禁都把目光轉向在劉部長手下工作了好幾年的李秘書和樂善身上。

若是說幾年前樂善剛升任秘書之職的時候,碰到這樣的好機會,她肯定沒有與李秘書競爭的能力。

但是現在她早已不是當初那個沒多少資歷和經驗的小白了,在劉部長手下工作這麽些年,無論是資歷還是經驗,她也不差李秘書什麽。

大家就想看看劉部長手下的這兩員大將如果競爭起來,最後會鹿死誰手。

幾年前時仲便跟樂善分析過,劉部長其實更看好李秘書,拿他當自己人和接班人培養,不是她能比的,她的主要戰場在副廠長那邊。

樂善明白這一點,但要她放著一塊吊到眼前的肥肉不試著咬一咬,她不甘心,不試試怎麽知道行不行,萬一能吃到嘴裏呢。

而且為了不讓自己胡思亂想,她也想借著這件事忙起來,免得整天想東想西的。

時仲瞧她一副躍躍欲試不撞南墻不回頭的模樣,倒也沒有非要攔著,在一旁積極給她出謀劃策,幫她競爭生產部長之位。

樂善拋開雜念全力以赴,最終明白有些事不是努力就行的,劉部長顯然更看好李秘書,培養了他那麽多年,其中也有利益與姻親糾葛,不會白白讓別人摘了桃子。

所以最後的結果不出所料,成功接班劉部長的人是李秘書,樂善只當了個陪跑的。

樂善接受良好,至少她努力過,不成就算了。

李秘書倒是對她多有誇讚,說她成長起來了,如果不是他跟劉部長的時間久,比她關系親近,怕是這位置屬於誰還不一定。

因此結果出來後他對樂善鼓勵一番,很看好她的樣子,有種想拿她當第一助手的意思。

其實當不上部長,被新部長看重也不錯,大家只有羨慕的份。

李秘書也是這個意思,做生不如做熟,何況樂善基本算是他手把手教出來的,有半師之誼,培養她當自己人再合適不過。

可惜樂善早被預定,他的打算註定要落空。

因為新任李部長正式遞出橄欖枝之前,副廠長先派人找樂善談話。

樂善早和時仲談論過此事,對於副廠長叫她過去的目的有些猜測。

果然,她人才到,百忙之中的副廠長就開門見山道:“小樂同志,之前讓你去劉部長手下主要是為了歷練,現在已經達到目標,你願不願意調到我這裏來?”

副廠長都親自開口了,樂善身上又早已打上他這邊的標簽,當然不會拒絕。

想想生產部長的秘書和副廠長的秘書,哪個位置更好,傻子都清楚。

於是就在新任李部長意氣風發地接下了部長之位,準備招攬樂善的時候,突然收到副廠長那邊發來的職工調令。

看好的下屬突然沒了,李部長也是懵了一瞬,方才想起樂善當初是怎麽進他們部的。

人家本就是副廠長點名栽培的人才,哪有他摘桃子的份,可人又是他親手帶出來的,真要說起來,分明是副廠長摘了他的桃子才對。

李部長想想就郁悶,連成功當上生產部長的愉悅都沒了。

等到樂善拿著調轉書來讓他簽字,李部長更是差點心裏滴血,極力挽留道:“你去副廠長那邊估計還要從頭做起,留在我這邊當二把手不好嗎?”

樂善微笑微笑婉拒,“多謝部長的看重,只是我想換個新地方多學一些東西。”

深耕幾年,生產部已經沒有能讓她再多學的了,這才是她答應副廠長調崗的主要原因。

如果能當上部長,她還可以留下接觸更高層次的東西,但是現在嘛,繼續呆在李部長手下即使再看重,和以前也沒多大區別,再待下去也是浪費時間,不如換個環境學習新知識。

打鐵還需自身硬,只有不斷充實自己,將來才會有更多可能。

尤其是在將來時仲有可能離開的情況下,樂善更要夯實自身實力,為自己也為孩子們提供良好的生活基礎。

李部長不知道她這番心理打算,但是對於她表現出的學無止境的態度挺讚同的,挽留不成後只好利落放人,祝福她能在副廠長那裏有更好的發展。

樂善順利拿到調轉書,才出部長辦公室就被文秀攔住。

“善姐,你真的要走啊?”文秀依依不舍。

樂善彈了彈調轉書,有這個東西,離開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還能有假嗎。

文秀頓時慌張,“那我怎麽辦吶?”

樂善了然,與其說她不舍得她走,不如說她在擔心她走後沒人再罩著她,擔心以後前途未蔔吧。

看在共事那麽久的份上,樂善安慰她說:“沒事,新部長你也熟悉,工作上的事又都熟練,按照往常一樣根據領導需要認真去做就是了,怕什麽。”

文秀期期艾艾,問她能不走麽。

樂善搖頭,態度十分堅定。

文秀非常失落,小尾巴似的跟著她回去收拾東西,邊幫忙收拾邊一眼又一眼地偷瞄她。

樂善收拾完見她眼睛都快撇抽了,忍不住嘴角跟著抽了抽,直接道:“趁我離開之前還有點空,有什麽想要問的趕緊說。”

文秀不好意思,鼓起勇氣:“善姐,你看我競爭你現在的位置怎麽樣?”

樂善一走,她的位置就空出來了,文秀自認有這個資格和能力接班,想讓樂善幫忙向新部長推薦一下。

樂善都要走人了,並不打算再摻合舊崗位的選拔。

如果上頭的還是劉部長,說不準她還能幫忙推一推,可是現在連部長都換了,以後說白了就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人家新部長肯定是要培養自己人的,以前的舊人要不要接收全看人家自己的意思,別人哪有置喙的餘地。

樂善便推辭道:“這要看李部長的意思,你跟他也熟,既然有這個想法就直接去跟他說,想來李部長是不會拒絕的。”

“真的嗎?”文秀眼睛放光。

樂善:“你去試試嘛,成不成到時就知道了。”

反正想讓她幫忙說話大約是不可能的,人家李部長也不會給多少面子。

給,她也不會用在這種地方。

文秀卻像是拿到了準話,興沖沖地奔向部長辦公室。

樂善拿著東西下樓時,吳助他們特地來送,沒看到文秀在還很納悶,怎麽‘師傅’要走,身為‘徒弟’的都不來送送的。

樂善但笑不語。

文秀只知道她調走了,卻不清楚她調去的是副廠長辦公室,還以為她是競爭部長位置失敗,被新部長發配邊緣化了呢。

人家估計是以為她這熱鍋眼看要變成冷竈了,連最後一點忙都不肯幫,沒啥利用價值,於是就不伺候了唄。

日久見人心不只是說說而已,相處那麽幾年,藏得再深的性子,多少也能看明白了。

吳助卻清楚樂善這次從秘書變成助理看似降了職,實際上是升了,以她的能力,從助理重新升為秘書只是時間問題,而且也不看看她是給誰當助理。

副廠長的助理其實比生產部長的秘書也不差什麽了,廠裏多少文員想要這樣的職位都找不到機會,樂善卻輕輕松松調去了,吳助他們也是佩服的很。

吳助不由得羨慕地恭喜她,“善姐前程遠大,茍富貴勿相忘啊。”

樂善收下同樣恭喜他,“以你之前和李部長的情分和信任,他手下第一人的位置非你莫屬了,我先在這兒提前向吳秘你道聲賀,恭喜。”

吳助被一聲‘吳秘’喊得喜上眉梢,嘴裏卻謙虛不已,在事情沒有定下之前,他可不敢這樣自稱。

與吳助寒暄告別完畢,樂善揮了揮手轉身離開,堅定地走向新職位。

副廠長身旁秘書滿員,空出來給她的只是助理一職,樂善不以為杵,過去後適應良好,因為身上早就帶上自己人的標簽,很快便和新同事打成一片。

看她一切順利,時仲不禁松了口氣,轉而繼續把註意力放到之前那件事上。

不久之後,結果終於出來,消息悄然傳到他們手中。

上頭已經通過他們的平反請求,並且確定了大致的時間,讓他們提前準備好需要申請返還的家產清單及其證明。

時父對於最後這一條特別驚喜,本來以為那些被充公的東西就那麽沒了,不成想還能都要回來的。

時仲不得不給他潑冷水,“都要回來不可能,估計會還一部分。”

就像上次他們見證的那一家一樣,把房子宅子還了,還有古董家具什麽的,能找到的還一還,找不到的,有證據就折點錢,沒有證據只能自認倒黴。

時父心情激蕩,看得很開,“這樣也不錯了,能把咱們家宅子還回來就好。”

他要求不高,能給家裏平反,能返還家宅,除此之外還要啥自行車呢。

時仲想到他藏起來的那些物件,若是再把房子要回來,認真算一算,在這場風波裏除了他們一家人分散四方吃了些苦頭,其實並沒有損失多少。

也許是時來運轉,平反的事剛確定下來,時父這邊就收到了從大西北戈壁灘上寄來的信,還是革委會的平頭親自送過來的。

時仲早已隱隱猜測過對方和自家有點淵源,以前明著針對他們,實則應該是暗中保護的意思,不然當初他帶人抓他們祖孫倆時不會那麽手段虛軟,跟鬧著玩兒似的。

之後派人盯梢也像是在做給別人看,瞧著跟牛皮糖似的惡心人,實際上真正傷害到他們的事半點兒沒做。

不過這背後的人大概沒想到在他安排的人上場之前,會有白眼狼趁虛而入,帶著毛頭們鬧得老爺子腿斷,然後半路上還跑出一個截胡的樂善。

雖然樂善是無意的,但在當時時仲對於這些一無所知的時候,她的出現對他來說就是一根救命稻草,恩情自不用言說,他都銘記於心,此生難忘。

況且以當時的情況,比起順從背後人的安排去大西北避難,還是搭上樂善伸出的手入贅她家更安全。

畢竟那時他和父親都被折磨得不輕,前往大西北的路那麽遙遠,誰知道路上會發生什麽事,萬一父親的傷勢惡化呢?萬一他的身子撐不住呢?

諸多思緒只在一念在,時仲看到平頭感慨萬千,接過信道聲謝。

平頭笑了笑,告辭離開。

時仲送走人,看到信紙上熟悉的字體,雖然不出所料,但神色上依然驚喜不已,匆匆拿去給時父看。

作者有話說:

今天的第二更o(^▽^)o

零點前應該還有一更,今天要日萬,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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